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行-第2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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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每次水师凯旋而归,缴获的“贼脏”却是非常丰厚。佥枢密院事脱欢又特别会做人,从山东道、到益都路、再到胶州城,各级官员,都能按照相应的官职等级,从“贼赃”中拿到应得一份。所以吵闹归吵闹了些,胶州的官员们,也不好意思站出來拆穿脱欢和走私商人们所演的折子戏。
当然了,收了分润之后,对于驶进驶出胶州湾的走私货船,大伙也默契地采取了视而不见的态度。反正这种走私贸易,管了也是白管。敢不理睬色目人所把持的市舶司,直接从胶州湾往高丽、倭国发船的,哪个背后站得不是个王爷以上级别的大佛?你前脚带兵把人家的船扣了,后脚就得上门给人家去赔礼道歉…弄不好,连官位和性命都得丢掉。还不如装聋做哑,好歹每季度还能从“贼赃”中分一份红利,远比刮地三尺來得痛快。
也不是所有官员都肯沆瀣一气。前些年,就有个从大都调任过來的水师万户,不听下属的劝阻,坚持要替朝廷堵住胶州湾这个巨大的走私窟窿。结果在带队追杀走私船时,他居然脚下打了滑,一头栽进了大海当中。待被手下人捞上來,肚子已经灌得如同碾子般大,任神仙出手,都无力回天了。
自那以后,胶州城的文武官员,就再也洠е鞫枪秩讼印I踔磷罱⑾钟猩谭吠低档卮雍B废蚧窗渤欠吩肆甘澈拖跏蔡沃7凑踊窗渤悄谟昧甘澈拖跏换貋淼木底印⒈浜筒猎谏砩夏芟阈“敫鲈碌陌倩ㄓ衤叮記'留在胶州城里公开销售过。几乎在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专门的马车将这些价格奇高无比的奢侈物品,直接运往济南装船。然后再沿着大清河逆流而上,进入运河,迤逦送往大都、上都、冀宁等王公贵胄喜欢的居住的地方。甚至还能远赴伊利汗国,送到那些一掷万金的贵人手里。
可清晰地照见人脸上汗毛孔的玻璃镜子;由冰翠雕琢而成,夜里能发光各色器物;采百花精华所酿制的玉露。哪一样拿出來,售价不在千贯以上?即便以胶州达鲁花赤耳由的从四品官身,想每样都买一份尝个新鲜,都得皱着眉头犹豫好几天。他就不信,这些货物到了大都城之后,会流入什么普通商贾之家。而当朝的宰相、平章、御史大夫们,明知道此物会导致大笔的钱粮流向淮安,流入红巾巨寇朱重九之手,最后变成一门门火炮和一杆杆长枪、大刀,却依旧无动于衷。这种古怪情况,就有些令人深思了。
“莫非朝廷当中,有人不希望朱贼被尽快剿灭?”命侍女关紧门窗,将战鼓声隔绝在外,州达鲁花赤耳由再度拿起笔,于书案旁來回走动。
脱脱和哈麻两个,势同水火。这一点,凡是激灵点儿的官员都清清楚楚。而如果脱脱顺利将朱重九、刘福通等贼斩尽杀绝,凭着耀眼的战功和手中三十万得胜之师,绝对能将哈麻彻底踩于脚下。但如果万一脱脱打了败仗呢?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哈麻再混蛋也不敢拿大元朝的万里江山开玩笑…
死死抓住沾满了浓墨的毛笔,胶州达鲁花赤耳由,被自己脑海里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吓得冷汗直冒。如果朱重九打败了脱脱,那后果就太可怕了。大元朝肯定会一蹶不振,甚至转眼亡国。同为当朝重臣的哈麻,肯定不会蠢到跟朱贼勾结的地步。不过,如果想方设法,让脱脱跟朱贼打个平手,或者将战事拖上四五个月,那情况就又柳暗花明了。
哈麻可以联合月阔察儿等人,以“劳师无功,养贼自重”等理由,弹劾脱脱。然后找一员上将取而代之。刚好脱脱也将朱贼给耗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替换脱脱的人一到,立刻就可以跟红巾贼决战。整个“平叛”之功,就顺势落到了哈麻等人之手。脱脱和帖木儿不花兄弟,则彻底失去了皇上的信任。。。。。。
沿海城市的天气向來凉爽,但胶州达鲁花赤耳由的脊背,却在不知不觉间,就湿了一大片。不是因为窗外连绵不断的战鼓声,而是为了远在千里之外,大都城内变幻莫测的政局。
当年权相伯颜失势,脱脱取而代之。大元朝从上到下,不知砍掉了多少颗官员的脑袋。而一旦哈麻取代了脱脱,那些站错队的家伙,还能落下个善终么?
可万一脱脱笑到了最后,为了以儆效尤,他也不会再放过哈麻和雪雪两兄弟。届时,大都城内那么多镜子和花露是从哪里來的,恐怕就要有个交代了。作为其中一个主要走私通道,胶州肯定在劫难逃。城内的文武官员,恐怕也有吃不完的挂落。。。。。。
“大人,大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正痛苦不堪地想着,门外忽然传來了一阵恼人的喧哗。紧跟着,胶州同知韩清就一头栽了进來,双手扶住门堪,气急败坏,“大人,大人您赶紧去看看吧。出事了,真的出大事了。海盗,海盗把在东门外黄沙滩登岸,把水师,把水师给全歼了…”
“什么?你说什么,不是糊弄人的么?怎么会真的打起來?”胶州达鲁花赤耳由迅速扯下耳罩,一不小心,手中的毛笔将墨汁涂得满脸都是。
“哎呀我的大老爷哎…我什么时候敢骗您?…”胶州同知韩清向前爬了数步,双手抱住耳由的大腿,“哪里是商贩啊…是海盗,真真正正的海盗。咱们胶州万户所那个水师您也不是不知道,空饷早就吃到了七成。剩下那两三千弟兄,上去一波败回來一波,已经一路败到城门口了。您再不赶紧派人去支援,贼人就直接杀进城里头來了…”
第二十五章生意中
“派人,立刻派人。”胶州达鲁花赤耳由越听心里头越紧张,挥舞着手臂答应,根本顾不上再考虑毛笔的事情,黑漆漆的墨汁,被他甩得到处都是,“脱欢呢,你跟我一起去找他。”
“脱欢,脱欢大人去诸城了,半个月前就走了,大人,您莫非忘记了么。”胶州同知韩清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气急败坏地补充,“还有府尹,通判,都跟着他一起去捞军功了,如今胶州城里,就咱们俩撑着。”
“啊。”耳由的身体又是一僵,手中的毛笔缓缓掉在了地上。
由于涉及到的利益过于庞大的缘故,朝廷专门派了一位名叫脱欢的二品枢密院敛院常驻胶州,城内外的水路军队、屯垦以及走私贸易的管理和分红,也完全由后者越俎代庖,耳由这个从四品达鲁花赤,一年里头大多数时间都只是个摆设,连日常政务都插不上手,更甭说指挥兵马作战了。
此刻大难临头,同知韩清却请他调动军队守城,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况且眼下胶州城内,哪还有什么像样的军队,凡是能提得动刀枪的,早就被脱欢带去围堵淮安贼的王宣了,留守在军营内的,只有几百老弱病残,带着他们去作战,与插标卖首洠裁戳窖
“大人,大人。”见耳由只是愣愣地呆立不动,胶州同知韩清心里更是着急,双手扯住前者的大腿,不停的摇晃,“大人,您怎么了,您赶紧说句话啊,眼下城里就数您官儿最大,万一让海盗打进來,抢光了货栈里的货物,即便他们不杀您,朝廷中那些大人们,也饶不了您啊。”
“我,我最大,最大。”被最后一句话吓得打了个冷战,胶州达鲁花赤耳由张了张嘴巴,有气无力地重复,“我,我,我这,这就去调,调,调兵,來,快來人啊,把,把我的印信拿出來。”
“这个时候了,还拿什么印信。”耳由的长子多图倒是个精干人,一把推开韩清,冲着自己的父亲大声提醒,“您派几个亲信去就行了,这胶州城总计才巴掌大小,谁还不认识谁。”
“派,派人。”耳由又愣了愣,魂不守舍地重复,“派人,我这就派人,派谁啊,人呢,都死哪里去了。”
“派阿察去万户所叫人,有多少叫多少,只要是活着的全叫上,去城墙上杀敌。”多图实在拿自己的糊涂父亲洠О旆ǎ缓谜褡骶瘢嫠⒑攀┝睿芭梢еパ妹呕鞴模蜒靡郏郑褂兴鞘值紫碌陌锵腥偌饋恚亟盅彩樱悦庥性羧嘶旖鴣砩比朔呕穑赡墓芗野拼倘フ医褐萆绦械拇蠊苁抡耪眩胨龌锛瓢锩κ爻牵绻T羯苯鴣恚鹗ё畲蟮木褪撬恰!
“派,派,就按你说得派。”胶州达鲁花赤耳由六神无主,顺着多图的话头喃喃重复,“派阿察去”
“你们都听见了,还不快去,再磨蹭一会儿,海贼入了城,咱们大伙谁都活不了。”多图回过头來,冲着拥挤在门口的家奴和亲兵们,恶狠狠地咆哮。
这种时候,谁也顾不上计较他越不越权,纷纷答应一声“是”,撒腿跑去召集人手,不等众人的身影去远,多图又咬着牙,冲着门外的奴仆们咆哮道:“还赶紧给大人顶盔掼甲,等着一会被海贼杀么,掼甲,然后搀着大人上城,大人是咱们胶州的主心骨,有他在,贼人洠敲慈菀状蚪鴣怼!
“是。”门口的奴仆们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听多图说得似模似样,齐声答应,随即七手八脚,开始服饰耳由更衣。
“还有你。”多图狠狠朝胶州同知韩清身上踹了一脚,将后者直接踹出了门外,“别他娘的只会哭,给我去州尹、判官和各级官吏家,无论他们本人在不在,都让各家出奴仆上城据守,谁要是敢拖拖拉拉,不用海贼來杀,老子先带人抄了他的家。”
“是,大公子说得是,下官,下官这就去,这就去。”说來也怪,刚才还吓得如同烂泥般的韩清,挨了一脚之后,反而抖擞起了精神,大声答应着,快步朝门外冲了出去。
“贱骨头。”多图低低的骂了一声,叹了口气,继续代替自己的父亲发号施令,虽然从洠Я毂蚬蹋耸贝丝蹋幢闶谴砦蟮木龆ǎ苍侗葲'决定强,因此倒也极大地鼓舞了摇摇欲坠的军心,很快,接到号令的军民纷纷响应,拎着各色兵器登上了胶州城的东侧城墙。
达鲁花赤耳由,也被自家的儿子多图和一众亲信们簇拥着,來到了东门敌楼之上,放眼向外望去,只见数不清的火把迤逦而來,宛若天上的银河倒泻,挡在这条银河前面的黑影,无论是人还是物,统统被一扫而过,转眼就踪迹不见。
“这,这”见了此景,胶州达鲁花赤耳由不禁又打起了哆嗦,结结巴巴地喊道,“赶紧,赶紧向益都,不,向益王殿下求救,海盗,海盗太多了,咱们,咱们已经,已经尽了力。”
说罢,将扶着自己的亲兵推开,转身就要弃城逃命,他的儿子多图见状,赶紧冲过去,揪住他的手臂,“阿爷,大人,您可不能走,此刻益王殿下就在诸城,您要是丢了胶州,他那边肯定军心大乱,过后,咱们全家都落不到好下场。”
“松,松开,兵,兵都被他们抽走了,罪,最不在我。”耳由用力甩开儿子的手掌,惨白着脸叫嚷,“皇上,皇上圣明,不会,不会乱杀无辜。”
“黑灯瞎火的,您怎么知道路上洠в蟹!倍嗤加中哂制俣瘸蹲∽约腋盖椎陌砑姿刻校坝肫浒肼飞媳蝗俗搅巳ィ蝗缦衷诰退涝诔乔缴稀!
“你懂个屁。”耳由根本不肯听自家儿子的劝,回过头,破口大骂,“老子要是活着,好歹还能在皇上面前为大伙分辩几句,老子要是死了,所有责任都得自己來扛,老子,老子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什么不比你个毛孩子清楚,松开,赶紧松开,咱们爷俩儿接上你娘,一起出城。”
敌楼当中的兵丁和民壮们原本就两股战战,听达鲁花赤大人如此一说,愈发洠в惺科追锥率种斜校溆刀印
“给我杀。”多图见状大怒,顾不上再管自家父亲,冲着马道两旁的阴影断喝。
“噗,噗,噗。”立刻,有十几杆长矛从马道两侧探了过來,将带头逃走的兵丁和民壮,全都戳翻在地。
“谁敢再逃,杀无赦。”毕竟是个官二代,多图平素受自家父亲耳濡目染,将一身官威学了个十足十,“海盗要是入了城,大伙谁都活不了,还不如战死在城墙上,好歹也图个痛快。”
“再逃,杀无赦。”平素被多图供养的二十几名心腹死士,纷纷从马道两侧露出身影,举着血淋淋的长枪响应。
这下,众兵丁和民壮全都不敢再跑了,一个个哆哆嗦嗦蹲在城墙上,不知所措,多图见状,再度张开双臂,挡住正准备离开的自家父亲,哭泣着求肯,“阿爷,父亲大人,您好歹也是个达鲁花赤啊,咱们,咱们蒙古人的脸,不能就这么丢了啊。”
“蒙古人的脸,哪轮到你我父子來丢。”胶州达鲁花赤耳由绕了几次洠乒ィ卑芑档亟腥拢白萑萆倘俗咚降挠植皇俏遥宋迹膊皇俏业闹饕猓褂校褂谐钥这茫蚬傥弧⒋痈呃雎蛉送访肮Γ囊患悄阄腋缸恿┠懿宓蒙鲜值模晒湃嗽缇筒皇堑蹦甑拿晒湃肆耍噬隙紱'办法,你一个小兔崽子瞎逞什么能,。”
骂罢,用力推开儿子的胳膊,继续带头往城墙下走,多图却固执不肯让开,死拦着不放,父子两人正纠缠不清的时候,胶州商行的大掌柜,一众走私商人的头目张昭,忽然走上前,大声劝解,“少将军请稍安勿躁,耳由大人,也别急着走,外边,外边來得,不像是海盗。”
“不是海盗,那是什么东西。”耳由父子愣了愣,本能地询问。
“不清楚,但肯定不是海盗,海盗的队形,不可能如此齐整。”商行大掌柜张昭摇摇头,回答得非常肯定。
城墙外的灯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速度快得惊人,然而,整条灯河的形状,却始终洠蟮谋浠馑得鱽砣瞬还庋盗酚兴兀壹吐裳厦鳎斗茄俺5脑艨芩芟啾取
“是,是红巾贼,红巾贼來抄益王殿下的后路了。”洠У日耪鸦赜Γ褐萃逡丫藿辛似饋恚缟タ煎俺酥煸簦蚕氩怀鋈绱撕荻镜闹饕狻!
一句话,吓得众人亡魂大冒,立刻又蜂涌朝敌楼外边逃,不是海盗,当然是水师,而眼下有能力从海上发兵的,除了已经被招安的方谷子之外,就只剩下了一个朱屠户,偏偏朱屠户地盘距离胶州又近,顺风的话,大船朝发夕至。
“别逃,不准逃,谁敢逃走老子杀了谁。”多图抽出宝刀,用力挥舞,阻止包括自己父亲在内的众人离开敌楼,但是,这回再也洠в腥丝咸模ㄊ孪劝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