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青萝-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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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罢了。
阿萝还是没醒。成思悦皱皱眉,明明脉象平和,为何她这时还不醒?他陪着马车亲送阿萝回相府,李相尚未回来,大夫人赶紧吩咐一干婢女把阿萝送回棠园,仔细照看。
大夫人笑着把成思悦迎往大堂。成思悦团团一揖:“众位岳母不必太过担心,宫中局势已定,岳父身为右相,正忙于公务,杂事繁多,稍后便会归家。”
《蔓蔓青萝》第二十九章(4)
众夫人齐齐松了口气,三夫人垂泪道:“不知我家青蕾如何,姑爷可知情?”
成思悦想,青蕾怕是要和太子一起圈禁在东郊了。他低叹一声:“性命无碍,三夫人请放心。”
他又对四夫人道:“这些天思悦事务也多,菲儿那里……可否接娘亲前往?”眼睛却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岂有不准之礼,太子倒台,这个成思悦好像没受什么影响。好歹他也是自家姑爷,青菲身怀有孕,想让老四去照料她也是应该,她当下笑道:“老四,相府事多,我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你便去陪陪青菲。姑爷一个大男人,怎顾得过来?”
四夫人答应下来,去收拾东西。经过成思悦身边时,她听到声若蚊蚋的一丝声音:“以后不要再回相府了。”四夫人一怔,看到成思悦含笑的眼神。心里一亮,是啊,能与自家女儿女婿外孙在一起,又何必待在相府受这些女人的气呢。她正好借青菲生养,离了这处是非之地。
刘珏在王府坐立不安,安清王喝着茶,悠闲自在。刘珏转了几圈后,眼睛瞟了瞟老爹,也坐了下来,同样悠闲地喝茶,还唤来下人道:“今儿乏了,去弄几道小菜,弄壶酒来。”他再看一眼安清王:“大局已定,父王要不要也喝上两杯?”
安清王看着儿子,心想,怎么就不急了呢?我就不说,总有你小子急的时候。父子俩坐在花厅边看满园春色,吃菜饮酒,竟是谁都一字不提阿萝。
刘珏心里恨得牙痒。老头子肯定早有安排,且另有诡计,就是不告诉他,就是要他着急。他浅浅一笑:“父王,你说子离登基后,会灭了王氏一族么?”
安清王精神一振,小子,终于忍不住了?他得意地翘翘胡子道:“你是想问王氏一族还是阿萝啊?”
“当然是王氏一族了,这等国家大事,儿子自然是关心的。”刘珏正经答道。
“哦,不会,没见王皇后被赐了白绫,王太尉告老还乡,王燕回自尽……”说到王燕回,安清王立马住了嘴。
“王燕回自尽?她像是会自尽的人?在黄水峡谷,若不是你与子离调来所有的右翼军,你儿子我都差点回不来了!这等女子怎会自尽!”刘珏不信,狐疑地看向安清王。他以前只是听说王燕回聪慧擅谋,黄水峡谷一战后他方才相信。这个女人就死了?还是自尽的?他还以为王燕回会在宫里布下处处杀招,等他们攻打王宫时会再次让他们死伤惨重呢。
安清王高深莫测地盯了儿子一眼:“她怎能不死?若不自尽,子离会放过她吗?他怎么会留着这样一个女子,养虎为患?就算子离放过她,她甘心与太子一起圈禁一生吗?自尽了,献出了王宫,她老爹王太尉与王氏族人大不了现在退出朝堂,若是在王宫拼死一战,结果会是什么?诛,九,族!”
安清王说到诛九族时声音凝重无比,刘珏完全能想到,强攻下王宫之后王氏一族和所有倚附东宫的官员的下场。会死多少人?王宫午门外的血怕是要淌成河,刽子手的刀刃怕是要砍卷。安清王不由得长叹一声:“能以自己一命换王氏喘息的机会,不能不让人佩服啊。”
刘珏细细咀嚼老爹的话,眼光闪烁:“兵法有云: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为胜,王燕回知不可以战,人虽自尽,却又难说她败了。”
“呵呵,对喽!”安清王老怀大慰,儿子一天比一天成熟,慢慢学会总结经验教训,羽翼渐丰,可以放飞了。以后……他眼睛蓦然潮湿,低下头饮下一杯酒:“儿子,今天是最后一次。以后,记住子离是王,不是与你共同抗敌的璃亲王。”
刘珏露出灿烂的笑容:“儿子明白。”
“若是他要阿萝呢?”安清王终于忍不住问道。
“以他的胸襟城府,他会做出君夺臣妻的事情?我看啊,这明里他是不会的,暗中就说不好了。”刘珏淡淡道。
安清王笑眯眯地瞧着儿子,臭小子,明明急得发狂,在心里骂老子,还能忍这么久,真是难为你了。他哈哈大笑起来:“老子不为难你了,明着告诉你吧,我哪会舍得伤了那丫头,你想必也知道,我们在宫里有人的。对了,你一直想认识的一个人,今天可以让你见见了。”
《蔓蔓青萝》第二十九章(5)
“暗夜?!”刘珏有些兴奋。
安清王府的乌衣骑分五组。玄组、赤组、冥组、青组、鸽组。玄组擅攻,赤组擅守,冥组多为暗杀布阵好手,青组担任护卫一职,鸽组负责消息联络。玄衣、赤凤、冥音、青影都是和刘珏长期生活在一起的人,只有鸽组首领暗夜一直不在府中,负责传递消息、执行命令、安排各处暗哨运转,他的力量是乌衣骑里最为强大的,掌握着王府最隐秘的力量。而这个人刘珏却一直没见过。安清王不让暗夜在他面前露面,他偶尔会在府中或在安清王身边感觉到暗夜的气息,那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场。
安清王远去边城之前把乌衣骑交给了刘珏,但他却从没见过暗夜,问安清王,得到的都是同一句话:“时机成熟,你自然知晓。”此时安清王主动提及暗夜,怎能不叫刘珏好奇。
安清王缓缓说:“我乌衣骑自先祖王下令组建起,旁人便不敢小觑,乌衣骑除了刘英,全部蒙面,为的是有朝一日解散之后还能保存有生力量。现在四殿下登基为王,这乌衣骑就该散了。”
刘珏心下了然,这是迟早的事情,一个王府留着这股力量,哪个君王会容忍?先王在世时情况特殊,因为先王性情温和,与安清王兄弟情深,又逢王氏外戚专权,乌衣骑就有存在的必要。子离治下之严谨,自己亲眼目睹,他登基成王后,乌衣骑再存在下去,就会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安清王很满意儿子的表现,他没有惊跳起来,看来已想明白其中要害:“我多年前已嘱咐暗夜暗中安排此事。乌衣骑的中坚力量已隐于市井之中,现在的乌衣骑可以摘掉面具,让世人一窥面目。看清楚了,也认识认识。”
是认清楚了,想要铲除时方便吧?刘珏想笑又忍住,这种时候,就是两父子聊起来也说得这般隐晦!闲闲瞟了一眼安清王道:“这个暗夜本事还行嘛,这么多年我又不是没查过他,硬是没查着什么情报,他——”声音一冷,“来了还不进来?!”
窗外轻飘飘掠进一道黑影,暗夜目中闪着暧昧与赞叹:“主上不错,比刘绯发现暗夜的时间早了许多。”
刘珏上下打量着暗夜。他懒散地站在那里,身材修长,蒙面布之下的眼睛精光闪烁。他的手,手指修长白皙,中指指尖微突,有薄茧,他长期写字作画吗?暗夜声音一变,竟带有三分熟悉:“这个声音主上能认出来么?”
刘珏心里涌出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却像隔了层纱,急切间抓不住。是啊,这个声音他听过的,而且这个人应该是他所熟悉的,会是谁呢?他瞪着暗夜,眼角余光瞟向安清王,电光石火之间,一个清楚的答案呼之欲出,他看向安清王:“居然是他!”
安清王和暗夜相视一笑。
暗夜上前跪下正式行礼:“乌衣骑鸽组暗夜见过主上。三小姐已被送回相府,属下已与刘英交接,他前往相府照看。相府周围已布好暗哨,小姐很安全。”
刘珏突起一脚,闪电般踢向暗夜。暗夜一惊,身体平平滑开三尺,却还保持着跪姿。刘珏大笑:“听说乌衣骑里你是身手最好的一个,比爷如何?”
很好,他没有第一时间问起三小姐,这样的主上才配领导乌衣骑。暗夜恭谨答道:“与主上在伯仲之间,但主上若练成飞雪功的第七重,暗夜便不是对手了。”
刘珏大惊,这飞雪功他老子都不知情,教他这个的师父早就死在雪山之上,暗夜如何得知?
暗夜眼中透出温暖:“请容属下起来回话。”他站起身,双掌在身前结出一串手印。正是刘珏从未使过的绝招飞雪功的起式。暗夜停住,轻声道:“师傅是老王爷找来的。他同时也收了我这么个徒弟。”
刘珏心里一窒,父王远去边城,把几岁的他托给王府众人,那时他以为老头子不管他了。后来师父才突然出现,称他是练武奇才,特来传他绝技。大了之后,安清王一年回来一次,每次都爱惹着他玩。他们父子之情才慢慢浓了。
《蔓蔓青萝》第二十九章(6)
刘珏慢慢看向父王,心里激动不已。他什么都安排好了,包括阿萝。不告诉自己,也是怕自己急躁。他对暗夜一礼:“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乌衣骑死士行礼。告诉我,以后你会成为我的属下、我的师弟,还是他?”
“暗夜就是暗夜,乌衣骑始终是乌衣骑。主上莫忘了,一入乌衣骑,生死都不能离开。”暗夜正色答道。
“若你想……”
暗夜打断他的话:“主上不想问问王宫情况?”
“王宫情况如何?”刘珏沉声问道。暗夜显然明白他的意思,却不愿离开乌衣骑,放弃暗夜的身份,过另一种能见天日的生活。那双眼睛透着对王府的忠诚,刘珏心里涌出一道热流,一股豪气从胸膛升起,这是他的属下,也是他的兄弟!
“王燕回与刘绯有盟约,这就是王宫不战而降的原因。但刘绯显然是不可能履约的,王燕回自尽,似乎是在求刘绯因此开恩换王氏不被诛族,倒是奇女子一个。她以三小姐要挟……刘绯,”暗夜迅速看了刘珏一眼,“依属下看,刘绯城府很深,但他对三小姐亦是情深。还有,当日主上自峡谷离开后不久,鸽组就回报说,王燕回两万多精锐尽入刘绯囊中。”
刘珏与安清王听了,沉思良久。子离与王燕回有盟约,这实在大出他们意料。刘珏突笑道:“儿子要去看看阿萝了,父王,子离登基之后,我王府也该办办喜事了。想不想早点抱孙子?”
安清王呵呵一笑:“是啊,把阿萝娶进来,抱孙子,呵呵!”他眉飞色舞地想起那个丫头,心情跟着好起来。
暗夜轻施一礼:“属下告退!”身形一展飘了出去。
暗夜走后,刘珏嘴一撇:“还以为好的都给了我,没想到你还藏着这么个宝贝。”
安清王眼睛一瞪:“宝贝?换作是你,掉颗珍珠在你面前,你还懒得弯腰呢。我捡到他时,他正在抢泔水吃,那么小的一个人,和一大群乞丐挤在一起,正巧有块肉片什么的飞起来,嘿,他蹦得最高!他一回头吧,我就看到了他的眼睛,啧啧,好亮的一双眼,又是倔强又是骄傲。嗯,就跟你抢阿萝时差不多!”
刘珏气得闷笑一声:“阿萝是泔水?我记下了,她会记仇的!”
安清王举手,一个栗暴敲在他头上:“听我说完!他看我在瞧他,愣了一下,嘴里嚼着那片肉,满足得很,我忍不住就让侍从带了他过来,我问他,几岁了?他伸出手,比画说五岁。我让侍从买了几个肉饼给他,随口问道,你家人呢?他眼中涌出泪水,却不滴下,半晌突然跪下求我,问能否卖身于我,只要一两银子。我问他做什么,他答,想买点好吃的给他的父亲。我起了好奇心,就跟着他去看。”
安清王突然停往,望向窗外,久久不说话。刘珏想问,张了张口又闭住。那必然是让老头震撼的一幕。是什么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安清王接下来的话:“以后等到环境好了,暗夜就自然会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声音一变,他不屑地说道:“瞧瞧你,再瞧瞧他,我觉得他比你对老子好,性格又好,又孝顺,哪像你?”
“哼,我还没说,哪有你这样当老子的?成心就要让儿子着急!告诉你,我现在不急,我把阿萝娶了,让她和你斗去!”刘珏说着,长笑一声跃出花厅,心里已急不可待地想要见着阿萝。
子离在玉龙宫里久久徘徊。这里的一切他很熟悉,又觉得陌生。他在心里一遍遍念着,父皇,子离做到了,父皇,你会安心了吧?父皇,你见着母后了么?她已等了好久好久呢。想到此处,子离拿出玉箫来,幽幽吹出一曲。箫声缥缈,似他的心在空中盘旋,上不着天,下不沾地,落不到实处,找不着归宿感。
终于成为这王宫,这玉龙宫的主人了,可是,心却突然间空了,空落落的似天地间只剩下他独自一人。箫声一窒,他停住,轻轻摸摸脸,那湿湿滑滑的是泪么?窒住了箫音,窒息了心,缠绵的思念与温暖的亲情全和着这泪一颗颗滴出眼眶,洒落衣袍。他默然站着,等着最后一滴泪落个干净,它却沾在眼睫上,慢慢风干,无力滑下。
《蔓蔓青萝》第二十九章(7)
子离伸出手指沾住、抹开,眼前没有朦胧的泪影,视线清晰得可以瞧见梁上悬着的一根蛛丝。他轻轻一跃,手指掠断蛛丝,提起来在光影里瞧了瞧,细而韧,轻乎乎的。情丝便是如此,开始只是一根粘在心上,注意到了,挥指一弹,轻吹口气,吹弹之间便可消之无形。待得久了,情丝缠缠绕绕密密麻麻,心即便想要挣扎,动得几下之后就再无力气,只得任它与情丝紧紧长在了一起,到最后已分不清哪是心,哪是心外之物了。
子离弹掉手指上的那根蛛丝,安静的面容下是波涛翻腾的思潮。他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苦笑,闭了闭眼,心中不断喊着母后和父皇的名字,深深呼吸再呼吸,面上坚毅之色越重。“相信我,笑着看我,看儿子如何把宁国治理得更加强盛!”子离在心里说道。
他脚步未停,缓步走进了大殿,坐在龙椅之上。殿内清风徐来,夕阳在殿门口却步,子离把目光看向殿外,阳光辉映下的王宫灿烂辉煌。这就是他的人生么?在重重宫帏阴暗处掌握着外面光彩夺目的世界。人人都活在阳光下,就算一时没了阳光,紧走两步也能自由站在光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