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第5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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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蒋干信中都写了些什么内容呢?开篇就是——
“莨棟攝謂搿杭q棟者蒙犒溿裤控l皮丄正亳……”
这是啥玩意儿?其实说破了不值一文,此乃密码是也。
想当年是勋招揽蒋干,欲使间凉,并且即与荀攸、贾诩等面授机宜。本来事儿都说得差不离了,蒋干就要下去做西行的准备,然而是勋突然间脑海中精光一闪,赶紧叫住蒋干——“子翼切慢。”随即望望荀、贾二人,严肃地说道:“子翼既西,须与我等密传消息,若为吕布所察,恐有性命之虞也——岂不闻蜀中张子乔之事乎?”
张子乔就是张松,演义中误其字为永年(其实永年是彭羕的字),无论在原本历史上,还是这条时间线上,他都是背反刘璋的大内奸,奉迎刘备的大功臣,然而其结局也跟原本历史上差相仿佛,都是事机不密,与刘备的私人信件被刘璋亲信截获,乃至身首异处。
所以是勋问了,你们知道张松的下场吗?咱可不能让蒋子翼遭逢那种危险。
贾诩说我有亲信门客,本来就是凉州人,为人机警,且擅长搏击,正好跟随子翼西行,往来传递书信。荀攸也说啦,可以用阴符之策,预先约定暗号,方便隐藏书信中的真意。
啥叫阴符呢?语出《六韬》,姜太公对周武王说:“主与将有阴符。凡八等:有大胜克敌之符,长一尺;破军擒将之符,长九寸……八符者。主将秘闻,所以阴通言语,不泄中外相知之术。敌虽圣智,莫之能识。”说白了,出征将领与其主公之间预先制定好八种符契,代表得城、克敌、求粮、求援等八种不同的含义。到时候将领派人呈交其中一种符契,不着片言只字。主公便知其意,外人则无从揣测也——是为“阴符”。
可是对于荀、贾二人的建议,是勋却一概摇头。说不靠谱。首先,贾文和你的门客再机灵再能打,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万一频繁来往河东被人给盯上了。你能保证必不被擒吗?再者说了。阴符所能传递的信息太过有限,就跟烽燧一般,也就能报告是否有敌来侵,大致数量如何,而至于敌将是谁,装备、士气,那就根本无法通过那么简单的预定符号体现出来啦。西凉军情但凡复杂一点儿,在咱们预想之外。你叫蒋干怎么通过“阴符”来传递?
贾诩了解是勋,就笑着问:“宏辅既如此言。料已有妙策也。”是勋点一点头:“可用‘密码’。”在座三人互相瞟了一眼,都从他人眼中瞧出了无尽的疑惑——啥叫“密马”?在马身上藏密信吗?
密码技术,据说最早产生于公元前的古希腊,但是这会儿还没有传来中国,而且据是勋所知,也还没有人发明中文的本土密码。原因何在呢?大概是因为拼音字母比较容易打乱、混排,而汉字太多,难以玩花吧。
不过这都不重要,以是勋两千年后的见识,想现编一套中文密码,那也并不为难啊。他低头想了一想,随即就站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函《说文切韵》来,展示给三人瞧:“卿等曾观此书否?”
荀攸点头,说我读过了,宏辅大才,这真是一套训诂学的传世之作啊。
是勋微微而笑:“即可以此而制密码,虽长文鸿篇,亦可密传也。”
想当年是勋在河东闲来无事,乃召集门客,想要创制汉语拼音出来,可是这活儿构想起来简单,真做上了手,才知道异常的繁难。首先就是,你得真把常用文字全都汇编成册,才好分析字音,加以归类,定出声母、韵母和声调来啊,这工程量得多大啊!
于是他就把目光瞄向了这年月唯一的类字典——《说文解字》。
《说文解字》乃东汉安帝、殇帝、和帝朝的大儒、经学家许慎所作,创立了十四大类、五百四十个部首,收字九千三百余,归入其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就是这年月的《新华字典》了。
然而《说文》不可能真正当字典用,因为其弊有三:一,收字、编部皆用篆书,而对于逐渐流行起来的隶书而言,错讹之处比比皆是,且很多新生俗字皆未收入;二,以字注音,不能以发音来检索;三,不仅仅发音无法检索,就连部首、笔画的检索系统,亦付阙如。这没法检索,你怎么找字啊?怎么当字典用啊?
但是这书可以当作字典的底本,终究比是勋满世界现去收字要方便得多啊。于是他便首先命宾客们编校《说文》,修其讹误、增其遗漏,并且每个篆字都标注隶书(包括异写);然后第二步,就是以隶书字形来重新划定偏旁部首,缩五百四十部首为三百二十部首;第三步归纳读音,编定“拼音”——暂名“切韵”;最后再用部首、切韵和笔画,制作成三套检索系统。
这也是一个大工程,好在是勋只抓纲要,具体工作都交给门客们去办,就这样还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直到去岁科考之前,才算正式完工,定名《说文切韵》。是勋本来想把这部书作为科举考试的必读教材的,可惜就差一步,没能赶上……
不过没关系,估计等到第二次科举考试,就没几个士子敢不随身携带老子编的这部字典啦。
是勋当下便请荀攸、贾诩二人远隔而坐,然后请荀公达先悄悄地随便说一句话,他翻检一通《说文切韵》,写下十数字,递给贾文和。贾诩接过来一瞧,这什么啊?每个字自己都认得,连起来完全不成句嘛。是勋再告诉贾诩密码规则,即检索书中某字,取其前三字为码。
举例来说,一个“有”字,属《说文切韵》卷七的“月”部,搜到以后,再往后第三字就是“明”。你写出“明”来,外人完全不可能知道你想说的是“有”,但知道规则的,一翻书就能明其真意了。
荀、贾等人试验过后,无不大喜:“宏辅巧思,似此即密书为吕布所得,亦难知其意,子翼亦无虞矣!”
所以今天蒋干写过来,由诸葛亮转递到许都的这封信,就是用这种密码所书写的,是勋当即翻检书案上的《说文切韵》,关靖也在旁边帮忙,很快便摹写出了原文。原来那什么“莨棟攝謂”,其实是“蒋干拜言”,后面“搿杭q”啥的,乃:“书报是公,干自西游以来,忽忽而将一岁矣……”
是勋看了就皱眉头啊,心说我已经告诫过你啦,情报这玩意儿,文字越简单越好,不易产生误读,也方便往来传递,你当是正经给我写信哪,还先问候起居,再述以前事?赶紧入正题吧老兄!
这年月读书人的臭习惯,还真是没得治了……(未完待续。。)
ps: 抱歉,并非周末,仍然更得这么晚……主要今天研究《说文解字》,很多年不瞧了,有些生疏,本以为可以当字典用的,才发觉不但检索起来繁难,而且很多字压根儿就没收……最后没办法,让是勋现编部字典出来用吧……
第十九章、朕惧是卿
是勋真庆幸自己编纂了《说文切韵》,方便检索,可以直接拿来当密码本儿用。象蒋子翼这类没有受过专门间谍训练的普通读书人,你真给他本儿别的书,哪怕是他熟极而流的什么《春秋》、《论语》,想要从中找到合适的字都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啊。
更不可能直接就上《说文解字》,不方便检索不说,里面的缺、讹也实在太多了些。比方说就这封信的头一句,“干(幹)”、“以”两字就不好找,因为“幹”本作“榦”,“以”按照篆书如“耜”的右边但左上部不封口,属“巳”部——这莫名诡异的,你可该怎么查?
再比方说“拜”这个常用字,许慎老先生竟然没收……
更重要的是,隶书传说由秦代狱吏程邈所创,西汉朝便广为流行,到了东汉,几乎人人用隶而不用篆了。当然总有些自命高雅的老家伙,还以写篆为荣,认为隶书粗俗,甚至背叛了传统文化——就跟后世的繁简体之争差相仿佛。可是你揪许慎出来,或者别的什么经学大家——马融啊、郑玄啊——或能精通篆书,象是勋、郗虑之流的,《说文》里的篆书能写出来个三成常用字就算顶天了,普通士人,已久不习篆矣。终究蒋子翼只是个纵横家,不是学问家,你让他捧着本儿旧版的《说文解字》找篆字,非把他累吐血不可。
而且密码信写过来,诸葛亮、是勋等人译码。就又是一桩苦差事……
有了《说文切韵》便简单得多啦。蒋干为士人,身边儿搁一本字典,那是很符合逻辑的事情吧。谁都不能说什么。等写完了密码信,派人传送安邑,真要让吕布搜将出来,他凉州上下也没一个人读得懂啊。蒋干也方便撇清:这只是我日常练的字罢了,所以想到啥字就写啥字儿,完全不成句子。啥,让人给揣走了?大概随便捡我张字纸去包干粮了吧……不爱敬字纸。此人必遭天谴!
拉回来说,是勋译完了蒋干的密信,抛掉一头一尾无意义的寒暄。内容其实很简单,是说吕布已然整备兵马,不日便将北上敦煌,旋即出玉门而取西域。借口他都想好了。车师后王最近进贡的一批蒲桃酒过了期。不但味酸而涩,他喝了还闹肚子——此必有意谋害本凉公是也,必要亲自率军前往,恭行天讨!
从敦煌郡向西,所谓的丝绸之路在西域地区分岔为南、北、中三条道路。北路直抵天山,自伊吾而向务涂谷,沿途有移支、蒲类、且弥等部,近年来皆为车师后王部所并吞;中路直抵北山、秦海。有危须、尉黎等,最大的国家是焉耆;南路所向即所谓的“西域南道”。与中路以大沙漠相隔,最大的国家是鄯善。
西汉宣帝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初设西域都护,驻地乌垒城,在龟兹境内,距离武帝时代设屯的轮台不远。元帝初元元年(公元前48年),又于车师前部境内的高昌壁设戊己校尉,屯田积谷,以备军用。东汉朝是在明帝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正式恢复西域都护的,驻地在乌垒更西面的它乾城,历任西域都护有陈睦、班超、任尚和段禧。但是到了安帝前期,西域大乱,段禧征还,自此即不再设置都护,直到延光二年(公元123年),才命班超少子班勇为西域长史,复平西域。
打那以后,汉朝就没有西域都护啦,驻西域的最高官职即为西域长史,因为影响力的萎缩,所以不可能再远远跑乌垒或者它乾去了,被迫退守高昌壁东南方向的柳中——仍在车师前部辖区内。
柳中城的位置,正好在丝路北、中两条道路中间,但问题此时车师前部已然衰败,沦落为车师后部的附庸。所以吕奉先的心很大,干脆先走北路伐了车师后部,到时候你还敢不乖乖地把柳中城让出来给老子屯兵吗?
先取柳中,再奔乌垒,最终的目的地是它乾。至于平定西域以后,定都何处,到时候再说吧,很可能在乌垒和它乾二处择一建城——这样才叫恢复西域都护府嘛,都护等同内郡都尉,比二千石,用以酬庸属下,比西域长史、戊己校尉要高贵得多了——听上去就显得光荣啊!
据说,吕布麾下已有数名健将预定了这个位子,包括张辽、魏续、宋宪和侯成,可以想见的,四将之间必将上演一出激烈无比的竞争戏码。
蒋干把吕布打算率军离开凉州,进取西域的消息写成密码信,派贾诩借给他的凉州门客送至安邑。诸葛亮接着信之后,立刻翻检《说文切韵》,译成明码,随即通过荀攸禀报了曹操。然后他又将蒋干原信封存,并自己新写下一封书信,一起派人送到许都来,向是勋汇报情况。
虽说诸葛亮在信中已经把事情都说得挺清楚啦,但为了稳妥起见,是勋还是亲手又译了一遍码,并且仔细核对,以确证并无误读——估计孔明也知道此乃大事,自家老师定然谨慎以对,所以才特意把蒋干原信附了过来,此人思维之缜密,由此可见一斑。
读完了信,是勋暗掐手指,计算日程,估计吕布这会儿已经到了敦煌了,最多歇兵、整备十天半月,便将出玉门而前指车师后王部。吕布这一走,曹家或许可以不动兵戈,便即接收整个凉州——起码把紧邻益州的陇西、汉阳两郡给拿下来——到时候刘备独木难支,便很难威胁到中原政权啦。时机已然成熟,曹操可以篡汉自立了!
是勋这些天被郗虑催得都有点儿耳朵疼,好不容易熬到这一天,不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于是又做两日准备。终于提出申请,要求觐见天子刘协。
刘协这些年绝对的气闷,呆在皇宫里就跟呆在囚室里没太大区别。本不想游手好闲,偏偏无所事事。想从前还能时不时上个朝,摆摆皇帝威风,或者召几名重臣来谈经论政的;可是自打曹操被封为魏公,撇下他跑安邑去了之后,朝臣日益稀少,缺额久久不补。眼瞧着朝会上稀稀拉拉的,实在太丢面子,干脆——非逢年过节。轻易乃不朝也。而且他也没什么臣子可以恳谈啦,忠于炎刘的不是被迫告老,就是被曹操宰了;骑墙派尽量离天子远着点儿,以免被曹操误会;至于华歆、郗虑、是勋等辈。他压根儿就不愿意见。
所以刘协这几年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窝在宫里造人。在原本历史上,曹操献了三女——曹宪、曹节、曹华——给刘协,但在这条时间线上,因为献得早了,故此只有曹宪一人成年,得以入宫,随即正位为后。曹宪倒是并不甚妒,问题她终究是曹操的闺女。坐镇中宫,刘协也不敢将其冷落。却去别搜美色。所以天子的妃妾并不甚多,他大多数时间还是在曹宪宫中安寝的。
刘协有时候也自我安慰啊:曹操汝夺我天下,没关系,我日尔的闺女,也算报仇!结果不到四年时间,就接连造出刘冯、刘懿两个儿子出来——还有一个刘熙,为侧妃所生。
这几日刘协正在琢磨呢,要不要册封长子刘冯为太子啊?那是正经曹后所生,是曹操你的亲外孙,想必你不会反对吧?可是转念再一想,我这天下,迟早要尽数落到曹贼手中,刘冯这个太子,真能有登基为帝的一日吗?说不定哪天蒙难,父子同日遭戮……就曹操那残暴的个性,亲外孙他也未必下不去手杀啊……
越想越觉凄凉,不禁清泪两行,滚滚而落。
旁边儿曹后瞧着奇怪啊,这好好地喝着酒,逗逗儿子,享受天伦之乐,陛下你怎么突然间哭起来了?刘协慨叹道:“因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