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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0部分

汉魏文魁-第610部分

小说: 汉魏文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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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为跳板,煽动武陵蛮和山越造反,则曹魏必然疲于应付,恐怕再也难以凝聚实力,去伐蜀中啦。若是先拿下交、广,到时候曹魏反倒可以煽动西南夷造刘备的反,就此掌握了主动权,再取蜀中,难度系数自然降低。

曹仁他们这才明白过味儿来,好啊是宏辅,你假装和稀泥,其实还是支持去打交、广呀。

对于帷幄运筹、战略决策来说,本来荀攸、是勋等人的发言权就比曹仁、夏侯惇等武将来得大,而且曹操听了是勋所言,亦觉有理,就此才从善如流,一言以决。于是便命夏侯惇为征蜀大将军,持节而西,坐镇长安,假意调动周边各郡兵马,准备南下汉中。暗中则任命曹休为主帅,文聘、黄忠为副,陆议为参谋,调动荆、沅、湘、洪四州共三万兵马,自洭浦关出,南复广州。

此外,魏延统帅东海水师,亦秘密南下,配合陆师作战。曹操还有密旨给魏延,要他可以尝试着直接突入郁水海口(即后世的珠江口),奇袭南海郡城番禺。

出兵正好定在秋收之期,则沿途各郡的粮获可以不必再解送别郡、进贡中央,直接充作军粮。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北路夏侯惇当然早就已经到了长安,装模作样先调集周边粮草,还派部将张郃率军沿南山而巡,象是在勘测道路;至于南线,不久前刚有奏报到来,说兵马已经在洭浦关集结完毕了,即将突入广州。

当然啦,这奏报一来一去,即便中间部分节点用上了信鸽传书,那也必然需要耗费相当长的时间啊,估计这边曹操接到奏报的时候,文聘、黄忠他们都已然杀至番禺城下了——主将曹休坐镇洭浦,并未挪窝。

因为据说纯北人的曹文烈才刚到始兴郡就因为水土不服而病倒了……

且说曹操于建始殿召见是勋,一声令下,宦者呈上夕食。要说曹操既为天子,饮食自然与昔日大不相同,再不是老三样——粟饭、面汤、腌菜——而是荤素搭配,一连上了十好几道美馔,外加四种主食。比起后世什么明皇清帝、慈禧老佛爷来说,自然简朴得多,但若比之汉帝刘协昔日的饮食,乃亦不遑多让。

当然啦,那是指刘协被曹操安置到许昌以后的饮食,还在长安的时候,从董卓到李、郭,根本不上心皇室的供养,等流亡安邑、雒阳,能有口饱饭吃那就谢天谢地啦……

先上的是“驼蹄羹”,用来开胃,然后大菜有“牛心炙”、“鹿尾脯”、“蒸河鲤”等等。其中一味“羌煮”,乃是从西北传来的佳肴,有点儿类似于后世的涮羊肉,先宰羔羊而取其肥美处切成薄片,在滚水中一抄,变色即起,调以五味酱料而食。

四种主食,一是用荆州进献的“蝉鸣稻”煮成的饭,此稻七月成熟,故名“蝉鸣”,其味芬芳扑鼻,据说“香闻七里”;二是蒸饼,上“坼作十字”,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松软的开花馒头;三是赤粱粥;四为“豚菘”(乳猪肉小白菜)馅儿的馄饨。

无论发面馒头还是馄饨,都乃是勋所“发明”,但其实即便没有他穿越,再过个几十年,到南北朝时代,也都陆续出现在了中国人的食案上——吃货的创造力是无穷大的。

宦者舀上御酒,是勋先举杯为曹操寿,然后一口饮尽,就开始低头吃东西。才吃几口,只听曹操问道:“今南征交、广之役,宏辅以为若何?”

是勋闻言,赶紧放下筷子,抬起头来。他努力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这才开口问道:“得无曹文烈处,又有书奏传来?”

曹操说没有,还是那前几天的消息。这会儿,估计文仲业他们都已然杀到番禺城下啦,倘若你所献水师突袭之计成功,魏文昇直接取下了番禺城也说不定——“此计果可得售否?”

是勋摇一摇头,老实回答说我不知道——“臣尝奏陛下以告谕文昇,北迄乐浪,南至交、广,使海商密觇其海岸曲直,风向、水流,绘图成册,以便用兵也。据闻郁水口外,岛屿星罗棋布,更多沙洲,恐不便行舟也,能否突入,虽赖人谋,亦须天意。虽然,即不能突入得城,亦无妨也,合浦、龙编(交趾郡治)、胥浦(九真郡治)、西卷(日南郡治),或近于海,或有河川连通,皆可试取。但得一处,士氏必然胆落,或即倒戈来降矣。”

曹操点一点头:“未闻魏文昇消息,故朕心不安也。”

是勋微微而笑,说陛下您绝对不是因为没有得着水师的消息才不放心的,也断然不是因此才召我入宫而来——“交、广之战,若胜,乃可侵削蜀贼;即败,于我亦非大伤也,陛下何得不安?”

这仗要是打赢了,咱们对刘备的态势就能大好,相信最多再积聚一年,即可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平灭西蜀。而这仗即便是打输了,不过扔掉三万人马,咱们家大业大,也并非输不起。您可是打老了仗的人哪,又不是刚出茅庐、没经验的小年轻,这仗还没正式接上呢就这么起急,可不是您的风格啊。

当然啦,“兵者,国之大事”,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才一上来就问,是不是南方又有新的情况传过来了。如今既没有新情报,也没有新消息,你还正犯着头疼病,就巴巴地把我从城外揪进来谒见,这事情不合乎常理啊,更不符合你一贯的性格、脾气。

“陛下之召臣,必非欲言南事也。”

曹操闻言,不禁拍案大笑:“宏辅知朕也——然则以宏辅度之,朕之召卿,所为何事?”

是勋在途中就已经有所考虑了,当下面容一整,拱手回复道:“臣不揣冒昧,私心度之,得无为近日都内之谣言乎?”(未完待续。。)

第七章、魏亦有亡

相关近日洛阳城内纷传的谣言一事,话还得从头说起。

曹操自兖州起兵,先收豫州,再和徐方,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先后击败袁绍、刘表、孙权等强敌,终于水到渠成,受禅代汉。这时候中原绝大多数地区皆已稳固,就连新取的江东之地,有顾雍、陆议等带路党控扼吴、会腹心,基本上也没有出什么太大的乱子。要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刘氏喊冤,妄图复兴炎汉,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就连小小的冢岭山中,都三不知跳出来一个自称的“孝愍皇帝之子”呢——然皆螳臂当车,难逆大势也。

且在曹魏西境,地接吕凉,曹操称帝没多久,凉公吕布便即扫平了酒泉等郡的叛乱,亲统大军杀入西域,去做他“异域为王”的美梦去了。魏军、蜀军,皆来争夺陇上,最终还是曹家棋高一着,在吕布留守的国相杨阜、都尉阎行相助之下,顺利拿下了陇西、汉阳、安定、北地四郡。至于原本的凉州五国,魏军并未履足,仍然名义上从属于吕布,实际在杨阜掌管之下。

故此世人都谓,吕布已不足虑也,真正能够对曹魏政权构成威胁的,只有二事:一是刘备割据益州和武都郡,并取交、广,酣睡卧榻之侧;二是……朝中还有一个太子曹昂呢,瞧着就不老靠谱的。

这年月很难保住什么军国机密,士大夫们口耳相传,曹昂曾经一度反对曹操称帝,甚至口称等自己继位之后。要把国家还给汉帝刘协等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啦。而等到曹操践极之后。便即册封曹昂为皇太子,偏偏曹昂倔脾气一上来,三辞三让,坚决不受。

皇太子为一国之储君,未来的天子,从来册命要慎之又慎,不会轻易反悔,所以辞让太子之事。有史以来,曹子修是独一份儿——这不是拜你为官啊,还要装模作样地假作谦逊。所以曹操也怒了,当即派兵围住曹昂府邸,要把他囚禁起来。

群臣皆来劝说,曹昂的正室夫人何氏领着嫡子曹髦,也跑去跪在曹昂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哀告。曹昂这人就是心软,见不得妻儿的泪水,才只得勉勉强强地上表谢罪。接受了太子之封。

可是这种硬逼着当上的太子,真的能够服众吗?曹氏诸子就此再度蠢蠢欲动起来。各结党羽,想要把这位大哥给轰下台去,而自代之也。

只是曹昂自从当上了太子以后,也不再胡闹了,也不干涉国事,只是老老实实地呆在东宫读书,曹操的气因而逐渐消去,别人也再挑不出他新的错来。要说曹子修除了在所谓的“君臣之义”上有些迂腐外,才能中上,品性高洁,又为魏国世子多年,影响力也不可小觑,他这一不闹腾了,诸弟就跟群狼围巨犀一般,对方皮粗甲厚,完全找不着地方下嘴啊。

曹操还特意把是勋的经注送给曹昂,要他好生研读。果然曹昂读完之后,似有所悟,特意把是勋召入宫中,问他:“如姑婿所言,汉失其德,吾曹氏乃能取而代之,然否?”

是勋说对啊,你不会才想明白这个问题吧?曹昂眉头一皱,又问:“然而古无此例也。如姑婿所言,尧舜之事,渺茫难知,各家所言,多有龃龉。其后夏失其德,殷商代之,商失其德,周武伐之,皆云以顺取逆,然而用之武也,未闻禅让之事。周亡秦兴,旋为楚灭,我高祖……汉高祖亦以戎事得之于楚。今我曹氏本为汉臣,而使禅让,譬若不横取不义之财,而鼠窃之,可谓德乎?”

是勋说你想太多啦——“不义之财,取之无伤,胡谓夺耶?窃耶?要在利于国家、生民,昔信陵窃符救赵,其谁责之?”

你要是说虚的,我真是无从劝起,你既然跟我谈史事,那就竖起耳朵来好好听讲吧:“昔商汤为夏臣,周文臣事于殷,秦为周之所封,汉高亦楚义帝臣子,其与曹氏臣刘,何其相似?为桀、纣、项羽等不识天时,强逆而动,以天下为私产而强守之,故汤、武、汉高等乃横取之也。今汉帝承天顺时,禅国于魏,当感其德,不可辞也。”

曹昂说如此说来,刘协还是有德啦,可是你又说汉失其德,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是勋说根本就不矛盾——“汉自桓灵以来,失德久矣,即建安帝亦无以绍继先世之业,乃让之于魏。其所禅让,可免刘姓族灭,可安国家社稷,如此而已,一让之德,岂可抵乱世之不德耶?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即圣人亦有其短,即盗跖亦有所长,岂唯一长,而可掩其诸短耶?”

曹昂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最终却还是摇头,说我想不通:“昔汉高祖先入关中,以诛暴秦,复伐项羽,以为义帝复仇,世祖灭新莽而复国,德并大矣,即家父所为,亦无以过之也。则汉之德岂魏之德所可侔者耶?以小德而取大德,可乎?”

是勋闻言,不禁叹息,心说你这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怎么尽钻牛角尖儿呢?“所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况于天子乎?岂先祖有德,子孙即无行亦可长保其业哉?天道是在,适者存而逆者亡,何必追溯远古?”想了一想,又再补充上一句:“若以先祖论之,曹氏之祖舜也,岂非有大德并大功于天下者耶?则曹氏为天子,孰云不可?”

哪有狂追祖先功业,以此来证明刘氏不当灭国的?谁还找不到一两个好祖宗出来吗?

曹昂微微苦笑,再问:“然而曹氏子孙若失其德,亦终归之于他姓哉?”

是勋闻言不禁一愣,心说这话可实在不好回答——谁都知道,世无不死之人,无不灭之国。可在公开场合说起来。全都得是“千秋万岁”。谁敢公开宣称咱们这个朝代也终究会灭亡啊。就好比既为曹家而立太子,那就证明曹操总有薨逝的一日,可是真当着曹操的面,你敢说“陛下死后如何如何”吗?

当然也不能完全不提,因为那是可以预见的不久将来的事情,所以古人就造出很多的隐语来,比方说“不讳”、“千秋”。可至于国家社稷,谁都琢磨着得在好多代人以后才会亡啦。估计我是赶不上了,没什么需要,干嘛去提,徒惹皇帝不痛快啊?

所以是勋听了曹昂的询问,只好绕着弯子回答——他朝曹昂深深一揖:“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太子能得虑此,真仁德之主也,魏必千秋万世……”

曹昂说您这么讲话就没意思了,我是真心请教。也请您直言相告——你是我家至亲,旁边又无他人。就算说了大实话,家父也不会责怪的啦,我更是绝不怪罪姑婿。

是勋叹了一口气,说那好吧,我就实话实说:“天下大势,分久乃合,合久乃分;人之有生,必有死也,国家有兴,必有亡也。从来开基定鼎之主,知民间疾苦,斯能振奋一时,后世子孙不晓祖宗筚路蓝缕之艰辛,恐将苛虐生民,则国亡矣。即以建安皇帝论,岂非聪明之主耶?然比之汉高、光武,所差难以道里计。魏有陛下定鼎,太子赓绍,斯可无忧,然亦不能保后世子孙,世世有德者也——九鼎必移!”我实话说吧,你曹魏也必然有灭亡的一天。

“然而,夏后之苗裔何在?周固封微子也,然微子亦非殷商之大宗耳。至于嬴秦、羋楚、项羽、王莽之裔,今皆不可得见矣。乃知汉以禅魏,虽无先例,却可为后世之宗,今不族刘姓,异日曹氏子孙亦不族矣。”咱们搞禅让是开了一个好头,以后的改朝换代可能不再那么血淋淋的,你今天放过了刘氏,将来自家子孙也容易得到保全。

曹昂冷笑道:“此为一族之私,非为天下之公也。”

是勋说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庶民斯有私也,天子岂有私哉?如汤、武革命,流血漂杵,今魏受汉禅,不杀一人,岂非黎庶之福祉耶?汉德既衰,必有取而代之者也,若无陛下,得非董氏耶?袁氏耶?彼亦可效汤、武革命,则填于沟壑者,亦不识凡几。适云汉帝禅魏,德也,然若魏不受禅,欲强取之,其德何所由之?则魏之受禅,乃亦德也。”

最后他干脆压低声音警告曹昂:“太子若复云归政于汉,则陛下必废黜太子,即欲归政,其可得乎?且神器至大,既失者不可再有,人心若弃曹氏,何待太子之让耶?人心若在曹氏,让必祸于天下,岂仁者之所为哉?!”

曹昂有没有彻底被自己说服,是勋并不清楚,只是从此之后,曹昂倒是老实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到了这延康三年,突然间又出事儿了。

缘由就在于曹昂不知道受谁蛊惑,跑了两趟白马寺,听寺中僧人讲经,似有所得,于是也在宫内悬起了佛像,朝夕供奉。倘若仅仅如此也还则罢了,是勋是知道佞佛的皇帝将会惹出多大乱子来的——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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