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大宋-第4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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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巨原先将木棉交给内库经营,但不久由王安石收归三司管辖。
那个蔗糖,因为搀杂着私人股份在里面,王安石不大好收了。但也不大好说,如果那次王巨不闹了一场,说不定王安石同样收到三司了,毕竟它的收入越来越多,已经值得“收回”。
但经过薛向的调整,一部分坑矿,以及市舶司除榷香外的收入,全部由薛向主持,其实就是收为三司经营了。
因此才有了韩绛担任首相后的一道诏令,置三司会计司,以天下户口、人丁、税赋、场务、坑冶、河渡、房园之类,租额、年课及一路钱谷出入之数,去其重复,岁比较增亏、废置及羡馀、横费,计赢阙之处,使有无相通,而以任职能否为黜陟,则国计大纲可以省察。
也就是统调天下这些税赋场务坑矿,节余不必要的浪费,互补有余,就是未必能做好,如果推广到全国还能做得好,一进一出,那一年变相地会替朝廷增加无数收入。
其实这道诏令便是将薛向统筹江南九路的财政,扩大到全国范围。
然而这样一来,无疑中侵夺了一部分内库的收入。
因此赵顼知道这几年内库盈余变化有些大,这两年增涨了一部分,这边在增加,那边在减少,增加的数额不是太大,于是就没有注意了。
直到这十几本账册翻开,才明白其原委,那便是榷香收入的增加。
今年的还没有结账,但去年的结账了,与前几年相比,整整增加了六百多万贯收入。
具体地在那个市舶司增加的,也能看得出来,非是市舶司在经营,那个说法也不对的,准确的是内库支付市舶司钱银绢货,然后市舶司用它们向海商换回香料珠玉,再调给内库,由内库统一销售。因此看那个市舶司贡献大,得看那个市舶司买回来的香料珠玉数量多。
这个容易看,一看就看出来了,泉州占据其中的比例近七成!
而且与往年相比,它的数量整整翻了四倍多。
也就是仅泉州去年一年最少给国家带来四百万贯的收入。
这可就不是小钱了。
想一想一个青苗贷,一年敛了多少财政?
王巨微微一笑,道:“如果没有意外发生,今年还会增加一百五十万贯以上的收益。”
“这些都是来自那些无主之地?”赵顼略有些后悔,这个账本拿出来了,大臣们估计以后个个都盯上了。
但这句话可不是那些无主之地,而是他……也动心了!
其实那有那么容易?
第一条,海上的风险,王巨做了许多防范,仍有海难发生,于是继续让人在改进船只。不过就是改进了,海难还是避免不了的。
第二条,水土不服,就象带走的那批京东河北灾民,如果将他们放于赤道两边的岛屿上,估计一年下来,只能有一半人存活。即便王巨将他们带到温带,福建路的百姓安于赤道两边。并且让他们带着一些黄豆,多做豆腐吃,另外还运一些苹果给他们,再让他们多吃橙桔等维生素含量高的水果。但还是有少数人水土不服。
第三条,可怕的疟疾,王巨也做了一些预防措施,比如运了许多蚊帐给他们,让他们减少蚊子叮咬,又尽量打散了居住,还是有疟疾发生。特别一个岛上,香料多,还有许多檀香树,但因为蚊子多,引起了大面积的疟疾,今年王巨听到反馈的消息后,立即让人组织撤离。舍不得啊,那也要舍得!
第四条,便是一些地区又出现了吸血虫,王巨也教导了,让百姓少去陌生的河流中洗澡,少吃生水,然而热啊,百姓怎么不下水洗澡?
第五条,便是当地的土著人,各个避风港,不仅需要优良的避风港,还要有耕种的地区,那便要有平川与河流,当然,那些密集的雨林地区,现在没有必要去开耕,就这么一点人,何苦之。然而这些地区同样有着土著人,虽然他们很落后,不象传说中的可怕,但必然发生冲突与战斗,那就会死人。不过好在是王巨领手,不会象宋朝大部分士大夫那样宁赠友邦,不赠家奴,采纳的全部是后来西方人的手段,比较惨忍果决,又用俘虏做危险的职业。这个万万不能说了。
第六条,便是开拓,不象福建路,那怕再苦,基本都开拓出来,但那边全部要开拓,从无到有,又是陌生的环境,而且许多地区毒物远比中原多,有时候连一只蜘蛛都能咬死人。
最后还有更重要的一条,不是百姓不愿意离开家园,那可以用手段来蛊惑,况且也不是真的想迁徙几百万户,主要的还是朝廷的态度。如果迁徙得多了,朝廷会怎么看?
因此还是一条艰难的开拓之路。
只不过在王巨大手指指挥下,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曲折。
同时迁徙的多是贫困得不能再贫困,其中一半都几乎是走投无路的赤贫百姓,虽然有危险,但收获大,加上开始时,几乎是暴利,有足够的利润,便有足够的财富去支持,所以百姓并没有抱怨,相反的,个个感到有了美好的未来。
如果官府去做……
而且那边秘密太多了,王巨也不想朝廷知道。
王巨说道:“陛下,开矿的不如运矿的,运矿的不如卖矿的。海上风波,还是交给海商去处理,若是真的他们能在彼岸将百姓安定,他们的根是在中原的,陛下可以派官员去治理,也可以将这些地方划于宋朝版图上。但现在最好无为而治……”
“陛下,王子安所言极是,”吴充立即说道。
你搞变法还不嫌乱吗?
“那边香料很多吗?”
“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了,有的地方有,有的地方没有。有的地方土著人多,即便能获利,也必须让开。而且范围太广大了,如今勘探出来的只是一部分,在更遥远的彼岸,还有一些更良好的陆地,约是我朝十几倍面积,其他三分之二以上的土地人烟稀少。即便人烟稠密的地方顶多相当于我朝的岭南,文明也落后。这些地方若是勘探出来,最少得用几十年时光。不过这片广漠的沃土,却可以留给后世子孙。毕竟我朝人烟太稠密了,那怕百姓残忍地将自己子女活活溺死,人口依然在迅速的增涨着。如果没有一块可供疏散的土地,未来我朝养不活这么多百姓,国家危矣。”
“可是太远……”王珪叹惜道。
王巨说得有道理,并且好处多啊,虽然迁徙了几万户百姓,但有了这个收入,还能说什么呢。况且这些都是赤贫百姓,不要说几万户了,就是一百万户赤贫百姓,一年也贡献不了四百万贯收入。虽说是内库收入,内库也是国家收入,只不过一个归皇上与宰相共同调度,一个只由皇上来调度的区别。但有了收入,那怕在内库,对国家也是有益的。
但在大洋那边,一年一个来回,如果远,说不定两年一个来回,怎么管哪?
王巨心中却窍喜,只要大伙认可,那就好办。
这同样是一个关健,如果朝廷不同意迁徙,不要提任何困难了,直接中止!
“是啊,我也正在想办法呢……”想个鬼啊,也许以后王巨可能让朝廷去“管辖”,但现在是不会做这个傻事的,然后王巨又说道:“不仅仅是这个收入,还有……”
后面的收入才是不可忽视的……
第619章堵水导水
三司的账册也拿过来了。
有的也烧掉了,不过大多数还在。
还有的出现了损毁,后来派人重新誊抄,数据略有些不准。
总之,这次若不是章惇,事儿就大了,说不定整个三司库蓄账册,能一起烧掉。
但就是这样,几名负责的官员,不过是贬放到外地,依然继续做着高官……
所以不能说在宋朝一无是处,比如王巨这么做,换做朱元璋时,不但他脑袋会搬家,连他的家人也抄家问斩了。
然后大家翻着各州军的商税情况,发现各州军的商税都增加了。特别是泉州,去年一年与前几年相比,商税整整增加了二十几万贯。至于市舶司的抽解,那看都不用看了,肯定是以翻倍数量在增涨。
王巨说道:“仅是一个海港,便产生了这么大财富。实际不仅如此,这个商税增加的背后,是养活了更多的人,使得更多的百姓变得富裕。陛下,就象臣在庆州,曾经扶持了一个叫祖阳的毡毡商贾。仅是他一个人,一年直接间接合在一起就贡献了近两万贯商税,同时还养活了许多织女,也使得许多人家因为牧毛羊而获益。也就是他这一个产业,便使得好几百户人家一起变得富足起来,并且自己也增加了收入。因此说介甫公曾言,民不加赋而国用自足,是对的。只是……”
这个说法能成立,但王安石没有做到。
王巨又说道:“但楚建中去了庆州后,关闭了几个临时的边境互市,不能说他做错了,确实朝廷不允许在庆州置办互市。又因为干旱到来,百姓缺少食物,包括绵羊也杀了吃。西夏那边虽有皮毛,终是私商,到了祖阳手中,价格变得高昂无比。官府那边,却在向他摊派毡毯,而且价格很低。祖阳不得不亏本生产一些毡毯交给官府,余下能盈利的毡毯就不指望了。同时又因为手中略有些余资,官府又摊派了大量免役钱。长久下去,必然会家破人亡。又因为生产萎缩,许多百姓也无法获益了。不能说楚建中是贪官,臣听闻此人政绩一向不错。只是因为一个是良性的教导,一个是劣性的摊派,产生了反差。因此百姓怨声载道。臣听闻朝廷这才让范公替代了楚建中。范公生活节俭,作风清廉,不过他会不会这个经营之术,臣怀疑之。若不会,范公在庆州也休想赢得百姓爱戴。”
这样一说,几人全部懂了。
所以王巨每到一处,百姓爱戴。
然而继任的官员在他的比较下,也就悲催了。
但王巨也头痛,祖阳被逼得无路可走了,于是写信向他求救。
不在其职,不谋其事。王巨现在如何能管得了庆州事务?所以他刻意写了一封信给范纯仁,将情况讲了一下。然而范纯仁会不会给他面子?就是给他面子,是少摊派祖阳的免役钱与市易商货,还是重新打开边境的那几个互市,让祖阳再度发展?王巨不得而知。
“这样终非长久之策,因此臣一直在泉州思考,看能不能立一项制度。而且到了今年,不仅是泉州,正是一个海港的拉动,福建路许多地方百姓皆变得富足起来。陛下不妨派使者下去暗访一下,看臣所说的是不是虚言。因此臣在泉州的意义,远大于在镇定府的意义。请陛下容许臣在泉州继续留任两到三年时光,于国有利,于民有益。如若不然,微臣只能辞职回乡。”
反正我要泉州呆定了。
“那个辞职的什么……”赵顼无语了,别人辞职多少还做一个样子,王巨辞职那是很干脆的,直接将公服一脱,官印一交,俺不做官了。这很不好啊,可怎么办呢,若是普通官员,赵顼早一脚给踹死,然而王巨能踹么?他问道:“朕还有点没有听明白,何谓民不加赋而国用自足?”
“百姓生活,无非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臣的想法是由官员带头指导,将这个效应放大,更好地去吃山,吃水。就象农民种庄稼一样,刀耕火种是一种种法,精耕细作也是一种种法。前者收成很少,后者收成更高。就是麻烦一点。收成高了,国家加一点税赋,实际是等于没有加赋。这就是民不加赋而国自用。就象臣在庆州与泉州所做的这样。”
“但是很难啊,”吕惠卿道。
“当然难了,更难的是许多官员以言利为耻之,于是交给胥吏去管理,那能管好吗?又有许多官员不懂,他们自己不懂了,如何教导百姓?其实主要还是懂财政的大臣少了,如果多起来,能看到的榜样多了,也许就会渐渐好转。这条道路太过漫长,因此当初我与王雱说过一番话,一是考成法,这个争议很多,甚至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需要考成什么,如何去考成。往往顾此必会失彼。另一个,便是齐商税。”
“齐商税?”吴充讶然。
“我的傔客曾看到一些贫困地区的主户,他们没有门路,于是让胥吏将他们的瘠地划成了上田,然后便多摊派了两税、苛捐杂税,现在又多摊派了青苗贷、免役钱。名为主户,实际生活无比艰难。但一些有门路的豪强呢,却将上田划成了下田,规避税赋,甚至能将自己变成五等户,连免役钱都免了。因此他说齐税。我就说,介甫公的方田均税法,实际就是针对这种时弊而去的。可执行了几许?齐税,只能是一个梦想。于其齐税,不如齐商税。”
大家一起沉默不说话。
就是这个齐商税,麻烦同样很多的。
“实际我在庆州与泉州就执行了一些齐商税政策,因此商税激增,又用一部分激增的商税还之于民。取之于民,还之于民,所以治境皆粗安。不过若放在中原地区,一旦普及齐商税政策,争议就会很大了。然而若是普及了呢?当真全国一年商税只有八百几十万贯?只要稍稍普及,就可以在前面增加三千万贯。”
“不可能那么多。”吴充又说。
“吴公,我只说一件事,许多商贾在江陵候等赴蜀的士大夫,往往请他们上船坐一坐,一道去巴蜀,不但不收其路费,还会给其几千贯大驾光临费。为何?因为那样商贾便可以打着士大夫的旗号,免去各个场务的盘查与征税,所得利更多。试问,每年朝廷征了几个权贵商贾的商税?然后我再说一件事,为什么当初我设立竹纸作坊时,要拉上高家。没有高家的保护,我那时未中进士,这个竹纸作坊一旦盈利,能得活吗?这是我主动让里面的契股纳税的。若是不纳税,又有那个场务敢征竹纸作坊的税赋?”
其实很正常哪。
就象TG,房地产很赚钱哪,但真正成功的房地产商,有几个是没背景的?然后再放大到各个私企,能成功的又没有后台的,很少很少。没有后台,各方面的支持就不足,包括贷款,政策扶持,税务,要命的是因为没有后台,官员天天上门来吃来喝来拿,若不给,各个检查来了。这种情况下,想要成功,何其之难。
但也不要说TG了,美帝那边同样也是。尽管出台了遗产税,什么反垄断法案等等。然而为什么来了一个政治献金?有了政治献金后,政策就会保护他们,那么各种不公又产生了。
除非是小国家,否则想要绝对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