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宫春-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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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就不逊于那些个得宠的妃嫔,兴许男人都是喜欢那种柔弱无骨,无限娇羞的女子吧,而玉姐姐天生就非那样的女子,心下为她叹了口气,便迈入了漱景宫。“妹妹倒是来得少啊,若非为了碧儿那丫头,想是都快把我这个姐姐给忘了吧!”她原就坐于廊下,见我进来便起身欲向我行礼,却被我一把搀住,虽然自上回梨园夜谈后,我们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但直觉我们之间游离着一股莫名的生分。“姐姐近来可好,看这园子这般杂乱,可是下人们伺候得不妥帖?”她又清减了,比上回见到时更消瘦了,原本她也是能在草甸上策马驰骋的女子,却为一所皇宫深深禁锢,永远用那样冰冷的躯壳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缘何与宸妃走得这样近。她亲自斟了茶递给我,笑道:“我一个不受圣上恩宠的贵人,又哪堪与婕妤娘娘你相比,那些下人们不是看天办事就是看银子办事,这样的奴才不要也罢,更何况漱景宫原就鲜有人来,只我一人成日看看书打发打发时间,也就这样吧!”闻言,我只觉心中一酸,却并未忘了来意:“姐姐,碧丫头打小就与咱们亲厚,你也算是能和宸妃说得上话的人,能不能请她高抬贵手放了碧儿一码,不就是弄脏件衣裳吗?”“宸妃不是蠢人,一件衣裳也值得她那样兴师动众的吗?碧儿的事该做的该说的,我已经尽力,若非如此方才她便给打死了。即便宸妃不想借此弄出点花样来,仅凭碧儿所犯的错和宸妃的个性,丫头也是保不住了。”她根本不想帮我,还暗示这件事并不简单,要我不要参和了,不就是牺牲个丫头吗?只是,玉姐姐若是知道了碧儿本就是她的亲妹妹,她还会这般袖手旁观吗?我不敢告诉她真相,因为后果是我赌不起的。看来救碧儿一事,只得靠我自己了,并不是每一次景桓都方便替我去收拾残局的,此番必定是要往承禧殿走一遭了。斜阳夕照,余辉淡淡的洒向皇宫,日暮时分的皇宫看来竟是这样的苍凉,没来由得觉得心仿佛苍老了几十岁。当夕阳最终没入承禧殿的殿宇,不禁想到临走时问玉姐姐的问题:你为什么会选择与狼共舞?她淡淡笑了起来:与其整日曲膝于一只无牙的老虎之下,不若与狼共舞孤注一掷。“参见宸妃娘娘!”身旁的茗曦与碧儿也跟着我向眼前这个狼一样的女人行礼,我原不想她们跟着,怕又给宸妃找茬,只是她们一再要求跟着,说是放心不下。“菀婕妤多礼了,坐吧!”宸妃俨然一副早知我要来的架势,“听闻前些日子婕妤身子不好,如今可好些了吗?”“多谢宸妃娘娘关爱,菀郁也是将门之后,偶感风寒业已痊愈。”“听闻皇上一高兴赏了座园子给你,还赐名暮菀宫吗?据说其中摆设布置皆是颇具匠心,看来皇上也是为博红颜笑不惜撒重金啊,如此手笔改天我也该去婕妤那坐坐了。”不得不佩服,她明明早对我恨得牙痒痒了,如今却笑得这样灿烂,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甜很美,莫怪乎无论犯了怎样的错皇帝都能够包容她,只是今日我并不是与她来唱双簧的。“菀郁有一事想跟娘娘请教,便是我宫里的使女碧儿不知跑哪去了,有人说在承禧殿见过她,不知娘娘可有印象?”既然要演戏,那我就来把里子衬子都做足了。她笑望着我:“婕妤莫要听信了那些流言蜚语,碧儿的确是叫我带来承禧殿说了几句,至于为什么,想必婕妤业已听说了。只是如今你这样劳师动众的来跟我要人未免徒劳,人早不在我这了,我不过是说了她几句,便叫小路子送了她出去了。”小路子?乍一听这个名字,我便有些气短。只是在暮菀宫也等得有些时候了,但方才辗转漱景宫而后又来到承禧殿,期间茗曦与碧儿也一直在我身边,倒真说不准碧儿已然回去了。只是宸妃又怎会如此轻易的就放过她呢,姐姐方才也提醒过了,带着满腹狐疑,向宸妃跪安。感觉整个暮菀宫都要被翻转过来了,一时间宫里的太监婢女们都在忙着四处找碧儿,乍看之下乱糟糟的,不会的,碧儿若是回来了又怎会和我玩起躲猫猫呢,但是我不愿相信,我不愿相信她依旧独自留在“地狱”,闹海中不自觉的又浮现起她的那句话,如果有下次我依然会那么做,为了你一切都是值得的~傻碧儿傻碧儿你千万不要有什么,只要你平安归来,我立刻将你许给喧哥哥,你的心思我懂,我要你离得皇宫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我这样自欺欺人的找遍了整个院子,终于瘫坐在后院那所戏台前。对,还有人可以帮我,还有人,景桓景桓~我那样心神恍惚的跑出去,却恰好遇上了从外头进来的余晓华,她的身后是景桓!都说眼下余美人风头正劲,我不想去猜想她是否利用了我来亲近景桓,撞到她后景桓一把扶住了她,而茗曦扶住了我。“郁儿,你这是怎么了?”我的蓬头垢面衣衫不整,与晓华的大方得体形成了这样鲜明的对比,还要在我眼前炫耀什么吗?我只想救回我的碧儿,我的妹妹,我不想争了,什么都不要了,即便要我老死在暮菀宫中,只要碧儿能回来,我认了!我于是重重跪在景桓面前,茗曦也不搀我只是陪着我一同跪下,我拼命压抑着想哭的冲动,至少我要在晓华面前保持我最后的尊严:“臣妾恳请皇上救救碧儿,日后无论要臣妾做什么都可以,哪怕再让臣妾禁足于凌烟阁也可以,但求皇上救碧儿一名。”“胡闹,难道你很喜欢在冷宫呆着吗?”景桓大怒,一挥手示意安顺过来搀我,晓华也在一旁劝道:“姐姐有什么事好好说吧,您这是做什么呢。”即便是安顺过来搀我,我也依旧长跪不起,安顺急向茗曦低吼道:“茗曦你在宫中的日子也不短了,怎么也这么没个分寸呢!快搀了婕妤娘娘起来。”茗曦也是一动不动,只淡淡的说道:“顺公公,茗曦并非不懂分寸,只是茗曦知道主子现在的心情,而茗曦的心情与主子也是一样的,但茗曦能做的也只是这样了,还望公公体谅!”“你。。。”“好了好了,碧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人在哪里?”景桓终是不忍再看下去了吗,又或者只是已开始对我不耐烦了?“承禧殿!”
第五十章 春情只到梨花薄(8)
当景桓听到承禧殿这三个字时,他的脸几乎是在瞬间沉了下来,我知道这无疑是叫他与宸妃进行一次正面交锋,他有他的隐忍他有他必须忍让的理由,为了碧儿我也已是别无选择。真的,这一刻我早已下定决心若是宸妃能令得碧儿平安归来我便不再争了,宁愿老死宫中娘亲也一定会谅解我的。“皇上的确也是好久未曾去看过宸妃了,不如就去承禧殿坐坐吧!”晓华也在一旁柔声劝着,纵然她不过是利用了我才得以亲近皇帝,但此时我依旧对她满怀感激,即便只是一句话而已。景桓闻言,也似找到了台阶一般,允了往承禧殿走一遭。只是正待我们一行人欲往承禧殿去时,却只见小路子搀着宸妃出现在暮菀宫前,而她身前的人竟然是皇后,她们不是一向水火不容的吗?宸妃脸上挂着如花般的笑魇,见得皇上在此似乎吃了一惊,但随即妥帖的福身行礼,我心中一声冷哼,她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只是皇后的出现却叫我百思不得其解。“皇后怎么也得空过来,朕听小顺子说你近日痴迷礼佛喜静,这才没有过去来凤殿怕扰了你那的清幽。”帝后相携而坐,即便众所周知一直以来帝后间的关系并不融洽,然而在众人面前他们依旧是一副相敬如宾的样子,或者他们之间更像是朋友,无懈可击的礼数却让彼此更生分了。从方才到现在皇后的面色一直都不好看,反倒是宸妃一改往日的作风,只安静的陪坐在一旁,只是面上却带着一副等着看戏的神情。皇后终是放下茶盏,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这些日子来,臣妾一心向佛倒也将许多事看得更通透了,原本不想再去理会那些琐事,但此事事关重大臣妾又身为六宫之首,理应替皇上打点好内宫事务,今日前来不过是有几句话想要问一问菀婕妤,这点小事原是不想惊动圣上的,不想您恰好在暮菀宫。”景桓不语一脸严肃的望向一旁。“皇后娘娘尽管问吧!”皇后微微颔首,轻声问道:“菀婕妤你可有一柄团扇,上书‘不在梅边在柳边,各种谁拾画婵娟,团圆莫蚁春香到,一别西风又一年’四句?”这柄扇子我原也是保管得极好的,轻易不曾让人看见过,扇子的来历甚至连茗曦与碧儿都不曾相告,怎会被有心人道于了皇后听呢?那个有心人不用说自然就是宸妃,只是这样私密的物件。。。。。“回皇后娘娘的话,菀郁的确有这么一柄扇子,是上灯节的时候猜灯谜得来的。”这四句诗并非名家之作,无非是摊主信手所作的灯谜,皇后既能将团扇上的诗句如此完整的说了出来,也必是见过此物的了,再做抵赖只会让人看来更可疑。俗话说的好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只不过宸妃笼络人心的功夫还真是高明呢,同样的戏码竟用了第二次,这一次又会是谁呢?“皇后你究竟是要问什么?”对于后宫里的这些明争暗斗景桓并非不知,或者他只是在刻意回避着。皇后四下望了望,景桓立刻会意过来屏退左右,兴许对于一个国家而言皇帝才是至尊,然而在后宫之中皇帝也是无可奈何的,皇后才是那个职掌大权的人,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而女人间的战争也必须由女子自己来解决:“回皇上的话,今日宸妃妹妹递给臣妾一个字条,皇上请过目。”景桓在看了纸条后,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将纸团揉握于掌心,看得出他也在拼命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但随即便平静了下来:“此事皇后定要彻查,绝不能轻饶了那些手脚不干净的狗奴才,至于菀婕妤的扇子就交给皇后处理吧!无事你们便也散了吧,皇后随朕一道走。”即便不用看也猜的到宸妃此际面上的表情,此事我虽不知其中蹊跷,但至少感觉得到景桓有话要说。待一众等着看热闹的妃嫔离开后,暮菀宫的正殿中便只余了我们三人,景桓将纸条摊放在桌上:“皇后难道不想对朕解释些什么吗?”只见纸条上写着几行小字:婕妤失扇惹是非,容臣妾之后细细道于圣上。“既然方才皇上能那样说,臣妾亦无需在皇上面前遮掩,更何况菀婕妤身正不怕影子斜,那些谣言自然也是入不得圣上耳去的。只是今日前来臣妾不仅要给宸妃一个交待,更要给菀婕妤一个交待。”景桓面前的皇后,显得越发娴淑温婉,却又不卑不亢,女人总是希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在心爱的男人前的。听得皇后这样说,我心中也有了底,想必宸妃此番又是换汤不换药,只是这一回阵仗更大。“朕是听得云里雾里的,皇后可否讲得清楚些,皇后与菀婕妤的品性朕完全信得过,皇后也无需隐瞒什么。”“是,臣妾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今早宸妃原递给我的纸条上写的并不是这些,皇上看到的是臣妾另写的,纸条上说是暮菀宫的婢女向她告发,说是菀婕妤与永郡王有染,并以团扇做定情之物。至于团扇上那四句诗,宸妃并未多说只又对臣妾念了四句诗:近者分明似俨然,远观自在若飞仙,他年得傍蟾宫客,不在梅边在柳边。”皇后没有再说下去,《牡丹亭》中杜丽娘与刘梦梅的典故谁人都晓,这样一说我那猜谜得来的团扇,倒真似是定情信物了,景桓嘴上说得这样坦然,难道内心里真的就不介怀吗?只是我更关心皇后口中所说的那个告密的婢女,皇后必定是知晓的吧。“敢问皇后娘娘,宸妃娘娘可有提及那个告密的宫女?”“正是平日里跟在菀婕妤身边,那个大大咧咧的宫女碧儿。本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说碧儿是菀婕妤从府上一起带进宫的陪侍丫鬟,怎么会。。。。”碧儿碧儿,我当然知道不会是碧儿搞的鬼,我只是好担心碧儿,此事若摊开来讲,景桓定会找了碧儿来对质,依着碧儿的性子自然是不会遂了宸妃的意思,那么宸妃若真要陷害我,而碧儿又恰好在她手上,那唯一的解决之道唯有。。。。。杀人灭口!想到这里,我反到被自己惊出一身冷汗。“启禀皇上、皇后,碧儿自幼与臣妾一同长大,她的为人臣妾自然是清楚的,臣妾也绝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等事来,若是有心人故意加害的话,臣妾惟恐碧儿身遭不测!”良久景桓一直不曾言语,如今却猛的站起身,轻轻将我扶起:“郁儿,忘了碧儿这个人吧!”
第五十一章 春情只到梨花薄(9)
景桓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要我干脆忘记了碧儿这个人,难道又要碧儿去做我的替死鬼吗?团扇的确是永郡王相赠,然却并非定情之物,原本我可以堂而皇之的将一切道出,然而现在却不得不顾虑几分,景桓会相信我说的吗?这个万一我不能赌,从来我都不是一个人,若我在宫中寸步难行,那家中娘亲的境遇恐怕就更是举步维艰了。“郁儿,不若就随了朕方才说的,团扇乃为碧儿所窃,又唯恐你发现,故恶人先告状,若然后妃与郡王爷有染一旦传出,又将我皇室的颜面置于何地,此事虽是为宸妃先知,但后宫主事的毕竟是皇后。郁儿,朕并不是怀疑你,只是唯有这样做方能保全你,保全皇室的尊严。”想到那些个日子,景桓温柔的揽着我,讲起我们那段青葱岁月,讲起他未对人言的思恋,时常会对他感到歉疚,即便是皇帝也总希望能收获一份真心吧,而之于我他是一根救命稻草,能助我娘亲脱离苦海。我也以为我的欲拒还迎,至少已经换得了他的宠爱。但他口口声声说信我,最终为的不过是保全皇室的脸面,是啊,在他心中又有谁能抵得过江山呢?皇后对我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去了,她也无非是帮着皇帝来劝我,归根究底我对她还是有利用价值的,她的境况也不见得比我好多少,而在她眼里碧儿兴许不过是个小丫鬟,两害相权取其轻。自入宫以来我所舍弃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了,如果我将碧儿的生事道与景桓听,他是否会改变主意,又是否会带给碧儿一线生机呢?我的沉默在他们眼中是默许,景桓带着满意的笑走进我身旁:“朕知道碧儿是你的贴心丫头,但朕相信如果她知道这样做得以保全你,也定会毫无怨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