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没事-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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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文兀自愣了一回,便收拾心情,自去。过得两日,那赛良驹焦猛回了信儿,道是寨主与那山寨上设宴,只邀兄弟们前去。
这日,寻了个万里无云之日,兄弟三人相约随那焦猛前往,不小半日便见了双虎山,见那山生的雄伟,峻崖壁立。鸢鸟愁飞。又见那满山森森柏木,一望青翠攀云,迈步羊肠明灭。苏文等不禁叫道:“好一个险峻所在,端的易守难攻的好山寨,三弟寻得好地方。”
一路上山,蜿蜒行了几里,才望见半山腰里,寨门高大严谨,甚有法度,那寨上有几个喽啰把守,望见那焦猛引三人到此,便急急来开了寨门,又见一条小道如蛇行径往那山上去了。焦猛又自引几个上前,却见远处急急的本来一众人等,众人认得,便是那张小年是也。
那张小年紧赶几步,见了三人,纳头要拜道:“哥哥,可想煞我也。”
苏文接住笑道:“三弟恁地多礼,我等兄弟却不拘束这些,且上山去,我还有话与你分说。”那张小年又一一拜见了吴大牛并张诚两人,兄弟四人一路高声谈笑,径往山上而来。
上得山来,苏文一看那山寨,果然有大寨气象,居中便是那好汉堂,张小年引苏文等进去,将苏文让了上首坐下。苏文待要推辞。张小年便作色道:“如今我等兄弟四人,俱是以哥哥为尊,若是哥哥不当官时,这大头领的位置,也是哥哥的,恁地谁也夺不过的!”
那吴大牛也高声道:“哥哥恁地这般作态,你若不坐时,我看还有谁能坐的这般交椅。”那张诚也来相劝,苏文无法,只得坐了,便觉着有些梁山泊众好汉排座次的架势,只是如今自己身份不同罢了。吴大牛也不答话,自在第二把交椅上坐了,张诚坐了第四把,那张小年自坐了第三把交椅。坐定,自有喽啰上前,捧出些酒肉,那鸡鹅肉等各自摆满了。又将来大碗,满碗儿筛酒。
苏文端了酒笑道:“此一碗,便是我等兄弟重聚之喜,干了罢!”言毕一饮而尽。众人都饮尽了碗中酒,又吃了一气,众人酒意上来。都只拿些江湖义气的事情来说话。一席酒只吃到日落时分,玉兔斜挂。张小年便吩咐举起火把来,将那好汉堂照的四方亮堂。
张小年停了碗,将那衣襟儿抹了嘴,酒意上来,长身而起,一脚踏在那椅子上,高声道:“哥哥我前些日子送与你的礼物可还中意?”
苏文便笑道:“正要此事与你说话,你且说来听!”
那张小年便说出一番话来。却是那日张小年与苏文分手,自吩咐赛良驹焦猛自在城中安置下来,也好做个与苏文等人联系的中人。
这赛良驹焦猛自在那杭州城内寻了一个下处。置办了家伙,做了个长久的打算。不妨过得两天便闹出了那张李氏失踪,苏文婚期押后的事。这焦猛便左右打听,得知那婆娘乃是卖枣糕张三的老婆,便有心打探,却见那厮与一名叫赵二的关系慎密,常一起吃酒。
后来张三被毛八告发,吃了官司,赵二又莫名失踪,便暗自在意。一日见那毛八从监里出来,提着空篮子,便忍不住上前寻些事故出来,也好套他话语。
且说那毛八出了牢监,因得了那张三告之的秘方出处,满心欢喜,低着头笑眯眯的一径儿往回走。却不曾想,撞着了一个大汉。只跌了一个踉跄,后脚跟收势不住,受不住力,一屁股坐倒在地。那篮子瓦罐倒散了一地。
毛八翻身爬起来,也不顾掸身上尘土,便要爬起来寻事。要知往常里,只有他寻人滋事,敲诈钱财,哪能吃如此大亏。
那毛八瞪眼看时,却是一个铁塔也似的大汉,便有些慌了手脚,那大汉却是何等摸样?但见:须发皆张,胸前长毛便如虎须一窝;身似铁塔,两手粗壮就是立柱两根。声如霹雳闷雷过,步如岩虎冷风生。却是一条好汉,哪敢惹他?
毛八便赔笑道:“原来这路上不平,踩了石子,跌了一跤,回头骂那管事的,往日也少不了他的孝敬,如今却恁地疲懒。”一面自说自话。一面收拾了篮子,便要过去。
正跨过那汉身旁,便要紧赶几步,却听得身后那汉喝道:“兀那汉子,如何就走了?”
毛八一紧,只得转身陪笑道:“却不知是哪位好汉?方才不曾冲撞了好汉,如何便不能走了?”
那汉大笑道:“如今却不能放你过去,若是放了你,却叫我如何再来寻你?”
毛八便放下篮子,双手一拱讪笑道:“却不知好汉寻我何事,听好汉这般言语,莫不是曾与在下有照面之缘?”
那汉便笑道:“见你面熟,就忆起往日曾有一面之缘,因此唤你一声儿。我且问你,你可是名唤毛八?可是在那蒿子巷中住着的毛八?”
那毛八不知就里,便斜退一步,以便见势不妙,拔腿便走。因赔笑了一个脸道:“好汉如何认得我的?却絮我眼生的紧。”
那汉便笑道:“我乃焦猛是也,江湖人唤赛良驹,乃是流落到此专做那枣糕生意,又认得张三,前几日还听得张三提起你的名字,既然你是毛八便是了,如今遇得你,如何不去吃些酒食?”也不顾毛八回话,便拉着他一路径往就近酒店去了。
捡了个桌儿坐下,便将那鸡鸭鹅等流水般上来。那小二来筛酒,焦猛道:“我自筛酒,完了再来唤你!”那小二自去。那毛八因不知这焦猛是何主意,一心里还在搜寻此人是何地方相与过的,却听得焦猛笑道:“即是旧日相识,见面须得干三杯,权当压低。”也不顾毛八,自古吃了三杯。那毛八心中疑惑,饮又不是,不饮又不是,正踌躇,却听那焦猛冷笑道:“原来老弟是看不上兄弟我了,这三杯儿不吃也罢,如后街头休再遇见了我就是!”
那毛八惶恐,便不再犹豫,一溜儿吃了三杯。焦猛便大笑,一手扶住那毛八肩头道:“这便是好兄弟,如今这再次相见,便如久旱甘霖一般,你我再吃三杯!”言毕,焦猛又自筛了三杯,一气儿又吃得干干净净。
那毛八待要推辞,却听得焦猛道:“前番三杯,却是叙旧,今日这三杯却是日后相交情谊。若是吃了这三盏,日后也好相见。”
毛八争不过,只得又吃了三杯,便有些熏熏的,道:“却再吃不得了,再吃便醉了。”
焦猛笑道:“我心中,兄弟你也算得一个好汉,恁地这般惺惺作态?来来来,你我再吃几盏!”一面言语,一面将那盏儿筛满,又吃了三杯,笑道:“此三杯便是你我便是兄弟朋友,若是不吃,日后见面也还是陌路不相识,便是有个冲撞,也只做得仇人一般。”
毛八闻如是言语,哪敢分辨,只得又吃了三盏,这三盏酒吃下,早已昏了脑壳,胡言乱语起来。
第九十章贪念横生杀身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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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焦猛正赚毛八说话,那毛八强吃了几盏,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盏醉”,毛八吃了九杯,早已不知昏头昏脑。焦猛又筛了一杯,与那,毛八道:“如今再略吃一盏,我便不再劝你,若是不依,便再来三盏方罢手。”
毛八舌头都大,结巴道:“是不能再吃了,再吃须露丑,吃人笑话了。”
焦猛大笑道:“莫说露丑,这吃醉酒又为何乖丑可言,便是你方从那监牢里出来,吃人瞧见,却不丑?却不知你吃了何官司,要监你?”
毛八嗤笑一声,要在那焦猛面前显些本事、关系道:“谁个敢监我?这杭州城内。我毛八交游广阔,识得我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平常里,也有人吃官司要坐监,须我看顾的,我也能轻轻巧巧的弄了他出来,叫他坐不成监。”
焦猛便道:“那可是去内里看顾人去?”
毛八点头道:“确实有个人须我看顾,你认得杀了婆娘诬告通判的张三么?”见焦猛点头道:“也曾闻过,都是同行冤家,只道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一个混人,这民告官,岂不是自寻死路。莫不是看顾此人,此人有何可看顾之处?”
毛八便笑道:“正是此人,”因带着醉意道:“那人交付与我一张做枣糕的秘方,他那方做得枣糕,便是这杭州城内也是一绝。若是做的大发了,也是一笔大富贵。”毛八为何要道出此番缘由?人皆道“酒醉心明”,毛八听焦猛介绍时,便知此人是个做枣糕生意的,便有心将此方卖与他,因此说出这番话来。
焦猛闻此言,暗道:这张三害了寨主的哥哥,若我能将这枣糕方子取了来,也算是孝敬了我那寨主的兄弟了。做个补偿了!因存了此念,便笑道:“我也是个做糕点生意的,若是有这方儿,可卖与我,我自不会使你吃亏。”
毛八有心要欺他。拿捏了半晌的姿态,又被那焦猛催不过,便一拍大腿道:“啊呀,此事便做成你便是,若是寻常人等,我必有索价百贯。如今便饶你十贯,算作九十贯便是。”
焦猛满口答应道:“如此甚好,明日且将方子来看,若是好时,莫说九十贯,便是百九十贯也是使得的。”心中却暗道:这厮端的好算盘,一个枣糕方子也要恁地多银钱,却看我明日如何夺了你,好叫你分文没有!便笑道:“明日我须去那城外置办货物,不如便于那东城外两里处那凉茶棚里相见。如今我先付你一些定钱。”言毕摸出了约十两银子。搁在那桌上。刚巧那小二上来,便笑道:“两个客官可要筛酒?”焦猛笑道:“只替我还了酒钱便是。”毛八急急将那银子袖了,笑道:“这是甚么意思?还须你坏钱?”
焦猛便大笑道:“些许几个钱,又如何入得了眼?明日巳且不可误了,若是误了时辰,你须加倍还我定钱才是。”毛八一径儿点头去了。
那毛八得了定金,又许以高价。自以为得了便宜,也不疑有它。第二日果然如约去了那城北那凉茶棚外,早间那焦猛坐在一旁饮茶,便大喜,急急上前唱了个肥喏笑道:“没想大官人果然是有诚信之人。”又与焦猛对面坐了,因见那桌上放着一个包裹,但听那焦猛笑道:“那本钱我已然备好,且清点看,看少了一钱两钱没有。”便将那包裹散开,便见那堆着的乃是十两一锭的银元宝八个,成色十足。
那毛八拿起一锭,从衣袖内摸出一杆短杆小称,称量了一番,果然是十足的。便满脸堆笑道:“不是我小心,若是短斤少两了,须亏了大官人的名声。因此不得不在意一些,也好全大官人的心意!”说罢,便从那衣襟内里摸出一张纸来。递与了毛八,那毛八看了看,果然是那做枣糕的秘方,不由大笑道:“果然是个秘方,便只有此一张?”
毛八便堆笑道:“便只得这一张。”因又道:“还有一事须叮嘱大官人,这秘方原本有两页,一页便是这张,乃是枣糕的方子,另有一张却不知是甚么。”
焦猛笑道:“这个醒得,如此,便告辞了!”也不多与毛八说话,便径朝城北而去。见焦猛走的远了。那毛八包了银两,急急的便要回城。刚行不得一里,便不知哪里窜来的三五个闲汉,却不是毛八认得的。拦了他去路,也不待毛八说话,一顿拳脚下来,早将他打的七荤八素,挣扎不得。那毛八昏了头,将一个包银子的包裹死死护再在胸前,再不肯松手。
却听的一汉子笑道:“这厮真真是要钱不要命!”言语刚落,便太阳穴正着。那毛八眼前发黑,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不起。
也不知过得多少时辰,毛八混混醒来,那包银子的包裹已然没了,便是自己身上的几文铜钱也被搜了去,衣衫被被剥了,赤条条的扔在那道路沟旁。身上红紫相间,便是那拳脚的痕迹。毛八思量起来,不觉委屈大哭了一场,寻思:此事如何就使人知晓了?定然是那不良的焦猛,怕是见价钱贵了,心生不忿,使人夺了钱财而去。越想着越心生愤恨。却又无可奈何,又哭了一场。好在有人路旁经过,生了怜悯之心,将了一件破旧的袍子与他裹了,这才衬着日暮时分,一路蹒跚回城。
刚回到那下处,却见一人正在自家门前徘徊,也懒得搭理他,只顾要开了锁进去歇息。那人却抢上一步高声道:“你莫非就是那毛八哥哥?”
毛八奇道:“我又不认得你,你如何寻到我这里来?想是起了歹心的强人罢。”此乃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之态。
那人大笑道:“我乃赵二是也,如今寻到哥哥家。却是有话说!”
毛八道:那张三杀了自己婆娘,与此人再难逃得干系,便生了十二分的警惕,面皮颜色不变,眼棱子不动叉手一礼道:“素不相识,不敢相请。”说罢,正要不顾而入。那赵二笑道:“如今我却是来送你一场富贵,你如何要拒之门外?”
听得要送一场富贵,毛八不由停了手,回顾道:“如何一场富贵?”
赵二笑道:“哥哥却不知,听得你得了那张三的秘方,如今有人要两百银两收,如此好事,倒是便宜你了!”
毛八一听便大笑道:“上得一次当,如何还要上第二次?也不妨让你知晓,那秘方如今不在我手里了,你要往何处寻?”
那赵二惊道:“却是被何人所得?”
毛八道:“名叫焦猛的闲汉,却不是杭州人,平日里也不见过,也是个卖枣糕的。”
赵二道:“住所何处?”
毛八冷笑道:“我又如何得知?”
赵二冷哼一声道:“昨**与那焦猛商议,如何不知晓他住所?”
毛八一听这事,立时火头冲了顶门,喝道:“你这人好不晓事,我与谁说话,你如何得知?今日本与他买卖,却吃了那厮奸诈,被他暗算了,如今是钱财两失,却叫我如何寻他报仇?我自身也还记着他血海深仇呢!”因又顾那赵二疑惑道:“你如今如何寻到我这里?却不知那官府正昭告通缉于你?真是胆包了身体,端的莽撞!”
赵二听得此言,脸色微变,心道:如今我潜行城内,却是最惧他人看见,此人知晓通告,又喜告密,只怕是留他不得。一念及此,便笑道:“既然做不成买卖。也须套个交情,也罢,我如今还有一套富贵于你,这光天化日之下,不好说话,却去你屋里说话!”
毛八闻此言,将信将疑,本不欲开门,只是那“富贵”二字蒙了心智,便开了门,引赵二进来。便问道:“是何富贵?”
赵二笑道:“须防隔墙有耳,我等房内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