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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非人-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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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快点呀,维波。等下再说。先让我看看。

“只要一秒钟。等着。”

男人把盒子放在透明棺材边的木头折叠椅上。

他走出门。尸体独自躺在那里,在永恒的居所里一动不动,看着天花板。过了一小会儿,吉米·亨德里克斯【JimiHendrix(1942—1970),美国黑人摇滚电吉他圣手。】在伍得斯托克音乐节上弹奏的独奏曲的悲哀乐声响遍房间。故意弹得走调的美国国歌失去了原先辉煌的气质。这里不再有英雄或者星条旗。只有对那些出发去进行愚蠢的战争的人的怀念,以及那些为了同一场愚蠢的战争,再也没有看到士兵回家的人的抽泣。

另一间房间的灯关上,男人重新出现在走廊里。

“帕索,你喜欢这音乐吗?”

当然,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它。不过,现在快让我看看你带来了什么。

男人走到椅子上的盒子边,仍旧微笑着。他庄严地打开盒盖,把它放到椅子边的地上。他拿起盒子,把它放到与棺材里的尸体胸部平行的地方。

“你会喜欢它的。你等着吧。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郑重其事地拿起覆盖在模特儿头上的艾伦·吉田的脸皮,就像揭开一张塑料面具一样。上面的头发动了动,好像仍旧有着生命,好像被永远抵达不了这个地下巢穴的风吹拂着。

“瞧啊,帕索。你看!”

哦,维波。它真美。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当然是给你的。我马上就给你戴上。”

他左手拿着面具,右手按了按棺材上的一个按钮。他听到空气灌进透明棺材的嘶嘶声。现在,这个人可以把装在右侧铰链上的棺材盖子掀开了。

他两手抓着面具,小心地盖到尸体脸上,仔细挪动它,让眼睛部位的空洞正好对准尸体玻璃般的眼睛,鼻子对着鼻子,嘴对着嘴。他无限小心地把手放到尸体的脖子后面,把它略微抬起,把面具的后脑勺也戴到尸体头上,把边缘扯扯好,一丝褶皱也没有留下。

声音急切而担忧地响了起来。

看起来怎样,维波?让我看看。

男人后退一步,迟疑地打量着他的努力结果。

“等一下,等一下。还缺样东西……”

男人走到床头的桌子前,打开抽屉,取出一把梳子和一面镜子。他飞快地跑回尸体边,像一个画家焦急地赶回杰作前补完最后几笔。

他梳了梳现在变得黑沉沉、没有光泽的头发,好像希望赋予它一点早已不复存在的生命。男人此刻既像是父亲,又像个母亲。他无条件地付出,动作里充满无限的温柔和关切,仿佛他有足够的生命和温暖要赋予他们俩,仿佛他血管里的血液和肺里的空气可以平均地分给他和这具毫无记忆地躺在水晶棺里的尸体。

他带着得意的表情,把镜子举到尸体面前。

“看!”

一阵震惊的沉默。吉米·亨德里克斯的吉他在《星条旗永不落》的战场里高亢地唱响着。音乐包容了所有战争的创伤,质问着人们为了毫无价值的欲望而死去的意义。

一串激动的泪水从男人脸上流下,淌到戴着面具的尸体脸上。它看起来宛如死者欢乐的泪水。

维波,我现在也很英俊了。我有一张和别人一样的脸了。

“是的,现在你的确非常英俊。比所有其他人都更英俊。”

我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维波。我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我会怎样。从前……声音显得很激动。它饱含感激和懊悔。男人眼中也闪烁着同样的亲情和关切。你先是帮助我摆脱了疾病,现在你又给了我……你给了我这个,一张新的脸,一张好看的脸。我该怎样感谢你呢?

“你千万不要这样说,知道吗?绝对不要这样。我这样做是为了你,为了我们。别人欠我们的,他们必须还回他们夺去的东西。我会尽一切努力,帮你补偿他们对你做的一切。我保证……”

几乎仿佛在强调这个允诺中的威胁似的,音乐突然增强了,转变为《紫雾》狂热的电子节奏,亨德里克斯疯狂地拨弄金属琴弦,宣泄着朝向自由和湮灭的狂想。

男人关上棺材盖,让它悄无声息地沿着橡皮密封圈滑下。他走到地板上的压缩机旁按下开关。机器嗡嗡运行,将空气从棺材中抽出。真空的压力使面具更紧地贴在死者脸上,在一侧挤出一个小小的折子,看起来仿佛尸体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男人走到床边,脱下身上的黑衣。他将衣服扔到铁床脚边的凳子上。他继续脱衣服,直到全身赤裸。他将结实的身体塞进毯子下,头枕在枕头上,保持着和尸体一样的姿势盯着天花板。

灯关上了。唯一亮着的是另一间房间里音响上的红绿小灯,看起来像墓地里的猫眼。

音乐结束了。在坟墓般的沉寂中,活着的人沉入和死者一样无梦的睡眠。

22

弗兰克和于勒开过左边的弗拉戈纳尔著名法国香水生产厂家。香水工厂零售店,开到艾泽古城的中央广场。弗兰克想起上次和哈瑞娅特到欧洲旅行时,她在那里买了不少香水,心里不由一阵刺痛。他仿佛又看到她娇小丰满的身体上穿着薄薄的夏季衣裙,伸出手腕,闻闻上面的香水味道的样子。他记得她摩擦着手腕内侧,等待香味挥发,然后再闻闻香水和皮肤结合发出的芬芳。她后来正是搽着那天买来的香水之一……

“你还好吗?要帮忙吗?”

“不必,我没问题,尽管有点累,不过还算清醒。”于勒的声音打断他脑海中接连不断浮出的形象。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失神了。

实际上,于勒比他更疲惫。他红肿的眼睛下面有黑眼圈,看起来像个彻夜未眠的人,真该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上一觉。弗兰克下午已经回到圣罗马公园睡了几个小时,而于勒却一直呆在办公室里,处理警察调查案件时必须对付的各种文件报表。弗兰克离开总部时,心想要是警察不必花这么多时间在公文上,那说不定都能拯救亚马逊雨林,或者根治犯罪了。

现在,他们正驱车前往于勒和他妻子谢琳娜的家用晚餐。他们开出停车场,把饭店和旅游纪念品店抛在身后。他们向左拐上通往小镇高处的街道。尼古拉斯·于勒的家在俯瞰艾泽的教堂附近。它位于山顶边缘,弗兰克经常禁不住纳闷建筑师怎样让房子不因重力影响而坠入山谷,反倒牢牢地扎根在悬崖边上。

他们在车位停好标志车,于勒打开车门。他们走进房子,弗兰克四处环顾。于勒关上房门喊道:“谢琳娜,我们回来了!”

“亲爱的,你好!”一头深色头发的于勒夫人从大厅尽头的厨房里探出头来。“弗兰克,你好!你还是像我记得的那样帅嘛。你好吗?”

“精疲力竭啦。唯一能让我振奋的就是你的食物。我鼻子一闻就知道很快我就会感觉舒服多了。”

于勒夫人晒黑的脸上浮现出微笑。她从厨房走出来,一边在毛巾上擦着手。“快好了。尼克,你给弗兰克倒杯喝的吧。我耽误了点时间,今天我收拾斯坦芬尼的房间花的时间多了些。我告诉过他无数次要保持整洁,但是他就是不听。每次他出门,房间都乱得一团糟。”

女人裙子一摆,旋风一样回到厨房。弗兰克和于勒对视一眼。警察总监的眼睛里有掩盖不住的无尽悲伤。

斯坦芬尼是谢琳娜和于勒20岁大的儿子。他在几年前一场车祸中成了植物人,最终丧生。从此谢琳娜的思想拒绝接受儿子的死亡。她仍旧是从前那个温柔、聪颖又机智的女人,个性一点也没有改变。不过她总是表现得好像斯坦芬尼仍旧每天生活在家里,而不是已经成了一张照片,公墓里的一个墓碑。医生给她做了检查,却总是耸耸肩,建议于勒接受他妻子这种无害的疯癫。他们认为这是一种有益的结果,足以帮助她避免进一步的疯狂。

弗兰克知道谢琳娜·于勒的这个问题,上次来欧洲时就已经习惯了它。他们在蓝色海岸度假时,哈瑞娅特也曾一样假装对此视而不见。哈瑞娅特死后,他心灵上与于勒贴得更近。他们两个都知道对方的痛苦,正因为这个纽带,弗兰克才接受了回到摩纳哥公国的邀请。

于勒脱下外套,挂到墙上的衣帽钩上。房间里以房子建造时期的现代风格和谐地装饰着。他带着弗兰克走进有双层落地窗的起居室,窗子外面是一个平台,可以鸟瞰海岸。

平台上摆着一张桌子,上面装饰着美丽无比的黄紫交间的花束,花瓶摆在桌子中间,桌上铺了一张非常美丽的桌布。这里充满了家的气息,装点着满怀爱意、精心挑选的简单物件,风格自然而不造作。这里弥漫着于勒与妻子共同的痛苦,为了死去的人而感到的悲伤,以及为所有再也没有希望成为现实的事物感到的哀怨。

弗兰克总能从空气中感觉到它。这是他非常了解的一种气氛,是生活用粗暴的痛苦之手扫过之处必然会存在的失落感。不过,奇怪的是,对此弗兰克并不觉得害怕,反而从谢琳娜·于勒充满期盼的双眼中获得心灵的宁静。她有勇气逃脱进她那纯洁的痴傻,从而让死去的儿子永存人间。

弗兰克妒忌她,他知道她丈夫也是一样。对她来说,日子并不是一只手日复一日从一个数列中划掉的数字。对她来说,日子是对某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的无尽等待。谢琳娜拥有在空房间里守候,知道心爱的人很快就要回来的那种快乐微笑。

“你想喝什么,弗兰克?”

“空气中的芳香充满法国的浪漫呀。你觉得法国开胃酒如何?兑一半法国茴香酒。”

“没问题。”

于勒走到酒吧前,忙着摆弄起酒瓶和杯子。弗兰克走到平台上欣赏美景。平台下是一大片海岸,小水湾、小岛和悬崖伸入海中,像手指一般指向地平线。红色的落日预示着明天又将是晴朗的一天,尽管他们没有机会享受它。

那个故事萦绕在他们心头。不过弗兰克开始想起尼尔·扬【加拿大民谣摇滚大师。】的一张唱片题目——“锈蚀从来不会停止”。他面前涌现着天堂的斑斓色彩。蔚蓝的海水,海中涌起的黛绿群山,金红色的天空,落日美得忧郁,足以令你心碎。而他们却在地面上行走的人,是尘世的凡人,就像在上百个战场上为了各种不同理由开战,只有毁灭一切的绝望意图不谋而合的人。

我们是从来不会停止的锈蚀。

他听到于勒走来。他手里端着两杯酒,杯子里装满不透明的牛奶色液体。于勒把开胃酒递给他,冰块在杯子边缘叮叮作响。

“接着,感受一两口法国吧。然后再回头做美国人。现在,这就是我想要你做的。”

弗兰克把杯子端到嘴边品了一口,品味着茴香那热辣辣的芳香。他们静静地喝了一会儿酒,肩并肩站着,分享着一种在仿佛永无终止的事件面前孤军作战的感觉。吉田的尸体被发现已经有一天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他们在这一天里徒劳地寻找线索,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仿佛进行着一场飞速的赛跑,终点却遥遥不见。休战吧,这是他们所有的愿望。哪怕只休战一小会儿呢。可是,就在这个时刻,这个只有他们两人享受,没有外力干扰的时刻,他们俩仿佛还是面对着一个无力驱除的人的存在。

“弗兰克,我们该怎么办呢?”

“不知道,尼古拉斯。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做。里昂那里有消息吗?”

“他们已经对第一盘磁带做完分析,不过结果和尼斯的克拉沃差不多。所以我对他们也没有多少指望。心理学家克伦尼告诉我他明天把报告给我。我还送了一盘我们在车里发现的录像带的副本去分析,指望能得到一些测量分析结果,不过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将一无所获,那么……”

“弗罗本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他们在吉田家里什么也没有发现。他被杀的房间里的所有指纹都是他自己的。地板上的脚印和约肯船上的尺寸相同,所以我们总算有点收获,知道杀手的脚是9号。地板上的毛发也属于受害者。血也是他的,O型血,Rh阴性。”

“他们在本特利里有没有发现什么?”

“一样。大量吉田的指纹,以及方向盘上的其他一些指纹,我们正在拿那些指纹和偶尔开过这车的保安们的核对。我要求对车座上的字迹进行分析。不过,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它们和上次的字迹非常相像,我甚至觉得是一模一样的。”

“是的。”

“我们唯一的希望在于他再次给让…卢·维第埃打电话,并且露个马脚,让我们抓住他。”

“我们应该把那个男孩安排在警察保护下吗?”

“我已经这样做了,确保安全。他给我打了电话,说他家周围被记者包围了。我叫他不要理会他们,并趁机安排了一辆警车和两名警官过去。表面上,这是为了方便接送他上下班,不过实际上也是为了控制住他。实际上,我觉得这样安全些,虽然我没有解释给他听,免得吓着他。此外,我们能做的只有严密监控广播电台。我们已经采取措施。”

“很好。受害者那里有什么发现吗?”

“我们正在和德国警方和你的联邦调查局同事们一起调查。我们深入调查了他们的生活,不过现在还没有什么发现。他们三个都是名人,两个美国人,一个欧洲人。他们经历都很丰富,不过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他们显然没有任何共同点,除了都被同一名杀手屠杀而死。”

弗兰克喝完茴香酒,把杯子搁到铸铁栏杆上。他表情有点迷惑。

“怎么了,弗兰克?”

“尼古拉斯,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你脑海里有样东西,但是你不知道它是什么?就像你想回忆一个你熟悉的演员的名字,但是一时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当然有过,而且经常这样。我这个年纪这是很正常的。”

“这肯定是我看到或者听到的什么东西,尼古拉斯。是件我应当记得的事,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我觉得很焦虑,因为我能感到它非常重要……”

“希望你能尽快想起来吧,不管是什么。”

弗兰克转过身去,抱起胳膊,欣赏起辉煌的美景。无眠的一夜之后的疲惫以及推动他支撑至今的亢奋心情在他的脸上表露无疑。

“让我想想,尼古拉斯。我们知道这个杀手喜欢音乐。他是一名音乐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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