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行-第3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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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身上,都洒满了阳光。
每个人身上,仿佛都有他自己当年的影子!
第六十二章经验上
“隔壁是谁刚才喊得那么大声?”初秋的阳,朱重九一边搓着手中稻粒儿,一边饶有性致的询问。
扬州路户科知事杨原吉赶紧快走几步,凑上前,陪着笑脸回应,“启禀都督,是韩老六。那厮虽然平素有些稀里糊涂,却是个有良心的。关键时刻总能靠得住!”
“你也是老左军的人?你把我要来户科的事情告诉他了?”朱重九闻听,立刻轻轻皱眉。手里的稻谷像金沙一般,缓缓漏在了一个收夏粮专中的芭斗当中。
“都督,小人冤枉!”杨元吉闻听,立刻吓白了脸,举着右手高声自辩,“小人的确是老左军出来的,但小人当年在苏老大人麾做管钱粮的帐房,平素跟韩老六他们这些参军根本没机会来往!小人,小人可以对天发誓,跟韩老六没任何交情!小人,小人今天早晨得知您要过来后,就没机会再出大门,更没机会将消息泄漏给外人!”
“嗯?”朱重九闻听,又轻轻皱了眉,将责问的目光迅速转向了紧跟在自己身侧的徐洪三。
“都督勿怪,末将也是汲取了上次的教训,所以才多采取了一些防备措施!”徐洪三立刻敬了个军礼,低声解释。随即,又快速朝着周围的扬州路户科官吏敬礼,“若有得罪之处,徐某这厢先赔罪了。过后无论诸位是打是罚,徐某都认!”
“徐将军多虑了!”
“徐将军应该的。主公乃万金之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有闪失!”
“不过是在屋子里闲坐了片刻,我等求之不得。真的当不起徐将军如此客气!”
“前车之鉴未远,徐将军多”
众户科官吏又被吓了一大跳,纷纷侧开身,然后乱纷纷地以军礼和民礼相还。
无论按照官职品级,还是按照跟朱重九之间的距离远近,徐洪三都比他们高出太多。所以哪个敢因为被勒令在屋子里多蹲了一会儿而抱怨?况且自家主公上回遇刺,就是因为提前被刺客得知了具体行程的缘故。那段末日来临般的记忆,至今历历在目。所以大伙与其在出了事情之后个个急得如丧考妣,宁愿提前谨慎一点儿省掉麻烦。
朱重九见状,也不好再过多责备徐洪三。想了想,对着杨元吉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刚才的话就真的冤枉你了。抱歉,我本不该如此多疑!”
说着话,也主动给杨元吉敬了个军礼。顿时,把个扬州路户科知事杨元吉吓得两腿一哆嗦,“噗通”一声就栽到了粮包垛上。嘴唇哆哆嗦嗦,哆哆嗦嗦濡嗫了好半晌,才带着几分哭腔说道:“都,都督。小人,小人不冤枉!一点儿都不冤枉。小人刚才,刚才虽然没给韩老六通风报信。可,可是真的曾经存心想替他说好话来着。他去年被降职,的确是咎由自取。但,但他却跟小人一样,早就把性命卖给都督。虽,虽九死而无悔!”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都是好样的!”朱重九最见不得人哭,笑着伸出一只胳膊,将杨元吉用力扯了起来。“不要跪,男儿膝有黄金。你既然是从老左军出来的,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跪!”
“小人,小人刚才没跪。是,是趴,趴在了那儿!”杨元吉不敢违抗,顺着手上传过来的拉力快速爬起,顶着一脸鼻涕眼泪低声自辩。“小人,小人知道都督不待见这个,所以,所以小人刚才膝盖就没着,没碰到粮包!”
“你小子啊?”朱重九笑着摇头。这个杨元吉一看就是个曾经在蒙元地方官场上打过滚儿的积年老吏,油滑胆小谨慎,但是同时又特别擅长把握机会。只是才能与其他各方面恐怕有一些短板,否则也不会以老左军仓库帐房的资历,熬到现在才是个地方上的户科知事。
但是在具体用人方面,他也不想对政务院做太仔细的干涉。因此想了想,又笑着补充,“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们都是好样的,做事都很用心。咱们淮扬如今正在大步向上走,只要努力跟得上队伍者,将来前途绝对不止于此。这点,朱某不说,想必尔等平时也能感觉得到!”
“多谢主公盛赞!我等必竭尽全力!”杨元吉立刻退开数步,与自己麾的属吏们一道,按照今早听闻主公要来视察的消息之后偷偷排练过的套路,齐声表态。
“好!大伙都不必客气!”朱重九笑着点头,然后将左手心里最后了几颗稻粒凑到一起,缓缓丢进芭斗。“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今天到这里来,主要就是看看夏粮入库的情况。看到门**粮食的农夫排起了长队,看着你们做事都有条不紊,我自己心里就立刻安生了许多!”
“主公放心,此乃臣等份内之事,绝对不敢怠慢丝毫!”众扬州路户科的官吏们,又躬身躯,齐声表态。
朱重九又笑着点点头,目光从芭斗中的稻粒上扫过,然后信步走向一排靠近后门的临时周转仓库。
兵科的后门,正对着的是一条与运河相连的小河。为了运输方面,户科很自然地就在后门所对的河畔修了一座简易码头。大批基层差役根本不知道今天会有“大人物”要来,正在指挥着临时招募的力工们用独轮车,将成袋成袋的稻谷,朝码头旁停靠的货船上运送。
徐洪三轻轻丢了个眼色,周围立刻有化妆成寻常差役的亲卫,快速走过去,与码头上正在干活的差役们混在了一起。并且悄无声息地在码头与后门之间排出了一道隔离墙,避免任何人突然暴起发难。
朱重九见了,心中立刻就涌起了一丝疲惫。叹了口气,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对这杨元吉问道:“那边仓库里装得也是夏粮么?准备运到哪里去?怎么看起来袋子的颜色与这边明显不同!”
“那不是夏粮,是户局委托沈家从专程南洋购买回来的占城稻谷。原本想留着做种子的,但是后来发现集庆路那边早就有了引种,并且繁衍数代之后比占城稻更适合淮扬的天气。所以户科今年收了夏粮之后,就准备明年让各地都改种集庆稻种,把库存占城稻种全都送去江边磨坊,脱了壳做军粮!”杨元吉非常有眼色地追赶上来,小心翼翼地解释。
“差别大么?”朱重九困惑地皱了眉头,非常耐心地询问。
对于稼穑诸事,他乃十足的外行。但好歹另一个灵魂所携带的信息量足够丰富,不用太仔细琢磨,就明白长江流域的气温远远低于越南老挝一带,所以稻谷引进过来之后,难免会存在适应性问题。
果然,杨元吉给出的答案,和他想像的相差无几。“主公英明,区别肯定有一些。占城那边来的稻谷,颗粒略比集庆稻大,也略比集庆稻齐整。但占城稻插播之后,会死掉一部分秧苗。而集庆那边运过来的稻种,就不会出现这类的问题。所以仔细核算来,咱们淮扬百姓还是种集庆稻更好!”
“集庆稻在春天时比占城稻可以早插半个月的秧,收完了第一季之后,农夫们可以不慌不忙地插第二季。不像占城稻,万一耽搁了几天,节气就过去了。再插秧就很难保证收成!”另外一名户科副知事夏柳松也追了上来,笑着补充。
“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在里边!怪不得人们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朱重九闻听,又嘉许地点头。然后再仔细斟酌了,终究还是缓步走到了后门口,俯身在地上捡起数粒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稻谷,举在眼前慢慢观瞧。
的确比刚才他把玩过的另外一批稻谷饱满,稻壳的颜色也更有光泽。但是传进鼻孔里的气味却要略差一些,好像在隐约宣示着此物与当地品种的不同。
“粮食装船之后,户科会有专人负责打扫地上的遗漏。重新筛干净后,颗粒归仓!”杨元吉眼巴巴地跟过来,小声解释。
“嗯!”朱重九笑了笑,姑且听之。颗粒归仓的承诺,在另一个时空都粮食运输过程中都做不到,更何况在眼前?光凭着简单的扫帚和簸箕?但对于这种事情,他也没必要过于严苛。毕竟从今天亲眼看到和听到的情况来判断,扬州路户科的日常运作非常流畅,几个官吏做事也极为用心。
想到官吏的素质,他的思维又开始迅速跳跃,“最近运河上过往的粮船多么?咱们淮扬粮价来了,有没有人就地收购粮食往北边卖?”
“这个?这个,主公勿怪,且容,且容属仔细想想。”杨元吉的思路跟不上朱重九的节奏,迟疑了半晌,才用非常不自信的语气给出了答案,“运河上过往的粮船明显比往年多。至少,至少多出了三成。但,但从咱们淮扬收粮的商贩却没几个。第一,咱们当地的商贩都有的是生意好做,看不上倒卖粮食那点儿辛苦钱。第二,咱们淮扬的粮价虽然比往年低了一大截,但是还远高于江南。所以从咱们淮扬收购粮食很不合算,再往南一些,去张士诚那边才好!反正都走水路,往返加在一起也差不了半个月的日程!”
“主公,需要设卡把粮船截来么?卑职听说今年北边很多地方都闹旱灾,麦子收成非常差。”副知事夏柳松的反应速度,略高于杨元吉。紧跟着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询问。
“不用!”朱重九想都不想,迅速摇头。随即,回过头,大步流星走向正在院子内不远处对着粮食发呆的刘基,用只有双方才能听清楚的声音吩咐,“回头派人给沈家和船帮撮合,让沈家运几批占城稻,交给船帮贩往大都。听说北方夏粮收成不好,咱们好歹也替老朋友哈麻分一次忧!”
。。。
第六十三章经验下
“运粮,主公,请恕伯温愚钝。”刘伯温正琢磨着如何趁北方干旱的机会痛下杀手,猛然间闻听自家主公居然要主动帮蒙元朝廷化解缺粮危机,忍不住皱着眉头询问。
“无他,不想让蒙元朝廷轻易做出取舍而已。”朱重九笑了笑,非常自信地解释,“运河上向北去的粮船,据说比往年多出了三成,这恐怕不完全是因为天旱的缘故,与那些王爷们竞相将土地圈起來养绵羊,想必脱不开关系,既然如此,咱们何必不帮哈麻将大都城内的粮价稳定下來,让那些王爷们更积极地把良田变成牧场。”
“然后等时机一到,主公就突然难截断运河,蒙元那边粮食立刻难以为继。”刘伯温听罢,顿时心中一凛,回国头來望着朱重九,愣愣地说道。
这,可比他刚才正在想的计策狠毒了十倍,先给北方提供大量的粮食,将已经渐渐露出的缺粮危机遮盖下去,直到危机大到彻底无法收拾,再來一个釜底抽薪,届时,蒙元朝廷恐怕连最基本的赈济粮食都拿不出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军民百姓纷纷饿死。
自家主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阴狠了,是不是自己平素给他献毒计,献得太多了一些,以至于彻底改变了他。
刹那间,刘基刘伯温就觉得有股寒气从脚底板处“哧溜溜”直逼自己的顶门,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朱重九却又笑了笑,毫不经意地补充,“如果现在就放任北边的粮食涨价,万一令妥欢帖木儿察觉到,來年肯定又要强行把牧场变回农田,而只要粮价波动洠敲蠢骱Γ稍⒕筒换岫先徊扇〈胧狈铰筇锊坎桓撸蛟侗戎致笞踊悖绱耍切┟晒磐豕箅校透敢庹胰朔拍炼皇侵肿冢强俚哪脸≡酱螅驮缴岵坏酶勖钦獯舐蛑鞣常谆短径氩迨衷勖怯敫=ㄆ鸭抑涞恼绞拢驮饺菀资艿侥切┩豕箅械那嬷狻
原來还是为了避免两头作战,刘基刘伯温闻听,正从脚底板处往上涌的寒气,立刻就又下降了一大截,但是自家主公真的仅仅为了避免两线作战么,真的洠牍诒狈饺宋刂圃煲怀***,抬起头,目光迅从朱重九脸上扫过,依旧是那幅人畜无害的笑容,熟悉而又陌生。
“这是一种商业手段,就好比”洠碛杀涣醪驴吹眯睦镄椋熘鼐潘匙旖馐停欢八档搅艘话攵春鋈幌肿约焊疚薹ń邦}继续。
在朱大鹏的记忆中,有的是类似的营销手段,比如说先以低于成本的价格销售打印机,然后以十倍以上的利润出售墨粉和墨盒,再比如先用免费的软件占领市场,然后再通过软件的衍生品,或者夹带广告來收回资金,林林总总,都远比粮食和羊毛之间的关系复杂。
然而,除了他自己之外,整个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人拥有同样的记忆,所以无论跟任何人解释,都难免会把问睿浇馐驮礁丛印
这突然间的迟疑,落在刘伯温眼睛里,则变成了良心未泯,或者欲盖弥彰,因此后者立刻又笑着摇了摇头,抢先说道:“两国交锋,无所不用其极,主公不必多说,一切交给微臣去做就是。”
“那”朱重九张了张嘴巴,想再补充几句,但终究想不出该从何处说起,于是乎,也摇了摇头,笑着道:“那就有劳伯温了,趁着最近各部6续开拔过江,咱们俩还能在扬州闲上几天,你让参谋部尽快拿出一个方略來,给我过目后立刻付诸实施。”
“遵命。”刘伯温收起笑容,郑重施礼。
朱重九冲着他点点头,笑着走向扬州路户科的前门,该看的,他已经看过了,一些以往不太有把握的东西,如今在心里也有了实底儿,所以他也就洠П匾偌绦诨Э贫毫簦裨虻幕埃堑崛玫胤焦僭泵歉芯醯窖沽μ螅约罕救艘簿醯没肷砩舷露疾蛔栽凇
然而,当脚步刚刚出了户科的大门儿,远远地看见隔壁兵科衙门前报名参军的长龙,他又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停住脚步,对紧跟在身侧的徐洪三询问:“辅兵从各军团剥离的事情,枢密院那边已经着手开始做了么,进行到什么程度了,近卫旅下面的各辅兵团,反应如何。”
徐洪三早就习惯了在做贴身侍卫的同时,兼职贴身参谋,想了想,大声回应,“启禀主公,刘知院已经着手再做,但动作不大,目前给南下的各支队伍,搭配得还是原來的辅兵,只是在数额方面,多少做了一些裁剪,截留下來的各支辅兵,则暂时留在扬州城外的军营中,先尝试着统一整编,统一训练,然后再根据具体需求,6续向外调拨。”
“子云是个谨慎的。”朱重九笑着点头,随即,又低声吩咐:“明天你去枢密院一趟,跟他知会一声,就说我现韩老六能说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