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行-第24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岸上的四斤炮。用齐射來欢送淮安军的战舰离开。刚刚由中军送过來的赏金就堆在空出來的炮弹箱子里。闪闪发亮。
巨额的犒赏。令來自徐州军的炮手们。暂且忘记了畏惧和负疚。动作娴熟得如同行云流水。
“给我打。狠狠地打。瞄着那支挂红旗的大舰打。”千夫长李良像只猴子般在火炮之间窜來窜去。两只眼睛里写满了疯狂。
作为降将。他比身后的色目人还希望建功立业。
作为一条疯狗。他必须用以前袍泽的血。來证明自己对主子的忠诚。
“该死。”王保保狠狠瞪了李良的背影一眼。眉头紧锁。
无论此人打得多卖力。此战之后。炮队的将领都必须换人。如此威力巨大的兵器。必须掌控在一个值得相信的人手里。而李某人既然能背叛赵君用。谁也保证不了还会背叛第二次。
“大哥。他们撑不下去了。马上撑不下去了。”脱因帖木儿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那艘正在退出战场的大船上。拉了下王保保的衣角。兴奋地提醒。
“马上归队。”王保保迅速从炮阵上将目光收回來。皱着眉头命令。
“嗯。”脱因帖木儿满脸不解。
“水上的人撑不下去了。山上的红巾贼。估计也差不多了。”王保保推了他一把。快速补充。“赶紧回到你的队伍里去。让弟兄们做好准备。等红巾贼从山上冲下來。立刻卡死他们的退路。”
“知道了。”脱因帖木儿兴奋地大叫一声。弯着腰。冲向岸边的树林。
王保保冲着他的背影笑了笑。举起望远镜。仔细搜索郁郁葱葱的山坡
整个芒砀山区的静悄悄的。丝毫不被水面上激烈的炮战所动。但是王保保相信。对手肯定藏在不远处的某一个隐秘地方。
战局已经发展到现在阶段。对手其实洠в刑嘌≡瘛R幢焕涝谏缴稀R椿沓鋈ノ=酱系娜私踊厝ァ
他知道对手在等。等着一个最佳进攻机会。
他也在等。等着对手出现。然后一举擒之。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将领。王保保有足够的耐心。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将领。徐达的耐心。丝毫不比王保保少。
在距离探马赤军炮阵不到五百步的山坡顶上。他穿着一件沾满了泥巴的铁甲。静静地等待。
在他身后。则是千余名淮安军老兵。每人的前胸上。都套着半件板甲。用带子系紧。在后背处打上死结。
板甲表面。一样是沾满了肮脏的泥巴。
团长路顺蹲着蹭上前。探手拨开眼前的野草。“徐将军。差不多了吧。。弟兄们都快晒晕了。”
“再等。”徐达数了数身边树皮上画的正字。咬着牙吩咐。
一共九个正字。四十五笔。
已经等了这么久。他不在乎再多等上几分钟。
自打被洪水困到芒砀山上那一刻起。他就相信。自家主公不会放弃第三军。哪怕是在芝麻李昏迷不醒。赵君用已经准备将队伍化整为零。各谋生路的时候。他依旧洠Х牌M
他相信。只要自己还在芒砀山中。淮安军的战船。就一定会主动找过來。
因为从徐州城下第一战时候起。那个杀猪的屠户。就洠Х牌魏蔚苄帧
而今晚。那支船队终于來了。帅舰上打着一面鲜红的战旗。
身为淮安军的指挥使。徐达知道那面红旗代表着谁。
士为知己者死。
人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而国士之报。就不仅仅是将船上的人接上山。然后商量着如何配合突围。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山脚下。忽然响起一连串爆炸。战舰改变战术了。与对手纠缠了四十轮的舰炮。忽然把开花弹打上了河岸。
大团大团的泥巴被炸起。河滩上。硝烟弥漫。
“换开花弹。换开花弹。”千夫长李良受到提醒。立刻跳起來。疯狂地咆哮。
那种带着捻子的开花弹。他这里也有。因为刚才打得太紧张。一时忘了用而已。既然淮安军开了头。那就别怪他还以颜色。
“是。”两名距离李良最近的炮手兴奋地答应着。撬开一个炮弹箱子。将开花弹塞进刚刚发射完的炮口。
压紧。装药捻。矫正炮身。瞄准。点火。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轰。”“轰。”两枚开花弹先后飞出炮口。在战舰附近爆炸。一艘三角帆船的主帆。被跳出水面的弹片撕开了个巨大的口子。船只晃了晃。甲板上的人慌乱地跑动。
“换开花弹。换开花弹。全给我换开花弹。”千夫长李良兴奋莫名。跳着脚叫嚷。
更多的开花弹。被炮手们塞进炮口。接二连三发射出去。或者凌空爆炸。或者沉入水底。打了河面上雾气弥漫。
“再來。再來。”李良继续兴奋地大喊大叫。如同一只狂吠疯狗。
又一批开花弹被快速塞进了炮膛。
压紧。装药捻。矫正炮身。瞄准。点火。
“轰隆。”忽然间。就在他侧前方三步远处。一门火炮的后半截炮身高高地跳起。打着旋子在半空中翻滚。然后狠狠砸了下來。正中他的胸口。
“噗。”千夫长李良喷出一口狼心狗肺。仰面朝天栽倒。
“轰。轰。轰。轰。轰。轰。”淮安军的舰炮。忽然开始加快了射击节奏。
六门线膛炮。在岸上的炮兵阵地附近。炸出一连串深深的弹坑。
“轰隆。”“轰隆。”最早退向北岸抢修的五号舰。也再度加入了战船。侧着身子。打出两枚炮弹。
河滩上被炸得浓烟滚滚。
惊慌失措的徐州炮手们。在色目督战队的逼迫下。哆哆嗦嗦地点燃药捻。
“轰。轰。轰。轰。轰。轰。”成串的炮弹。砸向水面。但是。却又有两门火炮同时炸裂。将周围的炮手连同督战者扫翻一大片。
“轰。轰。轰。”“轰。轰。轰。”淮安军的战舰动作虽然缓慢。可打到岸上的炮弹。却好像洠隂'了。
淮安军的水师图穷匕见了。
顶着岸上的炮击。高速向滩头切了过來。
河岸上的徐州炮手们。却丢下了火炮。撒腿就跑。
督战的色目刀斧手。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总计才有三门火炮炸膛。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下一轮炸膛的。不是自己身边这门。
“之字形抵近。轮流射击。”朱重九将手中杀猪刀。狠狠地砍在了一堆正字上。九个正字零两笔。一共四十七划。
加上先前洠臣频氖帧U酱辽俑渡系幕鹋凇6陨淞肆
舰船上两侧的火炮。可以通过调转船身的方式。循环发射。比对方多一倍的冷却时间。
但岸上的火炮。却在色目督战队的监视下。从洠ё龉魏瓮P
所有火炮。都是他亲自带着工匠们定型的。每一次改进后的验收实验。他都曾经亲自参与。
整个淮安军中。洠в腥魏稳恕0ń褂裨谀凇1人骨宄切┗鹋诘男阅堋4恿锵咛排诘剿慕锘排凇T俚礁崭丈杓贫ㄐ偷摹V荒芊⑸渖⒌幕⒍着凇C恳恢中秃诺氖荨6剂耸煊谛亍
他自问不是个将才。无论斗智还斗勇。恐怕都不是王保保的对手。
但他心里。却装着王保保永远也不可能掌握的东西。
那是人类从十四世纪中叶到二十一世纪初。六百五十余年时间内。所总结、归纳、发明创造出來的科技知识。
哪怕是只鳞片爪。都重逾千斤。
“弟兄们。跟着我來。杀鞑子。”第三军指挥使徐达。跳出草丛。高高地举起长枪。
为了躲避洪水。他下令丢弃了火炮。丢弃了火药。丢弃了大部分铠甲。但是。淮安将士通过艰苦训练所掌握的的本事。却洠в卸隆
“杀鞑子。杀鞑子。”千余名第三军的老兵站起來。手中长矛。高高地举成一片钢铁丛林。R861
一片钢铁组成的丛林,沿着山坡缓缓下推。
第三军指挥使徐达迈开大步走在队伍的正前方,左右两侧各有五名精挑细选出來的侍卫,与他一起组成整个队伍的剑锋,浑身穿着板甲,手中的长矛闪闪发光。
更多的弟兄,则按照平素训练时养成的习惯,跟在侍卫们身后逐排增加,在移动中,缓缓拉出一个完整的铁三角。
洠в兴蠊擞遗危克劬Χ纪腹婕咨系姆煜叮舳⒆耪胺健>」埽堑敝写蠖嗍硕寄芮宄乜吹剑胺秸诓执僬拥牡芯共坏较惹白鼙Φ娜种弧
还有三分之二的敌军,就埋伏山坡两侧的树林中,随时都可能杀出來,堵死大伙的退路。
但是,洠в腥朔怕挪剑蠊擞遗巍K嵌际蔷粝秆〕鰜淼睦媳蟛糠盅盗肥奔涠即锏搅税烁鲈乱陨希渲幸恍〔糠稚踔猎缭谛熘菔保鸵丫ナ粲谥熘鼐坯庀隆
长时间的艰苦训练,已经令纪律刻进了每个人人的骨头里。
只要紧跟在徐达身后的那面战旗不倒,他们就会追随旗帜所指方向,直到生命中的最后一息。
他们洠в邢院盏募沂溃瑳'机会学习任何武艺,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在一年之前,还是彻头彻尾的职业农夫。
然而现在,他们却是这个时代最职业的军人。
他们走得不是很快,但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节奏。肩膀挨着肩膀,手臂贴着手臂。循着山坡下推,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单调的铜哨子声在队伍中连绵不断,像平素训练时一样,始终伴随着大伙的脚步。
那是连长的指挥哨,用來协调全连的动作。每声代表着大腿一次迈动,三声为一组节拍。不似传统的战鼓声那样振奋人心,听在让人的耳朵里,却远比战鼓声清晰。
很多老兵,不由自主地就想起自己刚刚入伍受训时的场景。
为了区分左和右,当时的教官们采取了无数办法。一只脚穿鞋,左胳膊上系绳头,用木棍戳屁股,花样百出。
谁也洠氲降北粤福挂饷绰榉常ち耸帐昂竽衙庠股氐馈5遄琶刻焱砩系娜馓篮鸵惶炝蕉俟鼙サ母煞梗蠡锶家ё叛廊塘讼聛
然后大伙就慢慢发现,挺胸抬头,踩着哨子的节奏走路,其实也挺有精神的。
然后挺胸抬头,就慢慢成了习惯。
然后直起來的腰杆,就再也弯不下去,哪怕面对的是血淋淋的屠刀。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二百步,他们缓缓走下山坡,丝毫不做停滞。很快,与敌军之间的距离,就缩短到了一百步之内。、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探马赤军的主阵中,狼嚎般号角声猛然响起,低沉悠长,令來自河面上的北风骤然变得凛冽。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单调的铜哨子声,从狼嚎声中钻出來,就像冬夜破晓前的第一丝微光。
单弱,却桀骜不驯。
王保保被來自对面的铜哨子声,搅得心烦意乱,冷笑着将手中的钢刀奋力挥落。
天空骤然变暗,数以千计的羽箭从天空中落下來,密集如冰雹。
层层的钢铁“冰雹”砸在淮安军的身畔,溅起浓浓的烟尘。剧烈的河风吹來,将烟尘迅速托向空中,变成暗黄色的云雾。
暗黄色的云雾背后,千余淮安将士踏着不变的步伐,向前,向前。义无反顾。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铜哨子的节奏始终不变,哪怕面对着的是狂风暴雨。
王保保身后的契丹弓箭手们,猛然觉得心里一阵发冷,以最快速度拉开角弓,将第二轮羽箭以斜向上四十度角射进前方的天空。
天空瞬间变得极暗,但倒映在红巾军枪锋上的夕照,却愈发地绚丽夺目。
“竖矛…”走在最前方的徐达猛地发出一声断喝,将手中的长矛笔直地竖起。
“竖矛…”“竖矛…”“竖矛…”“竖矛…”。。。。。
一连串浑厚男声,机械地重复。从亲兵到旅长、团长。从团长、营长、连长再到队伍中的伙长。
千余杆长缨,以同样的角度竖了起來。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单调的铜哨子声里,长矛像上了发条般,以同样的节奏,左右摇摆。
第二波羽箭掠过八十步的距离,來到淮安军头顶,呼啸着落下。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一连串怪异的声响,在淮安军的头顶不断炸起。
高速飞來的羽箭,被竖起的长矛层层过滤,能最后落到目标区域的,还不到总数的五分之一。
然而,就这五分之一羽箭当中,还要有一大半射在了淮安军胸前的板甲上,“叮…”“叮…”“叮…”溅起数道火星,然后无力地坠落。
走在前两排的淮安军将士,挨的羽箭最多,但是冷锻出來的面甲、板甲和护腿甲,却将他们遮得密不透风。
即便是破甲锥在三十步内正面射击,也未必能凿穿坚固的冷锻铁甲。更何况是普普通通的雕翎羽箭?
虽然从第四排开始,弟兄们就只有面甲和胸甲护身,大腿上不再覆盖任何防护。
然而除了一两个实在倒霉的家伙被流矢命中之外,九成九以上的弟兄,都在这一轮羽箭覆盖中,毫发无伤。
受了伤的弟兄,立刻按照训练时的要求,将长矛戳在了地上,牢牢地握住了矛杆,让自己的身体停留在了原地。
后排的袍泽立刻加快速度上前,补上了他空出來的位置。然后将长矛继续高高地竖起,伴着铜哨子声左右摇摆。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铜哨子声,锐利如刀。
倒映在枪锋上的夕照,点燃整个河滩,点燃所有人的眼睛。
箭雨继续,无止无休。
淮安第三军的老兵们顶着箭雨继续前进,不疾不徐。三角形的大阵在漫天箭雨中就像一头睡醒的巨龙,须爪张扬,鳞光闪烁。
它的身后是芒砀山。一千五百余年前,那个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陈胜,最后就埋骨于此。
它前方是滚滚黄河。四千余年前,轩辕氏曾经于河畔铸戈为犁,播种五谷。
它身左身右,是尧之都,是舜之壤,是禹之封。一代代华夏族的古圣先贤,在此开拓、守护、创造、传承。
这是它的土地,它的家园。
数千年來,总有一些野蛮的强盗,试图趁着它沉睡的时候,进入这里,偷走它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