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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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峻在是勋家中住了一晚就回宁平去了。是勋特意等他走了以后,才去找荀彧打问,得到的情报,宁平长三年上计、考核,成绩都为上下,九等里面列第三等。他这才放下心来,当即跑去司空府上跟曹操举荐,曹操说既然是你兄弟,那也算我家亲眷,我当然可以用他,然而——“今唯令史可补。”县长四百石,司空令史才百石,他肯不肯干?
是勋笑道:“吾弟但愿效命主公,品秩高下,无碍也。”他事先就已经跟是峻商量过了,是峻答应能进司空府就成,官高官低的……后世所谓“宰相门子三品官”,在司空府为百石吏,强过立朝为八百石,你信不信?
当下又跟曹操大致禀报了一下作坊的进度,没提火箭的事儿,光说我让他们去琢磨毒药球和礮车的拆分、运输问题了。曹操连连点头:“宏辅果有妙思。今冬或将起兵,直薄邺城,若大礮可运抵邺城下,则功莫大焉。”
聊的时间不长,是勋就告辞出来了,可是才到门口,忽见一名兵卒满头大汗地从自己身旁跑过——竟然连招呼都没跟自己打,忒煞的无礼——就奔正堂去了。是勋心说这又出啥事儿了?那我先不着急走,等等看曹操会不会再叫我去商量吧。
当下就在院子里背着手转磨。果然等了不久,便有小吏出来招手:“侍中未行,甚好,司空召请。”是勋大步迈回堂中,就见曹操手里捏着一张纸片,朝他咧嘴而笑:“果不出宏辅所料也。”说着话就把纸片递过来了。
是勋接过纸片一瞧,呦,敢情司马懿真的把太原郡给拿下来啦!
曹操派曹仁和乐进分从太行陉、白陉进取上党,上党太守郭援得报,赶紧分别向邺城和晋阳求救。邺城方面,袁绍才刚退兵。士卒疲惫。正如郭嘉所料。真拿不出什么援兵来,光把原本并州支援林虑的一万多人调了回去,又遣都督将军马延率两千部卒遮护滏口陉。而在太原方面,高幹在反复权衡利弊以后,干脆亲率两万大军往援。
并州、冀州之间,太行山高峻蜿蜒,中唯二陉可通,即南面的滏口陉和北面的井陉。正如是勋所料。倘若上党有失,滏口被断,则两州之间的联络便要中断,除非北上雁门,经幽州走飞狐陉,兜一个大圈子。要是全力防守上党,太原可能遭逢危险,但本来从太原通往冀州常山国的井陉通道就掐在公孙瓒、张燕手里哪,就大局而言,上党比太原重要得太多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袁家并不存在这种两难的危险,因为公孙瓒早就被捏掉了。张燕虽然在常山境内打转,却并没能控制井陉。全靠是勋当初照抄史书上的计策,又有董昭伪书,劝说公孙瓒放弃死地易京,转营井陉,虽然没能给袁家造成致命的伤害,但正所谓癞蛤蟆蹦在脚面上——不咬人它也恶心人,袁、曹之间的形势一变,却竟然成了一招妙棋。
袁家势力还盛的时候,虽然一时无力把这癞蛤蟆踩死,但只要抖抖脚,就能暂时甩脱掉(会不会再蹦上来另说),可如今士气低迷、粮秣不足,想打通井陉之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啦。高幹没有办法,只好两害相权取其轻,放弃太原,去救上党。
他倒是也把王柔给带在了身边,可谁成想大军才刚进入上党境内,王柔就趁夜率部曲五十人逃归了晋阳,旋即竖起反旗。几乎同时,司马懿、夏侯兰便统率汉军与匈奴兵突出羊头山北,阻断了高幹的后退之路。随即“呼啦”一声,太原十六城,包括晋阳、阳曲、祁县等,在王柔、郝昭的策动下,瞬间就降了十城。
袁氏瞧着块头大,其实在冀、青、幽、并四州的统治力是很薄弱的,因为过于依靠世家豪族,严格意义上来说,只能算是个豪族联合体。袁绍战无不胜,压逼公孙的时候,这些世家豪族全都倾心归从,可是等到颓势一显,那就难免离心离德,分崩瓦解了——尤其在占据时间较短,又受过是勋连番策反的并州。太原显姓,以祁县王氏为最大,其次是阳曲郭氏、晋阳令狐氏和铜鞮李氏,是勋通过郭淮联络郝昭、李氏,通过郝昭和王凌动摇王柔,那么王柔一反,所造成的连锁效应就非常可怕了。
高幹闻报,又惊又怒——虽说已经下了放弃太原郡的决心(其实也等于放弃了太原北方的雁门、西面的西河,放弃了大半个并州),但在原本的计划当中,各城凭坚而守,总能扛上三五个月吧,或许情势就会有所好转——急忙转身来战。司马懿跟他在箕城见了一仗,虽然折损了千余人,战败后退到阳邑,但高幹也无力乘胜追击了,只好按照原计划后撤,战略转进去了上党。
是勋把司马懿送来的战报仔仔细细读了三遍,越读就越是心惊——这果然是只有仲达才能成功计划和完美执行的方略!
汉末和三国前期的战斗,与三国中后期的战斗,通过史料对比,可以看出很明显的区别来。乱世方兴之际,唯力为视,所谓名将要么冲锋陷阵、一往无前,要么料敌机先、奇谋无匹,充满了个人英雄主义和机会主义色彩。这种色彩在司马懿身上是看不到的,他打仗绝不讨巧,完全以势压人,就好比这一仗,战略上并无出奇之处,战术上还未必是高幹的对手,但结果——赢了就是赢了。
司马懿跟王柔的配合非常缜密,时间掐得刚刚好,是勋几乎就要怀疑他也是从后世穿越回来的,并且不是自己这种空手魂穿,而带了无线电甚至卫星定位过来。这种军事素质,汉末和三国前期的战将是很少掌握的,三国中后期却因此而凸显出数位名将,除司马懿外,还有邓艾、杜预……
他们打赢仗不是靠个人勇武或者多智,而是靠着事先周到的规划、缜密的计算,以及对部众强大的掌控力,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的境界。后来司马懿打辽东,要不是预先上报了整个战役的具体日程,并且几乎一天不差,这仗未必就能被后人记住;邓艾要不是最后逼急了奇袭阴平,光他前期那些仗,也完全无花巧可言。说白了,这些将领更看重组织的力量,而非个人的能力。
是勋不禁慨然而叹:“仲达真奇才,吾不如也。”当然啦,他没有真叹出声儿来,只是在心里想想,在曹操面前,他得把这功劳也记自己身上一份儿。(未完待续。。)
第八章、谋争为上
司马懿夺取晋阳,曹操把战报递给是勋看,是勋瞧得很仔细,内心翻江倒海,表面上却毫不动容,只说:“不出臣之所料也。”
曹操就问,你觉得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眼看着春耕将至,为长久计,应当巩固战线,暂时不宜继续发起大规模进攻为好吧。是勋点头:“请朝廷明诏,奖掖王柔,使仲达徐徐收取太原、西河。子孝处,以固守为要。”
曹仁、乐进这个时候已经占据了高都和泫氏,距离上党郡治长子不远了。但他们兵力有限,高幹又即将抵达长子,再想继续北推是很困难的。好在泫氏以北有羊头山,天然把上党郡分隔为二——也即后世的晋城盆地和长治盆地——故而不如拒山而守,等高幹、郭援粮尽自乱。
半个上党郡,能够供应得起你们数万大军吗?河北袁绍,本身粮食就未够吃了,还能支援你们多少?
乱世之中,农业生产遭到极大破坏,各家都缺粮——曹操全靠着屯田之策,才勉强能够丰衣足食——所以当初沮授等人才劝袁绍先别跟曹操正面见仗,缓缓前推,两翼骚扰,压迫对方就得,然后花一两年的时间回复河北的农业生产。可惜曹操小小吃个败仗,袁绍就志得意满起来,直进官渡,想跟曹操决战。因而想也想得到,今年他又得饿肚子啊。
是勋窃喜的是,屯田之策,这一世是他献给曹操的,抢了枣祗的功劳……
当然啦。因为这年月农业生产水平的低下。光靠屯田也就勉强吃个半饱而已。不是说妙计一出,曹家立刻称雄天下。但好在这一世曹操屯田比较早,经过这么多年的积聚,再加上不战而收徐州、轻松占据淮上、牢牢掌控关中,其隐性实力,终于拉开了袁绍好几条街啦。
曹操起步比袁绍晚,是勋原本觉得,虽经自己上蹿下跳。到处游说,改变了原本的历史轨迹,但曹家的地盘儿也没多大变化嘛,袁绍还提前发兵了,觉得这仗有点儿险。如今再仔细分析,自己确实是干了不少事儿啦,以今日之曹军,对敌袁绍,焉有不胜之理啊?
只可惜,曹操虽然看得清、想得明自己的功劳。却无法跟原本的历史相比较,缺乏强大落差。认识就未免不够深刻……
不过是勋掉过头去也在想,原本历史上的官渡大战,袁绍尽失沮授、田丰、许攸。那算袁家班里智谋最超卓的三位谋士,尤其前两位在节操上也没太大污点,既不贪污腐败,也不拉帮结派。等这仨降一挂俩,剩下审配、逄纪、辛评、郭图,不但能力上要等而下之,而且相互攻讦,就搞得袁家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如今沮授、许攸还在河北,岂肯坐以待毙?他们还能再搞出什么花样来呢?不可不防啊。
因而提醒曹操,你可别因为实力稳占上风就志得意满了,自古骄兵必败,多难反易兴邦。曹操点头:“文若亦言及此,操自省得。”是勋心说可恶啊,又被荀彧抢在头里了……话说上回荀彧怂恿曹操剥夺了自己的兵权,是不是因为探查到了自己对他的竞争意识?天可怜见,荀令君你做曹操手下第一人,我也就望着你的背影争取要做第二人而已,还真没想直接盖过你去。
他心里虽然这么想,可还是忍不住要跟荀彧别别苗头,眼珠一转,笑问曹操道:“袁本初四世三公,河北户口繁盛、兵马强壮,而主公独能胜之,何也?”曹操瞟他一眼,心说这几年来无数人在我耳朵边上递话,说我肯定能超过和打败袁绍——其中也包括你是宏辅——今天你又提起这话碴儿来,肯定是有新想法啦。那就别卖关子了,直接开口吧——“宏辅有何所见?”
是勋撇一撇嘴角,露出一种淡然而胸有成竹的微笑——这是他最近照着镜子反复练习过的,觉得这么笑最合乎自己现在的身份,显得既潇洒而又深沉,换言之,最大尾巴狼——乃云:“主公之勇、之智、之信、之严,及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大势,皆过于绍,然主虽强,若臣皆弱,亦无以胜也。以勋观之,主公之胜袁绍,胜在上下一心,袁绍之败于主公者,非智不侔也,非力不敌也,乃属吏皆怀二意,君不能信臣,臣不能相睦故也。”
曹操一边听一边点头。是勋继续说道:“沮授能明大势,且善御众,乃天资袁绍也,惜乎绍不能用,反分其权于淳于琼、郭图。郭图、审配,各结党与,争势夺权,而绍不能制也。因而主公破绍,谋争为上,兵争为下——吾闻许子远与主公有旧,其家南阳,又为主公所制,未知能说此人倒戈来投否?”
历史上的许攸,机会主义面目非常显而易见,他最早就曾经煽动冀州刺史王芬谋叛,想要趁着灵帝北巡的时候加以劫持、废黜,而改立合肥侯,其后阴谋败露,多亏袁绍的援救才得免罪。后来官渡之战,许攸在邺城的家人犯法,为审配所拘,他没想着去找袁绍求情、告饶,反而瞧着袁军气势渐沮,无力继续挺进,掉过头去就降了曹操。如今袁小曹大,估计许攸的心思也肯定开始活泛啦,若能把他拉拢过来,便足以与沮授相拮抗。
曹操闻言,一拍大腿:“非宏辅所言,吾几忘之矣。可即遣人密赴邺城,以说子远。”是勋倒是不担心曹操把这工作再交到自己头上,一方面他如今身份贵重,这种直薄敌阵的活儿轮不到他——为说许攸,结果折进去一个是勋,那多不划算啊——另方面他跟许攸也不熟啊,曹操肯定得找个双方的熟人去游说啊。
说完北边儿的问题,是勋趁机作一转折,又把话题引向了南方:“河北实易平也,只恐江东孙策、荆州刘表再与之呼应,则我聚兵向北,则恐腹心罹祸,分而两御,则力必弱。未知荀令君、公达、奉孝等有何进言?”咱先听听高人的分析,再给曹操递主意吧。
曹操轻轻叹了口气:“吾本欲先征刘表,但为公达、奉孝所阻。前宏辅往说张羡,使出孱陵,以胁刘表之后,料今冬之前,荆州不足虑也。然孙策纵横江上,逼迫广陵,虽元龙高才,终究兵寡,恐不能久御之也。宏辅有何良策?”
是勋心说你光摆了一大堆废话,也不知道是荀彧他们也没拿出啥好主意来呢,还是你故意瞒着,不肯明白告诉我。荀彧、郭嘉还则罢了,在原本的历史上,据说荀攸给曹操献过不少妙策,但都是暗中献的,也就钟繇听说过一两耳朵——“公达前后凡画奇策十二,唯繇知之。繇撰集未就,会薨,故世不得尽闻也。”想想自己也经常悄悄地给曹操递话,请曹操不要外泄,免得自己惹祸上身,那么曹操不泄露其他谋士的献计,也在情理之中啊。
算了,还是说我的自己的吧——“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主公奉讨不庭、芟夷群雄,自当后北而南。且待灭袁绍、平河北,乃可致力于南方。然北人善骑,南人善于舟楫,则刘表、孙策,虽力不能敌主公,若拒江而守,恐难遽下,若便轻入,反易挫败。要当建舟船、成水师,则长江天险,敌与我共也,乃可一鼓而定。然舟船非一日可能建成,江上练卒,非一日可能召聚。勋前自长沙归来,过庐江以访子义,子义亦有习练水师之意,奈何工、粮皆乏,仓促难办。请主公熟思之。”
曹操点头:“此意宏辅早有良言,然都中粮秣,亦勉强敷用而已,奈何?”我不是不想造水军啊,可我也拿不出太多物资来支援太史慈啊。说完这句话,他突然一皱眉头:“宏辅与大司农有师生之谊,若能使郑公自太仓拨付,则或可济一时之急。”
国家财政,这时候是大司农郑玄在管,固然目前朝廷勉强可以行使权力的地区,绝大多数都直接控制在曹操手里,曹操通过截留,以及向朝廷申请,可以拿到超过七成的物资做军费,但剩下三成,郑玄把得很严,轻易落不到曹操手上。因而曹操就说啦,你跟郑玄熟,能不能劝他再松松手呢?那么建水师的初步经费不就有了吗?
是勋说行,我找空跟郑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