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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醉玲珑上-第32部分

小说: 醉玲珑上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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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太子笑:“或许也为了我自己。我自幼随在父皇身边,习圣贤礼仪之道,学经纬治国之方,迄今已有二十余年。众人看我风光无限羡艳不已,我却自早已厌倦了宫中权谋疆土杀戮,即便不是鸾飞要走,这太子我也早不想再做了。”身旁两人不想他竟说出这样一席话,半晌,夜天凌缓缓道:“生在皇族之中,既有常人所不能及的荣耀,就势必要付出其他,这个道理想必大哥心底明白。与其怨怼挣扎,不如顺其出路奋而直上,或许峰回路转反能登临绝顶。”太子看着同样幽暗的月光,却在夜天凌侧脸上雕琢出冷峻和坚毅。眼前这个四弟,自幼便有开疆扩土凌云壮志,十五岁起征战四合,领军不过十载,天朝疆域扩展十之有三。天朝军中兵员臃赘,人浮于事,唯他敢大胆裁汰,提拔寒门猛将,整治到兵强马壮;中枢历来腐败亏空,也唯他浊中独清,上书天帝请求彻查。或者只有这样的人才适合千古帝业,而不是自己。他迎着月下清辉深深一笑,风华高洁,对夜天凌道:“四弟,你的心,在安邦定国平天下,我的心,却只在那文史书稿中,你或可以不世伟业垂千古,我却只愿文华传百世。所以这帝王之家,你能进退自如,我却唯有苦痛挣扎,这是个人的命。”夜天凌面如深湖,叫人看不出他那平静的眼底究竟是什么神色,只听他淡淡道:“命虽天定,却亦由人,只看你和老天谁强些。”声音虽淡,却掷地铮然,似是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太子道:“如今是天是命都无所谓了,我只想见见鸾飞。”卿尘看向夜天凌,夜天凌若无其事地道:“我去皇祖母寝宫看看。”转身离去,留下两人在原地。卿尘望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面冷心热的人,太后寝宫有什么好看,她将太子带到鸾飞所在的至春阁:“殿下请莫久待,我一会儿会回来。”太子默立在鸾飞身边,苍白的手指抚过鸾飞如画细眉,眼底无限温柔,卿尘暗叹一声,掩门出去。夜天凌负手站在太后寝宫殿前,望着窗外如水的月色,皎洁银光映在他脸上,格外的清冷。卿尘静静地走至他身边,也未出声,两个人并立在这深旷大殿之中,各自寂静。过了会儿,夜天凌问道:“在想什么?”“想那瓶药。”卿尘答道,“确实是鹤顶红。”“嗯。”夜天凌随口应道。“太子手中的是鹤顶红没错,但是鸾飞喝下的,却不是鹤顶红。”卿尘继续道。夜天凌扭头看过来:“不是鹤顶红,那是什么?”卿尘摇头:“我还不能确定,但是如果猜对了的话,或许是江湖上被称作”离心奈何草‘的那种东西熬成的汁液。““离心奈何草?”夜天凌重复了一遍。“嗯,”卿尘道,“我曾看到医书上记载这种药,严格来说,这应该不算是毒药,人喝了不会气绝,只会出现和死亡相同的症状,呼吸、心跳、脉搏、血压、体温甚至各器官的新陈代谢都达到一个极限低度,不仔细分辨是会被误认为死亡。嗯……这可能是一种深度麻醉剂也说不定。”卿尘说着看了夜天凌一眼,见他因这些奇怪用词皱起眉头,忙道:“简单说,就是一种使人假死的药,你可明白?”夜天凌点头,卿尘继续道:“鸾飞和太子手中其实是不同的药,若是确如太子所言,他两人早有一同赴死的准备,那么当两瓶药喝下去,你说会是什么情形?”夜天凌黑瞳微微一收,精光轻闪。卿尘又道:“我虽对鸾飞这个妹妹了解不深,但有两点我可以肯定,其一,以她的性情,说她有翻覆朝政的心思我倒信,说她向往采菊东篱泛舟五湖……”她轻笑了一下:“此言差矣!其二……凤氏满门深以家族为荣,族中利益高于一切,鸾飞会做出这种可能使凤家获罪之事,我不解。”夜天凌看着她带着淡笑的玉容,竟有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这样的想法,他淡淡问道:“还有呢?”卿尘对他一笑:“你不觉得御林军十分古怪吗?”夜天凌冷哼一声:“忠心护主,言过其实,不知是护主还是害主。”“说的是。”卿尘笑,眼中掠过一抹月光清澈,“太子私自出宫,禁军侍卫不阻拦反而借护主之由和京畿司冲突,将事情闹大,无异于火上浇油。再者,太子出宫必定极其隐秘小心,怎么不管天帝还是御林军消息都这么灵通?”夜天凌冷冷道:“父皇知道太子出宫,是鸾飞贴身侍女锦菊深夜到致远殿告密,才泄漏出去的。”“锦菊?”卿尘意外地道,“呵,事情似乎变得很有趣了。”夜天凌侧头不语,盯住她飒飒浅笑的模样。卿尘见他半天没有动静,眼波一抬:“怎么了?”月色穿透棱花木窗静洒一地,明明暗暗,落影点点,整个寝宫寂静而安详。夜天凌收回目光重新投向窗外:“为何告诉我这些?”“嗯?”卿尘道,“需要原因?”夜天凌声音清冷:“你方才所说的任意一样,都足以让凤家遭获诛族之罪,别说鸾飞,你自己性命都可能不保,此事你不说出来谁人又会知道?为何要对我说这些?”月光在卿尘脸上投下一层若有若无的轻纱,潜静而柔美。她长长睫毛投下的阴影微微一动,丹唇轻启:“没什么,只因为你是夜天凌,而我,是我。”夜天凌道:“你不怕我如实禀告父皇,自己一并获罪?”卿尘笑:“你会吗?”夜天凌嘴角微挑:“或许会。”卿尘点头,笑靥依旧:“那我已经说了,又收不回来。”她耸肩,“没办法了。”夜天凌终于笑出声来,虽然听起来还是那样冷冷淡淡,但却如同风过流水破开长河寒冻,冰凌轻击,其声清朗,似乎连这月色也跟着灿亮起来,格外的叫人记忆深刻。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已敛了笑意,嘱咐道:“不要再对任何人提此事,宫廷之中不比外面。”卿尘点头:“我有分寸。”夜天凌道:“去请太子回来吧,久恐惊动他人,要父皇知道了平添麻烦。”“好。”卿尘向门口走了几步,突然回身站住,“四哥,我能信任你吗?”夜天凌剑眉轻挑:“这个问题似乎应该你自己去回答。”站在高大的台阶边缘,夜风吹动卿尘衣袍上镶边的雪白貂毛,簇拥着她清秀的脸庞,她笑了笑又问:“那么,你是不是能像当初在跃马桥一样相信我?”夜天凌顿了一顿,只回答了一个字:“能。”凤目浮起一点儿清丽的光彩,随着她的笑容动人心魄,卿尘慢慢说道:“那么游戏真正开始了,也是时候带你去见一个人了。”说完她微笑着转身向偏殿走去,长发随风轻轻散开,映在夜天凌眼中,张开了一张柔柔的丝网,转眼与那黑瞳融为一体沉没在他幽深眼底,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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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风云凌肆银枪冷
4                  雪轻,深寒,整个宫中清静得叫人不安。内侍宫娥低头垂目匆匆来去,似乎生怕惹祸上身一般,噤声少言。太子和鸾飞之事不胫而走,一夜之间竟传遍天都,官民朝野无人不知。天帝大为惊怒,翌日朝中降旨,太子移禁松雨台闭门思过,凤鸾飞革修仪职,出族籍,暂押延熙宫待罪。凤衍出使在外,大公子凤京书代父请罪,天帝免了凤衍太子太保衔,罚俸一年。原禁军统领张束官贬沧州,凌王暂领禁军,着吏部速拟修仪及禁军统领人选报呈圣阅。卿尘坐在遥春阁的玉阶上,十一来寻她,一身朝服尚未脱,却是早朝此时方散。“凤家虽出了事,你也别着急,父皇该不会过于迁怒。”十一见她独自发呆,在她身边坐下,安慰道。却见卿尘抬眸笑得神清目朗:“凤家在朝中根基深厚,不是少了一个鸾飞便能动摇的,我并不着急。”十一看她一脸如常、半分心事也没有的样子,奇道:“是亲不是亲,总也有三分亲,何况怎么看来你也有八分是凤相的女儿,却如何一点儿也不操心父兄姐妹,难道真的是弄错了?”卿尘自不会告诉他自己这个“女儿”是鬼使神差,只道:“亲不亲有时和血缘并无关系,何况我这种人有时候很是冷血,他人生死荣辱与我何干?”十一转而便笑了,说道:“你不去求皇祖母,鸾飞能这么好命留在延熙宫?怕是此时早在大牢里了。”卿尘被说中,抿嘴瞥了他一眼:“谁说是我求太后了?”十一道:“不是你还会是谁?”他随手捞起一块碎石掂了掂丢开老远,“可惜了太子同鸾飞,若能忍这一时,何至如此?”卿尘看着殿宇重重的禁宫,情之迷人惑人,躲不得,挣不开,一旦陷入其中,水可为火,火可成冰,人人难过一个情关。想起太子平日温和大度,不禁深深惋惜。为何这样的人遇到的不是别人,偏是鸾飞。她将脸贴在膝上,扭头对十一道:“忍一时得一世天下,却不见得是人人能忍。也只有忍的时候失去了些什么,老天才让你得到另一些罢了。”十一伸手揉了她头发一下:“怎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卿尘笑了笑,方要说什么,见十一的侍卫远远地寻了过来,道:“找你了,怕是有事。”十一看那侍卫跑得急,问道:“急急慌慌什么事?”那侍卫俯身施礼:“凌王整治禁军,内廷校场那边现在热闹得很,殿下不去看看?”十一知他们这些宫外侍卫素来看不惯御林军趾高气扬的模样,私下里不知多少官司,笑骂道:“幸灾乐祸!”那侍卫笑道:“殿下平常不是也说他们不务正业早欠收拾吗?这下凌王去了内廷校场,他们有的受了。方才听说他们想给凌王下马威,校场集合十成只到了不足三成,都窝在营中自顾午休,却被玄甲侍卫冷水泼了御林军营,全轰了出来。现下凌王在校场和方卓比箭呢。”御林军平日除了巡防禁宫护卫皇家亲贵以外,并无其他职责。但因是御林亲卫,不但俸禄丰厚,地位官职也高于其他将士,是以仕族名门多将其子侄充塞进御林军中。长久下来,御林军中多阀门贵子,常常混迹天都斗鸡走狗,打架斗殴惹是生非,天帝虽数次整饬却收效甚微。此次天帝将御林军交到夜天凌手中,也是知他治军严厉冷面无私,借机修整这些纨绔子弟,果真一上来便让御林军吃了个大亏。十一起身笑道:“走,看看去。”又问卿尘:“去不去?”卿尘左右无事,便道:“那便去看看好了。”内廷校场在禁宫外城,穿过奉天门便是。十一和卿尘到那儿时,除了时值当差的以外,几千御林军已然集齐,将校场几乎围了个圈。四周远远近近尚有许多仕女宫人驻足,聚在一起观看。卿尘和十一一看场内,偌大的校场尽头远远立了十个红靶,离红靶近两百步的空地上,两人双骑,手挽劲弓,箭影激射,正一番龙争虎斗。卿尘见了风驰,便知身着黑色衮龙朝服的那个是夜天凌。而另一个虎背熊腰的,问过十一方知道,乃是定国老将军膝下长孙方卓,现领御林军副统领之职。此人虽出身权贵,平日目中无人骄横气盛,但将门虎子,一身武艺却真材实料,是御林军中数一数二的好手。夜天凌和方卓纵马交错奔驰场中,飞尘满天随风激荡。方卓向远处红靶心频频出箭,夜天凌总有一箭凌厉射至,目标却是方卓的箭。两人每对一箭,四周急怒惊叹,闹哄哄一片喧哗,尘土飞扬中地上已落了数十支长箭。十一对身旁侍卫问道:“他们这是怎么个比法?”侍卫躬身道:“四殿下让方卓在校场之内任射靶心,一百箭内只要有一箭射中,他即刻请皇上收回代管御林军之命。”卿尘凝神看向校场,见夜天凌为挫方卓锐气,不但让他挨不到靶心,更是每箭一出必将方卓长箭一折两段,任方卓如何闪避,总是能后发先至绝无落空。只这一会儿两人又有十数支箭出手,方卓杀得性起,全然不顾面前是何人,猛喝一声,竟双箭合璧,照夜天凌当面射去。卿尘心中一紧,围观仕女们已是娇呼迭起,莺声燕语更添混乱。却见夜天凌马速不减反增,不躲不闪抬手箭出快如闪电,交睫瞬间,半空中四箭利芒交击,迸出数道白光。两人同时回手摸箭,却都掏了个空,原来已是最后两箭。方卓虎目棱威,策马反身,弯腰而下将落在地上的两支羽箭一把抄起,却听周围哗然。抬头一看,夜天凌手中竟已有数支长箭搭于弓上,对准他周身要害。他动作虽快,夜天凌却比他更快,何况座下红马也不及风驰,自然落了下风。愤愤道:“殿下无非仗着马快。”夜天凌冷冷一笑:“你若驾驭得了风驰,本王拱手让你无妨。”风驰之烈天下皆知,方卓再怎样也不会自己找这个人丢。他其实早已人疲马倦,却仍旧倔强地和夜天凌对峙。夜天凌面无表情,问道:“服是不服?”方卓拒不做声,满脸硬气。夜天凌黑瞳微微收缩,缓缓撤臂拉弓,随着长弓受力发出的摩擦声,原本激动的场中一点一点安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叫人窒息的杀气。十一剑眉深蹙:“方卓虽以下犯上,杀了怕也麻烦。”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似乎连风声也被冻结在半空,就在众人被这浓重的杀气折磨得几乎难以承受时,卿尘看到夜天凌刀削般的嘴角微微一凌,数支羽箭应手而出,一排灼目的寒光自方卓脸颊鬓旁呼啸而过,雷驰电掣撒向红靶,在众人的一片惊哗声中,同时命中百步之外数个靶心。远处仕女宫娥顿时纷纷喝彩,一片崇拜惊慕。再看场中,方卓虽毫发无伤却已愣在当场,夜天凌迎风立马,长弓一丢反手将马后银枪握在手中,斜指御林军:“哪个不服便放马过来,身在军中就像男儿丈夫样,你们平日滋事哄闹的本事呢?”男人和男人交往,军人和军人说话,往往拳头是最直接有效的途径。御林军中有人喊道:“殿下千金之躯,若有个闪失,谁敢担当?”夜天凌傲然道:“秦展,你伤得了本王再说大话。”说话的正是另一个副统领,工部侍郎秦敬天之子秦展。御林军士早被激得血性汹涌。秦展和方卓对视一眼,挥手作势,不知是谁先动手,十数名御林军士擎枪提剑冲出,霎时间便在场中集结一片刀影剑网,没头没脑向夜天凌罩来。夜天凌不待他们近前,策马冲驰,反手一枪便将追来的方卓劈退数步,手中银枪如怒龙回身横空出世,当前遭遇的两名御林军已被震飞出去,点点枪花到处必有人狼狈跌退。一片御林军中,白马矫腾枪影横空,银光飙射挡者披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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