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王侯-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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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暗影里的人笑了一声“哈哈,你小子想的倒多。可惜啊,你只能做个家丁,而我能做国舅。知道原因么?就是因为我脑子比你好用。”
“我杀俺答干什么?我不但不杀俺答,我连杨承祖都不会杀,杀了他,得罪人太多,划不来。我只是要抓住他和蒙古人交易军械的把柄,并以此跟他做一笔交易,让他知难而退。换句话说,这就是我给他挖的一个坑,等他跳了之后,我再把他拉出来,而不是去填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咱们也不能赶尽杀绝么,毕竟得照顾张伯爷的面子不是?”
“您是说,拿了他这个把柄,这军粮的事,他就不敢查了?其实小人觉得,就算没这事,这军粮案咱也不怕查。”
“糊涂!这种事虽然很多人在做,但是终究是要躲着人的,一旦被他查到把柄,咱们的日子就难过了。能压就得压,让他查出端倪来,咱们再想把首尾搞利索就不容易了。他如果到了西安,先来拜我的码头,我也许就不对付他了。可是他连锦衣衙门都不去,想玩什么暗访,我不给他点厉害,对的起他么?我这次就是给他点厉害,让他明白明白,本国舅不是好惹的。”
“当家的,你是说,这场交易是个陷阱?”郝青青虽然对俺答没什么好看法,可是对方开的价实在良心,也由不得她不动心。一听杨承祖说这场交易是个阴谋陷阱,不由得心内大为失望,一注到手的大财就这么飞了,换谁也不会欢喜。
“大概就是这样了,你想想,这些蒙古人想买粮食也好,买军械也好,直接找军卫多方便,何必找咱们多费一道手?至于说军卫的人不敢卖,这话是谁告诉他的?说这话的人,就是要对付咱的人,你家也是边军出身,对于边上的事,应该清楚的很。你觉得这生意,边军会做么?”
“不好说。”郝青青双手托着下巴想了良久,最后得到的只是这么一个令人沮丧的答案:不好说。
“边军是苦啊,要不然青龙山上哪有那么多人。大家的军饷就算折半,也经常收不到。听老人说,当初杨总制在三边时,日子还好过。后来他去了职,大家日子就难了,一年只发三个月军饷,过年的时候都揭不开锅,所以就得想办法赚钱。”
“这事我听老爷子跟我念叨过,边军为了活命,跟蒙古人贸易是常事,就算是军官也是睁一眼闭一眼,谁若是严肃军纪,禁绝私贸,说不定就得激起兵变。所以你觉得这笔大生意,军卫会放过,然后交给咱们赚么?”
“也许是单子太大,他们吃不下。”
“这个我也想过,可是你要想一想,我们靠着秦王,肯定能办到这些货物。可是那些军卫的人,又如何办不齐这些东西?张九富在来西安的路上,跟我讲过边军的情形,他们很是有些办法。像这些东西,他们如果肯拿出三成利润来打点关节,剩下的拿来做生意,又怎么会筹措不到?”
“而且俺答行走西安畅通无阻,估计也不是第一回做这生意了,可是霍天白的帐簿上,他的记载只有一次,而且那次买的是丝绸。这次他采办的主要是军械粮食为主,丝绸和药材都是小数,你要是俺答,第一个会找谁?”
“当家的,你的意思是说?”
“我的意思是,这些蒙古人估计就是军卫的人介绍过来的。想来是我低估了这些人的本事,我现在的情形,他们估计已经掌握了。只是我不露面,他们也不说破而已。看来过两天,我还是得到锦衣衙门报个道,都被人看出来了,再藏着就没意思了。”
“那这个生意咱们不做了,回头跟秦王说一下,就告诉他是有人要阴咱们,咱们不上这个当。”
“不做……也不一定是好办法,这次的商品名录有点怪,你看看,他们要买火药,你说蒙古人,他们买火药能干什么?”
蒙古以弓马得天下,以铁骑纵横疆场,神火铳不能在马上使用,于他们而言,这东西的作用并不大。对他们而言,还不如大汗弯刀好用。至于三眼铳,这东西多少有点用,可是数量少了没效果,数量多了,蒙古人哪玩的起。
由于工匠的严重缺失,蒙古当年纵横欧洲的诸般器械,现在大多失传,谁也不能要求一个连铁锅都做不出来的势力,能制造出什么精良的战具。这种事不是说你当年能造出来,现在就能造出来的,事实上,技术随着时代后退,也不是稀罕事。
作为一个没有火器的势力,一次买几千斤火药,这确实让人觉得可疑。杨承祖道:“把人推出去很容易,不做他生意就是了。可那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俺答从咱们手里买不到想要的东西,就会去找别人。他手里有钱,为了钱可以想卖什么就卖什么的人有的是,让蒙古人得了火药,天知道会闹出什么来。所以这个生意我得接住,不过不能让他们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还得查出他们买这火药是做什么用途”
“当家的,我听你的,大不了这点钱就不赚了,咱们把这群蒙古人都灭了,也值。”
“谁说不挣钱了?开门做生意,赚钱当然是第一要务,在商言商么,大家不赚钱,你这个头目做的还有什么威信。我们事要做,钱也要拿,哪个也不能耽误。就像河南赈灾那次一样,既落了粮价,我还赚了一大笔银子,现在可着滑县到处是欠我钱的人,这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可是有人盯着我们,想要阴我们,这事又该如何是好?”
“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他想要阴我,我也想要阴他。最后大家谁能笑到最后,就看谁家的手段高明了。对你男人有点信心,不会让你吃亏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暗访(十四)
等到晚上吃过饭,郝青青见身边没人,小声问杨承祖道:
“当家的,军粮这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跟你说,我们山里都经常从军卫上买粮食,别看边军吃不饱,可是有办法的人把边军的救命粮弄出去倒卖换钱使,这在九边根本不是秘密。做这事的人太多了,不管是各卫的指挥,各营的坐营官,还是兵备道、分守道,都做的这营生,就连巡抚,都怕是在里面有一手呢。你要是真的一查到底,不知道会多少人,小心到时候落个众矢之的,想要出西安都不容易。”
“我又不傻,这里的干系我清楚的很。”杨承祖道:“我是奉了张容的命令来的,那人是军班出身,行事很有些军班的作风。我如果什么都不做,回去之后张容饶不了我。可是他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事别说我一个小百户衔总旗,就算他一个伯爷,也是掺和不起的。所以他派我这么个小把戏过来,就是为了和稀泥,而不是查个水落石出。”
“我如果什么都不做呢,就是目无上官,怠惰公务。我如果一查到底呢,那就是不会做人,不懂轻重。所以我要做的,就是查一些东西,回去以后交给张容,让他明白,我来一趟是干了活的。至于这边的事,那就是高举轻落,什么都没查出来,一切都不改变,三边这地方,要是想把什么都弄的规规矩矩,那就什么都别干了。”
郝青青吐了吐舌头“当家的真聪明,看来是我白担心了。只是你这天天就像个掌柜似的,真能查到什么实证么?”
“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我估计我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人上赶着把实证给我送来。我如果是自己来呢,哪怕是包龙图再世,也一点用没有。这个世界,不是说你是个好人,别人就会帮你的。现在我拜了秦王的码头,有了这片基业,别人就知道我是有办法的,不用我动,他们自己就得来。要不然你就等等,看看我说的准还是不准。”
果然第二天到了日落时分,门上有人送了封拜贴进来,那上面的名字写的模糊,只写了个毕字,没写名字。等把人请进来,见是个面如黑炭,满面络腮胡的矮壮汉子,看年纪已经四十开外,一身绸衫,像是个富翁员外。
可是看那举止以及满是老茧的双手,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个武行。
杨承祖将人让进来后,那汉子先是命几个长随把礼物拿上来,笑道:“这处庄院换了主人,我早就该来拜望,只是被点琐事绊住了,现在才抽出工夫来,还望杨掌柜不要见怪才是。”
“您认识我?”
“那是,别看时间不长,现在咱们西安府有几个不知道,您这大名鼎鼎的杨大掌柜。我毕某可是想要交你这个朋友,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
“毕老兄说话太客气了,做生意的和气生财,上门是客。我一个外乡人,人生地不熟,若是跟毕老兄交上朋友,那是我的造化。今天不要走,兄弟请你喝酒。”
他见这姓毕的送来的礼物甚是名贵,总价得值几百两银子,虽然不知道其所求为何,但是结交下这样一个朋友总没坏处。
那姓毕的汉子哈哈一笑道:“我就不叨扰杨大掌柜了,倒是要跟杨夫人借用一下杨掌柜。实不相瞒,愚兄在西安有个相好的女子,烧的一手好菜色,我今天就是要请你去那里吃几杯,不知道杨掌柜给不给面子。”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男人眠花宿柳,只会被说成是风雅,大名鼎鼎的三杨与一老纪打情骂俏,不但没人说个不字,反倒说是佳话。女人听到男人出去逛青楼,最值得表扬的行为是去帮丈夫拿银子,再为丈夫收拾好衣服穿戴。
至于哭天抹泪把丈夫挠的满脸花,或是带娘子军打上门去的,那多半是离不了一个妒妇的评论。
郝青青见这姓毕的刚见面就拉自己相公去喝花酒,恨不得抽出弓来把姓毕的黑炭头射成刺猬再说。可是表面上还是得挤个笑脸道:“那当家的早点回来啊。”
等到收拾衣服时,她趴在杨承祖耳边小声道:“咱家有那么多丫头呢,你回来想找哪个找哪个,不许在外头打野味。”
等出了门,见一部马车停在外面,二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这部马车拐弯抹角,一路停在一处小院落外面。这处院落地处西安城的平民区,周围都是苦哈哈,一见马车以及几个精明干练的跟班汉子,全都吓的有多远躲多远。
下了车后,杨承祖赞道:“这地方不错,乱中取静,虽然是民居,可是百姓们见了马车,又见你这些跟班,反倒躲远了,尊夫人就算神通广大,也未必找的到您在哪。”
这姓毕的汉子听到尊夫人三字,面上略微抽搐了一下,黑脸上似乎变了变颜色,但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与杨承祖来到院门口,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一个青衣妇人忙出来应门,先是给姓毕的见礼,后又给杨承祖见礼,三人前后进了屋,那几个亲随都在外面站成一排布防。
杨承祖见这个妇人大约三十出头,一身衣服不算名贵,收拾的很是干净利落。模样生的不算很漂亮,但是越看倒是越受看,更重要的是举止间的良家气质,一看就知这是个好人家的女人,并非是青楼那地方出来的或是什么半掩门子。显然这女人也知道杨承祖要来,在房间里还有个女人等着。
那个女人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生的也颇为水灵,只是脸红的像苹果,带着西北地方的特点。她人很腼腆,见杨承祖来了,就更吓的如同只小鹿一样,连头都不敢抬。
那姓毕的汉子哈哈笑道:“杨掌柜是秦王千岁的朋友,见多识广,见的场面多了。不过像这家常菜,怕是吃的不多吧。”
可是看那年轻的女子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似乎随时都可能跑路,也不知道叫人。这汉子一拍桌子“阿月,这就是你给杨掌柜安排的?连叫人都不会,你这事可是越办越回去了,怎么,不拿我的话当话了?”
那开门的妇人似乎怕极了这姓毕的,听这话吓的一下就跪在地上道:“老爷饶命,奴婢绝对不敢不听老爷的,只是时间太急,模样生的俊的也不好找,这是奴的一个侄女,她还没嫁人呢,面嫩,老爷别生气。待会她一定会伺候好杨掌柜,不会丢老爷的人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暗访(十五)
杨承祖忙道:“毕兄,这就不必了,您找我该不会只为了给我送礼,外加请我吃家常菜吧?有什么话,只管说在明处,这两个女人,在这方便么?”
“方便,绝对方便。”那姓毕的十分得意的一拍桌子“她们的家人生死就捏在我的手里,若是敢惹怒我,我随时都能让她们家破人亡,全家死绝,阿月,你说是不是?你的儿子可是在我府里好吃好喝的过着,不过你这侄女今天若是伺候不好我的贵宾,那你儿子的日子,怕是就不好过了。”
那名叫阿月的女人听完这话,就像挨了一鞭子似的,身子一哆嗦,连忙磕头道:“老爷恩典,他还小,不懂事,您有什么火只管朝奴婢发,千万别打他。丫头,你……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啊。”
那年轻的女子听了这话,也吓的面无人色,哆嗦着坐到了杨承祖怀里“杨掌柜,奴……奴婢伺候您吃酒。”
“这就对了,阿月乖乖过来,坐到我怀里。杨掌柜,说真的,我的女人不少,可是只有这里给我的感觉最舒服。知道为什么?因为这里,最像一个家,阿月最像老婆,而不是别的女人,只像是我花钱找来的表子。”
阿月倒是伺候他伺候的熟门熟路,急忙拿了一杯酒伺候这姓毕的喝下去,那个年轻的女子有样学样,也这么端着杯,伺候杨承祖喝下。那姓毕的汉子道:
“杨掌柜,你怕是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方才在你那,没来得及报名,现在这里没有外人,我就告诉你我是谁。在下名叫毕春,官拜陕西行都司二品都指挥,再说一句,马昂的妹子马氏,当初是我老婆。”
他说到这,没用阿月伺候,而是抓起酒壶一仰头,将一壶酒倒入口中。接着将酒壶一丢“没错,我就是那个绿帽子都司,老婆怀着孩子进了豹房,去伺候天家。而我,就是那个活忘八,就是这陕西的大笑话。”
在马氏进宫这事里,马昂官复原职,继续做他的总兵,后来还得到了提升。马氏得到了皇帝的恩宠,虽然没有名分,但是太监宦官都要称她一声马娘娘。
可是毕春得到了什么?他的官职没得到提升,也没得到任何赏赐,失去了一个老婆外加未出世的孩子,得到了一顶绿帽子。其他一无所获,他能高兴才怪。
原本他与马昂是郎舅之亲,私人感情也还好,可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