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第6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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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干知之,大王知之,可也,慎勿外泄。历阳王遣逄纪来游说大王,太子若知,恐以为大王欲舍之也;魏主若知,恐以为大王欲借机以谋中原也。”所以我才秘密地把他给弄死了,免得旁生枝节。
这逻辑有点儿绕,以吕布的智力,仓促间想不明白,就觉得蒋亚相确实纯为自家考虑,想得够多深哪——“是孤错怪子翼也。”
蒋干趁机重提前议,要吕布继续西进:“干知大王虑贵婿也,然要在先固己势。若得西域而王,并凉州之卒,乃可摇撼天下,即太子为废,但得不死,亦可想望将来也。”继续抄逄纪的故智,如今这番话的版权姓了蒋了。
吕布沉吟少顷,说好吧,既然曹冲想我返回凉州,那我就不绝对不能从他的愿——虽然还是想不大明白,但敌人希望的,我就一定要反对——子翼尽快为我准备粮秣物资,咱们下个月就去进攻焉耆!
焉耆是西域大国,疆域不及车师之半,人口却两倍之,兵亦甚强。因为在其境内有一大湖,名为“西海”,或称“秦海”,也即后世的博斯腾湖,得“鱼、盐、蒲、苇之利”,故此财雄势厚。这时候的焉耆王国也已经兼并了周边危须、尉黎等小国,定都南河城。
不仅仅如此,焉耆的地理位置也很好,北倚北山(天山山脉中段),南凭大河(塔里木河),再往南是黄沙朔漠,只在秦海西岸与高昌相通,正当丝路南路之要冲。经焉耆再往西即为龟兹,东汉朝西域都户府所在的它乾城即在龟兹境内。所以吕布在收复了车师以后,暂且不理西方的乌孙和南路的鄯善,首要进军焉耆,以向它乾。
而焉耆对待凉国的态度,一是严加戒备,以防侵扰,二是遣使进贡,请求和睦相处。对此,蒋干为吕布所献之计,是“假途灭虢”,诡称护送新任西域都护前往它乾城,而提出向焉耆借道。
西域都护是在吕布夺取车师后不久,由魏廷所拜封的。其实凉国诸将都在争夺这个位子,但最终还是亲情占了上风,吕布择定由妻舅魏续担任,不过同时还请求任命了一位西域长史、一位戊己校尉,分赐张辽和侯成,以使雨露均沾。
使者前往焉耆借道,焉耆王不敢一口回绝,可是也不好直接应允,就问:“都护赴任,可得龟兹允准否?”使者一撇嘴:“天朝设西域都护以警护各国,何必龟兹允准?”焉耆王心说打我出生之前,西域都护就废啦,隔了那么多年要求重建,你总得跟龟兹打个招呼吧——“若彼遮道,不允都护入驻它乾,奈何?”
龟兹的都城名叫延城,还在它乾东方,也就是说,西域都护要穿过大半个龟兹领土,甚至经其首都,才能定驻——我觉得吧,他们就不可能答应。
使者冷笑道:“若彼不让道,是违天逆命也,必要伐之。是故我主将亲统大军,卫护都护前往。”
焉耆国王闻言吓了一大跳,心说我还当按照旧例,就都护领着几百上千人入驻它乾城呢,那只要沿途遣兵以警护为名监视着,放你过去也未尝不可,可怎么的,凉公也要亲自来吗?那就不可能一两千部队啦,少说得带五六千人……我怎么敢放你们大摇大摆地穿境而过?
赶紧劝阻,说道路险狭,龟兹的情况也不分明,凉公岂可亲涉险地?还是先等一段时间,让我去跟龟兹打个招呼,尝试游说他们把它乾城让出来,都护再往可也。然而使者根本不听,扔下一句:“吾主恐已就道矣。”随即就闪人了。
——护送西域都护履任,大义名分在我,所以跑来跟你说一声,不过通知而已,又不是真要取得你的同意。
焉耆国王无奈之下,只得去跟龟兹联络,最终两国统合了三万大军来抵御凉师,即在秦海以北的危须境内交锋。这地方北面是高山,南面是湖泊,中间近四十里平野旷漠,正适合骑兵纵横驰骋。吕布先使数千车师兵前出,遭逢焉耆主力,大败而溃。焉耆国王使部将紧追不舍,凉军魏续在北、侯成在南,突然杀出,将敌军拦腰截断。随即吕布率张辽、高顺等将从正面展开波状冲锋,焉耆军大败,国王仅以身免,逃归王城南河。
直到这个时候,龟兹的援军才一摇三晃地,刚刚赶到秦海岸边,受败军所冲,立足不住,也干脆打马后撤。随即凉军在南河城下立寨,吕布率诸将巡城,挥鞭指斥道:“即此土屯,三日内孤必可克也!”命人写下战报,送回高昌。
亚相蒋干接到战报,便即润色一番,遣人向洛阳传递,同时也用密码写成一封密信,向是勋详细禀明西域之事。他在信中说啦,逄纪果然到了高昌,但此人竟然想劝说吕布返回凉州,我见他实在不可留,因此被迫杀之。
消息传到洛阳,是勋已然出征辽东,那封密信,他是在途中接到的,不禁慨叹:“逄元图斯谓‘聪明反被聪明误’也。”吕布既已深入西域,那么再想抽身,难度就比较大啦,魏朝可以暂且放松对凉州北部的警惕,集中全力以图西蜀。于是等到远征高句丽归来,又得讯交、广克复,重臣们便即会聚商议,决定就在本年秋后,发军分从雍、凉、荆三路全面伐蜀,预估动用兵马达到空前的二十五万之众。
当然啦,在此之前,最好步子山能够遣使游说南中诸酋,再从背后给刘备捣捣乱。(未完待续……)
第四章、例不可开
所谓“南中”,并非正式行政区划,而只是一个地理名词,大致囊括了后世的云南全省,贵州省大部,以及广西、缅甸、老挝的各一部分。这地方气候湿热、丛林茂密、交通不便、户口稀少,而且还汉夷杂处,几乎跟化外之地也没有多大区别。
南中地并入中国,基本上还是西汉武帝时候的事情,东汉将之归属益州管辖。益州十二郡(包括属国),南面的越嶲郡、越嶲属国、犍为属国、牂牁郡、益州郡、永昌郡,就都属于广义的“南中”范畴,其疆域几乎占了益州的一半儿,户口却还不到五分之一。
——所谓“属国”,有点儿类似于后世的“民族自治区”。益州三个属国,其中蜀郡属国安置羌人,其余二属国安置各种夷人,统称“西南夷”。
南中地区的“西南夷”种类很多,人数就比例而言也超过其半,但真正在地方上掌握大权的,却多为汉人豪强——也就是武帝通西南以后才迁入的,仗着有文化、有心眼儿,又方便跟地方官员沟通,很快便势力膨胀起来。比方说益州郡豪强雍辏В妥猿莆撼跏卜胶钣撼葜蟆
刘备曾经用秦宓之谋,遣关羽、徐庶率师以收南中,所到处倒也势若破竹。问题关云长此人向来吃软不吃硬,雍辏У群狼醪桓矣胫嗫梗追妆硎境挤绷瞬簧倭革魑镒剩健吧焓植淮蛐γ嫒恕保窬簿陀傻盟羌绦持蔚胤嚼病ザ嗫战档愣僭比フ蚴馗骺たぶ味选K怨赜鹉现兄健<负蹙腿缤彩右话恪K辈豢戏拥拇笮『狼趸共蛔闶I甭昂阂木袷耍现械恼胃窬衷蚧旧虾廖薷谋洹
其实倒也不能苛责关羽,在原本历史上,换了诸葛亮南征,也大致是这么干的,只是当时背反的豪酋不在少数,所以杀人多一点儿,事后局面也更稳定一点儿罢了。诸葛亮为了从南中地区大规模搜集物资。以支持他的北伐事业,把胆敢冒出头来造反的雍辏А⒅彀群汉廊伎沉耍杂谝娜嗣匣竦龋蛞灶亏阄鳌K淙换焕匆痪洹澳先瞬桓捶匆病保仓皇强湛诎谆岸眩幢阒罡鹆猎谑赖氖焙颍现泻阂纳叶即游赐O⒐人篮螅瞧涫菩谛冢
然而夷人骚乱和汉人造反。也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夷人大多没啥长远眼光,只求能够自主掌控本乡本土。不受汉官欺压而已,即便往外打,基本上也跑不多远。汉豪则不同,有文化、有知识,也时常与外界勾通,不闹事则罢,一闹事必然酿成一郡甚至数郡的大动乱。
在原本历史上,雍辏Ь驮殖龉嗟贝蟮穆易樱彼酪嬷菘ぬ卣海拱鸭倘蔚恼乓嶂苯影笃鹄囱核投馊チ恕F浜笏指彀⒏叨ā⒚匣竦攘希旧铣送踟⒙揽淌氐挠啦ね猓蟀敫瞿现腥急撤词窈骸谡庵智榭鱿拢罡鹆敛荒险饕膊怀砂
是勋当然是记得这一出的,他还记得,引诱雍辏ё髀业恼墙恢嚎な厥扣疲髀业脑涤桑橇醣嘎适Χ鳎峁谝牧甏蟀埽庥诎椎鄢侵小S宏'一瞧,老头子都死啦,再跟着刘家没啥前途啊,既然自己的地盘儿跟东吴所属荆州、交州都比较近,蜀军又是被吴军打败的……那我不如便听从士府君所言,降了吴吧!
于是孙权便遥署雍辏啦亍
如今是勋照抄剧本儿,建议让交州刺史步骘通过士燮去联络雍辏В硪愿吖傧跃艉秃窭撤词窈骸H缃袢痔煜拢阂延卸魇裨蛞环侄疾还唬幢阋嬷菘ぴ偃绾纹叮宏'也是了解这种局势的,而且曹魏既得交、广,循江而上,也很容易打到南中去,那么以利诱之,以势逼之,就不怕雍辏Р淮用病
是勋在朝堂上拍胸脯保证:“雍辏鼗骋靶模环跏希钟胧扣朴芯桑乜伤刀病!蔽矣星笆勒莆盏氖肥樵谑郑闯蛊湫娜缤凑乒畚陌 幢憷芬驯桓谋洌恍拍切∩焦道镆唤楹狼浚瓷嫣煜麓缶郑湍芡蝗患涑ご昧耍辉偈窃居宏'的性格了。
果然,雍辏Р坏硎驹敢夤榇硬芪海拱抵泄戳藸櫊樚刂彀⑼ず汉漓嘞啊⒃綆Q汉豪刘胄,以及越嶲夷王高定、狼岑等,一起上奏求封——只要答应我们的条件,那么魏军在北方一动手,我们就立刻在南方起兵呼应,两路夹击,攻灭蜀汉。
当然啦,所谓“南北呼应,两路夹击”云云,没人真对此抱有期望,你们真能在南中作乱,牵制一部分蜀汉的精力和兵力,消耗一部分刘备的物资供应,那就足够了。
步骘建议,可以任命雍辏啦な兀嘞拔嬷菘な兀蹼形綆‘郡守,分南中地为夷州,以朱褒为夷州刺史,至于高定、狼岑等夷酋,亦各授予一郡的佐职。
朝议以为不可——分南中为夷州没有问题,但州刺史这般高官,必须由中央空降,不能落在地方豪强手中,朱褒还是继续当他的牂牁郡守吧,不过可以加一侯号,以为褒美。诸酋并可荫一子侄入朝为郎——说白了是要他们递交人质。
可是南中诸酋的条件并不仅仅这些而已,最重要的一条,是希望能得世职,也就是可以子子孙孙,把官职和土地一直继承下去。本来秦汉是没有世职一说的,但汉末天下大乱,各地刺史、郡守往往传位子侄,就此形成惯例——比方说刘焉死了,蜀中群僚“公推”其子刘璋继任益州牧;袁绍死了,袁谭、袁尚争当冀州牧;孙策是会稽太守,死后将其职传给了兄弟孙权……
所以南中诸酋也想照此先例,我先求一个官儿。等死以后。还可以传诸子孙。
群臣都认为此小事耳。反正那地方偏远荒蛮,中原士人也不乐意跑去当官儿,他们想传之子孙,就暂且答应了吧。要在先定其心,乃可用其为助,至于其子孙是否不肖,是否忠诚,那是将来的事情。到时候再说不迟。
然而独有是勋站将出来,态度坚定地表示反对:“若予世职,何异乎割地使王?彼子孙传承,雄踞郡县,根基日厚,恐将来非朝廷之吏,而为藩臣,或如句丽为乱,不可不虑也。”
礼部尚书王朗辩解道:“太尉虑之过深矣。今日羁縻之,不过欲其挟击刘备耳。非久计也。” 咱可以给他们世职,但世职也不是说永不可免的。等到攻取了益州,天下大定,那时候找什么借口抹掉他们不行啊。
是勋摇头道:“景兴但见其一,不见其二。诸侯可袭也,以酬功赏之子孙;吏职不可袭也,要在朝廷治理地方。实至固然名归,而名至实或踵迹——若使其久镇一方,开此先例,四方蛮夷皆效仿之,实贻祸后世之举!”
关键是这个先例不能开。汉末州郡官吏世袭,只有其实,而无其名,表面上还算遵从了选官的惯例,由上一任长官或其群属推举出下一任长官,再向朝廷报备——就跟后来袁世凯称帝前先修改约法,下任大总统由上任大总统提名一样,虽然为的是父子相继,但绝对不肯明说。
既然不肯明说,那就是不成制度,只是俗例,随时都可以运用朝廷的权威来将之打破。可是一旦给了世职,允其世袭,那就是成其制度,将来必有效仿——一样于国家有大功,为啥他们就可以父子传承,我就必须一任而迁?恶例一开,后面就刹不住车啦。
唐代开始实施羁縻州制度,允许偏远地区的少数民族自治,其长官也由部族头人世袭,到了元代发展成为土司制度,从而使得在汉代就被纳入中国疆域的西南地区分裂倾向日益严重。那么唐代为什么要搞那一套呢?端由中原长年争乱,西南地区本来就呈半独立状态,其后吐蕃崛起,为了使西南各部归唐而不从蕃,乃被迫为之——其结果就是出了一个南诏,后来又出大理,连续数百年独立于中原政权之外,到了明朝没办法,只好继续沿用土司制。
土司制度乃是中原王朝无奈而设,对于王朝的统一造成强力逆动,因此而产生的大规模反乱也层出不穷。而如今西南方向并没有什么强国可以威胁到中原王朝的统治——当然要在攻灭刘备以后——就提前几百年搞这一套,那可必然是会贻祸子孙的呀!说不定因此而再过一千多年,云贵地区就根本独立于中国政权之外了——就跟后世的越南一般。
中国自秦代开始大一统,实行中央集权,但老实说,即便以始皇的无上权威再加天才创意,也不可能彻底推翻传承了近千年的封建诸侯制度。即以汉代为例,各郡长官就其在任所的权力而言,近乎诸侯,中央政权的垂直管理体系非常粗放。只是社会架构虽然进两步、退一步,总体而言还是向完善的中央集权挺进的,逮至明清,终于达到顶峰。
所以是勋认为,大一统的集权是中国历史发展趋势,要是跟西欧一般仍然延续封建体系,乃无强汉,更无盛唐,对于这一趋势,自己是必须要加以保护的。地方自治是因应通讯和交通的落后而不得不为之举,而并不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