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行-第3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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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
“大总管威武。”
“冯将军威武。”
下一个瞬间,街头巷尾,欢呼声宛若涌潮。
虽然淳安城距离江宁甚远,但黄山贼的残暴,大伙却早有耳闻,这些人原本是蒙元官府旗下的一伙“义兵”,不知道为何就跟东家翻了脸,聚集于黄山脚下为祸一方,蒙元官府多次派兵征剿,却都被其杀得丢盔卸甲。
与信仰明教的红巾军不同,这伙黄山贼,举的却是大食人的星月旗,每次打了胜仗,就将俘虏斩杀殆尽,而万一他们攻破了某座城池,便宛若蝗虫过境,将凡是看得上眼的东西,全都掠夺殆尽,看不上眼的,也就地焚毁,城中百姓除了已经宣布皈依的天方教者之外,其他皆被杀得血流成河,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俱不能得以幸免。
故而尽管江宁城被淮安军拿下还不到一年,民心未稳,但凡是头上还长着脑袋者,却谁都不愿意让家园落入打着星月旗的黄山贼之手,更不愿意因为洠叛瞿掣錾裣桑急坏弊魃蟀闼嬉庠咨薄
“此战,黄山贼被犁庭扫**,集庆、太平、宁国、广德、镇江五路,再无匪患。”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将手中锦帛一收,策马远去。
“万胜,。”
“大总管万胜。”
“大总管万胜,徐将军、冯将军公侯百代。”
街头巷尾,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老百姓们不在乎治国的方略出自周礼还是什么秦法,老百姓在乎的是谁能保护他们,谁能让他们不受土匪和乱兵的祸害,从这一点上,淮安军显然已经深得民心,至少,他们打下來的地方,基本洠С鱿纸徽剿椒锤蠢獾那榭觯堑木停绕鹈稍俦蒙弦话俦丁
江南五路再无匪患,就意味着江南五路的百姓,从此可以安居乐业,同时也就意味着,淮安第三军团经过近一年时间的耐心梳理,已经彻底控制住了这五路膏腴之地,具备再一次出击的实力,得知此讯,凡是不愿意再给蒙古人为奴的军民百姓,谁会不觉得欢欣鼓舞,很快,便有人主动拿出鞭炮,挂在路边的树上,“噼里啪啦”地放了起來,还有许多红着脸的百姓家少女,从路边的摊子上抓了瓜果,直接就往马车上的伤兵怀里扔。
不多时,整条长街,几乎都变成欢乐的大河,唯一与周围环境显得格格不入的,则是周不花、常无忧等人所在的酒肆,先前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悲壮气氛,早已被來自四面八方的欢乐,冲了个七零八落,任几个有心人再怎么试图收拢,也都无济于事。
“唉,连蒙古兵奈何不了的黄山贼都能收拾,依我看那,这天下早晚都得姓朱。”坐在门口的几个酒客,忽然叹了口气,将酒菜钱拍在桌子角上,起身离开。
手疾眼快的店小二立刻冲上前,替客人结账,同时大声谢赏,酒肆掌柜,则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街头上收回了,然后满脸堆笑地朝着宾客们拱手,“各位客官,请慢用,继续慢用,哪道菜若是凉了,或者还想再添,尽管吩咐,本店从现在起,新点的酒水和菜肴一律七折。”
“多谢掌柜。”
“掌柜高义,我等心领了。”
酒客纷纷笑着还礼,却生不起任何心思去占店家的便宜,反到有更多的先前捐了钱者,看了两眼周不花,若有所思地站起身命令小二过來结账。
“这,这”洠氲奖坏檬す閬淼摹扒鸢恕泵呛岵辶艘桓茏樱懿换ㄒ膊恢雷约航酉聛砀萌绾稳プ觯嘧帕吵烈髁撕冒肷危庞炙南鹿傲斯笆郑峤岚桶偷厮档溃骸罢猓馊何浞颍癫恢浯螅谜奖匚V恚钗蝗市中菀娜罩苣城叭ミ点冢ǖ泵娼嘶案夤砺矍宄!
“对,诸位仁兄,我等此番,乃是为千秋大义,非一时之短长。”不同的桌子上,有人陆续站起來高声附和,但底气方面,却终究比先前弱了许多。
正尴尬的时候,二楼上,忽然传來一声阴阴地调侃,“尔等当然不会争一时短长了,尔等明天早晨,就已经跑到千里之外了,怎么留在这里等死。”
“谁,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
“谁,有话怎么不敢下來说。”
“你什么意思,莫非是官府的爪牙,想朝周兄头上泼污水不成,。”
先前力主替周不花募捐的几个人听了,立刻横眉怒目,仰起头,冲着楼梯口咆哮。
“哈哈,聪明,不过尔等只猜对了一半儿。”楼上的人阴笑着,缓步走了下來,“张某的确在大总管府帐下当差,但张某,却不是朝尔等头上泼污水,因为尔等,原本就是一伙骗子,今日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來江宁犯案,是欺我内务处无人乎。”
注1: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出自《论语·八佾》,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意思是周朝的礼仪制度借鉴于夏、商二代,是多么丰富多彩啊,我推崇周朝的制度,后世也以郁离,指代文明。
注2:高渐离,刺客荆轲好友,荆轲前往秦国行刺,高渐离于易水河畔为其送别,后荆轲身死,高渐离被秦始皇弄瞎了眼睛,当作乐师招入宫中,他在乐器中藏铅块,试图砸死秦始皇,失败被杀。R640
第二十五章匕现上
“你血口喷人。”周不花闻听,第一个跳起來,大声斥责,“周某乃为弘扬天下正气而來,岂能受你如此侮辱,今天若不还周某清白,周某就跟你同归于尽。”
“拼了,杀了这个朱屠户的走狗,为民除害。”
“我辈今日卫道而死,千古流芳。”
一众先前带头募捐者从腰间拨出匕首、短刃,满脸悲愤地朝楼梯口处堵去。
众读书人还洠靼拙烤狗⑸裁词拢桓龈稣酒饋恚恢耄驮谡飧鍪焙颍懿换ㄈ匆话呀耙雍屯鸟遵统谑掷铮蠛嗪暗溃骸耙黄鹕习。蛩勒飧龉俑墓吠茸樱蛩懒怂勖且黄鹑シ蜃用砬翱藜溃筒恍牛焱阑Щ垢疑本颂煜挛闹帧!
“卫道而死,死得其所。”带头募捐者们齐声响应,拔腿就朝楼梯上冲,说时迟,那时快,他们脚步刚刚踏上三五级台阶,姓张的差役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把半尺长的短铳,右手食指猛地向里一压,只听“呯”的一声响,青烟滚滚,冲在最前方的那个“读书人”仰面而倒。
“呀,,。”其余几个手持短刃的读书人吓得大声惊呼,随即,又挥舞着胳膊大声喊道,“大伙一起上啊,杀了他,抬着徐秀才和他的尸体,一起去夫子庙前论理,看官府能把咱们怎么样,。”
“一起上,火铳只能装一颗弹丸,一起上杀了他,然后咱们冲到夫子庙前,让全天下读书人,都看清楚朱屠户的嘴脸。”
“一起上,一起上。”
虽然他们喊得大声,却谁也不肯抢先向楼梯上多前行一步,倒是那个姓张的差役,笑呵呵地从腰间拔出了第二支短铳,晃了晃,大声道:“有种,有种就千万别往后缩,张某就这么两支火铳,打完了就只能任由尔等宰割了,赶紧,别耽误功夫。”
众持刃的募捐者闻听,又被吓了一大跳,谁也不敢赌,对方腰间藏洠Р刈诺谌б一铮驮诮肆侥阎保惹氨换痫ド浞说男煨悴牛春鋈怀犊ぷ影Ш苛似饋恚鞍。。鬯牢伊耍忝钦獍锿醢说埃皇撬岛昧擞心淹庇懈M砻矗共簧先ジ献颖ǔ穑!
“一起上,除魔卫道,乃吾辈之责。”
“大伙都來啊,我辈读圣贤书,岂能心中洠Я苏!
“人生自古谁无死。”
“上啊,都别躲,等官差赶來,咱们谁都逃不掉。”
“我辈受圣人教化几十年,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众持着兵器的募捐者,再度发出慷慨激昂的呼吁,动员酒肆里呆呆发愣的读书人们,跟自己一起去和姓张的官差拼命。
那些读书人,虽然被吓得腿脚发软,听他们喊得义正词严,忍不住热血上头,弯下腰,抄桌子腿的抄桌子腿儿,搬椅子面儿的搬椅子面儿,即便是身体单弱如常家小二者,都把两个酒壶拎在手里,随时准备奋力一掷。
“受圣人教化,我呸,你们几个也有脸提圣人教化。”楼梯上,姓张的官差却一点儿都不着急,一边将打空了的那支短铳慢吞吞地别回腰间,一边破口大骂:“圣人教过你们,打着他的旗号骗人钱财了,,圣人教过你们,煽动无辜者替尔等做炮灰了,圣人门下,才不会有你们这种不孝子弟,姓周的,你自称是前年的中书省乡试第七,我來问你,中书省当年共录取了多少名举人,第一名是谁,主考官姓什么。”
“啊。”手里拎着半褡裢碎银和铜钱的周不花,被问得顿时一愣,随即,扯开嗓子大声咆哮,“他,他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大伙不要上当,赶紧,赶紧冲过去宰了他,然后咱们共同进退。”
“退你娘。”张姓差役先抬起手,一枪打在周不花手中的的褡裢上,将其轰飞了出去,里边的铜钱、碎银稀里哗啦落了满地,然后,趁着众人微微一愣的时候,继续大声提醒道:“连主考官是谁他都不知道,也敢自吹乡试第七,老子这里有一份名单,从第一名到第七十五,就是一个姓周的,还是年过花甲的老儒,他再怎么长得面嫩,也长不了似这般模样。”
说罢,将第二支火铳朝腰间一别,伸手就自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皮纸,用力抖在了半空当中,“你们这群糊涂蛋,都赶紧睁开狗眼看看,这是蒙元官府颁发的乡试榜,哪个跟姓周的能对上号。”
“啊。”众热血上头的读书人,立刻发现事情好像不太对劲儿,纷纷停住了脚步,一个个大眼瞪起了小眼儿。
“你血口喷人,大伙不要上当。”几个持刀的募捐者见此,知道越耽搁越要麻烦,大喊了一嗓子,再度带头往楼上冲,然而那姓张的差役虽然洠Я嘶痫ィ硎秩丛侗妊俺H死洌认弱叻顺宓米羁斓亩耍缓笸溲鹚锹湎聛淼呢笆祝笥乙换岸6!笔渌溉擞秩急苹氐铰ヌ葜隆
“紫阳书院,始建于宋,毁于元兵南下,至元年间重建于歙县,至正二年北迁,从至正二到今年为止,共卒业学生一百七十八人,在读二百一十人,姓周的,你既然师承紫阳书院,敢问你的授业恩师是哪个,哪一年卒业,同窗有谁。”张姓差役站在楼梯口,大声追问,每一句,都如匕首般刺在周不花等人的脸皮上。
那周不花和他的同伙闻听,知道事情败露,却舍不得掉在地上的银两和铜钱,朝其他读书人们看了看,大声蛊惑道:“别听他的,他是朱屠户的坐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伙今天要么跟他拼命,要么等着衙门挨家挨户上门抓人,谁也甭想幸免。”
“狗屁。”张姓差役反应极快,抢在读书人们冲动起來之前,大声反驳:“我家大总管连被俘的蒙古鞑子都会放掉,哪有功夫理睬你们几个穷措大,,至于这姓周的”
稍微顿了顿,他快速补充,“先以南下以死相谏之名,在恩州骗足了银子,然后又一路骗到了淮安,上月初四,在高邮骗了四百贯,全都买了淮扬商号的干股,本月初三,又骗到了江宁,不信你们搜搜他的身,看看股票是否就随身带着。”
“啊,,。”众读书人面面相觑,手里的凳子腿、桌子面和酒壶,再也举不起來,周不花的文凭造假,看在对方人模狗样的份上,也许他们还能容忍,但此人居然把捐款买了淮扬商号的股票,不是明摆着觉得淮扬商号前程似锦么,如何还有脸皮再忽悠大伙跟他们同生共死,。
想到这儿,众人一个个对周不花怒目而视,后者和他的同伙们脸皮虽然厚,也知道今天无法再蒙混过关了,像事先约好了一般,大叫了一声,“大伙赶紧一起上啊,除魔卫道,乃我辈之责,。”,随即,猛地撞开身边的那些被气得浑身发抖的书生们,撒腿就逃。
“哪里走。”姓张的差役断喝一声,将匕首当作飞刀,狠狠地掷向了周不花的屁股。
“啊,,。”周不花的屁股,显然不及脸皮厚,厉声惨叫着跌倒,在桌子底下來回翻滚。
他的同伙们却谁也不肯停下來施以援手,继续朝酒肆的门口猛冲,谁料迎面忽然伸过來数根水火棍,“呯呯,呯呯,呯呯。”兜头几棒,将他们统统打晕在地。R640
第二十六章匕现中
“城管办案,闲杂人等回避。”随着一声断喝,二十多名身穿黑衣的退伍老兵冲了进來,两个服侍一个,将被周不花和他的同伙们尽数擒拿归案。
此时此刻,众书生心中未免又恨又怕,恨的是,自己白白读了这么多年书,居然被几个骗子耍了各团团转,怕的则是,此番被抓了现行,少不得要去知府衙门走一趟,即便过后被视作苦主平安脱身,按照过去的规矩,几十贯的家财也是非破不可的,否则,衙门里那群虎狼今天提你去做个人证,明天要你去按个手印,绝对能将你折腾得五痨七伤,再也无法得一夕之安枕。
正后悔得恨不能以头抢地之时,那张姓差役又走上前,探手从人群中拉出一个姓崔的书生,冷笑着道:“喊啊,你怎么不喊了,刚才替周不花募捐的时候,你不是喊得最大声么。”
“冤枉。”崔姓书生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冤,“青天大老爷,小人只是一时糊涂,所以才上了姓周的当,小人,小人知道错了,请大老爷务必网开一面。”
“我只管查案,不管断案,具体冤枉不冤枉,你去江宁知府衙门里分说。”姓张的差役膂力甚大,像拎小鸡一样将崔姓书生拎到门口,跟骗子们掼做一堆儿,“你带头捐,然后刘生、李生、邓生他们几个跟着捐,过后你们几个捐的钱双倍返还,剩下的再提两成,这话,张某可说错了。”
“冤枉。”话音刚落,常小二所在的酒桌一位姓邓的,还有其他三、两张桌子的做东者,纷纷跳起來,低头便朝窗口扑去。
只是,他们动作再利索,怎么比得上城管队里的退伍老兵,转瞬间,就被后者给截了回來,一个接一个,绳捆索绑。
众书生见了此景,愈发吓得面如土色,谁也不知道,周围的同伴们,还有多少把柄攥在姓张的官差手里。
然而,那张姓差役面相看起來虽然阴狠,行事却极为磊落,盯着城管们将浑水摸鱼者挨个绑好之后,扭过头,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