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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盗美贼-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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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组将重新检查她们的情况,也许,有的档案将从此合上。所以,有的“出色的女子”将由于偶然的因素或某个小小的缺陷遭遇继续保持自由。许多事情我还不明白:我从来不知道雷蒙是怎么绑架、在哪儿绑架、什么时候绑架的。不过,总有一天,我们会不再谈论克莱奥、朱迪特和莱伊拉的,将禁止提到她们的名字。当然,把这些女孩送到屠宰场去,我会很伤心。她们是出类拔萃的人,创造她们需要几个世纪的心血和文化。不过,她们的消失与我无关,我为什么要为她们惋惜?我一出生就遇到的事情她们肯定也会遇到:未老先衰。谁也没有对我表示过一点同情。

我很快就要自由了,噩梦将终止。不用再在巴黎奔忙,过那种轿扛般的生活了。从此,我可以呆在家中,一心一意地写书。我怎么也不明白斯泰纳为什么要派我到这里来做这项工作。雷蒙也将脱身。我不想而往下想。斯泰纳白说了,我写不出什么东西来的:创造人物,设想情景,这超出我的能力之外。我只梦想埃莱娜获得自由后,我们让雷蒙为我们服务。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看老板们不会放弃如此难得的助手的。雷蒙在为出发做准备,他整理文件和摄影器材,烧毁了几百张底片,搬走了一些东西。他看起来就像个阴谋家,晚上悄无声息地进屋,要我把所有的灯都关了,躲在窗帘后监视马路。他命令我只能走消防梯,不能乘电梯,当心送货员,因为我们住在一栋办公大楼里。这个侏儒现在倍加小心。他租了一辆“雷诺”,我在工具箱里发现了一盏出租车用来表示空载的顶灯。马上就要“送包裹”了。我一点都不担心:我只是一个成员。我是被迫合作,而不是主动参加,其他事与我无关。好日子回来了。5月的巴黎是美丽的,我很快就要重新见到我亲爱的未婚妻了,我们将从记忆中抹去这可怕的一页。她会帮助我写小说的。

后来,有一天晚上,雷蒙一边舔着棒棒糖,一边在一本妇女杂志上做填字游戏(“你是性感女郎还是贪吃的女人?”)。电话铃响了,他抓起来,听了一会儿后,让我跟斯泰纳说话。斯泰纳用极为温柔的声音告诉了我一个消息:埃莱娜刚才逃走了!

第五章 侏儒的堕落

我沮丧极了,这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埃莱娜不辞而别,离开了斯泰纳,抢走了我的胜利果实,破坏了我的故事情节。本来,这会是一个很好的故事。任务完成后,得由我去解救她。她有什么权利抢走我的好事?她抢占了我的位置,这使我恼火极了。我气了一夜,一有动静就惊跳起来,随时等待老板敲门。我丝毫不幻想得到他的宽容:他会就这种背叛的行为对我进行报复,痛打我一顿,或许更糟。我眼里涌出了泪水,脑袋里充满了可怕的念头。

早晨7点30分左右,电话铃响了:埃莱娜被找回来了。她正在离“晾草架”5公里的野外逃跑呢!他们把她关在地窑中的一个监牢里,等我回去处理。再也收不到录音带了。我躺下来睡觉,希望他们没有虐待她。

这时,我们漂亮的汽车出了点小麻烦,坏了,回汝拉山不得不推迟几个星期。这是雷蒙第一次独自留在巴黎,不受斯泰纳或弗朗切西卡的监督。这个侏儒负责监视我,可没有任何人监视他。他尝到了自由的甜头,过去的习惯全都恢复了。女人们经过冬天这个漫长的炼狱之后,终于又露面了,展示出遮掩已久的珍贵的东西,又开始大大地炫耀其爱情和随意、丰满的肉体,但与雷蒙无缘。那些身材高挑的时髦女郎和身体丰满的纯情少女经过他面前时似乎在说: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他在公共场合使人不快,老露出乞求的目光。他很弱小,派他独自上前线是斯泰纳的错误。当我轻而易举地抑制住自己的欲望时,他却深受性欲的折磨,很难控制欲火中烧的身躯。早晨我就能发现这一点:他穿着睡衣伺候我吃早饭时,那玩艺儿翘得高高的。我要求他至少穿上一条长裤。不久以后,我又发现了更糟的事情:有天晚上,我失眠了,便到厨房里去找牛奶喝,雷蒙曾对我吹牛说这办法治失眠很灵。当我经过他的房间时,我突然发现里面亮着灯,门半开半关。我听见有人在奇怪地嘀咕着。我悄悄地探头进去看:雷蒙长裤滑到腿肚子上,戴着白手套,正忙着翻阅堆放在面前的十来本色情杂志。他头发蓬乱,满脸通红,诅咒着杂志上那些暴露无遗的尤物。他看见我时,惊叫了一声,急忙提起长裤。

我慌慌张张地逃了。第二天,他满脸惭愧地来向我道歉,求我千万不要告诉老板。他曾经“堕落”,以后再也不会了。我本来应该乘这个机会博得他的好感,让他反过来对付斯泰纳和弗朗切西卡,最后达到自我解放的目的,这个机会真是太好了,但我白白地错过了。我对他说,要我沉默可以,但有一个条件。我让这个侏儒把藏在壁橱里的色情杂志统统拿来。我把壁炉烧得旺旺的,强迫他烧掉这堆肮脏的东西,片纸不剩。雷蒙心痛极了,但我的态度很坚决:我不允许这屋子成为俄南①的共和国。

①俄南:《圣经》中的人物,犹大的次子f,其兄死后,被迫娶嫂为妻。此处引申为色情、乱伦的场所。

然而,雷蒙的毛病远远没有改掉。他变得像条疯狗,只有斯泰纳每天一次打电话来时他才能短时间恢复理智。在大街上,这个微缩的巨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任何一个年轻的女子,任何一双黑色的眼睛都会使他出轨。那些动人的姑娘可爱地展示着自己,衣服里面的宝贝让人想入非非。雷蒙被陶醉了。必须像陪温②那样警觉才能让他不出乱子。

②陪媪:旧时雇来监督少女、少妇的年长妇人。

他对我说:“有的女人太漂亮了,我不敢看,怕得心脏病死掉。对我来说,每一个女人都有理由死掉。她们太完美了,而我则糟糕透顶。”

于是,大祸慢慢地降临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一天晚上,雷蒙要我跟他一起出去:他感到孤独。我同意了。我们首先去看电影,然后在半夜时分吃饭,之后想去俱乐部转转。我曾远远地看过那种地方,相信自己不会进去。所有的俱乐部都大同小异,一大帮年轻的傻瓜在嘈杂与空虚中如疯似狂。我觉得我在那种场所会感到痛苦的。但我的痛苦跟雷蒙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他那么矮小,还没有姑娘们的胸脯或肚脐眼高,常常挨戒指或纽扣的扎。面对面站在这些神秘的裸体女郎跟前,他被吓坏了。那些又粗又高的大腿,那些虎视眈眈的袒露的胸脯像迷宫一样把他转晕了,他大喊救命,这个对女人一无所知的家伙凝视着她们,试图了解她们,那种贪婪和渴望是那些善于勾引女人的花花公子们所不曾有的。一切都使雷蒙感到痛苦:嘴中的香气、肚脐眼的香味、略为尖利的笑声、滚圆的肩膀和隆起的肚子。当我看见他消失在人群中,举起的手臂就像是潜艇的潜望镜,努力在那些半裸的狂人当中挤出一条路时,我不由得感到心酸。

这天晚上,凌晨4点左右,当我抱怨累坏了的时候,他请我到皮加勒①附近的一家迪斯科舞厅最后再喝一杯。在布朗什街,一个阴险的无赖拿着小刀,想偷我们的钱包。雷蒙一头顶在他的肚子上,撞得他四脚朝天。这种体育锻炼使雷蒙心里愉快了一点。那家夜总会在一栋大楼的楼上,就像是一个独眼巨人。一些女人身上绑着细绳,在吊在天花上的吊台上跳舞。几个宽肩膀的人随着走钢丝的杂技演员优美的动作抖动着身体。几个开始衰老的胖女人手脚乱动。在这个阴暗的洞穴里,现在是削价处理滞销品的时候了,孤独的男女只能互相凑合。在那儿,总有个不思茶饭的假人,皮肤苍白,瞳孔放大,嘴唇厚得出奇,好像是用手缝在一个死了的脑袋上似的。几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屁股肥大,衣着性感,那身破衣可能很值钱。她们一无所获,正打算离开,大声说这地方真是混账。雷蒙惊慌失措地坐在一张扶手已磨平的破沙发上:在他身边,两个身体健壮的女人穿着皮泳衣,正抱在一起接吻。她们人高马大,使雷蒙显得比平常更小。但是,特别的东西总是格外引人注目。这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那天晚上,如果说雷蒙让大多数人扫兴,他至少引起了一个女人的兴趣。

①皮加勒:巴黎的一个红灯区。

我注意到了:那是一个误入歧途的女孩,她太自信了,独自一人在舞池中跳舞,而她周围的人都是成双成对的。她极放肆地扭着身子,两只手像蛇一样沿着身体往上爬。灯光打在她脸上,勾出轮廓。她身体滚圆,肩宽背厚,衣着紧身,腰身和大腿十分突出使人想入非非,吸引了众多的目光。她跳着舞,踩着铜管二重奏的节奏。突然,事先没有任何迹象,她冲到雷蒙跟前,请他跳舞。雷蒙像触了电一样惊跳起来,试图逃跑。但她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他挣扎着,慢慢地冷静下来,屈服了。于是,我的这个侏儒豁出去了。围着这个美人扭了起来,就像星星围绕着太阳。面对这两个奇特的舞伴,夜总会里人都惊呆了,除了木头人。在那漫长的几分钟里,雷蒙痛苦地扭着,他的舞伴讨好地望着他。他都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早上6点左右,夜总会要关门了,音响里连续放着慢步舞曲,巴里·怀特开始用阴沉的声音吼起那首“只想跟你走”。那个女孩把雷蒙拉到胸前,让他靠在她比他的头还大的“地球仪”之间。她似乎是在跟一个长毛绒做的玩具熊在跳舞。不一会,她放开了雷蒙,但仍抓着他的手,就像一个大姐。就这样,他们一见钟情了。

这首田园诗持续了一个星期。在这一个星期里,雷蒙完全不管我了。他那个叫做马莉娜的女伴找到机会满足自己的奇思怪想了:跟一个侏儒睡觉,跟一个象征着生殖力的男人睡觉。她得到了一个吉祥物,发誓说,她从来没有过像他这样的情人。在这一点上,她不撒谎。他得出结论说她喜欢他。在这一点上,他弄错了。

他太天真了,结果上了当,受了骗。就像那些赌博赢了但失去了理智的可怜虫,这个矮小的普里阿波①跟马莉娜接触后,才华尽失。女人对他来说已遥不可及,他早就戒腥了。他结识过女人,但一点都提不起劲来。但这个女人,在夜总会里选中了他,并几乎要绑架他,这使他十分吃惊。他一头扎进深渊,投身于热情的女性。从放弃到享受,这一过程使他陶醉了。终于,他在老板擅长的这一领域跟老板竞争了。他屈服于这种肉体的狂欢,就像在矿井中度过漫长岁月之后重见光明一样。他失去了理智,上气不接下气。回家只为了更衣、洗澡、买东西、随便做顿饭、打电话向斯泰纳撒谎。他求我帮他打扮、梳头,梳理他像刺猬毛一样硬的头发。出门前,他让我闻他嘴中有没有怪味,并花巨款买礼物。他有时也向我透露秘密,不过次数很少。那时,他便像童男一样贪婪,一一向我介绍情妇的可爱之处及其小小的怪癖,一脸淫相,我不禁想起青蛙鸣叫时鼓起身体的样子。

①普里阿波:古希腊司园艺和生育的神。

马莉娜猜到雷蒙生来就是服侍人的料,于是在允许雷蒙碰她之前,让他承担所有的家务,包括做饭。我想像着这个侏儒像侍女一样,穿着短袜短裤,腰里围着围裙,吸尘、擦浴缸,忙个不停,一心想得到回报。但第七天晚上,那个美人赶他走了。她的任性已得到满足,她抛弃了他,请他不要再回去见她。他失落极了,就像被上帝造访却又被抛弃的人一样。

这场抛弃使他更丑了,扭曲了他的脸。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他接受不了。胜利和毁灭只有一步之遥!他几次试图重新夺回他的爱情,但马莉娜粗暴地赶走了他。他消沉了,吃不香睡不着,开始胡思乱想,胡言乱语。他围着电话机打转,心想马莉娜肯定会向他道歉,会再次拥抱他。他头发蓬乱,脸也不刮,拼命喝酒,身上发出麝香香水的味道,他的精神崩溃了。现在,他害怕受到老板们的惩罚。他要我发誓守口如瓶。我完全把他掌握在自己手掌心了。我本来可以马上跟他商量我的自由,但我再次错过这个意外的好机会。他的哀诉让我感到很伤心。他什么事都不干了,即使还有力气做饭,他也是浪费粮食和调料。我忍受不了啦,悄悄地打电话给杰洛姆·斯泰纳,对他说,他的仆人迷途了。主人大吃一惊。他感谢我的这种忠诚。

反击马上开始了。当天凌晨一点,弗朗切西卡离开了汝拉山,她从贝藏松风驰电掣地往巴黎赶,命都不要了。她进屋时,雷蒙正穿着三角裤,醉醺醺地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弗朗切西卡的突然出现把雷蒙吓呆了:他犯了法,长官来惩罚他了。弗朗切西卡径直走向这个叛徒,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然后揪住他的头发,把他带到房间里,关上门。我整夜都听见他们压低声音又哭又叫,我几乎一夜没合眼。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看见弗朗切西卡坐在椅子上,面前有一个满是烟头的烟灰缸,还有半瓶杜松子酒。她穿着一件旧风雪大衣,满脸皱纹,面色蜡黄,几乎是象牙色的,浑身发抖。打得太多了,吼得太多了,她已经把雷蒙关在一个房间里。

弗朗切西卡一脸瞧悴,向我转过身来,示意我坐到她身边去。

“邦雅曼,在处理雷蒙这件事上,您做得对,我很感谢您。您能通知我们,真是太好了。”

跟我说话,消除她对我的那种深深的蔑视,她用得着心慌意乱吗?她面目可憎,但内心慌张,这个饱经沧桑的女人正在求救呢!每过两分钟,她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粉盒,轻轻地往脸上扑粉,包括又肥又厚的脖子,整个脑袋好像都笼罩在粉尘中。化妆粉使她皮肤上的颗粒更加显眼,并且“哗哗”地落在她身上。

“他的动摇是不可饶恕的。但有件事您必须知道。”

她合上沉重的眼皮,就像拉上了窗帘。她颤抖着嘴唇,嘴张得很大,好像想骂娘,唠唠叨叨地骂上一辈子。

“顶不住的并不是他一个人。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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