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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盗美贼-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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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嘲笑自己的努力竞得到今天这样的下场:几个背叛者正走向灭亡。这个三人联盟,一个是被激怒的诱惑者,一个是白痴,一个是轻佻而恶毒的老女人。诱惑者受白痴崇拜,却听老女人的指挥。这个魅力无比的男人被击倒了。

我很伤心,下楼到药店里去买药。他们毫不犹豫地让我出去了,这在一星期前还是难以想像的。露天店铺里发出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我去了一家肉店,一个报亭。我只需走进电话亭,拨个17,报警台,一切都将结束。我踯躅了几分钟,被行人挤来挤去,在一家酒吧间买了一瓶矿泉水。这种全新的自由竟使我感到心情沉重,于是,我又回了家。雷蒙和斯泰纳仍坐在窗边,保持着原先的姿势。阳光照在他们的大腿上。斯泰纳的脸上出现了与埃莱娜一样的抽搐。

10天以后,雷蒙和我离开了巴黎,前往汝拉山。稍后,斯泰纳也回来了。

第六章 青春的气息

天很热,阳光灿烂。这是6月1日。重要的时刻来到了,可我的情况却糟透了。我觉得不舒服。我又变老了,老怀疑自己这病那病,都快想出病来了。我的脸像结了鳞片,一块块地剥落,两颊和鼻翼有些小小的血印,嘴边有一道痛苦的皱纹,头发前后左右都开始掉,像得了麻风病似的。

我不能跟雷蒙推心置腹了,自从他挨打之后(是我让他挨打的),我们的亲密关系就终止了。我失去了信誉,不再是“正人君子”。这个仆人的戏收场了。他的嘴唇破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眼睛也肿了,散发出肥皂的味道。在整个行程中——我们是6点钟出发的——我脸色阴沉,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最后,我终于忍不住了,问他:

“雷蒙,告诉我,我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

他甚至懒得转过身来,回答说:

“您总是一副病态。”

我生气了,他竟如此放肆。

他盯着路面,接着说:

“很抱歉,我不是医生。”

他戴上太阳镜,好像想结束这场谈话。我很为自己的症状担心,我似乎病得不轻。我急于见到埃莱娜,她会告诉我是什么病的。她的诊断几乎每次都是正确的。今晚,我们将3个月来第一次睡在一起。

在莱芒湖边的一家意大利餐厅里,我们和斯泰纳夫妻会合了。这家餐厅在日内瓦与洛桑之间,离科贝村不远。斯泰纳夫妻一定要在我见到埃莱娜之前,把我弄得体体面面的,以感谢我的忠诚。我被他们的这种关心感动了。我们在水上的一个露天平台上进餐,头顶有一棵山毛榉。我点了一些昂贵的特色菜,如黑块菰汁鲑鱼,但白点了,因为我根本咽不下去。他们三个人显得非常高兴,雷蒙的迷途和最近的失败似乎被抛诸九霄云外。主人们的情绪一好,仆人对我的敌意也就消失了。吃甜点时,斯泰纳兴致勃勃地举起酒杯:

“为我们忠诚的邦雅曼,为他回到可爱的埃莱娜身边,干杯!”

我的样子一定很可怕,因为斯泰纳担心地看着我:

“怎么了,邦雅曼?您不舒服?”

三个人都关心地看着我。

“您不会是得了流感吧?”弗朗切西卡问。

“也许是要见到未婚妻激动的。”斯泰纳说。

这种关心反而使我害怕起来。我跑到洗手间里,照着镜子,镜里的那个老头就是我呀!我就像一块被小流氓们涂得红一道黄一道的玻璃。这里所说的小流氓,就是时间。我脸上的那些道道也告诉我:我比我自己以为的要老得多!我满脸皱纹,我真想用电熨斗把它们烫平。人要是有个备用的脑袋,用来对付不幸的日子,那该多好啊!我又惊又恐,为什么现在进入夏天了,我还这般憔悴?

斯泰纳在花园里等我。他挽起我的手,把我拉到一边,以便能两人单独散散步。他很喜欢这样。我又见到了他那头在阳光下波动的漂亮头发和烫得笔挺的裤子。他手指上的成指闪闪发光。我们在陡峭的堤岸上走了几步,岬角下面是个小港湾,上面有些富丽堂皇的建筑和一些木屋别墅。水面上有时露出鲈鱼和鳟鱼的背脊,亮晶晶的。远处的一家舞厅里传来阵阵喧闹声,另一家酒店里传来熟悉的乐曲。斯泰纳脸带微笑,他那件蓝色的府绸衫衣使他的眼睛显得更加有神。他穿着凉鞋,没穿袜子。

“邦雅曼,您知道,我觉得您很讨人喜欢。”

他弄散了我的头发,这一亲密的举动搞得我满脸通红。

“我们是在一个特殊的背景下相遇的,双方都有点误解,但我确实很尊重您。我向您发誓!”

他亲切地转过我的肩膀:

“所以,我很担心您这副憔悴的样子。我想给您提个建议,但又怕您不接受。”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其实,我相信我知道他要向我提什么建议:参加他的组织,和他一起干。如果他不试着向我提这个建议,我会感到失望的。

“我要跟您说的事情十分敏感,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站在我面前,紧盯着我的眼睛。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我敢肯定,您会觉得不可思议。”

他咬着嘴唇,揉着下巴。

“邦雅曼,您注意到了吗,我老婆的脸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它一下子年轻,一下子衰老。”

“是这样。我曾经感到奇怪。”

“您一定会想,弗朗切西卡有一种非凡的化妆才能,以为这种变化与休息和新陈代谢有关。如果您这样想的话,那您就错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局促不安地等着他说下去。

“邦雅曼,弗朗切西卡之所以充满活力,是因为她在木屋时,几乎每天都吸少女嘴中呼出的气息。”

我感到一阵恶心。

“邦雅曼,在打断我的话之前,先好好听着:您是否发现每个女人身上都发出一种气味,一种属于她自己的气味?而这种气味可以影响和笼罩她周围的人。”

“是的,也许……”

“您是否注意到,随着年龄的增大,这种气味逐渐减弱,像打开瓶盖的酒一样慢慢地蒸发掉?”

“嗯……”

“所以,在我们的地窑里度日的那些被囚的女人,她们也像香味一样在慢慢蒸发,一边枯萎,一边发出香味。这种香味,我们把它吸到一条管子里,一直输到漏斗里。弗朗切西卡、雷蒙和我就在漏斗里吸流逝的青春。这种呼吸使我们精神振奋。”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傻瓜,面对着一个满口谎言的江湖骗子:

“斯泰纳先生,我今天没有幽默感。别指望我会相信您的鬼话。”

“邦雅曼,如果您不能马上相信,我会很失望的。不过,我说的是真的。”

“您想干什么?”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道狡黠的光芒,引起了我的警觉。他背着手,在我前面走了几步:

“邦雅曼,您的健康状况再次引起了我的担心。您面如死灰。我想帮助您。我给您一个建议。我求您了,一定要接受。”

他闭上眼睛,好像在养精蓄锐,然后,他把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您把埃莱娜让给了我们,我们把她关了起来。您有权闻她,吸她充满活力的气味。您太缺乏这种气味了。”

他一口气说完了这几句话。我挣脱了他,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

“原来是这样?你们最后的一次绑架失败了,你们不想把埃莱娜还给我。你们太喜欢她了。你们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早就应该有所提防的。”

斯泰纳做了一个鬼脸。我气得结巴起来:

“其……其实,你们并不缺少新鲜空气。你们把我当成了傻瓜。我要收回我的埃莱娜,否则……否则,我就要在这家酒店里大闹。”

我满头大汗。

“别发火,邦雅曼。我们签合约嘛!我刚刚另外起草了一份。”

“我不想听。说话要算数。我已完成了我的工作,把埃莱娜还给我。”

斯泰纳露出一丝嘲笑:

“好吧,邦雅曼,忘了我刚才跟您说的话。埃莱娜一小时后就会回到您身边。”

这个老家伙没有太强求。他投降得这么快,我觉得有点惊奇。

后来,我和雷蒙经过茹湖上山,前往法国边境,弗朗切西卡和杰洛姆开着那辆“四四”先走一步。雷蒙不理睬我,只管自己开车。那些一般的景色让我感到讨厌。和斯泰纳发生的那场风波使我心里很不安。几个星期来,我就害怕跟埃莱娜重逢。我不相信今晚我们俩就能顺顺利利地回巴黎。一路上,我都在考虑如何辩护,总在准备同样的理由。我心如刀割,心里感到直后悔,一下子虚荣心又上来了。那些悲惨的景象历历在目。斯泰纳的建议真是卑鄙,那种骗术简直是无耻透顶。

我清了清嗓子,说:

“雷蒙,告诉我,您知道青春气息是怎么回事吗?”

他假装大吃一惊:

“谁告诉您的?也许是老板?”

我点点头。

他说:“这是我们的秘密,我不能说。”

“雷蒙,我们不对外说。告诉我,这是不是一个玩笑,一个可恶的玩笑?”

“决不是。”

他突然露出一种令人怀疑的亲密来,问:

“您知道我的年龄吗?”

“35,也许40?”

“不,52。”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得把身份证给我看。

“怎么会呢?”

“我得感谢青春气息。5年来,我每星期吸一个下午。我们关的所有女人,我都闻过她们的体味。这比任何疗法都管用!”

“你们看不起我。雷蒙,你们都嘲弄我。”

雷蒙的瘀斑和血肿已慢慢地消了。我细细地端详他的脸,用手指摸着他的皱纹和眼角的鱼尾纹,摸他的皮肤。他虽然52岁了,但看起来比我年轻得多。

“是老板告诉您的吗?”

“是又怎么样?”

“您运气不错,先生。他确实很喜欢您!”

这混蛋触到了我的痛处!

下午三四点钟左右,我们到家了。我都认不出这个地方来了:路上长满了草,绿色的冷杉生机盎然,森林中散发出强烈的树脂味。高山比冬天的时候可爱多了。只有“晾草架”与这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不协调:铁皮的屋顶已经锈了,屋面也已陈旧不堪。这座木屋勾起了我不愉快的回忆。我们的那辆汽车停在花园当中,像一枚新钱币一样闪闪发光。它正准备风驰电掣呢!

斯泰纳和弗朗切西卡站在门口迎接我,脸上带着微笑。我觉得他们的友好是虚假的。我朝二楼的窗口扫了一眼,2月份的时候埃莱娜就睡在那个房间里。但窗帘一动不动。我的脚像灌了铅一样,一步都走不动。冬天里发生的事情全都涌到我的脑海里,我像瘫了一般。我在心中不断默念着我将向埃莱娜所作的辩解。我将扑到她脚前请求她的宽恕。我别无他求,只希望能把她搂到怀里。斯泰纳打开门,叫我:

“来,邦雅曼,埃莱娜在等您哪!我们已经把她送回阁楼上的那个房间。这是房间钥匙。您亲自去解放她吧!”

我以为他还会求我做那件事,但他没有。那个摆放着动物标本的客厅展现在我面前。我不禁发起抖来。我只需跨进门,上楼梯。埃莱娜应该知道我们回来了,她肯定听见汽车的马达声和关门声了。我很惊讶,她怎么还不叫我。每天晚上,当我回家的时候,她都用那副金铃似的声音叫我的呀!

“邦雅曼,您还等什么?”

斯泰纳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楼梯脚。他亲切地昂起头来,好像要带领我们发现美好的东西。我们身后,弗朗切西卡和雷蒙在卸行李。我低着头,感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我飞奔着上楼。

“啊,邦雅曼,我想起来了。我忘了告诉您一件事了……埃莱娜已经不爱您了。”

我惊呆了,抓着楼梯的扶手。

他轻描淡写地说:

“您抛弃了她,她不能原谅您。”

“我不相信您的话。您还在撒谎。”

“您想亲自问她吗?那就请吧!上楼呀,没人挡着您。”

我一阵头晕,脚也站不稳了。我完蛋了。我最坏的预感在斯泰纳这里得到了证实。

“来,我想让您听点东西。”

他把我带到客厅里。一台录音机已经放在桌上。他开了录音机。是埃莱娜的声音,非常压抑:

“不,弗朗切西卡,他不作任何抵制就扔下了我,这我不能忘记……他没反抗就去了。我还指望他赴汤蹈火回来解救我呢!这太天真了……他像一个温顺的奴隶,弯下了脊梁骨。他太让我失望了。这是一个既没有灵魂也没有勇气的傻瓜。我决不能再跟他一起生活了……我想起来,当我养着他时,他还偷我的钱。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一回去,就要把一切都向新闻界和出版商披露:他们会得到关于他剽窃的详细资料。”

斯泰纳中断了录音。我如五雷轰顶。他又把磁带重放了一遍。每个字都像死刑宣判一样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

“我不明白。在她以前的每盒录音中,她都说已经原谅了我。”

“最后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三个多星期以前,在她试图逃跑之前。”

“邦雅曼,这盒磁带是今天早上录的,在我们去饭店之前录的。三个星期以来,发生了多少事情啊!”

我扑到斯泰纳身上,嚎啕大哭。我不愿相信这一事实。我失去了一切,埃莱娜背叛了我。

这时,弗朗切西卡和雷蒙也过来了,搂住了我。三人搂在一起,使我激动万分。我一一凝视着他们,从他们脸上寻找友谊和鼓励。弗朗切西卡用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脸。她的掌心暖暖的,让人感到十分安慰。我的理智像蒙上了一层东西。我忘了自己身在何方,泪如雨下。斯泰纳这个诱惑者凑到我身边轻轻地说:

“邦雅曼,我需要她。绝对需要。我们喜欢她。您听着,我们宁愿毁了她,也不会把她还给您。只要您一句话,我们就永远把她隔离起来。作为交换,您会得到一切。”

我不再犹豫,我已昏了头脑。我的不适无异于默许。

一小时后,我来到一个漂亮的小房间里。房间里没有窗,散发出地板蜡的味道。我把鼻子和半个脑袋伸进一个巨大的吸管里面,那是一个用桃花心木做的锥形物,就像旧唱机扩大的口子,这器具用钢片固定在一张小桌子上,里面贴着一层塑料胶片。

我闭着眼睛,半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从里面出来的新鲜空气,被一股甜蜜的气味陶醉了,那是埃莱娜的气味。她在慢慢地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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