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屠-第13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都吃不上呢!杭州这边还好,南直隶那边听说还在闹灾荒!没饭吃的人不是一个个,而是一群群!
明山现在在庙里虽然地位卑下,但毕竟还能填饱肚子,单就能吃饱饭这一点而言,已经让寺外许多人艳羡着,想挤进来呢。所以少年明山也不敢轻易放弃眼下的这个身份,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虎跑寺来了一群客人,这群客人是虎跑寺的大护法——钱塘的洪员外陪着来的,所以还没进山门,知客就知道来人非同小可。这群贵客,为首的是一个隽秀的年轻公子,手下有文有武,出手又极为豪阔,主持迎入方丈中,不知说了些什么,出来后几个长老满脸的光彩,似乎修为也增进了几层!这个长老忙着督促整治斋菜,那个长老忙着陪同贵客游寺,直把这位公子当作菩萨来伺候。
明山向师兄们打听,才知道这是福建泉州来的贵客,出身世家,复姓东门,来浙江诗文会友,眼下已与洪员外成了莫逆之交。
贵公子看起来年方弱冠,但出门有豪族为友,行动家丁伺候,到寺院游玩,竟然还有余杭的名妓陪伴左右!艳姬在侧,员外在左,高僧在右,随从在后,当真是说不尽的风流,道不尽的风光!
“什么时候能像他那样,佛也不做了!”明山想。不过现在的他,就想接触到那个贵公子也难。
就在明山怨艾的时候,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个贵公子竟主动找上了他。
“东门公子,这个就是明山。”在方丈内,主持介绍道。
正在品茶的贵公子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对明山上下打量,末了赞叹道:“好俊的小和尚!”又问:“你就是明山?”
“是。”近距离再看那贵公子时,明山发现这个贵公子虽然年轻,但神色之间有一种非纨绔子弟所能拥有的摄人气质,至少在这一刻,明山也被这种气质镇住了!
然后,那个贵公子说出了一句让明山更加意外的话:“听主持说你俗家姓徐,我有个朋友,也姓徐,号碧溪,可是你的长辈?”
明山啊的一声,隐隐猜到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忙道:“不错,不错!那是我的叔叔!”
那贵公子又问:“那你的俗家姓名是……”
“徐海!”明山有些激动。
那贵公子哦了一声,道:“我来浙江之前,徐碧溪曾托我来虎跑寺走一趟,探望探望你。”
明山一听哭了起来,叫道:“叔叔,叔叔啊……原来你还没忘记海儿!”
那贵公子又道:“你叔叔很想念你,有心接你过去团聚,就不知道你……”
“我去!我去!”明山叫道,声音也有些颤抖了。他终于找到一条或许比当和尚更快的捷径!一条小明山在有用之年就能用上的道路!虽然有些事情还没弄明白,但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机会不能放过!
由于有贵公子接引,洪员外作保,明山还俗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那贵公子无意在虎跑寺久留,所以第二天明山也改了俗装,跟随那贵公子出寺,离开了这个并不清净的佛门之地,走向外面的花花世界,走向正在等待着他的万里汪洋。
自此,人世间少了一个叫明山的小和尚,而东门庆身边,则多了一个叫徐海的少年。
第一九零章 开荤
由于徐海是徐惟学的侄子,想来将来有可能成为东海众的一员,因此有些事情东门庆就不太避他,不像在士大夫面前那般,展现出来的言行都经过精心设计。
也正因此,徐海有幸领略到东门庆和他的团队办事时的真正风采。他惊讶地发现,这些人在人前与人后的作风完全是两回事!
在虎跑寺时,徐海见到的只是一个贵公子和他的一群随从,看起来与其他来游寺的士大夫及其随从没什么不同。但出了寺门,当东门庆跟安东尼、李荣久、李承泰等坐在一起,商议对下一站的士大夫该怎么应付时,那种类似于战前参谋的氛围是徐海前所未见的。在虎跑寺时,东门庆表现出来的是一掷千金的豪爽,但在士大夫与僧侣们看不到的时候,东门庆却与安东尼一起锱铢必较地计算起了整个事件的成本,旅途之中,也再没有徐海所预期的山珍海味,而只是很普通的饭食,吃的甚至没有徐海在虎跑寺时吃的那么好。
但是徐海没有因此而对这群人感到失望,相反,他觉得这帮人大不简单!他隐隐想到:这帮人的势力与豪富也许不是继承来的,他们此刻拥有的一切与他们的这种作风是有关的。他感到,如果能学到他们的这种本事,他自己也可能会拥有这群人此刻拥有的一切!
队伍从嘉兴上岸,过杭州,进入绍兴府境内,无论杭州还是绍兴,相对于海外来的荒芜说那都是天堂一般的地方。庆华祥待遇好,纪律也严明——这一点是东海其他势力所不具备的,李承泰等一路走来,事事都按照东门庆的安排行事,不敢有逾规矩,但江南市镇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他们在海上本是半商半盗,匪气不浅,这一路来在东门庆命令的约束下,连正常的生理欲望都没法发泄,见到美食不能动食指,见到美女不能脱裤子,到后来不免有些抑郁。
东门庆也感觉到队伍出现状况,经过嘉兴与杭州的接触,可能涉及此事的浙江士林已对他产生了好感,消息传开,灵通一点的都知道东门庆此来只是“诗文会友”,不是来讨债,东门庆料想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所以到绍兴后便决定让伙计们放松一下,分批出去花差花差。
李承泰等知道了东门庆的这个决定无不欢呼雀跃,高喊万岁。只有安东尼还在那里聒噪着:“哦!上帝啊!公子你就不能做个好表率,引导他们树立美德吗?公子你总是这样放纵他们,其实不是对他们好,是在害他们啊!”但哪里有人理会他?
这时东门庆正要结交浙江士林,如果放纵手下成群地去寻欢作乐,这种类于黑道老大的行为若传了出去恐怕不符合东门公子的书生形象,于是东门庆在钱清江租了几条船,大队人马都在船上休息,轮到去放松的伙计由向导领着,分别去开荤。
东门庆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安东尼要守十诫,李荣久有家室且本人对野花不感兴趣,所以整个队伍只有他们和徐海四人没出去。
去花差花差的伙计黄昏而往,次日返回,回来后就在船上与同伴分享,大夸江南女子如何如何好,把徐海听得口水直流,好几次都想求东门庆让自己去,可这毕竟是庆华祥内部的福利,而徐海却是半个外人,别说功劳,连苦劳都没有,所以总开不了口,这日看看最后一批出去了,晚上徐海在船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船都是男人的汗臭与渔船的腥臭,和同伴们描述的温柔乡真是判若天渊!不知不觉间裤裆里的玩意儿就硬了,只是想着:“女人到底是什么滋味!女人到底是什么滋味!”终于忍耐不住,哇一声跳了起来,旁边的人惊道:“你干什么!”
有人就掌了***。
东门庆这次带来的人个个警觉性极高,听到声音见到***便都醒了过来,几艘渔船***齐亮,过问出了什么事情。徐海甚是羞愧,转出船头,他这条船的掌灯人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是徐海忽然叫嚷着跳了起来。”
几条船的灯光一齐向船头照去,忽有一人哈的一声道:“瞧小和尚的裤裆!”众人一齐望去,却见徐海的下体搭了好挺一个帐篷,这一来所有人便都明白了,几条船一齐轰笑。
徐海大感羞耻,就要跳下河去浸灭这欲火,却被东门庆拉住了道:“天冷夜凉,小心受寒。进舱去吧,摸出来就好。”又喝众人:“别笑了!你们就没这样过么!灭灯!”但他自己却忍不住莞尔。
众人才掩嘴偷笑,灭了***,东门庆又让大家让出一条船来,让徐海独处,也不多说什么,徐海甚是感激,见东门庆要回船,徐海忽扯住了他道:“庆大哥!明天也让我去开个荤吧!”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江船夜静,还是很多人都听见了,江中不免又爆出一阵笑声。
东门庆笑道:“好!明天就为你多留一日!”
徐海大喜,有了这盼头,便不顾别人耻笑了,回到船中,自己摸了一会,忽然想:“不对!明天就要开荤,现在弄出来,明天就没得用了!”竟强忍着,一夜无眠。
好容易挨到到第二日,最后一批开荤的伙计回来,其间不免互道昨夜见闻,徐海的事又被拿出来笑话了一番。其中有个机警的人却道:“我们回来的时候,见附近好像有不寻常的动静。”
李荣久一听,忙派人出去打探,原来他们这伙人在这几条船上一呆就是几天,不是打渔,不像路过,行迹诡异,不免惹起本地势力的怀疑,捕头保甲已在关注他们,怕他们是要做大买卖的江洋大盗(确实是)。李荣久见形势不妙,忙劝东门庆赶紧离开。
东门庆也知此地不宜久留,便下令继续启程。徐海道:“那我开荤的事怎么办?”东门庆哈哈笑道:“大丈夫不患无妻,何况只是开荤!放心,早晚会给你安排的!”
他们潜行绕路,过了山阴,到上虞才又恢复贵公子的形象。在上虞办完了烧契交友的事情,眼看只要与余姚谢家、慈溪荣家交涉得顺利,这次的行程就算完满成功。不想在去余姚路上却遇上了倾盆大雨,避雨之后继续赶路,却又错过了宿头!看看天色已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幸好那向导知道附近有个破庙可以歇息一晚,便往破庙而来。离破庙还有二十几步,李荣久忽道:“有古怪!”
那破庙早有人入驻了!不但庙中点着火,而且四周有人巡视,从对方安插巡视者的方位东门庆和李荣久都看出对方不是等闲路人。东门庆不敢造次,先派李承泰去试着试探交涉,过了一会李承泰便跑了回来,道:“巧了,原来是双屿的熟人!他们听说是公子,都很高兴地邀请我们进去歇脚。”
李成泰道:“是啊,领头的还是一个佛朗机人。”
东门庆为人谨慎,又让安东尼先去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过了一会安东尼回来,道:“果然是认识的,那人叫兰沙洛特?佩雷拉,公子你没见过,不过不辞与我和他做过生意。不过庙中的情景好像有些古怪。”
东门庆问有什么古怪。安东尼道:“他们好像刚刚干过抢劫之类的事情,我闻到一些血腥,而且神像后好像有俘虏。”东门庆又问有多少人,安东尼道:“我略点了一下,他们内内外外加起来不到二十个人。”
李成泰插口道:“十九个!其中有七个是番鬼。神像后面有五个俘虏。我看影子数的。而且好像有女人。”
东门庆看看李荣久,李荣久道:“大家人数差不多,就是他们想动手也不怕!”东门庆得他这句话,这才入庙。
这时双头锦鲤之名早在东海传开,人人知道他是势力极大的商号首领,那兰沙洛特?佩雷拉不过是一个小船长,那张番鬼脸只能拿去吓唬别人,吓唬不了见多识广的庆华祥众,不过徐海第一次见到这种人还是不免暗中吃惊,但见同伴都不把这些人当回事才定下心来。东门庆一进庙,佩雷拉就上前来巴结,东门庆随口敷衍。佩雷拉让出大半个破庙来,两伙人各据一边休息。
东门庆对佛朗机人来中国做生意没什么意见,但不喜他们胡作非为,见到佩雷拉衣衫带血,便指着那血斑道:“这是怎么回事?”
佩雷拉中文不甚精通,说了一句半生不熟的“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东门庆道:“你的船停在双屿吧?我是东海商会的理事,你进了我们的地盘却不守我们的规矩,也叫没什么?”
东门庆也会一些泰西番话,但这两句话他是用汉语说,佩雷拉大半听不懂,安东尼便在旁翻译。
佩雷拉一听,甚是气氛,站起来说:“不是我想胡作非为!是你们中国的老爷们太过分了!”
李荣久听不懂他的话,见他站起来也挺身而起,手按刀柄,蓄势待发,哗的两边的人全部都站了起来,个个戒备。
东门庆却还坐着不动,喝道:“做什么!都给我坐下!”
佩雷拉看看形势,挥手安抚手下,双方才又慢慢地收敛、安坐。徐海见东门庆如此威势,暗中羡慕,心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像他这样威风!”
第一九一章 千金小姐之一
佩雷拉终究不敢得罪东门庆,被他一喝之后,脾气反而收敛了,坐在火堆旁,指手画脚,诉说他这次来余姚的遭遇。
这余姚他几个月前就来过了一次,当时他刚刚在印度发了一笔小财,买了一艘帆船,运了几舱香料,到中国来希望能换一些陶瓷回欧洲。作为第一次踏足中国的欧洲人,他对浙江的风土人情可说全然不通,就像这个时代的中国人不可能了解伊比利亚半岛的风土人情一样。
当时佩雷拉几乎一句汉语都不会听、不会说,在一个稍微懂得一点佛朗机话的南洋向导的指引下,买通了观海卫的官兵,误打误撞就到了余姚。他通过那个南洋向导的翻译,听到当地人说一家姓谢的老爷又有钱又有势,便在这个中间人的带领下到谢府运气。
有些意外的,那位谢老爷竟然接见了他,虽然只让他们从后门进去。双方经过一个下午的沟通,总算明白了彼此的意图,谢老爷看过了佩雷拉的货物样品以后很感兴趣,表示可以帮佩雷拉把这批香料换成等值的陶瓷——这里的等值当然是按照中国的价格基准,佩雷拉算了一下,如果按照谢老爷所许的价钱换成陶瓷,再将这批陶瓷拉到卧亚,卖给中转商,然后再拖一船香料回来卖掉,那时就有余钱买更大的船,然后做生丝生意,去一趟日本,然后再回大明。这样一个来回,两年之后他就能拥有一条装满陶瓷与茶叶的帆船了。那时再回欧洲去,这笔财发的可就大了!
在前景无限好的鼓励下,他答应了谢老爷,双方约定以一月为期。协商好了以后,佩雷拉就把货物交给了谢老爷,自己到双屿去等待。
不幸的是,佩雷拉虽一直很清楚什么是强盗,这次却忘记了什么叫骗子,而且他也高估这位谢老爷的信誉。一个月过去了,谢老爷这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佩雷拉派人来催,又去找中间人,中间人说情况有变,必须再等一个月。在人家门口,佩雷拉也没办法,只好等多一个月再来问消息,但那中间人却忽然消失了,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