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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部分

男儿行-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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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顾忌着周围还有许多看日出的人,丁德兴简直就像张开双臂,放声高歌一曲。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体验,特别是于狭窄的病房中守了两个月多月之后,再看到如此广阔的天空和海洋,简直就让人恨不能肋生双翼。

芝麻李养病的房间太小了,早就盛不下那么多欺骗与倾轧。淮安城也太小了,根本容纳不了更多的英雄。甚至连淮扬三地、河南江北行省都太小了,限制了大鹏的翅膀。而真正的神鸟,将水击三千,九万里扶摇而上。岂会看得上夜猫子眼里那几头腐烂的老鼠尸体?

“黑丁,你怎么也來了?”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耳畔忽然传來了一声熟悉的问候。

丁德兴闻言回头,恰巧看见傅友德那刀削一般的面孔。“傅将军?怎么会是你,天…你怎么瘦成了这般模样?”

“前段时间大病了一场…”傅有德不愿意说赵君用的坏话,笑了笑,苍白地脸上涌起几分凄凉。

“生病了?什么病,看过大夫了么?”丁德兴听闻,眉头轻轻皱起。身为武将,又是二十出头年纪。除了受伤之外,想生病可真不是很容易。除非。。。。。

“不提了,已经好了。亏了朱总管派人给开了幅好药方…”傅友德显然不想再提过去的事情,又笑了笑,顾左右而言其他。“海上的风景不错。看了之后,令人心旷神怡!”

“是啊,丁某以前,还从洠Э垂说确缇啊倍〉滦怂纳炝烁隼裂觳仓С旁谡浇⒌幕だ干希诓欢孕牡厮档馈

“傅某也是第一次出海…”傅友德也将胳膊撑在了护栏上,叹息般感慨。

二人都是刚刚才加入淮安军,也都刚刚经历了一番艰难的选择。所以几句寒暄过后,彼此之间忽然就变得无话可说。干脆双方把目光看向远方,继续欣赏周围波光潋滟的水面。

难得天公作美,海上一直吹得是南风。所以只装了一半载重的战舰跑得极快,张开了厚布风帆之后,就像一条条贴着水面飞奔的梭鱼。而十五艘大小相同,模样一致的三角帆战舰排成长队,则给人另外一种视觉上的冲击。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就觉得自己变成了其中一艘,直挂云帆,乘风破浪。

“这朱总管,真是好大的手笔…”默默地观赏了会四下的风景,丁德兴忽然低声感概。两个多月前在芒砀山获救的时候,他记得朱重九手里只有四艘战舰。其中还有两艘是河船改装的,不是眼前这种体形适中,操作灵活的三角帆船。而短短七十余日后,朱重九居然就能一下子拿出十五艘三角帆战舰运兵北上。并且这还不是淮安水师的全部力量,眼下留在淮安和扬州两地,至少还有同样数量的战舰,每一艘都不比这十五艘小。

“听说是用烧罐玉秘方,跟广州那边的大食人交换來的。”傅友德点点头,声音里头带着由衷的佩服。“也就是他,有这种一掷万金的气魄。”

“啊?”丁德兴听得顿时眉头一跳,质疑的话脱口而出,“你听谁说的?那,那朱总管岂不是亏大了?”

“是不是吃了大亏傅某不清楚。但是傅某却相信,换了别人,绝对舍不得将秘法卖出去。只为了四十几艘旧船。”傅友德点点头,继续低声赞叹。

罐子玉,也就是玻璃制品,如今即便在淮扬地区,价格也是高得令人乍舌。特别是那种四周镶嵌着宝石的玻璃镜子,已经被商贩们炒到了云彩上,以半尺见方为底,四周每大一寸,便可加价一万贯。即便这样,依然供不应求,只要在市面上一露面,就会立刻被人用现银买走,根本不可能留到第二天。

而朱重九为了加强淮安水师的力量,竟然毫不犹豫地将制造罐子玉的秘方卖了出去。并且据说还跟大食人达成了某种协议,此后三十年之内,不会再将秘方卖给除了淮扬商号之外的第三家。这种“杀鸡取卵”的行为,不知道令多少人捶胸顿足。而听在傅有德等有识之士耳朵里,却绝对是另外一番滋味。

唯大英雄,才舍得身外之物,去追寻自己最需要的东西。唯真豪杰,才不会蝇营狗苟,光顾眼前。他今天为了挽救东路红巾,舍得一份点石成金的秘方。他日后得了天下,就不会因为舍不得几百亩良田,学那汉高祖刘邦,给昔日舍命相随老兄弟们來个鸟尽弓藏。

“怪不得,淮安军这两年能崛起如此之快…”听了傅友德的话,丁德兴也是好生钦佩。芝麻李已经是他见过最大气的人,而今天看來,朱重九的胸襟气度,显然更在芝麻李之上。就凭着这份儿胸襟气度,其他豪杰就洠ё矢窀フ裁炊泛旖碇鳌5比唬渌魏魏澜埽膊豢赡苡兄熘鼐耪饷捶岷竦募业锥

“傅某佩服的,不光是朱总管做事情舍得下血本儿…”难得找到一个与自己有共鸣的对象,傅友德想了想,继续说道。“傅某还佩服,他目光的长远。丁兄你注意过洠в校空獯希蘼凼遣俜模故鞘帐凹装宓模屑父霾皇切屑依锸郑炕涣吮鹑耍幢阋幌伦影椎昧思甘艺酱苷页稣饷炊嗪嫌玫乃置矗俊

“这。。。。。。”丁德兴听得微微一愣,两眼旋即又睁得老大。

傅有德说得洠Т恚芙杆艺浇⒉僮莸萌绱苏牖坏模圆豢赡苁且蝗捍記'出过海的新丁。而以每艘船需要四十名水手算,十五艘战舰,至少就得六百名水手來驾驭。六百余名海上行船的行家老手,仓促之间,怎么可能招募得來?除非,除非他朱重九在半年之前,就已经打算组建一支海上力量,从那时起,就开始为现在打根基。而那时,淮安军不过刚刚占据了扬州,朱重九正被六十万灾民逼得焦头烂额。

半年前,刚刚夺下扬州城洠Ъ柑欤鸵丫甲急缸榻êI狭α俊I踔猎诎肽曛埃窗簿鸵丫寄被绻鄙澈土樯街涫倮锼妫钡方褐荨;褂锌赡埽缭诎肽曛埃熘鼐乓丫被踊窗渤龇ⅲ杷菲讼蚯Ю镏獾闹惫粒破却蠖肌L炷模馐呛蔚瘸ぴ兜难酃猓炕涣吮鹑耍峙孪攵疾桓胰ハ搿

“还有这甲板上的弟兄们。丁兄,你在别处,看过如此守规矩的弟兄么?”傅友德却意犹未尽,继续充满钦佩地问道。

甲板上已经陆续有人上來放风,都是昨天半夜登船的淮安军将士。然而,他们却不是乱哄哄的东一簇,西一波,四下闲逛。而是严格遵照几个水手小头目的指引,很均匀地分布在两层甲板的各个方向上。如此一來,船只的平衡就很容易得到保证。再多的人从内舱里走出來,都不会给船老大和水手们带來麻烦。

拜徐淮各地经常闹水灾所赐,将士们都不怎么晕船。所以到了甲板上之后,就纷纷站直了身躯,扶着护栏,四下观赏风景。而天空中,此刻南风却突然加大了数分。吹得风帆全部鼓了起來,推着战舰切开碧蓝色的水面,上下起伏,鳞爪飞扬。

在南风的帮助之下,战舰行得极快。洠У忍糇叩教炜照醒耄糁莸阂丫鱿衷谇胺降乃嫔稀T缬姓季萘舜说旱暮旖砭浚急负昧巳绕谔诘姆共恕4⒍右宦涿突拍痉ぃ允澈筒杼浪土斯齺怼

吃完了午饭,战舰先朝东北方航行了一个时辰左右,然后掉头奔向正北。四周已经都看不到岸,只有望楼里的瞭望手,通过长长的望远镜,还能找到一些小山或者露出水面的礁石为参照物,不断用旗帜和号角与舵手联络,矫正航向。当太阳坠入西侧的云层之后,瞭望手们也停止了工作。整个舰队就像彻底迷失了般,在薄暮中继续默默地高速驰骋。除了舰长和舵手之外,谁也不清楚他们到底在朝哪个方向走,目的地还有多远。

晚餐是半条咸鱼和一大碗占城白米,从将军到士兵,每个人都一样。与当地产的稻米相比,这种从海上长途贩运过來的占城米,味道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儿。但是丁德兴却洠乃技平厦字实暮没怠W诜峙涓呒督斓牡ゼ渲校檬种竿吠绷送贝展齺硪黄鸪苑沟母涤训拢蜕剩霸勖遣畈欢嗫斓搅税桑恳哉庵肿叻ǎ永字葑叩浇褐荩峙乱灿貌涣思柑臁

“不清楚…”因为前一段时间受到过冷遇的缘故,傅友德对咸鱼和糙米,倒是吃得津津有味。快速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低声回应,“不过肯定丢不了,我听说,朱总管这边造过一种叫做指南针的东西,安装在四分仪上,在配上千里眼,可以根据星星直接确定船只所处的位置…”(注1)

注1:四分仪和指南针确定航向法,最迟不晚于南宋,就在华夏海船中广泛使用。不过蒙元灭宋之后,华夏的航海水平,大幅倒退。直到明初,才又通过跟阿拉伯人的交流,迎头赶上并超过当时的世界水平。

第二十二章收心

“我倒不是担心迷失方向,我是担心,担心岸上到时候接应不及时…”丁德兴脸色微微发红,讪讪地解释。“朱总管派去提前一步登岸的,据说是几个蒙古人。他们虽然说早已跟蒙元朝廷那边洠裁垂细穑暇狗俏易謇唷

“蒙古人里头,也有很多有情有义的英雄豪杰。汉人里边,也不缺李思齐那样的坏种…”傅友德笑了笑,非常无奈地解释了一句。

最初占山为王时,他也是恨极了一直骑在大伙头上作威作福的蒙古人。而这五六年于绿林和红巾军中打了无数个滚下來,他却发现,人的善恶根本不能简单的以族群來划分。像朱重九麾下的阿斯兰、俞通海这种,虽然身为异族,但是只要要你拿他们当兄弟,他们也会将肠子掏给你,根本不在乎什么一等四等。而像卷了徐州军火炮叛逃到朝廷那边的李思齐,则是放着好好的红巾大将不做,宁愿去给蒙古老爷当狗,令人根本无法将其视为同类。

不过这其中到底是什么道理,傅友德自己也想不清楚。总觉得这些事情,用一句“良臣择主而侍”根本解释不清楚。可除了这种似是而非的论调之外,其他说法与他自己看到的事实相差更远,更无法说明身边正发生着的一切。

“朱总管是个英雄…”丁德兴想了想,忽然从嘴里又冒出了一句。

“至少,傅某还洠Ъ人斜臼拢行亟蟮摹倍源耍涤训碌故欠浅M猓愕阃罚ψ鸥胶汀

二人是前后脚加入的淮安军,彼此之间本能地就有一种亲近感。在看许多问睿保鄣阋卜浅O嗨啤R虼颂柑杆祷埃挂膊痪醴趁啤U牡萌饶质保胀夂鋈淮珌砬崆岬倪得派6〉滦烁辖羝鹕斫爬冻鲂旌槿┖竦男α场

“丁将军,末将奉大总管命,给您送铠甲來了。您赶紧试试合不合身。”一边捧着个木托盘往里走,徐洪三一边笑着解释。目光无意中扫到傅友德,又冲后者拱了下手,继续笑着说道:“还有您的,傅将军,您的铠甲也末将让人一起也带过來了。正准备给将军送完之后,就立刻给您送过去。要不,末将干脆直接给您拿过來算了…”

“多谢徐将军…”傅友德客客气气地还了个礼,大声答允。

都是军中男儿,倒也洠敲炊嘟簿俊P旌槿迕磐獯蛄烁稣泻簦芸欤阌腥私涤训碌念滓菜徒舜铡5牵倍松焓窒瓶信躺系恼诟鞘保戳⒖瘫谎矍暗氖挛锔帕艘惶c读算叮终扑布渚徒┰诹税肟盏敝小

金丝甲,传说中的金丝软甲…完全由一根一根棉线般粗细的金属丝编织而成,胸口和小腹等处,还单独覆盖了几片精钢护板,将要害部位遮得密不透风。更难得的是,无论是编织铠甲的金丝,还是保护要害的精钢护板,居然全都呈乌云般颜色。无论是白天还是夜间穿在身上,都不会有星点儿反光。一旦混入人群,就很难被敌军的神箭手分辨出來。

拜淮扬工坊越來越庞大的规模所赐,如今全身板甲在东路红巾当中已经不算太新鲜。像傅友德和丁德兴这种曾经身居显赫位置的勇将,几乎每人都曾装备过一套。但传闻中西域那边能工巧匠所制,兼具防护力和灵活性的金丝软甲,却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谁也无法估量它的价值。

“是咱们淮扬大匠院刚刚开发出來的,全军上下目前只有十套。大总管说你们两个都是初來乍到,怕战场上有闪失。就命末将专门送了两套过來…”唯恐傅友德和丁德兴二人不够激动,徐洪三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补充。

“这,这,丁某何德何能,敢,敢蒙大总管如此厚爱…”当即,丁德兴就觉得心里发烫,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來。

无论眼前的软甲是用乌金所编也好,顽铁所织也罢。编织这样一套全身甲,恐怕至少要数十丈细线。而将一块块铁锭打造成线,得花多少人工?多少时日?说是铁杵磨针也不为过…所以传说中的金丝甲,几乎每一件都价值连城。马上就要将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穿在身上,让丁某人的肩膀和心脏,如何不觉得沉重?

“请转告朱总管,傅某今晚定穿着此甲,追随左右…”傅友德早就横下心來将性命都卖给朱重九了,因此表现就比丁德兴镇定了许多。先捧起铠甲,深深朝徐洪三躬了下身子。然后迅速直起腰來,三下两下将自己原來的武将袍服剥落于地。

正是秋暑未褪时节,每个人穿得都非常单薄。因此脱掉常服之后,傅友德立刻露出一身虬结的腱子肉。徐洪三羡慕地扫了两眼,笑呵呵地上前帮忙,“这套软甲分为三层,除了最外边的一层乌钢软丝外,里边还依次衬了一层鲁绸,一层棉布。即便不套里衣,也能直接穿戴。并且还能透气,远比板甲凉爽…”

一边骄傲地做着说明,他一边飞快地上下移动手指。片刻功夫,就将傅友德给打扮了起來。正所谓人的衣服马的鞍,新铠甲一穿在身上,傅有德立刻好像脱胎换骨。整个人从内到外透着英气,令旁观者为之好生目眩。

“还有头盔、战靴和战刀…”徐洪三又从近卫们手里接过一个托盘,将其放在傅友德脚下。“大小都是根据傅将军以前留在我们大总管那里的尺寸配的,应该刚刚好…”

上次从朱重九那边领铠甲,还是去年秋天的事情。当时傅友德奉赵君用之命,带着五千兵马來协助淮安军南下。自恃有功,觉得无论从朱重九手里拿什么东西,都理直气壮,所以根本洠Ы且惶装寮椎弊魇裁垂笾刂铩H赐蛲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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