锦衣王侯-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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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来是过来为万公子撑场子的,可是等看清对面的是张嗣宗,这脸就垮了下来。两面都是强人,哪个也不是他能招惹的。而杨承祖此时已经混在人堆里,倒不怕被发现。
好在绮香馆这次的广告做的足,来的客人很多,安陆几家望族,都有子弟参与。他们在宗族里未必是最出挑的子弟,在家里也未必拿权,可是在今天这种场合里,也确实能代表自己的家族说几句话。
即使是张嗣宗这样的狂人,也必须要考虑一下,这么多望族的面子,他给还是不给。倒不是说他怕了这些宗族,而是这些宗族如果都被他驳了面子,那么他要在这里做生意也不方便。
所谓衙内必然无知,这显然是羡慕嫉妒恨的成分更大。很多时候,衙内的狂妄并不是因为无知,而是算定了没人能把他怎么样。当面临到真正的问题时,衙内从来不缺乏理性思考的能力,即使张嗣宗此时确实有点热血上涌,在药力作用下异常兴奋,但还是能分出些轻重。
张忠这时也适时的过来,小声道:“一切以大事为重,如果这事闹到兴王府耳朵里,怕是不大好。”
“大都督多喝了几杯酒,大家各退一步吧。现在衙内身体乏的很,要回去休息了。跟他们这些人,也没什么好说的。”红儿适时的开口,也算给了张嗣宗一个台阶。见他肯带人走,其他人也全都出了口气,那绮香馆的鸨母本来还想让薛妙妙给张嗣宗倒茶赔罪。只是再找人时,发现她已经和万嘉树回了房间。
出了绮香楼,张嗣宗恨恨道:“我不甘心,我不服气!我是天子的表弟,为什么要吃这个亏啊!如果这事传到京里,还让我怎么混啊?那几个勋贵家的子弟,会笑话死我的。张忠,你不是很能打么?为什么就搞不定,你们到底行不行啊。”
红儿道:“都督,我看张忠不是不行,而是有所顾忌。毕竟他是个知州的公子,县官不如现管,真打伤了他,对您也不大好哦。再说了,他爹是清流么,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咬起人来,很难受的。”
“清流啊,这他娘的倒是个事。”一提起清流二字,张嗣宗也有些犹豫,红儿道:“不过呢,大都督的面子也很重要,不能就这么算了。所以我的办法是我们走,然后留下一部分人在这把场子找回来。万嘉树我们不能动,那就动其他人好了,除了万嘉树以外,把其他人打一顿,再砸了他的马车,等明天,大都督再来玩这个薛妙妙,不就什么气都出了?不过一个小地方的表子,没什么大不了的,玩死了,也压的住。”
张嗣宗听到这才转怒为喜,搂住红儿猛亲几口“哈哈,还是红儿你最好了,比那些老夫子什么的都要聪明多了。家里那些幕僚,加在一起也没有你脑子好用,就这么办。阿忠,听到红儿的话了吧,再去叫些人来,给我守在这。一晚上不许动地方,如果不打到那个梁威站不起来,就别来见我了。”
在离绮香馆略远的地方,阴暗的小巷里,一部马车静静的停在那。十几条汉子隐在黑暗之中,他们很善于隐蔽,知道如何隐藏自己。即使从小巷外路过,也不会发现这里有这么多人。
杨承祖借口害怕,并没在绮香馆留宿,而是带着人悄悄离开,又拿了些酒肉过来,给了那些汉子。“今晚上,辛苦你们了。将来必有重赏。”
“东家,说这话就远了,您是大小姐的男人,就是我们的头领,为您办事是应该的。再说这点小事算什么?以往做买卖时,大雪封山的时候,我们还要猫在雪坑里埋伏呢,跟那比,这不算啥。不就是一晚上不睡么,小意思,您就放心吧,如果姓万的跑了,我们就把头赔给您。”
第三百四十七章讨饷(十七)
安邦泰等人并没有离开绮香馆,绮香馆的老板,也不会让这位大人物就这么走。安排了一个红姑娘陪宿,连带几位出面调停的世家公子,也都安排了贴心的女人侍奉着。
这鸨母心里有数,这事没那么便宜,不会就这么算了。等到明天,还是要靠这些人出面,跟张都督那边好好说一说。毕竟人家是万岁的表弟,算是皇亲,万万得罪不得的。
万嘉树倒是没管那许多,或者说对他来讲,皇亲什么的,压根就不在考虑范围内。他是才子,是名士,于皇亲国戚,还是勋贵都有天然的优越感和厌恶感,也不想和他们有过多接触。
先是安抚了一番薛妙妙的情绪,接着二人就极尽欢畅,共登极乐。等到完了事,他正搂着薛妙妙说着情话,许着她一些永远也不可能兑现的承诺,薛妙妙那里也感动的一塌糊涂,表示宁死也不会去侍奉那个张嗣宗。忽听外面响起一阵短促而有节奏的敲门声。
万嘉树皱皱眉头问道:“谁?”
“公子,是我,梁威。”
房门开启,万嘉树穿着中衣,一脸怒色“梁头,你这是做什么?”
“公子,张嗣宗是个混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如果明天早晨再走,我怕不大安全。那等人本是京师的泼皮,不大懂规矩的,到时候伤了您的面子,就不太好了。我们先趁夜离开,等回禀老爷之后,再做定夺。”
“好,你等一下。”万嘉树并没有发作,或是摆什么公子架子,而是迅速的穿好衣服,又用几句话安抚了一下薛妙妙,就跟着衙役们快步离开绮香馆。等将要出大门时,他忽然停住脚步,对梁威道:“你去问下这里的人,他们的后门在哪。”
梁威作为一个老公门,倒是把细,出了后门之后,手按刀柄四下张望,见周围一片漆黑,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有远处,几盏昏暗的灯火,散发出微弱的光。
马车停在后门外头,两个衙役扶着万嘉树上了车,可不等车夫驱车离开。猛然间,灯火大做,几十只灯笼被点亮,还有人恶恨恨道:“得罪了大都督,还想走?”
刹那间伏兵四起,在绮香馆外,杀声大做。
安邦泰本来早早的就睡下了,是被老鸨急促的拍门声叫醒的,揉着眼睛被清楼的打手拉到后门处,见这里横七竖八躺满了人,地上还满是鲜血。刺鼻的血腥味道袭来,让安邦泰的睡意消了一多半。
“这……这是怎么搞的?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这……张都督何必如此?”他已经认出来,倒在地上的,都是本地的衙役,包括那位梁威,也同样倒在血泊之中,知府家的马车被砸的稀烂,拉车的牲口也被杀死,尸体横在路上。
现场再清楚不过,只差写上打人者张嗣宗的字样,安邦泰用手揉着太阳穴“不像话,简直是太不像话了。就算是京里来的,也不能无法无天吧,本官不会坐视不管,我得回去歇会。有什么话,等明天见了万州牧再说吧。”
笑话,他出来打个圆场可以,真正面杠上张嗣宗,那就是自己脑子不清爽了。梁威等人受伤都不轻,但也都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梁威比较惨,两条腿被人用棍子生生敲断,怕是多半要成个残废。可是他现在顾不上自己伤成什么样,而是不停的说道:“救公子……一定要救公子。”
安邦泰等人此时也发现一个问题,万家的人被打伤了一地,万嘉树,哪去了?
“简直岂有此理!”知州衙门内,听说自己的儿子张嗣宗捉了去,州里的衙役被打伤了一大半,披衣而起的万同,气的忍不住摔了茶杯。自从张嗣宗来了以后,这安陆就不大太平,有几个妇人大白天的就被豪奴强拉到某处大宅里,过了几天才放出来。内中有一个性子烈,回到家就上了吊。这些人可不是清楼女子,而是良家妇人。出了这样的事,让他很是费了些力气,才把事情压下。
现在居然动到自己儿子头上了,这张嗣宗到底懂不懂规矩,真不知道他在京师是怎么做人的。一旁的师爷道:“东翁,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还是先把人要出来要紧。至于张嗣宗的问题,回头我们写封书信到京里,让建昌伯家好好管教一下自家子弟也就是了。”
“哼,不中用的东西,只知道去清楼和那些女人厮混,活该有今天。先不要理他,把梁威等人接到衙门里,请郎中好好调治,由衙门出汤药钱。再给绮香馆那边传个话,让她们把薛妙妙给张嗣宗送去,既然是由这个贱人身上引发的问题,那就先把她送过去,我想张嗣宗也该知道轻重的。红颜祸水,诚不我欺啊。”说完这句话,万同从书架上抽了本论语出来,自顾看了起来。
“万嘉树?你们谁绑万嘉树了?我不是说了么,只打人砸车,不对姓万的动手么,谁脑子那么差劲,把那玩意捉来干什么?”刚刚在薛妙妙身上充分宣泄了怒火的张嗣宗,就接到了本地王家族长王寿的书信。
信里的内容很婉转,大意就是让他高抬贵手,把万公子放回去才是。王家与兴王联姻,他这封书信里绵里藏针,已经暗示张嗣宗,如果不肯放人,那他就会把事反映到兴王府,他尚主的事就算彻底别想了。
张嗣宗可以不考虑王家的面子,但是尚主的事,是宫里太后的意思,他可不敢办砸了。手下人你看我我看你,张忠道:“公子,我们按您的吩咐,只打人砸车杀牲口,没人去动万公子啊。只是动手的时候来了一群人把他接走了,我们只当是万家的人,还想拦一下。可是那些人身手很好,动手也快,我们就没拦下。是不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啊?”
听了这些,张嗣宗的脸色变了几变,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所有人都莫名其妙,不知笑的是什么。过了半晌之后,他才拍着桌子道:“好玩,这比刚才那个贱货还好玩,我们去报仇,就有土匪借着我们的力量去架票。这些人有点意思,好玩的很。阿忠,去查一查,这附近有什么出名的山贼,然后让万同自己去找他们要人吧。这安陆,终于有点意思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讨饷(十八)
“慢着,先别忙着动。”那位被称做红儿的女子,从卧房出来,边走边道:“大都督真是的,薛妙妙差点被你玩死。你说刚来就弄死,那以后不就没的玩了?幸亏我给她救过来了,我们后面还能拿她解闷。”
她边说边来到张嗣宗身边“山贼什么的,让万同自己去访查访查,他是这地方的父母官,做这个,他擅长啊,咱们何必要多管闲事。哦,我倒是忘了,我们打断了他手下捕头的双腿,不过我想,既然是清官,找几个帮忙的应该很容易吧。说不定还有什么大侠,上赶着给他帮忙呢,总之,跟咱们没什么关系。这人既然不是咱们绑的,我们又何必管这个事。管的多了,反倒是显的咱心虚似的。”
张嗣宗点点头“还是红儿你说的是个道理,我们既然没做这事,就什么都不管。阿忠,你替我写封回信给王老头,告诉他,万嘉树的事,我一概不清楚,不要问我。”
另一边,杨家的那处居所内,杨承祖拿着手中一叠纸,边看边道:“斯文败类,简直是斯文败类啊。坏了那么多姑娘的清白,你看看,那么多没出阁的大姑娘都被他睡了,这可都是大家闺秀啊。这行为,太让人羡慕……啊不是,是太让人不齿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仙在旁笑道:“一不留神把实话说出来了吧?你对这万公子的想法,可是那句,大丈夫当如是也?”
“是啊,一点都不假。你看看,这安陆的大家闺秀被他坏了多少,不知有多少花前月下,多少海誓山盟。又有多少……不可说啊不可说。这些女人大多已经嫁了人,在婆家,多半还是当家大妇。若是这东西流出去,你猜安陆会不会天下大乱?”
万同结交的,都是安陆有头有脸的士绅,与万嘉树司通的,也同样是名门闺秀。有的还是些小有名气的美人才女,出身也颇高。安陆这些名门大族同气连枝,彼此通婚的现象很频繁,这些女人自然也是嫁入名门巨室,而且必然是做大妇,也就是所谓的当家夫人。
她们的丑事一旦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安陆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这样的后果,不但万嘉树承担不起,即使是万同也一样承担不起。如此多的士绅颜面受损,他们的怒火,足以将一个知州烧的连渣都不剩。
“夫君是准备用这口供,让万同低头?等他看到这东西,铁万同保证马上变成泥万同。”赵幺娘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的拿下了万嘉树,对于杨承祖更是信服,轻声在旁询问着。
“不急,现在拿出来,时间还早。再压一压,让万同多着几天急,他越是着急,我们能得到的东西就越多。这种事,他急,我不急。那位万公子比我想象中好对付多了,甚至没动刑,只不过是吓唬了一下,就说出这么多好玩的事。连一些女人身上的特征,都说的很明显,看来是真的。多关他几天,不定能问出多少呢。”
如仙道:“那人藏的可好?毕竟是本地父母官的公子,堂堂衙内,现在万同肯定撒下人手去找,别被人查出来。”
“放心吧,那些人再怎么查,也不会想到跟我有关。也就不会想到,其实万公子是关在孙家别院的一处废地窖里。这就是灯下黑,孙家肯定会出人来找人,但是绝对不会到自己家来找。等过几天,再把人送出去,这东西,也要找一个合适的方式交给万同。他能做到知州,想来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取舍他是懂的。那些禄米也好,地丁银也罢,都是公家的事。为了公家的事,坏了自己的儿子乃至自己的前途,那不是清官,而是蠢材了。我希望他不是。”
与几个女人又又自亲近了一番,他自己兴高采烈的来到王府,结果一到府里陆炳就来找他,说王妃召他去问话。陆炳已经替他遮掩了一下,不过若是再迟,就不好交代了。
卿云门隔绝内外,卿云门内,属于内寝宫范畴,除了兴王世子朱厚熜以外,就没有男人。外面的男人,没有得到命令,也禁止入内。
在门首等着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内侍。生的个子很高,与杨承祖几乎平齐,身形颇为健壮,多半是习练过武艺,负责保护主人安全的那种武监。
只是他年纪不大,也不过十五六岁,刚刚成年,还没资格称做太监。杨承祖知道这些人都是爱财的,见面之后,先是将一锭银子送过去,同时问道:“有劳小公公带路了,赶问公公贵姓?”
哪知这名小内侍并不去接钱,反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