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 春-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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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龙戏凤,男耕女织,攀龙附凤,曲意逢迎,琴瑟和鸣,鱼翔浅底,貂蝉拜月,西施浣纱,人面桃花,竹林吹箫。可当我看到最后一页时,嘴里的桂花糕哽咽了一下,以翻滚的姿态,囫囵整吞下去。香茶不够,我又续了一壶白开水送服。
名字起的真好,我在犹疑,这是不是我那多才的六姐所为?
王府的许家前五仙女都很少读书,一来自己不爱,二来我爹的说服力太低,不过从六姐开始,这个大字字不是一箩筐的情况彻底改观了。
用六姐的话说: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要读书学字,一定要学,至少在被休之前争取到自己合理的利益,最低标准也要看得懂休书写了啥,然后再把名字签上,免得被糊弄了。
六姐小时候极其聪明,聪明到 让我爹薅光了头发那么沮丧,恨老天没让她扯张带把的人皮,然后子承父业。
当年,七岁的六姐做了一首《明月几时有》惊艳了整个奈良县,八岁做了首《沁园春雪》被赞大气磅礴,十岁又做《洛神赋》再一次惊艳众人之时,得到下笔如有神的才女称号。
然而才女也并不是哪里都吃得开,至少在外公眼界之下,那是连下地种水稻的农夫都不如的,而六姐因为一句: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惹怒了外公,尤其在外公听到六世达赖仓央嘉措这个出家人物的时候。
于是,面壁思过的,从我爹,换成了我六姐。
然后一年接一年,数十首诗词出自她手,人们不断被惊艳着,年深日久,竟然慢慢习惯了。
于是每每再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作品出手,都被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默默无闻的接受,不管是看懂了的,还是根本就不识字的。
小时候我不懂那些复杂笔画的字到底有多让人爱不释手,长大之后,把六姐的东西翻出来看,的确写的极好。
可等我要跟六姐讨教一二,企图近水楼台先得才的时候,六姐已经变通的放弃从文以成名的路线,她开始以跳舞博取美名,在院子里弄出露大腿胳膊,还缠了满身铃铛并浑身抽搐的舞蹈,气煞了外公,拎着扫把满院子的追着她打。
六姐不甘,后来又让府里所有丫头奴婢,连做饭洗衣的大妈都招来,站成笔直一排,蜈蚣一般伸出无数只手,颤抖而伸展,美其名曰千手观音,看的我浑身鸡皮疙瘩丛生,不巧的是,她再一次被外公堵个正着,然后观音二字又惹得一场鸡飞狗跳。
从此六姐沉寂了,相邻之间传言是江郎才尽,而六姐常在晌午过后,躺在院子里的葡萄藤下,有气无力的扇着扇子,悲春伤秋的跟我说:“原是十八般武艺都不管用,谁说新鲜东西能吃香来着,娘的。”
她又看了看我的脸:“招娣,我很无聊。”
我朝她笑笑:“六姐无聊的话,可考虑嫁人,然后像娘一样生生不息,身后跟着一屁股孩子,就没时间无聊了。”
我话刚说完,六姐突然跳起来,兔子一样的等着我,高呼:“子啊,带我走吧。”
我站在一边,看着她悲戚的容色,狞笑道:“许来娣,真高兴你能跟我作伴。”
作者有话要说: 请勿霸王啊,霸王的我连上吊的心情都没了,容易嘛我~
☆、有女寻嫁
对于刘公子的表态,我娘的积极可谓前所未有的高涨,让陈妈出府十八请,好说歹说,才把马婆子的大驾请到府上。
破天荒的,外公也愿意出门相见,虽然马婆子总是让他有点触景生愤,可是为了王家宝的阳刚之气,他决定拼了老命。
府上主子一共七位,我娘仍旧心有不安,还特意把二姐也给招了回来,用来坐镇。
我二姐是王府上下最美艳的一个,那马婆子吹破牛皮要推给刘公子的画像,说是我二姐还差不多。娘喜欢二姐,仅次于家宝,因为二姐争气,在我们姐妹之中,嫁的最好,只是二姐夫的年龄其实可以跟我外公称兄道弟了。
“招娣,你听着,女人嫁人,就等于第二次投胎,别看男人是长的俊秀还是能说会道,其实都是没用,长不出大米,也变不出金银财宝,所以还要务实。就我看这刘家二少爷就不错,人是弱了点,可好在家境够殷实,你可别跟某些人一样犯傻,做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二姐眼长,一挑,一撩都是风采,可此时她挤眉弄眼可不是为了卖弄风骚,这一眼甩过去,准确无误的指向了坐在一边事不关己的六姐身上,满眼愤恨。
“啧啧啧,是啊,是啊,熄了灯,长成什么样子的男人还不都是一样,不过好看还是难看是没区别了,可是结实的胸膛,还是摸下去捋到一手皱皮褶子,这个熄灯也没用,总是分得出来的。
至于有钱嘛,其实也没多大了不起,没两年光景腿一蹬,眼一闭,谁管你是貂蝉还是东施,不都是一样?都是寡妇。”六姐笑嘻嘻,脸上有着二姐最咬牙切齿的冷嘲热讽。
“寡妇也好,总比嫁不出去没人要,吃娘家的,喝娘家的,还要让娘家跟着丢尽脸面的强。”
“哎呀呀,丢娘家的脸总比做了寡妇说成克夫克子的要好。对了二姐,您什么时候给我们耄耋之年的二姐夫添个一儿半女的啊。”
“许来娣。”二姐音调高了不止八度,脸颊红鼓鼓,单凤眼调的厉害:“有种说话呛我,就有种找个男人把你从王府接出去。”
对了,二姐成亲几年来一直没有生育,虽然甚得姐夫喜爱,据说夜夜春宵,仍旧没春宵出个结果来,这让二姐耿耿于怀,也成了二姐夫那三妻四妾的后宫嫔妃们得以背后大嚼舌根的谈资,有了报复得宠二姐的机会。
“勿气,勿气,你看你,火气这么大,眼角的细纹又明显了,回头又要买多少燕窝补补啊。我听说东巷街头的万福春,燕窝加鹿鞭一起买,店家还可以少收些银子,刚好你家都需要,不如一起买了。”
二姐彻底气结,刚要发作,见娘从门外把马婆子像菩萨一样给请进来,憋屈的闭了嘴,六姐嘴角带笑,拿个鸭梨一口咬下,朝我看看:“招娣,吃梨不?”
我回笑:“不分梨,放心,一定不分离。”
六姐听出我话里的意思,一张一合的嘴顿了顿,眉角有些抽搐,却不敢再多说话。
恩,我是打算扯着六姐这么耗下去,她甭想甩掉我,或是把我当成挡箭牌。
随后陈妈把外公和父亲也招了来,还有二娘和家宝。
马婆子又是喝茶又是吃点心,跟我娘的家常拉得有十万八千里之远,等到时候差不多,我娘就开始问她刘公子斟酌之后的结果。
那马婆子也是见过世面的,最懂什么叫见鬼说鬼话,甚至学会了见人说鬼话的本事。
“夫人也不是不知道,刘家是什么门第,那可是十里八乡的高门大户啊,早先就说起,他伯父一家可是在京城有头有脸的,堂兄还在漕运那方面大展手脚,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儿。要不怎么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明明红的是他伯父一家,可这刘家跟着沾了多少好处,那可说都说不完啊。”
我爹娘筛糠一样的跟着点头,表情有些不妙。外公则看了看我,眉毛越蹙越深。
“上次我不是把一张画像给了刘公子了嘛,人家回去看了又看,不知道怎么的就派人去瞧了咱们七小姐,还把我叫到刘府好一顿训斥,说我言过其实,欺骗了他们。”大家听到这,不约而同的转过脑袋看了看我。
我面容算是清秀,正所谓眉清目秀,那是对没特色的女子最善意的赞美,皮肤白,但是清瘦,没有二姐的妩媚丹凤眼,也不是六姐的浓眉大眼,我自顾自的长成了一块豆腐,白归白,但没优点,不丑,却也不漂亮。
纵观身材,如果说,柳树可形容成婀娜的话,我大概就是这个程度上的婀娜,说白了就是柳树一样单薄,是单薄哦,不是娇弱,这也是我最可悲的一点。
如果是娇弱还可以引起男人怜香惜玉的爱心,可如果是单薄,他们只会想到天生不良,与女人二字,越扯越远。
“其实,要我说,不成也是好事,姻亲这种关系,可也是讲究门当户对的,就跟你杀鸡不能用牛刀一样,不然,以后一定没好下场而言。婆家看不上眼不说,还得挨婆婆嫂子欺负,那日子可怎么个熬法啊,等到男人喜新厌旧,再讨几房妾室,几个月不去你房里走一趟,那可真不用活了。”
马媒婆说完拿起茶杯,牛饮一口,继续道:“刘家经商又为官,咱们王府虽是奈良县数一数二的大户,可也毕竟跟人家有些差距,再加之婆子我之前太想促成这段姻缘了,不是让人逮到把柄了不是,你都不知道当时刘家大奶奶说话那个刻薄劲儿啊,就不用提了,说的我这老脸,青一道,紫一道的,一点情面不给。不过还好咱们招娣年纪还不大,日子有的是,奈良县没成亲的小伙子也不少,这刘家不成,咱就再挑一家,不见得就比刘家差啊。”
“唉,眼看着我家带娣也嫁不出去,要是招娣也这样,你说我还怎么活啊。”我娘一脸愁容,悲从中来:“不知道倒霉是不是也带传染的,有了这一个嫁的不顺利,连带着下面的都不顺利,想到老来享享清福,没曾想还是要跟着操心,真让人不省心啊。”说着,还撩起衣袖拭了拭眼角。
我爹捋了捋稀松的胡子,拍拍我娘的肩膀:“儿女自有儿女福,凡是顺其自然,太执着了也不好。”
我娘还没等放声,只听见“啪”的一声响,外公拍案而起,眼瞪如牛:“我就说攀高不成,早就依我的话,招娣现在都抱上孩子了。
马婆子,你回头给去瞧瞧其他跟我们老王家门当户对的,是做豆腐的,腌咸菜的,哪怕是开棺材铺的也成,只要家底殷实一些,招娣嫁过去不受苦,都成。”
全家噤声,扭头看上座的外公,有些言语不能,谁知六姐“扑哧”一声笑出来,指着我:“开棺材铺的,招娣,这个好,毕竟豆腐咸菜我们不大吃,但是再过个几十年都得死翘翘,棺材总是用得着的。”
“马媒婆,以后还请你多多帮衬着,帮我早日找到合适的郎君,让父母和外公少操些心才是。”
我话音刚落,意料之中,后脑勺处传来外公怒吼:“许来娣,你甭得意,看我在大街上给你逮个三教九流就把你给嫁出去。”
我笑笑,六姐却绿了脸,这就叫言多必失,枪打出头鸟,六姐再狡猾多端,也对付不了外公的固执,一物降一物,我用软招子,而外公都用硬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请勿霸王。
☆、苏家良辰
六姐绝食了,一向胃口颇好的六姐不吃不喝,歪在躺椅上愁眉苦脸。秋儿来找我的时候,急的像是六姐这会儿要咽气了一样。
“招娣,你说,许兴娣过的快乐吗?为什么看见我不嫁人就跟踩了她尾巴一样。”
“大概长姐如母吧。”
“其实我用不着这么多长姐,这么多娘。”
我摇头:“如果长兄如父的话更糟糕,你不仅多了很多爹,还得多些个如后娘般的嫂嫂。”
“其实我还小,才十九而已。”
“大姐十五的时候都生出儿子来了。”
“真是个让人无语凝噎的世界啊,难道非要上吊和出家之中选一个?”
“或许,你足够坚强,又够走运,能赴死抵抗到王府上下全死光。”
“许招娣,你这是来安慰我还是刺激我?”
我端碗茶给六姐:“你呢,乖一点,不要那么强硬,就算是相亲不中,爹娘也不会说什么,你装装可怜,外公就算心急,也只能干着急而已,他的心软着呢。你偏要对着干,到处树敌,下场只能是被气急败坏的外公贱价出手,何苦跟你自己过不去?何况上次外公无意说起,来娣心气儿高,也不能随便配给别人,拖一拖也无妨。”
六姐一眯眼,朝我阴□:“许招娣,你这阴险的东西,要真想帮我怎么不早说,我当成你的挡箭牌由来已久了吧。”
我站起身,拍拍衣角:“六姐,我要去看马婆子帮我寻觅来的东床快婿了,先回房梳洗打扮一下,晚上再过来继续安慰你。”
“许招娣,你真可恨,可恨至极。”
我扯扯嘴角,关门前朝六姐狰狞的表情道:“六姐,这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谁让你之前把耍阴的推我到风头浪尖上去了。”
其实我不是六姐那种不嫁人的逆反心态,我很中庸,但也挑剔,二姐的其他话我不苟同,但说女人嫁人就像第二次投胎这句话,我算同意。
既然要托付终身,总要找个看顺眼的吧,就算日后甜蜜没了,至少不至于两看相厌,能这么平安稳当的过一辈子,也不算糟糕。
冬儿一边帮我梳头,一边念叨:“小姐啊,您真的要去瞧?甭管那苏家少爷是何等角色,就听说苏家世代做棺材生意,也让人浑身的不舒服,谁愿意整天跟死人打交道,多晦气啊。那个死婆子,还真把老太爷的话当真,我看她啊,这是给猴爬竿,顺着上。”
我探探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道:“无所谓了,六姐不是说了嘛,棺材是必备的,人死了总要用,自家人做的,还能放心些。”
冬儿笑出声来:“六小姐口无遮拦,您也听进去了。”
我侧眼:“虽然六姐有时候胡言乱语,可仔细想想,挺和我心思。即便有点稀奇古怪,可还是有些道理的。”
冬儿摇头:“全天下,也只有七小姐您觉得六小姐的话有道理吧。”
我寻思了一会儿,模棱两可的答:“或许吧。”
说到奈良县的苏家,就跟我们极品屠户王家一样,足可达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能世世代代开棺材铺,也不是人人做得来的。
我深彻的怀疑,当初马婆子为了苏家大少爷的婚事不知愁白了多少根儿头发,正闹心找不到相配的人家,刚好外公暴怒下,给了她一丝曙光,这不,如此利落的给牵了线,我晚了些时辰,她还上门催我,生怕我推了。
我们赶到楼外楼的时候马婆子应该是等了很久,正站在酒楼门口东张西望。看见我走过来,一把拉住我袖子:“我说许家七小姐,您可真不着急啊,苏少在这等了很久了,快上去吧。”
门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