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倚西阑锁清秋-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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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他……”箬笙欲言又止。
“让他睡吧,今日不要吵醒他。”
箬笙轻叹一声,随我出了房门。
简单的吃了些早点,来到皇宫,两仪殿里,金雀王正与皇甫煊、沈皓钰、沈庭轩、于嘉一一作别,待他们退下,我这才走到金雀王面前,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不是为他,是为子诺。
金雀王冷冷一笑:“似乎从未见你给孤叩首,不想今日见了。”
“清秋多谢国君这几年的照拂,走之前,还恳请国君对子诺多顾念一些,纵使他是命定的金雀王,却也是需要亲情温暖的孩子。”金雀王之对于子诺,大半只把子诺当成下一任国君培养,相较于从小就在他身边的落尘落阳,对子诺鲜少有父子之情。
“你既有这些担忧,当初又为何舍下子诺一意要回齐云侯身边?如今说这些,不觉可笑?”
“世事难两全,清秋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说完,对金雀王又行一礼,“清秋在此别过。”
出了两仪殿,沈皓钰他们皆还在殿外等候,见我出来,一起出了皇宫。
御街上停着几辆马车,沈庭轩将我引到一辆马车上,箬笙递过一包换洗的衣服,除此之外,我再无行李。见箬笙神情颇为不舍,不由又跳下马车,轻轻抱住她:“箬笙,这两年谢谢你照顾我,以后,殿下就拜托你了。”
箬笙含泪点头:“殿下……我会照顾好殿下的。”
其他的马车已缓缓离去,马蹄声在这寂静的早晨分外清脆。辞别箬笙,上了马车,终是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子诺了。
礼部的官员将我们送出翰月城,翰月城外,皇甫煊与林昭带着一干人骑马北上,余下众人一路东行,前些日子,这些人或许还在战场上打过照面。
翰月城慢慢落在后头,子诺和甘霖都说不来送我,现在也不知醉酒醒了没,却还是忍不住掀起帘子朝后忘,那高耸的灰色城墙上,只有几个守望的士兵和飞扬的旌旗,并未看见熟悉的白衣青衫,心中一阵安慰,一阵失落。
沈皓钰与沈庭轩俱是骑马,于嘉却坐了马车。还有两驾马车,却不知慕含烟乘坐的是哪一辆。
沈庭轩欲安排一个小丫头过来照顾我,我摇头拒绝,就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马车里吧。
昨晚没有睡好,在车上一阵摇晃,倒是睡得香了。
再醒来的时候,眼前是沈庭轩焦急的俊脸。“怀恩,到驿站了,用点中饭吧。”沈庭轩说。
揉揉还有些朦胧的眼睛,从车里钻出来一看,果然已在一家驿站外停下,沈皓钰正站在门口,看向我这边。
跳下马车,走近驿站,这才发现众人都已经上桌开始吃饭了,厅内只剩下一桌还是空荡荡的,从菜色上看,明显是主位。
在桌前坐下,沈庭轩与沈皓钰也依次落座,放眼望望厅内,不由奇道:“于公子和不喜呢?”因我身体还很糟糕,不喜也一路陪同。
“于公子去沐浴了,不喜在厨房煎药,晚一点过来。”沈皓钰盛了一碗汤放在我面前,我不由微微红了脸,偷眼看沈庭轩,沈庭轩淡淡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先等等他们吧。”把汤隔在一旁,现在也还不饿。
迟疑了一会儿,终是轻声问沈庭轩:“姐姐呢?”
沈庭轩面上微微一僵,随即轻声道:“前日已派人先送她回去了。”
我“哦”了一声,心下歉然。
一路东行,平安无事,二十多天后终于踏上了齐云侯的领地。行至江城,于嘉先行北上,沈皓钰仍与我们同行。
“不知小庆王这是要去哪里?”沈庭轩皱了眉问。
沈皓钰指指身后从翰月城搬回来的几车聘礼,笑道:“自是去齐云侯府提亲啊,这聘礼都是跟着她走的,她到哪,聘礼就到哪。”
沈庭轩询问的眼神看向我,虽然事实如此,可让我来说,终究有些不好意思,只得红着脸轻轻摇头。
沈皓钰也不在意,有指着不喜道:“怀恩身体不好,不喜师兄是她的专用大夫,又是我请来的,我也自是要负责到底。”
这些话若是沈泽轩说出来,没人会觉得奇怪,可沈皓钰涎脸说这些话,多少让人觉得不习惯,也不知这几年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听了这话,沈庭轩眉头皱得更深:“怀恩的状况,到底如何了?”
沈皓钰收起笑脸:“不死先生说,只要能撑过今年,解药就能制成了。”
今年,不过剩下一两个月。
回到平城,事先得到消息的齐云侯已骑马在城外等候,这几年不见,齐云侯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两鬓已有斑斑白发。见到我和沈皓钰,齐云侯只冷冷的扫了我们一眼,便与沈庭轩骑马先行进城。
与沈皓钰相视一笑,一个是宿敌的儿子,一个是早已逐出家门的女儿,他没将我们绑起来或是关在外面已是很不错了。回到佑景,本不一定非要来齐云侯府,只是慕怀恩还有话要问齐云侯,这齐云侯是不能不见的,不然,不知她什么时候又会跑出来吓我。那种情形实在诡异,令我时常不安是否哪一天自己就得离开这具已经视为己有的身体。
齐云侯终究没有太苛刻,把沈皓钰安排在他曾经养伤住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别馆,沈庭轩则把我接近了齐云侯府。
那年来平城接沈皓钰和子诺,只到了南院的大厅,如今再踏进阔别十多年的齐云侯府,只觉世事变迁太难料,离开时,我与子诺、姨娘相携而行,回来时,只剩我孤身一人,泪水便湿了眼眶。
沈庭轩在北院安排了一座独立的小楼给我,扫了一眼那曾经只能远远观望的小楼,摇头道:“我还是住红袖居吧。”
沈庭轩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踟蹰道:“父侯受伤以后便住进了红袖居,你怕是住不了了。”
闻言,我呆呆愣住。
“父侯,他是爱你和你娘亲的,只是性子冷,不擅表达。”
回想起慕怀恩那些记忆的碎片,齐云侯,他当真是爱娘亲的吗?却又为何让娘亲死于他手上?
“还有什么空院子吗?”我问,对北院,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抵触,姨娘说,娘亲就是因为偷偷溜进北院摘金盏花而被打死的,虽然事实远比那样复杂。
“除了我娘和我住的院子,整个齐云侯府都是空的。”沈庭轩道。
又给我一个震惊:“那些姨娘呢?”
“先前进府的,我回平城之间父侯就送出去了,怕有人认出我和我娘,剩下的,父侯受伤后也都遣送走了。”
又是受伤后。那一次,齐云侯与庆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先是一意求死,活下来后又是这副模样。
“怀恩,既然已经回来,有些话就好好与父侯说说吧,你若不说,他怕是一辈子都说不出口的。”沈庭轩低声道,情真意切。
不由笑道:“庭哥哥,你倒是最像他的亲生儿子。”
沈庭轩微微一笑,带着淡淡的苦涩:“相较于父皇,父侯待我,更像一个父亲吧,父皇给不了我的,他都给我了。”
最终在西院的汀兰居住下,与红袖居仅一墙之隔,在汀兰居的院中,还可以看到红袖居的那棵老槐树。
齐云侯在外面处理军务还未回府,稍稍休息一下,沈庭轩便与我一起在府中散步。偌大的齐云侯府除了偶尔经过的几个仆役,整个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气。
与沈庭轩初遇的那个湖边,柳树摇晃着干枯的枝条,有些颓败。沈庭轩指着岸边的一块大石,笑道:“那时,你就一个人坐在那里边钓鱼,边垂着脑袋打瞌睡。”
咧嘴一笑,那时的日子,虽然耍着小小的心机想让红袖居的日子过得好一点,却也着实与沈庭轩和天奇一起洒下了许多单纯的快乐。
摇摇头:“过去,留在心里一个人慢慢品尝就好了。”一个人回忆是幸福,两个不再是当初的人一起回忆,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远处传来小孩子的哭声,我不由看向沈庭轩,沈庭轩不自然道:“应该是非琰吧。”
“你的第二个儿子?”
沈庭轩点点头。“我们去看看吧。”说着,就拉了沈庭轩朝哭声传来的方向寻去,“征舆我也还没见过呢?也不知道现在有多高了。”应该和初宸差不多吧。
花园里,两个乳母轮番抱着一岁多的非琰,哄个不停。小小的男孩,哭声却嘹亮的紧。看到沈庭轩,两个乳母更是一阵手忙脚乱。
“怎么了?”沈庭轩微微皱了眉。
“回姑爷,小少爷可能是想小姐了,一直哭个不停,抱出来了也还是哭。”一个乳母小声答道。
沈庭轩沉了脸:“胡说八道。以后不准再提你家小姐,一个小小的孩子,哪里懂得那么多?”
可能是沈庭轩很少摆脸色,两个乳母吓白了脸色,小非琰听到沈庭轩的声音,却停止了哭泣,睁着两只水汪汪的黑眼睛,朝沈庭轩伸出了小胳膊,小嘴依依呀呀个不停。
沈庭轩迟疑了一下,终是从乳母手中抱过了非琰,非琰一把抓住沈庭轩鬓角垂下来的头发,咧开只有几颗小白牙的小嘴,笑出了口水。
“他还不会说话吗?”记忆中,有些小孩一岁左右就能说简单的话了。
“哪有那么快,征舆两岁多才会说话呢。”沈庭轩接过乳母递过来的手巾,轻轻擦掉非琰流下来的口水。
看着眼前的父子亲密,我不由笑弯了眼。
晚上,齐云侯回府,在红袖居一起吃晚饭,只有齐云侯。沈庭轩和我,外加征舆和非琰由乳母带着坐在一旁,沈庭轩的母妃因近年吃素念佛没来,而慕含烟却是被齐云侯送去了城外的流云寺,据说是要她面壁听禅,静思己过。若非现在佑景无主,以慕含烟做的那件事,足够灭九族了。
齐云侯端坐在上方,我轻轻在他对面落座,沈庭轩坐在了我们中间。齐云侯抬起清冷的眸,扫了我一眼,一抹不知名的情绪闪过,便又垂了下去。
征舆由乳母陪着坐在一侧,眨着晶亮的黑瞳看我,眸中是满满的好奇。
“开饭。”齐云侯冷冷出声,下人们便鱼贯而入,摆上还冒着整整热气的佳肴。
“爹,她是谁?”征舆终于忍不住,伸出小手指指着我问沈庭轩。
“还记得你那六个颜色的小木方吗?”沈庭轩笑问,征舆点点小脑袋,沈庭轩又道:“就是她送你的,是你娘的妹妹,怀恩小姨。”
“哦,”征舆应了声,又好气的看向我,“为什么以前没见过你?”
“恩姨病了,现在才回家。”沈庭轩说。
“娘也病了,也要很久才回家吗?”征舆举一反三。
沈庭轩皱了下眉,终是点头道:“是。”
征舆这才撇了下小嘴,坐直身子,拿起饭勺往嘴里送饭。
长这么大,与齐云侯一起吃饭倒是第一次,心里多少有些别扭,才吃得几口,便听齐云侯淡淡道:“阿茹不挑食的。”
沈庭轩抬眼看了看齐云侯:“怀恩也不挑食,好吃的,都爱吃。”
我刚想递出的筷子又悄悄收了回来,眸中有温暖的湿意流动,阿茹,是娘亲吧。
第146章
吃罢晚饭,齐云侯让我留下。当众人退下,屋内只剩下我与齐云侯时,心里竟然紧张起来,砰砰的挑个不停。
“你恨她吗?”齐云侯站在窗前问,缝隙里有冷风溜进来,晃得一室的灯影摇曳。
“谁?”拜托,说话可不可以不要简洁,虽然您一向寡言少语,可也要让我明白那个“她”还是“他”谁啊。
“含烟。”
“说不恨,那绝对是骗人的。”若不是因为她,自己何至于现在这番惨样,又怎么会欠下子诺那许多?每每一想到子诺那满头白雪,心里就痛得慌。
“她这辈子都不会出来了。”齐云侯低低喟叹一声,转头看我。
我连连摆手:“我虽然恨她,却也没想过要把她怎样。”
“与你无关,是我安排的,如果不是因为征舆和非琰,庭儿对她的惩罚恐怕更残酷吧。”齐云侯终于说了今晚的第一个长句。
“您很疼庭哥哥?”
“视如亲子。”
清清嗓子,硬着头皮道:“侯爷,其实我这次来并不是要打扰你们的生活的,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完了就走。”
“侯爷?”齐云侯重复一声,嘴角挂起一抹讥诮,“小时候,你是叫‘爹爹’的。第一声,倒是学别人叫的‘侯爷’,不过‘侯’字叫不出来,成了‘爷爷’。”
齐云侯低低的说着,神色出现一丝陷入回忆的迷茫:“阿茹留给我的,也就这么多了。”
不论他以前如何,此刻的他,仿若一个丢了行囊的旅人,那眉宇间的伤痛映衬着两鬓的点点斑白,令我心底浮上一抹酸涩。
“爹爹,您,为何不要我和娘亲了?”我捂住嘴,张大的眼睛,慕怀恩,她又来了。
“我没有不要你们,是你娘亲不要我。”齐云侯笑得苦涩。
“您,也不看我了。”
齐云侯打开窗,一股冷风嗖的钻进来,我生生打了个寒战。齐云侯伸手指着对面的房间:“你周岁,我来看你,你娘亲却灌醉我,把她有了身孕的丫头送到我床上,让我替别人养孩子。那时,她若明明白白的告诉我,那个丫头我自会好生安置,她却偏偏用了这样的手段,”说着,语气又微微苍凉起来,“终究,她信不过我。”
沉默了好一会儿,慕怀恩才又问:“您真的下手杀了娘亲?”
齐云侯的面孔突然有些扭曲,眸中既悔且恨,咬牙道:“我不是故意的,是她激我的。”
感受着慕怀恩的矛盾和痛苦,爹和娘本是一对仇人,偏偏又生出了她,爹娘不和,谁都恨不得。何况,齐云侯又还是爱着莫茹的。良久,慕怀恩才道:“爹爹,您快乐的时候不多,以后多放宽些心,好好过些日子吧。”
“我走了,”这句,却是只有我能听见了,“代我照顾爹爹。”
齐云侯的眼眸又有了些许光彩,知慕怀恩真的已经离去,我不得不拾起慕怀恩对他的感情,低低说道:“爹爹保重。”
第二日,齐云侯留在府中没有外出,沈皓钰一大早便真的把那几车出了一趟国的聘礼又送到齐云侯府,整个南院的大厅都摆满了描金绘彩的箱子。
齐云侯皱了眉:“小庆王不知小女已由先帝下旨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