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弈天下-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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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拉拢苏渐……
诸多事情凑到一块,苏渐现在还没有崩溃,已经是一个奇迹。
他可不希望皇帝陛下成为压死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臣还是不愿意呢?”
皇帝陛下似乎早就猜到苏渐会这么说,呵呵一笑道:“那我只好请南萱先生入宫了。想必,她的才学必然也不在你之下,今日为太师,他日为妃嫔,倒也是人间佳话。”
苏渐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他在心底狠狠地鄙视了姬无夜一番,只好说:“臣请陛下授予臣太师之职。”
“不好吧?将军只不过是一介武夫,舞枪弄棒尚可,朕的儿子要学的,可是治国之道、帝王之术、久安之法,我看,还是算了吧。”
苏渐郁闷地看着姬无夜,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戏谑。
“臣博闻强识,阅尽万卷书,通晓天下事,还请陛下授予臣太师之职。”
姬无夜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这样啊?可是,所谓通读万卷、过目不忘,不过是一些机巧手段,不入大雅之堂吧?”
“陛下,我错了。”
姬无夜差点笑出声来,然而,他却咳嗽起来。
并不是因为被茶水呛到,而是因为某种隐疾。
苏渐皱眉,他虽然可以凭借自身体质来迅速为自己、他人弥合创伤,但是对那些脏腑之疾却是无能为力。
而且,他看得出,姬无夜的病,很重。
那个老内侍白眉微蹙,恭敬呈上一块绢帕。
皇帝陛下接过绢帕,捂口咳嗽,一声比一声剧烈,一声比一声痛快,却也一声比一声更加令人同情。
苏渐看着他渐渐止住咳嗽,隐约间,竟有些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不仅仅是太师,太傅,太保之职,皆由你来担任。”
皇帝陛下放下手帕,按在桌案上,神色自若地对苏渐说:“太师授文,太傅传武,太保,则是保护他的安全。我会在这两天发出诏书,以后太子就托付给你了。”
苏渐疑惑道:“陛下心里,已经有太子的人选了?”
姬无夜意外地看了苏渐一眼,皱眉道:“寡人膝下仅有一子,剡儿。”
苏渐知道自己失言,然而看着对方益发苍白的脸色,他感到一丝忧心。
姬无夜突然疲惫道:“好了,你出去吧。”
苏渐行礼,转身,推开朱门,迈步走出,却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向殿内。
那名皇帝坐在桌案后,微笑看着自己,脸色好像更加苍白了。
第194章 处境
苏渐出宫后,脑子里还想着那张脸。
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他心里,这名皇帝陛下算不上一个好皇帝。
在他去往北望关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个国家已经病入膏肓。云京附近的州郡还好,边陲之地的百姓已经无地可耕,耕地尽归权贵,因此民不聊生。云京里,就在皇帝的眼皮底下,丞相公然买官卖官,甚至与神鸦司勾结,党同伐异,结党营私,而皇帝陛下却无法可施。
再加上神鸦司已经尾大不掉,难以收拾;雪族奴隶贩卖泛滥,这便是隐患,更是与雪族这等强敌不可解仇恨的根源之一……
这个国家需要改变的,太多了。
如果现在的皇帝有那么多做不到的事情,那么就从下一代开始做么?
假如皇帝陛下是这种心思的话……
苏渐摇摇头。
太师、太傅、太保,一人兼任,这让苏渐压力山大,就好像被自己最擅长的“青峰意”压制一样,透不过气来。
他答应陛下,也并不是因为陛下所说的,令南萱入宫的事情。
而是他隐隐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
该做些什么的。
尽己所能。
苏渐叹了口气,心道,你又不是救世主,揽什么瓷器活?
出了皇宫,苏渐又坐上马车,回去苏府。
可是,在半路上,苏渐又想到了一个人。
于是马车变向。
…………
苏渐跳下马车,下意识地要给点银钱,却又想起这是皇宫的马车,于是不好意思地挥手作别了车夫。
他转脸看向身后,看着那处府邸前的两尊兽像,莫名感到一丝没落。
这是他第三次来慕容府。
第一次,是那一夜苏渐拥抱尔岚的时候。尔岚羞怒回府,并且与他立下了约定。
打败李君独,我便回来。
第二次,则是他失去尔岚之后,醉酒回京。
那一天,他没有获得老人家的谅解和宽容。
这一次,是他第三次来。他仍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想来。
他走进慕容府,或者说前征西将军府,却没有人迎接他。
老门房不在门口。
这让苏渐感到奇怪。他记得那个老门房,也记得对方铿锵的话语。所以没有看到老门房,苏渐还真有些不适应。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隐约传来哭声。
…………
老太太是在苏渐进门的时候走的。
她生前是朝廷的三品诰命夫人,征西将军正室,死后,却也只是一具冰冷而无意识的躯体。
苏渐来晚了一步,所以没有听到她的遗言。他很希望她能骂自己一顿,骂自己杀了她的孙子,骂自己将她的孙女逼向了绝路,骂自己的无能为力。
可是,仿佛是不想见他,在他跨入慕容府大门的时候,老妇人走了。
正如世间千千万万或特殊、或普通的老妇人一样,闭着眼睛,眼角有泪,似乎是很疲累,或者很悲伤。
苏渐默然回了苏府。
他参与了丧礼的全部过程。
陛下的圣旨没有让苏家人欢颜,因为这道旨意来得很不是时候。
老妇人棺椁入土的时候,是一个阴天。她归入了慕容家的祖坟,葬在了丈夫的身边。
苏渐没有落泪。毕竟他和她没有什么感情,除了被她骂过一次之外,苏渐跟她没有什么太大的联系。
然而,终究还是有些不太舒服的。
尔岚,你的奶奶也死啦。
他在心中翻来倒去地念叨着这一句,然后,在行礼的时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结结实实地磕了好几个头。
这几个头,是他为尔岚而嗑的。
从此以后,在云京,在大周,慕容家再没有半点痕迹。
恰似一阵秋风,扫清了落叶。
寒冬,就要到了。
…………
虽说是太师,实际上苏渐为太子授课的地方,并不是东宫,而是白鹿书院。
太子乃是一国储君,身份尊贵无比,身边应该守卫森严。然而,皇帝陛下却很放心地将太子殿下送进了白鹿书院。
因为如果要说保护的职责的话,苏渐无疑是最合格的一人。
在白鹿书院,有着众多的坐忘境高手;而苏渐本人,更是拥有和无忧境一战的实力。在这种情况下,太子殿下在白鹿书院学习,便成了很自然的事情。
只不过,他本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书院弟子的觉悟。
他比沈雪朔更加骄傲。沈雪朔的骄傲是因为她的强大,而他的骄傲,是因为他的爹。
他是皇帝唯一的儿子,将来的皇帝,所以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和一帮将来的臣子、甚至是臣子都算不上的书生们以同窗相称。
所以他很不满意,为什么自己不能坐在东宫的舒适书房里学习,非要跟着这些人一起,跟着那个可恶的家伙学习呢?
他皱眉,发现了最后一排嚣张看着自己的蓝眸少年,不明白对方的眼神里,为什么有那么可怕的杀气。
他当然不害怕,只是不喜欢那种眼神。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李君独曾经发过一个誓言。
将雪族人带到大周来,为他们夺回他们应得的土地,这是李无心和李君独发过的誓言。
所以,当李君独知道这个年轻人身份的时候,眸子里,出现了久违的杀意。
苏渐不知道他的杀意从何而来,因为按照苏渐对李君独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对这么弱的人产生杀机才对。
不过杀机,只是一瞬。
他很快闭上眼睛,一如往日,开始冥想。
太子姬剡哼了一声,目光突然迟滞。
他看见一个极美的少女。
那个少女淡然看着桌面上的书册,似乎就算是太子殿下亲至,也干扰不了她丝毫。目前的她,只对书本感兴趣。
姬剡还从没有遇见过敢于如此无视自己的女人,所以他感到很不适应,很不开心。
苏渐也很不开心。
这个教舍里,起码有三个人,姬剡是惹不起的。第一个,自然是身为太子太师、太保、太傅的自己;第二个,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暴起的李君独;第三个,就是那个实际上已经是无忧境恐怖修行者的沈雪朔。
他清了清喉咙,然后让姬剡坐在一边,开始授课。
第195章 基础
今年白鹿书院的术科学生,也许是白鹿书院有史以来,身份最多样也最具差异的一届。
教舍里有鬼岛的坐忘境天才李君独,有无忧境的冰冷少女沈雪朔,有长史的女儿,有公卿的儿子,有家境贫寒的涿郡农家少年,有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还有一个白发的孩子。
那个白发的少年是在苏健成为教习第一天授课时,被乐科教习南萱先生送进来的。他坐在教舍的一角,和任何一个大周的普通学子一样,认真的记录苏渐的每一句话。
他就是南萱的弟子,雪族的少年,白麟。
都说修行者的修行方式是秘密,对于苏渐来说,却并不是这样的。
他将自己的身体感受和修行的方式,面面俱到地教给他们,将自己知道的窍门告诉他们,而关于身体方面的,他则一字不提。理由很简单,他的强大,是因为体内星脉俱毁,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在吃完隐春散后还能活下来的。
白麟奋笔疾书,用雪族的文字记录下周人苏渐的每一句话。
苏渐每每看到白麟奋笔疾书的样子,都有一种感动,或者说,心里的某处地方受了触动。那个少年不介意四周人的异样目光,也没有对周人抱有偏见。
他或许是周人和雪族人重修旧好的第一步,不起眼的第一步。
这是南萱的希望,也是苏渐的希望,或许,也是没有被偏见和歧视仇恨之类感情蒙蔽双眼的周人的期望。
教舍的中央竖着一块黑色木板,在黑板上,苏渐用条形石膏制成的“笔”写了很多字,也划了很多图案。那些字有些不堪入目,毫无美感可言,但是却是少年白麟所期望的东西。
那些,是力量。
这些知识都是基础,对普遍是初辨巅峰甚至物化境的学生们来说,这些东西都已经烂熟于胸。然而苏渐仍然不厌其烦,将最基础的东西,讲了三天。
终究还有些学生不能明白苏渐的意图,他们想到了某种可能。
苏教习,这个曾经是同窗,连续大半年没有正常地上课,如今却一跃而成为自己老师的人,在对某个异类特殊关照。
他们都觉得,苏渐是为了白麟,才讲那些基础的东西。
而苏渐是为了讨好南先生,才为了白麟讲基础。
所以他们没有耐心学,没有耐心听,除了寥寥几个基础极差的学生和白麟,大部分人都在昏昏欲睡。
他们看着白麟的目光,更加怪异和蔑视。
然而,终究还是有人听的。那些修行基础极差的学生,白麟,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无比天才的少女,无忧境的沈雪朔;另一个,则是坐忘中境的李君独。
沈雪朔是无忧境,李君独天资卓越且高傲不驯,但是这两个人却听着这些基础,渐渐入迷。
哪怕,这是他们两人最不屑或者最憎厌的苏渐的教导。
她们能听懂苏渐讲这些基础后的深意。
这些基础,看似和书本上的冥想培念无异,然而,偶尔会出现一些不同。这些不同之处,在李君独和沈雪朔听来,却是别样的深邃。
李君独不知道,为什么苏渐对那些天地间的最根本的元气,对那些微不足道的存在,为什么有那么深的研究。
沈雪朔却隐隐猜到了几分。
那是,神国十局的棋道。
苏渐在讲述的,不是基础,而是本源。
世界的本源。
他不是在授课,而是在传道。
这些东西,可能很多人都无法利用,因为普通修行者就算明白,也无法理解和操控那么多元气来攻击对手。而对沈雪朔和李君独而言,苏渐的讲授,却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
李君独蓝色的眸子锁着苏渐。
曾经他重伤了自己,击败了自己,还救了自己,如今还在教授那些极其高明的东西给自己。无论是有心还是无心,苏渐愿意将这些高妙道法传授给任何人,这种心态,简直已经接近了传闻中的圣人。
苏渐不知道在李君独的心里自己快要成圣,他只觉得讲课好累,而且好费口水,因为多喝水,他还要频繁地如厕。
不过好在还有人愿意听。
不管自己的声音多么微弱,只要有人愿意听,苏渐就很开心。
只要有一个人愿意听他讲课,他都愿意讲下去。
人类的文明就是这样,薪火相传,才能到达今天的繁盛。
苏渐如此深思,在书院一处九曲桥边观鱼,到了浑然忘我的境界。
南萱远远看着苏渐,感受着他气息的变化,知道他的境界开始变化。
然而,苏渐并没有来得及变化,就感受到南萱温柔的目光。
他转身,笑道:“我在教课的时候,老是听见你们水榭的乐声。你的琴艺真是不错,不过你的学生们怎么还是那么笨,怎么教都教不会呢?”
南萱脸色阴晴不定。
苏渐知道南萱已经不在介意那件事情,从自责里走了出来,于是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从北原回来,南萱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未必没有一种自责。她也许会认为尔岚毅然投入雪族人的怀抱,是因为自己。然而,最大的责任,是在苏渐。
如果,不是他杀了慕容羽,一切都不会这样。
“怎么了,南先生,怎么不说话呀?”
南萱安静地站在水边,湖蓝色的长裙倒映在水中,随波晃动。
苏渐看着她的侧脸,目光不自觉落在她的雪白脖颈上。
南萱意识到苏渐的目光,好奇看了回去,不知道苏渐为什么盯着自己看。苏渐脸红了红,不自然道:“喂,半天不说话,想什么呢?”
南萱强笑,终于还是找到了一个话题。
“白麟那孩子很安静吧?”
苏渐的脑海里浮现出白麟专心做笔记的样子,满意道:“不错不错的,比我上学时用功多了。”
南萱皱眉道:“你觉得,传授白麟修行之法,真的合适吗?”
苏渐不以为然道:“那可是你的弟子诶,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