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王侯-第4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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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说明的是,这两个机构都是对内而不对外,并不承担搜集外敌情报的任务。包括锦衣卫各千户所里,也没有驻外机构设置,其设计之初,就是用来钳制百官,作为天子耳目使用的。杨承祖现在对于机构的作用,也是放在这方面,通过收买,安插耳目等方式,在各大臣家里,布置自己的力量。
搜集文武大员的阴私,监视其言行,抓到把柄,然后以把柄为要挟,进行利益上的交换,才是他所推崇的处事之道。像是那些帐本和把柄,在他手上往往就能变成真金白银,乃至于重要职位上的空缺,然后把合适的人放上去。
可是这种资源并非人臣所能轻用之物,如果让天子觉得,满朝文武都可能受杨承祖节制,那也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事。所以他虽然控制了这种资源,也有了对应的实力,但是表面上,他还是要处于一个弱势的地位。就算是被官员弹劾,也要装出无力反抗的模样,任人攻击,只有等到万岁发话,他才敢动手。
嘉靖道:“今天,兵科给事中王启年上了道本,倒是有点意思,提议复套。这算是最近的奏折里,最有意思的一份奏章了。朕听大哥的举荐,起复杨一清做三边总督,干了一年多,倒是很不错。三边军储,马政,都搞的有声有色,北虏在三边那里也没闹出什么动静来。现在据说兵政钱粮,都弄的不错,王启年那帮人提议收复河套旧地,倒是个好事,大哥以为如何?”
“臣以为,此事需要慎重。如果臣所料不差,万岁若是准了此本,他们就要建议,以五营新军为主干赴边,收复疆土。归根到底,还是不希望这些人马,掌握在万岁手里。”
“大哥,说的好。虽然人不在朝堂,但是对他们的想法,猜的分毫不差,真乃朕之智囊。”嘉靖满意的称赞
“朕说这奏折有意思,就有意思在这一点,那些人,果然跟大哥分析的一样,就是看新军不顺眼。先是瞒着朕,卡新军的钱粮供应,现在又借着收复疆土的旗号,要让新军去三边杀敌。套是要复的,新军,却不能动。朕的意思是,徐徐图之,先用几年时间积蓄钱粮,训练士卒。等到养成气力之后,再去收复河套也不晚。”
杨承祖对于新军的建设,还是按着军官团的构想,这五营新军的意义不在于自己这一万五千战力,而在于其作为教导队,可以去训练其他部队。按照他与嘉靖的想法,这五营新军进京之后,接下来就是对三大营的改编,重新编练,一方面用新军镇场子,另一方面,把新军的骨干作为军官派到三大营里,按新军标准进行编练。
虽然三大营糜烂以久,不过几万战力还是凑的出来的,再以募勇选锋等方式,二十个营以上的新军不成什么问题。按照新军的模式训练,即便是战斗力无法达到新军标准,对皇帝个人的忠诚度也能提高到新军的层次。
这里面,自然要有和朝内勋贵的勾兑,京师勋贵经营多年,与三大营内的关系盘根错节,有他们协助,工作上就容易开展。以往文官在三大营或是军队里伸手的方法,就是控制部队的补给,通过拿捏部队的生命线,保证自己的力量能渗透到军队里。
再者,军人并没有多少文化,在他们眼里,世间的道理还是掌握在读书人手里的,一个饱学之士说的话,他们下意识的就会接受。这也是社会整体上,认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社会氛围下,形成的意识。是以读书人对于士兵的控制,比起武人来,先天上是有优势的。
杨记的存在,使得部队的补给方面,不用再像过去一样依赖于文官系统,加上勋贵的合作,新军的整编完全可以自己进行,不给外人插手的空间。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一部分大臣心里不满意,也就千方百计的想办法,给新军找不痛快。
前者新军刚到京时,就有人卡过新军的补给,想要让这些人先在京师附近劫掠行商,把名声搞坏。没想到新军的纪律性太强,加上福利及家属各方面的考虑,长官命令下,士兵在营里挨饿,没人敢出来搞破坏。预先的安排,没能发挥作用,这次就只能借刀杀人,借天子好军功的想法,想要把新军调出京师。
杨承祖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已经把这种可能想到了,嘉靖也就没上当。但是天子显然没准备就这么算了。“大哥,你回去之后查一查,这个王启年是受谁的指使。这种小角色,朕不去理他,可他背后的人,不能就这么算了。还有,这些言官仗着风闻言事无罪的权力,跳的太凶,朕要好好收拾他们一下,你帮朕想个办法。”
“言官风闻言事无罪,乃是祖宗家法,当年洪武爷爷设这个家法时,想的可是让他们帮着皇帝,制约宰相。洪武爷爷设锦衣制约百官,主要还是防范武臣造反。以言官制约宰相,是为了以小制大,以免走上宋朝相权过大,天子连杀个人都不能自主的旧路。可惜啊,后来锦衣名存实亡,言官却倒戈到了六部及首辅那边,跟天子作对。万岁若想乾纲独断,还是得像洪武爷爷那样,让言官为我所用,让他们咬谁,他们就咬谁。要想做到这一步,就得换血,培养出一批,完全忠于天子的士人担任言官。在那之前,就只有用言官来制约言官了。”
第九百六十三章科道互查(三)
以言官对付言官,这个办法,还是永寿公主想出来的,她在京里,又经常与嘉靖接触,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对于言官怀恨以久。可是都察院体系,又不能真正的取消,只能是想尽办法,对这个机构进行限制。
她也是个有谋略的女人,思忖出了这个名为科道互查的办法,但是这个功劳,终归还是做给了心上人,由杨承祖提出。京师之中,本来就有对官员考核的京察,永寿公主想出的这个方法,就是以六科给事中考核御史,又以御史考核给事中。
文官虽然被看做一个集体,但实际是由无数个小集团共同组成的一个大集团,内部同样充满山头和利益集团。科道言官从当初的天子利器,沦落为大佬制约皇权的工具后,各位大臣都在科道体系内,掌握一些官员,作为自己的探路尖兵或是打手。这些人,在自己恩师座主的命令下,会为首领所用,对某人发起攻击。但彼此之间,关系也算不上融洽,往往为了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内部斗个热火朝天也是正常的。
京察完全是背对背模式,彼此不通消息,谁也不敢保证对方会不会放过自己,科道言官又都是挑错的能手,只要他们互查,主要精力就会忙在内耗上,顾不上再来牵扯皇帝。更重要的是,这种互查一旦形成制度,对于言官体系内部的互相信任,也是毁灭性的破坏。
“陛下可以做个试验,找一百名太监,两两为一组。将一组两人,分别放在两间不同的房子里,使其彼此不能通消息。每个人可以写一个零到一百以内的数字,然后将两人所写的数字相加。如果之和不超过一百,那么他们就能得到自己所写数字所对应的银两,写五十就拿五十两,写三十就拿三十两。如果超出一百,两人就一文也拿不到。按照常理,两人都写五十,是最有利的。可由于他们彼此没有消息往来,谁也吃不准对方写的多少,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自己写个零。可是那样一来,不就是白白便宜了对方?大家都这么想,谁也不会吃亏,所以最后,就没人能拿到钱。科道互查,也是这个道理,让他们互相纠察弹劾,整个言官体系,就会内乱成一团,短时间内,是不会有所作为的。”
“再有一条,言官不怕挨打,但是注重名声,毁了他们的名声,比要他们的命更可怕。臣的厂卫,会下大力气调查这些人的背后阴私,发现了问题,就会在京师中抖露开,等到这些言官的名声臭了大街,想要上本弹劾,自己就先没了底气。第三,可以给言官任武职,跳的太欢实的,就把他们调到锦衣卫里,做臣的属下。”
明朝以文官改武职的现象,之前也有先例,不过那都是荫官,若是把言官改成锦衣,那简直就是生不如死。比如另一个时空里,县令沈炼因为弹劾严嵩,就被改任锦衣卫经历,实际就是毁掉他一生的前途。言官虽然掌握舆论,可是权重品低,官衔只有六七品,如果改成四五品转任锦衣卫,看上去是升了官,实际是毁了一生。用这种手段处置那些以敢言抗上闻名的言官,比杀了他们打击还大。
“这些人,都是欠收拾的,只要有几个倒了霉,其他人,就会知道厉害,聪明的,主动靠拢万岁,大家彼此没事。蠢的,没关系,把他弄到锦衣卫来,臣来教他们做人的道理。”
嘉靖面露喜色,频频点头“好,就按大哥的法子办,说起来,严嵩虽然也是个妙人,可是出主意的本事,比大哥差远了。这个问题,朕也问过他,结果他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看来还是本事不够。言官这根棍子,确实好用,只要他们为朕所用,朝廷里,朕想要对付谁,就能对付谁。先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等将来,提拔起一批新人来,还是得给言官权柄。那个张什么的,就是和大哥一起在浙江办理军务的那个巡按,就很聪明么。连上的弹劾本章,也上的恰倒好处,不轻不重,将来就要他来管这个察院。还有那个沈冬魁,听说大哥在河南赈灾时,与他相处的不错,朕决定把他提拔提拔,调到京里为官,乃至广东那个汪某,也一并起用了。”
前者的广东布政吴廷举,由于没查到什么确凿的罪行,只好让他致仕,保证了广东的布局,不至于被他破坏。汪鋐自按察使任上改授广东布政,下一步准备接替两广总督,专抚广东的大印。实际上,还是为了配合广东的海贸业务,以及澳门通商诸事,安插下的重要棋子。
至于沈冬魁,此老原本的时空中是迁任南京礼部尚书,然后在嘉靖七年致仕,可他自己也没想到,就因为在河南赈灾时,他大力协助杨承祖,又几次试图提拔,结下了这个善缘,于他的人生轨迹也发生了重大变化。嘉靖决定将他任命为都察院左都御使,准备接替李钺。
除了更换领导,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一批读书人,保证为天子所用。杨承祖在南京开的那个书院,曾经打动个冷飞霜的心,算是两人情感之路上,一个重要的事件。可是冷飞霜不知道的是,即使没有她,那个书院也会存在。杨承祖办那个书院的目的,是为了替皇帝培养一批听话的书生,乃是件实打实的公务。
虽然从培养到真正得到任用,是个相当长的过程,可是嘉靖还年轻,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等。这些学子都是杨记特意挑选出来的,一多半都是出身贫寒,没有多少宗族牵连,如果不是朝廷和杨记给他们机会就不可能读书的那种。
他们读书,是杨记全额赞助,表现优秀者,还有奖金可拿,加上雄厚的师资力量,培养出一些好苗子不算太困难。将来在科举时,再上下打点运作一下,保证他们中大部分可以杀到进士科,这帮人身上都打着鲜明的杨记烙印,皇帝用起来,也就得心应手。
嘉靖也知,对于言官的改造,实际比锦衣卫的归附更难,可是只要改造成功后,朝野上下,也就没了多少可以制约自己的力量。只要天子掌握了舆论弹劾,整个朝廷里,还有谁敢来和自己作对呢?
“大哥,要不是你到安陆做仪卫正,朕恐怕已经被乱军打进王府,就算进了京,也还要被杨廷和按的死死的,又或者斗倒了他,又出来新的宰辅,总归没有今天这般爽利。你是朕的福星,只要你在,就没什么事解决不了,今天你不要急着回去,陪朕先去看母后,然后咱们兄弟喝几杯。眼看雪娘姐就要嫁进宫了,好多事情,还要你在旁赞画,这个大婚你是躲不掉的。”
杨承祖心内想的却是,留下来,怕讨论的不是你大婚,而是我,该怎么面对太后的责难和惩罚,希望她老人家不要逼婚才好。
第九百六十四章隐驸马(上)
蒋太后虽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精神还是不好,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嘶哑,大概是被烟伤了嗓子,短时间内,是没什么可能恢复正常的。嘉靖见到母亲这个样子,心情又有些低沉,反倒是蒋太后笑了笑,宽慰着自己儿子,又催促他快去处理奏折,不可因私废公,只把杨承祖留下。
等到嘉靖离开后,侍奉的宫人也被赶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了杨承祖与永寿两人。杨承祖心知该来的总是会来,不等蒋氏说话,已经抢先跪倒在地“太后,臣有死罪,请太后责罚。不过这事,与秀嫦没有任何关系,请太后不要怪罪于她。”
永寿也贴着杨承祖跪下一言不发,蒋氏看看两人,最终叹了口气“冤孽,全都是冤孽。”她的声音嘶哑,稍一用力,还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永寿连忙起来,为母亲捶着后背,又端过来的药汤。
蒋氏沉了半晌才道:“承祖,其实你当初去三关镇救人时,哀家心里也曾想过,你和秀嫦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私情。可是后来又觉得,这种想法太过荒唐,你是个识大体,知轻重的孩子,秀嫦……她也是个不用哀家操心的。你们之间,不会做出什么令哀家操心的事情来才对,谁知道你们……你们居然。真是的,张氏那边,把这个消息拿过来,哀家知道,她们没安着什么好心,可是这事,终究是你们做下的。天赐,也是秀嫦生的吧?哀家却还要她认天赐做螟蛉义子,现在想想,简直就是笑话。”
“母后,是儿臣行事荒唐,不关承祖的事,母后尽管罚儿臣就好。”朱秀嫦之前已经被骂过了,脸上犹有泪痕,两眼也有些肿,可此时还是再次跪倒,向母亲承认着罪行,同时为杨承祖开脱着。
“您是知道的,儿臣向来任性,就像当初恋着万嘉树不想嫁给乌景和一样,后来恋上了杨郎,也就不管不顾的为他生了儿子,从没想过后果什么的。更没想到,会让母后蒙羞,杨郎是皇弟的架海金梁,就算是为了江山社稷,也请母后高抬贵手,饶了杨郎一命。儿臣情愿替他去死。”
“你不要说话,在一旁跪好。”蒋氏咳嗽了几声,紧盯着杨承祖“承祖,哀家曾经想过认你做螟蛉,与你母亲柳氏也是很谈的来的朋友。说起来,永寿就如同你的姐姐,永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