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齐家,平天下-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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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终于等来皇宫里的一道圣旨，宣杨菀进宫。但找她的不是黎暄，却是董幼薇。
　　杨菀虽然诧异，但还是稍作打扮进了宫。
　　董幼薇现在已经是皇后了，凤冠锦衣，贵气十足。她本就知书达理，贤良淑德，朝堂民间口碑都是极好，杨菀知道，她定会是位好皇后。
　　行了礼，杨菀站立殿中静默不语。
　　董幼薇表情柔和，亲自走下来拉了她到旁边坐下，然后说：“妹妹不必拘束，我们都是一家人，本就不该有太多约束。”
　　杨菀礼貌地笑笑。此时的董幼薇，妆容、风度、笑容、话语都是那般的无懈可击，却还是让她觉得亲近不起来。
　　董幼薇也不勉强她：“今日找你来，其实是陛下的意思。九弟他就要领兵出征了，最近事忙，不得空出去，所以陛下就让我做主找了你来。你们的事情我们都清楚，只是先皇刚走，你们的婚事怕一时半会儿是办不成的。”
　　杨菀没注意到她后面说的话，只因那句“领兵出征”就已经白了脸色：“什么领兵出征？”
　　董幼薇有一丝惊讶：“你不知道？近年来，边界处其他国家的一些军队一直都在蠢蠢欲动，再加上新皇刚登基，人心不太安定，所以九弟就来请旨，要求亲自带兵镇守边关，皇上已经同意了。”她看着杨菀面无血色，也知她没了和自己聊天的心思，就唤了身边的人：“香玉，带李小姐去黎暄殿下的住处。”
　　一个青衣宫女走上来：“是。”
　　待杨菀离开，从偏殿里走出一人，高靴龙袍，器宇轩昂。
　　“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董幼薇没有回头，说道。
　　黎晟走过去将她揽进怀里：“可如果不这样做，他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还记得，就在黎邵峰死的前几天，黎暄拿了两份圣旨来找他。一份是赐死姜执的诏书，一份却是空白。
　　他说：“五哥，我知道姜执是你的生母，你不可能和不愿弑母。可她以及整个姜家对黎兆国的危害我们都有目共睹，所以，这次我来做这个恶人。”
　　黎晟沉默，这些年姜执做的那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可他宁愿假装自己不知道，她都是为了自己，他知道。
　　“还有，我以这份空白的遗诏求一份恩典，”黎暄说着轻轻笑了起来，“你做皇帝，我去驻守边关，你保李家和杨菀一生平安。”
　　黎晟皱眉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看不透这个弟弟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又或者，我做皇帝。”黎暄依旧笑的云淡风轻，可看在黎晟眼里却让人心头一震。原来是这样，这不是请求竟是威胁。
　　最后，黎晟应下：“好。”
　　黎暄跪拜：“谢五哥成全。”
　　杨菀远远看到黎暄的时候，突然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还是那年的万花丛中，还是那个翩翩白衣公子，还是那年的世事不谙。
　　黎暄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是她便笑了起来，可见她只站在五步之外呆呆地看着他，便笑的有些无奈：“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什么不都说，先扑过来抱住的吗？”
　　杨菀似是被他这句话惊醒，下一秒，飞扑进他怀里，连日来心底的那份空缺总算是补齐了。
　　黎暄也抱紧她，低头闻到她发上的幽香，脸上笑容隐去，他低头说：“我很想你。”
　　杨菀没有说话，却也在他怀里拼命点了点头，然后眼泪打湿了他的前襟。
　　等杨菀情绪平静了下来，两人在亭子里坐下。杨菀靠在他肩上垂着头不说话，黎暄低头只看到她的头顶，有些无奈：“难得见一面，你就没有什么话要问？”
　　“你是被他们软禁了吗？”杨菀突然一本正经地说。
　　“啊？”黎暄明白过来后忍不住失笑，“不是，只是太多事情，走不开。”
　　杨菀点头，然后说了些李家最近发生的趣事，引得黎暄不时微笑，他偶尔也会插上几句，气氛倒是难得的融洽。最后，那个问题还是无法避过：“你什么时候走？”
　　黎暄知道董幼薇大概已经跟她说了，所以也不再隐瞒，带着些许歉意说道：“明天。”
　　“这么快？”杨菀一惊，他又补充说，“明日辰时。”
　　“皇上就那么容不下你吗？”
　　黎暄摇了摇头：“他也有诸多的不得已。”说着抬手握住她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然后十指相扣，问道：“要跟我一起走吗？”
　　杨菀先是一愣，然后脸上慢慢显出些光彩，最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睛弯弯，脸上还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嗯！”
　　“菀儿，你知道吗，其实相较于白色我更喜欢黑色。”
　　“为什么？”
　　“你难道不觉得黑色比白色更耐脏吗？”
　　“”
　　“哥，你给我唱个小曲儿吧。”
　　“你想听什么？”
　　“就董永向七仙女表白的那段。”
　　“为什么选这个？”
　　“因为你从来都没有追过我，也没有对我表白过。”
　　“那这样的话，你跑吧，我追你。”
　　“”
　　
　　第二日，黎暄一身黑色战甲骑在马上立于阵前，风吹的军旗猎猎作响。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穿上盔甲，手握宝剑，还真是如戏文里唱的那般，世事无常。
　　黎晟和董幼薇乘着仪仗亲自来送行，黎暄拜别，辰时到，领兵离去。队伍里有李铎，没有杨菀，她没有来。
　　太阳慢慢升起，又慢慢偏西，杨菀站在院子里看了一整天，直到太阳落下，夜幕四合，她说：“天黑了。”然后回房。
　　若曦看着她的样子满心的不忍，却又不知能说些什么。圣旨还在桌子上，杨菀不能走出黎城半步，否则以抗旨的罪名诛李家满门。黎晟的亲笔诏书。
　　日子还是不紧不慢地过，一转眼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除了不能离开黎城，杨菀的生活还和从前一样，只是少了李铎来和若曦斗嘴，平日里似乎也少了许多乐趣。
　　虽然杨菀不说，但大家还是会有意无意地告诉她黎暄他们的一切近况，什么和李家大哥的军队已经回合了，什么首战告捷了，一切顺利什么的。杨菀总是微笑着听着，却什么也不说。
　　黎晟接到从边关快马送回的急报时只觉得一阵阵发懵，上面白纸黑字写着，黎暄殿下感染疟疾，不治身亡。
　　终于还是留不住吗？他本以为强留下杨菀，黎暄就一定会回来，没想到，他的去意却已经是谁也拦不住了。
　　而当杨菀得知黎暄的死讯时，她只是愣了好半天，然后起身对若曦说：“帮我更衣，我要进宫。”
　　她直接去找了黎晟，在大殿外跪了很长时间，见到他后，她说：“放我走吧。”
　　最后是李少阳送她出的城门，一辆马车，一个马夫，几件衣服，她要去找个人。
　　临行前，她要跪下给李少阳磕头，却被他拦住，“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我们都在。”
　　一句话，让杨菀瞬间红了眼圈。李家众人对她的好，她看的明白。离开丞相府时，她跪在李阶和李母面前说：“女儿不孝。”李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流着眼泪，净是不舍。李阶也微红着眼，只说了一句话，“有空了回来看看。”
　　李少阳扶她上了马车，放下车帘时，他说：“一路向北。”
　　马车走走停停，已经走了好几日。这日杨菀正坐在车厢里看书，忽然听到马车外响起一阵马蹄声，然后是那清冷好听的声音：“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马夫说：“我们去找人。”
　　“找什么人？”
　　杨菀慢慢掀开车帘，看着那日夜思念的脸，说：“找我相公。”
　　马上的黑衣青年脸上的笑意渐深，对着她伸出手来：“真巧，我来接我娘子。”

　　番外之茗香浮动

　　杨茗逃了。
　　当她提着油灯踉踉跄跄走在山路上的时候，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些，再快些。可是当她一不小心跌了一跤，摔碎了油灯时，她突然扑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额头上还缠着纱布，心底一片冰凉。
　　为什么要遇到这种事情，为什么要这么辛苦，为什么太多的问题，让她想不明白，让她找不到答案。
　　她爬起来，没有了油灯照明，她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恍惚间，一脚踩空，径直摔下了山崖。
　　醒来时是在一艘运行中的船上，舒适的床铺，简单却不显简陋的房间摆设，她躺在床上看着周围，一时无话。
　　有人走了进来，是一个俏盈盈的小丫头，瞧了她一眼便开心的嚷嚷道：“她醒了，她醒了”然后走到床边歪着头看她，“你可算是醒了，你要是再睡下去，我们就要一路带着你去蜀中了。”
　　杨茗张了张口，有些艰难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小丫头笑：“京城顾家的船，顾家听说过吗？就是京城里顶气派顶厉害的那一家。你是我家少爷救的，刚把你抱回来的时候我们还以为你死定了，浑身冰凉。还好我家夫人是神医来着，也是菩萨心肠。”
　　“顾家？”
　　“嗯，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其实原本应该在捡到你的地方停留下来等你醒来的，不过公子这次出来也是有要事要办，耽误不得，所以只好带了你一起走。不然，到了下一站，再想办法送你回去？”
　　杨茗沉默了半晌，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就这样，她成了顾家的一名丫鬟。虽然身份不高，但相比在杨家的日子，已不知好了多少倍。她勤奋肯干，又真心待人，大家都很喜欢她。后来老夫人看中她稳重踏实，是可造之材，便做主让顾家少爷收了她做偏房，还让她帮忙打理账房的事物。
　　顾家少爷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大夫人也是大家闺秀，精通医术，平日里也很好相处。
　　眼见她的日子一天天越过越好，可脸上的愁容却越来越多。甚至午夜梦回时，泪湿枕巾，便再也睡不着。眼看她身子一天天消瘦下去，大夫人却也是束手无策。最后她也没给开药方，只说了句：“心病还须心药医。”
　　杨茗垂眸静默，半晌，脸上露出淡淡苦笑。
　　她一辈子活的坦坦荡荡，只那一件事，便成了她心中永远的一根刺。杨菀，在那样的情况下，该是怎样的艰苦，才能撑起杨家？她杨茗，终究不是一个好姐姐。
　　又到踏青时节，顾家少爷携了两位夫人游湖。杨茗懒懒地倚在窗边看岸上花红草绿，忽然听到丫头们兴奋地对着不远处的一艘船指指点点。
　　“那是谁家的船啊？这么大，竟比我们顾家的船还大。”
　　“你不知道吗？那可是枫叶山庄柳公子的船，上面各项设备一应俱全，听说常年住在上面都不成问题。”
　　“真的啊？我怎么听说柳家老夫人最近一直在逼他成亲，他不是逃了吗？现在怎么敢明目张胆地来这里？”
　　“谁知道呢”
　　两艘船缓缓地相对着驶过，忽然，杨茗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眼泪立刻溢满了眼眶，顺着脸颊无声地滑下。心里一直压着的什么东西，慢慢的消失了。
　　“茗儿，你怎么了？”刚走进船舱的男子满脸奇怪地问。
　　杨茗抬手擦干眼泪，然后回头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事了。”
　　男子先是一愣，然后也跟着笑了起来：“没事就好。”
　　远远地，刚驶过去的那艘船里一个红衣少妇正追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满走廊跑：“青儿，你把麟儿给我放下，你要是把他给我带坏了，我跟你没完！”只见青年怀里还抱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儿，正咯咯笑得欢。
　　杨青回头冲杨菀做了个鬼脸，然后一下又窜到了船尾，逗得怀里的小娃娃笑的越发开心。
　　杨菀被吓的不轻，气得一跺脚，仰头冲楼上喊：“暄，你倒是管管他啊！”
　　一直靠在窗边看戏的黑衣男子略显无辜地说：“现在能管他的人只有李铎，我也没办法。”　说着伸手戳了一下怀里坐着的女娃胖嘟嘟的小脸，眉头一挑，“哦？”
　　小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立刻对他露出个笑脸，然后又探头看着下面，一脸的兴致勃勃。
　　黑衣男子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起来，眉目如画，笑容如清风朗月。与以前相比，少了几分冰冷淡漠，多了几分柔情温润。
　　坐在他旁边的李铎摇头叹息：“你没救了。”然后探头对杨菀道，“托他的福，边关最近很太平，你看我都这么闲的过来游湖了，就能想象，他现在是处于怎么个癫魔状态。”
　　杨菀：“”
　　“哎，你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把柳慕枫这座驾给开走了，你就不怕他暴跳如雷？”
　　黎暄答：“这是他下棋输给我的，而且，他也确实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
　　“也是。”李铎看了看远处，春光明媚，波光粼粼，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