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行-第3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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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氛围下,谁还敢推辞,当即,名士王彝就做了揖,慨然答应道:“必不负诸君所托。”
挥手跟他告别,郑玉又趁势打铁,连珠箭般点了其他人,“耀祖”
“不羁山人”
“阳江散人”
“半坡居士”
凡是被点到名号者,无不做出壮怀激烈模样,发誓回去一定要召集充足的儒林正义之士,与朱屠户不死不休。
刹那间,屋子里又弥漫满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味道,原石先生郑玉擦了擦泪眼,继续给将余下的人分派任务,或者继续持笔为刀,在《春秋正义》等报纸上,继续征讨青丘子小儿;或者外出打探消息,摸清朱屠户的具体行程和淮扬官府的最新动向;或者放弃前嫌,去拜访已经“从贼”亲朋古旧,看看能不能以三寸不烂之舌,劝得对方翻然悔悟,或者去拜访淮扬当地不得意的士绅才子,收集朱重九倒行逆施的铁证
正所谓盛名之下绝无虚士,这些人学问做得好,智力和行动能力也相当出色,凭着过去的经验和人脉,如水银般四下渗透开去,开始悄然酝酿一场风暴。
然而,与已经存在了两年多的军情、内务两处相比,名士们的行动,又显得极其业余,很快,第一波警讯,就由两处的基层眼线之手,迅速传递到了刚刚成立的枢密院,传到了朱重九面前。
“这是什么鸟事儿啊。”朱重九将被陈基、张松两人归纳总结过的情报仔细翻了一遍,满脸郁闷地抱怨,“他们又不是淮扬人,老子以什么为治国方略,他们管得着么。”
“主公请慎言。”新任枢密院左副知事刘伯温闻听,立刻起身直谏,“一则枢密院不比军中,诸公言行皆为我等之表率,其二,那些人行事虽然孟浪,但终究,终究是士林翘楚,如果主公始终对他们不理不睬的话,恐怕,恐怕会对主公声望有损。”
“我搭理他们,他们就会说我的好话么,未必吧。”朱重九看了他一眼,耸肩冷笑,“再说了,他们一边骂着我是贼头儿,一边给我上书议政,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么,要上书,他们也该去找妥欢帖木儿和张士诚才对。”
“这”刘伯温虽然内心深处对郑玉等人的观点颇为赞同,却也解释不了那些人的做事逻辑,脸色顿时开始发红,拱了拱手,非常无力地解释道:“儒者向來以拯救万民为己任,也许,也许他们以为,主公日后,主公将來,这天下将來非主公莫属吧,所以,所以才,才唯恐主公定错了治国方略。”
这话显然是驴唇不对马嘴,郑玉、王翰、伯颜守中等人,要么是被各路红巾军击败,退隐山林的前大元底层官吏,要么是自诩心怀忠义的地方名宿,唯恐淮安军打过來,让他们与草民一样缴纳赋税,如果朝廷肯派兵征讨淮扬的话,他们一个个恨不得都投笔从戎,怎么可能会认定了这日后的天下必将姓朱,。
当即,枢密院右知事刘子云便站起來,笑着反驳道:“伯温,虽为儒林一脉,你也不能对他们回护过多,这些人分明是欺软怕硬,知道主公不会拿他们怎么样,才由着性子折腾,若是主公早抓几个,当众打得他们屁股开花,这股子歪风早就刹住了,岂会拖到现在。”本书首发
第十九章科技下一
对于刘子云这位枢密院右副知事,刘伯温就不太好张口就喷了,斟酌片刻,拱了下手说道,“刘将军此言,请恕伯温不敢苟同,圣人门下,古來不乏舍生取义之士,他们只是心忧大道被废,而蒙元那边又言路闭塞,才特地赶來扬州,欲说服主公改弦易辙罢了,伯温当初,做得也是同样之事,然主公却不怪伯温狂悖,始终视如腹心。”
“那可不一样,你刘伯温毕竟跟大伙共患过难,且有保全扬州之功。”刘子云素來有主见,怎么可能三言两语被刘伯温说服,摇了摇头,笑着反驳,“而他们,里边不少人都是被各地红巾所败,才畏罪辞官的吧,他们的前程被红巾军给毁了,心中岂能洠в泻抟猓橇一囱锎笞芄芨掳傩斩疾皇牵粗杖账拇ρ曰笾冢锝峄铮椅揖裰模推咀潘堑乃魉邓悄嗣稍⑴蓙淼南缸魉兰涠疾晃臼裁锤悴孪嗵岵⒙郏!
“刘将军此言甚是。”军情处主事陈基也早就看一众老儒名流不耐烦了,不待刘伯温继续辩解,抢先接过话头,“我淮扬大总管府不因言而罪人,乃是针对我淮扬官员百姓,他们这些人有什么资格受此律条保护,若是按照蒙元那边的规矩,他们即便不被抄家充军,也早被剥夺了功名,站枷羞辱了,哪还有胆子私下里拉拢人手,聚众闹事,。”
“的确,陈主事所言不虚。”内务处主事张松做过大元朝的官,对这群士子名流的底细最为清楚不过,抚了下掌,大声补充,“都说圣人门下不乏舍生取义之士,但他们这些人舍得是哪门子生,取得是哪门子义,不过是发现在我淮扬闹事,既无性命之忧,又可以快速扬名罢了,放在蒙元那边,哪个敢如此造次,早一顿板子打下去,个个哭喊求告,发誓痛改前非了。”
“二位,二位大人也是儒林翘楚,相煎何必如此之急耳。”刘伯温以一对三,当然招架不住,气得狠狠瞪了陈基和张松二人几眼,怒气冲冲地质问。
“非相煎何太急,乃各为其主,各忠其事也。”张松跟他两个素來就不对付,冷笑着接过话头,大声回应,“张某食大总管之禄,当然处处要捍卫我淮扬利益,而他们受的是大元的皇恩,念的是大元的好处,当然恨不得将我淮扬基业付之一炬,刘知事你到底应该站在哪边,还是仔细斟酌一下为好。”
“你”冷不防被张松狠狠咬了一大口,刘伯温气得直打哆嗦,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他现在的确是朱重九的臣子,理应急自家主公所急,想自家主公所想,然而他内心深处,却始终无法放弃浸淫多年的理学要义,不知不觉间,就会站在城中闹事的那批读书人之立场上说话。
正被憋得进退无路之时,军情处主事陈基,却又在旁边冲着朱重九拱手:“主公,佛经有云,行得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主公今日若对那些人多加宽宥,其必定会得寸进尺,万一哪日图穷匕见,届时主公要处置的,恐怕就不是这区区二十几人了,且主公也知,彼等视我淮扬若仇雠,双方之间,根本洠в谢筛耆缬癫目赡堋!
“主公,自古以來,乱世治国除奸,必须秉持重典。”张松得到了支援,于是口齿愈发机敏,“赵宋之所以失国,待士人太宽,乃至纵其乱政耳,且主公乃百战立国,纵使现在就面北称称朕,也洠四芩党鍪裁椿皝恚伪匮潜迫斯露涯傅恼源螅H迳孔樱圆裁慈室逍槊!
到底是官场中滚打多年的人精,说出的话來,都每一句引经据典,每一句看上去都似乎恰如其分。
第一句话引自蜀汉丞相诸葛亮,他在刘备的支持下辣手打击蜀中士绅豪强,才让蜀国迅速安稳下來,并且在刘备死后还能继续坚持数十年。
第二句话,则借鉴了北宋和南宋灭亡的教训,在保卫汴梁和保卫杭州的两个关键时刻,士大夫和读书人的过分干预,都洠鸬绞裁凑嫘Ч炊贸⒆月艺蠼牛说芯沙弥
第三句话,依旧说得是赵宋,赵匡胤之所以对士大夫优渥有加,是因为其得国不正,所以怕读书人们私下里编排他,而朱重九的基业,是亲手一刀一刀砍出來的,即便现在就当皇帝,也名正言顺,根本洠П匾敕缴璺ㄌ趾萌煜碌亩潦槿恕
整个枢密院中,除了黄老歪、焦玉和最近随第二军回扬州整训的老伊万之外,其他人都算得上是读书人,因此对张松的话理解起來丝毫都不费力气,很快,大伙就纷纷点着头,满脸佩服地附和道:“张主事所言有理,乱世必以重典,如果不及时处置了这些腐儒,难免有人会受其蛊惑。”
“然,我淮扬乃主公带领大伙***下來的,那批腐儒既洠Ц业纫坏榔疵治丛赡晒魏胃乘埃臼裁刺焯煸诔悄谄吠仿圩悖傺哉呶拮铮猜植坏剿钦庑┩馊恕!
“要我说,早打早好,一顿板子打过去,是真不怕死,还是卖支求名,立刻就清楚了。”
林林总总,观点或急或缓,却洠в幸桓稣驹诹醪抡獗撸ㄌ迷瓮纷虻囊镣蚺捣颍寂拇蜃抛腊福蜕氯碌溃骸按颍莺莸卮颍馐露樵谂仿薨湍潜撸嫉冒阉前笤谑旨苌匣罨钌账溃簿褪窃勖腔模菇簿渴裁床灰蛭宜祷熬痛蚱ü伞!
“哈哈哈哈”这番不着南北的话,瞬间又引发了一阵哄堂大笑,但笑过之后,大伙却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了朱重九,等待着他做出最后决断。
“主公且听微臣一言。”刘基顿时额头见汗,冲着朱重九深施一礼,满脸惶急地求肯。
“主公,微臣这里,也有一言。”张松唯恐刘伯温再给那些腐儒名士们求情,也紧跟着站起來,冲着朱重九深深俯首。
“算了,伯温。”朱重九看了一眼刘基,又看了一眼张松,轻轻摆手,“你也算了,张主事,都坐下吧,你们俩想说的话,我都知道了。”
“是,微臣遵命。”刘基和张松被朱重九说话的语气吓了一跳,互相横了一眼,相继退回原位。
“伯温想说的,无非是他们背后站着几乎全天下的读书人,处置起來必须慎重,以免坏了我淮扬的口碑,。”又看了刘伯温和张松二人各自一眼,朱重九缓缓补充,“而你,张主事,无非想说,这种时候,得杀一儆百,或者人才非我所用必该为我所杀。”
深深吸了口气,他的手指在桌案上缓缓敲打,咚、咚、咚,每一下,都仿佛直接敲在大伙的心脏上。
凭心而论,朱重九真的非常认同张松等人的看法,需要行霹雳手段,刹住十几个读书人带头掀起的这股妖风,但另外一个世界的经验却不停地告诉他,息怒,必须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所谓言论自由,是每个人都有表达的权力,哪怕他说得是蠢话,而不是“我们在讨论言论自由,你赶快给我闭嘴。”
想到这儿,朱重九又深深吸了口气,摇着头说道:“只是朱某既洠牍鼓艽铀钦獍锶俗炖铮涞绞裁春妹膊辉敢猓轮厥执χ昧怂牵再有в龋侵皇撬亲约海皇翘煜氯辶郑覆蛔胖炷郴ㄌ嘈乃继趾没蛘哒攵运牵劣谖一囱镏灰蜓砸宰锶耍膊皇枪馕斯睦私桑皇侵皇视糜诨囱铩!
“朱某其实早就气得想杀人了,但杀人容易,脑袋砍掉之后,却无法再接回來,并且此事只要有了开头,就谁也预料不到结尾在哪儿。”目光缓缓从大伙脸上扫过,又深吸了一口气,他笑着补充:“今日朱某只是因观念不合,处置了他们,他日就不敢保证,会不会因为跟尔等观念起了冲突,便循此旧例,然后你们几个之间,先是因为治国的观念不合,而互相痛下杀手,然后是因为吏治或者某一项政事不合,再恨不得将对方抄家灭族,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接着就是朱某的私事,或者尔等说出來的话,朱某听着不顺耳,命人将你等推出去斩首,然后大伙接着杀來杀去,终有一天朱某耳根子彻底干净了,再一低头,帐下已经洠в幸桓龌钊肆耍罹际谴厦魅耍罹胱邢赶胂耄炷乘杂袥'有道理,!”
“主公圣明,微臣惭愧之致。”张松第一个站起來,顶着满脑袋汗珠拱手,他原來一直以为,朱重九是顾忌到名声,所以才一时半会儿不肯下令抓捕那些老儒,到了此刻才发现,自家主公竟然想得如此长远。
若论得罪人之多,整个淮扬大总管府内,除了刘基刘伯温之外,就得排到他张松,若是真开了因言罪人的头,哪怕朱重九对他再信任,最后他也难逃身败名裂的结局。
“主公,主公此言,微臣必铭刻五内。”陈基、黄老歪等人沉吟了片刻,也纷纷站起來,冲着朱重九拱手。
他们的思维局限于时代,但却不代表着他们理解不了,此后六百年中那颗人类智慧的结晶。
不因言以罪人,保护的不是某一个人,或者某一类标新立异者,这条准则是双向的,约束和保护的,是持不同观点的双方。
“主公智慧如海,微臣愧不能及。”这辈子第二次,刘基为朱重九所折服,自家主公貌似读书不多,自家主公经常从嘴里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新词和怪话,但这些新词和怪话在仔细揣摩之后,却无不透出绝顶的智慧,仿佛有人已经对着史册总结了几千年般,才能参悟得如此之深邃。
但接下來朱重九的话,却让大伙的印象急转直下,“你们先别忙着拍我的马屁,光拍马屁解决不了问睿站炕沟孟胍恍┌旆ǎ荒苎壅稣龅乜醋潘羌绦厶冢闯酰耸卤憬桓忝蔷榇砀涸穑滥甏谖翊θε浜希瞬蛔级渥ト酥猓渌旆ǘ伎梢钥悸牵偷彼鞘敲稍蓙淼南缸鳎揖筒恍牛蝗鹤ㄒ等耸浚够崾涓父鲆涤嗤婕摇!
第二十章科技下二
朱重九嘴里经常会冒一些谁也洠焦男麓剩獾悖嗝茉褐谌硕忌钣刑寤幔記'有一次,大伙听得像今天这般满头雾水,专业,还有业余,如果前者出自韩退之那句“术业有专攻”的话,后者又语出何典。
正困惑间,却又听见朱重九敲了敲桌案,继续说道:“会后你们两个打报告向苏长史请一笔款子,专门用在这上面,我会让苏长史直接从我的私库里拨付,不必通过户局,也不必经过三院公议。”
“是。”军情处主事陈基和内务处主事张松二人,双双躬身领命。
“从宽了花,不必给我省钱,不够可以再拨。”深深吸了口气,朱重九咬牙切齿地补充,“我就不信了,人民币玩家,老百姓放着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会跟着他们走。”
因言治罪的事情,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干的,因为他记忆里多出來的那六百年经验告诉他,这是最坏的一种选择,此外,在所有应对办法中,动用武力也是效果最差的一个,往往压制得越厉害,反弹也就越大,一不小心就助涨了对手的声威。
“是。”陈基和张松两个再度施礼,然后互相看了看,相继大声进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