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皇帝-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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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宝田急忙跪下辞谢说:“无功不受赏,奴才为大阿哥治病这是奴才的本份,怎能接受贵妃娘娘的赏赐呢?”
“沈御医不必多礼,贵妃娘娘向来赏罚分明,算是给沈御医寻找治愈大阿哥体内疾病的跑腿费吧。如果沈御医不收下可就是对贵妃娘娘的大不敬了。”安德海从旁边说道。
沈宝田立即含笑答道:“恭敬不如从命,奴才就暂且收下,一定不负贵妃娘娘厚望,竭尽全力治愈大阿哥的病,请贵妃娘娘一万个放心。”
安德海送走了沈宝田,立即来见懿贵妃。懿贵妃不等安德海开口讲话,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怒气冲冲地骂道:
“安德海,你这个千刀杀万刀剐的坏东西,连老娘你也敢骗,我不禀告皇上将你乱棍打死才怪呢?”
安德海一看懿贵妃真的动怒了,吓得扑通跪倒在地,鸡啄碎米似的磕着头哀求说: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确实不关小人的事,奴才的确不知,奴才纵有大胆也不敢坑害大阿哥。”
“哼!不用花言巧语,说,是谁指使你勾结那西藏臭喇嘛陷害大阿哥的,不老实交待,我剥了你的皮。本娘娘待你不薄,把你当作亲信,你却背着本娘娘干这天地不容的事,快给我从实招来!”
懿贵妃说着,又揪住安德海的耳朵拧一圈。安德海被拧得直叫喊:
“请娘娘先松开奴才的耳朵,让奴才把事情原尾讲过之后再请求娘娘发落。”
“好吧,你老实交待,不许有半句撒谎,否则,剁掉你的脑袋。”
安德海苦丧着脸说:“当初,娘娘命奴才想法陷害云嫔,奴才想来想去只有从大阿哥身上作文章,就找来那西藏喇嘛桑巴特,他说给大阿哥吃一种催魂的药,大阿哥吃下必然不住地啼哭,对外只说大阿哥中了邪祟。当时奴才也曾问过桑巴特,那药物对人体是否有什么损害,他说毫无损害,只要再给大阿哥服上几粒解药,大阿哥马上就会恢复如初。”
安德海说着,偷偷看了一眼懿贵妃,小声嘀咕一句:
“奴才这样做也是征得娘娘你的同意呀,不然,小的哪敢做这个主,如今娘娘却把责任——”
“住嘴——”
懿贵妃脸一本喝住了安德海说下去。
“谁曾想到那迷魂药有这厉害的负作用,否则,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你们给大阿哥服下那倒霉的害人药。那个西藏喇嘛真该放进油锅里炸他娘的稀巴烂,连老娘也让他给坑了。”
懿贵妃说到这里,眼圈一红,泪从眼角滚了出来:
“真是害人先害己,万一大阿哥有个三长两短,我今后还指望谁呢?安德海,你这个该死的东西,老娘可让你害惨啦。”
安德海见懿贵妃伤心地哭了,也故意揉一揉眼睛,装出哭的样子说:
“娘娘不必太过伤心,从御医沈宝田刚才的谈话看,大阿哥尚无大碍,只要细心医治是能够治好的。任何药物都有它的克星,只要查出大阿哥身上存留的是哪些药物,就一定能够找到解药的药方,听沈宝田的口气,他对治好大阿哥的病把握很大。”
“小安子,你这个不安好心的狗东西又来糊弄老娘,万一治不好大阿哥的病,我扒了你家的祖坟。”懿贵妃边擦眼泪边说。
安德海一见懿贵妃消了一大半气,边扶她坐在椅子上边发誓说:
“娘娘放心,大阿哥的病就包在奴才身上,治不好大阿哥的病,不用娘娘下令小人就自己把祖坟给扒了。”
懿贵妃一边坐下,一边余怒未消地说:
“小安子,你才是本娘娘的克星呢?真拿你没有办法。事到如今我也不责备你,不过,这事你不能再马马虎虎酿成大祸了,有几点要千万当心。”
“请娘娘吩咐,奴才一定小心办理。”
“御医沈宝田对大阿哥的病诊断过了,但这事要千万保密,令他严守秘密,想法给大阿哥治病,无论花费多少都行。这事只能令他一人暗中进行,其他人不得插手,更不许四处张扬,包括当今皇上也不得告诉,不然的话,引起皇上怀疑,你我死路一条,明白吗?”
“奴才马上就去找那御医沈宝田,让他为娘娘保密此事。”
“话应该怎样说,事应当如何做,可要讲究策略,再也不许发生像那西藏臭喇嘛类似的事,不然的话,小心你的狗命。”
“请娘娘放心,小安子在娘娘的调教下也聪了许多,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正说着,那边有宫女在门外高声奏报:
“醇王福晋来看望贵妃娘娘,见是不见。”
懿贵妃一听妹妹蓉儿来了,急忙通知下去命她进来。
安德海这才拜别懿贵妃去找御医沈宝田。
醇王福晋来到正堂,一见姐姐早已等在那儿,正准备行叩拜大礼,懿贵妃一把拉住妹妹的手:
“妹妹何必多礼,这儿又没有别人,不必多礼了,快坐下说话吧。”
醇王福晋这才坐到姐姐兰儿的侧面,两旁早有宫女献上上品茶和点心,她们姐妹俩边吃边聊。
“妹妹一向可好,在王府还住得惯吗?”
“人们都说侯门深似海,过去在娘家时也没有感觉到这一点,自从进到醇王府才深深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王府的规矩也太多了,这也不能做,哪也不能做,处处都有个规矩,一说就是老祖宗订下来的,谁也不得更改。唉,真是一点也不自由,哪像原先在家时那么进出自便,谁也不管不问。”
懿贵妃也叹息一声,“谁说不是呢?你在王府感觉尚且如此,姐姐在这皇宫的处境就可想而知了,一举手一投足都有讲究,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不可以说,在什么人面前讲什么话,在什么人面前不该讲什么话,这些都要有个分寸。稍一不慎说错一句话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古语说伴君如伴虎,的确如此,皇上的喜怒哀乐变化无常,有时比老虎还难把握呢?”
“姐姐说得也是,自从姐姐入得官来,每次见到姐姐,总觉得姐姐的性格有所变了,变得太老成持重了,根本不像二十挂零的人,倒像四五十岁的管家婆啦。”
“平时里没有感觉出来,经妹妹这么一提醒,我也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变了个样,少女时代的影子一点也没有了。妹妹还记得爹爹在安徽宁池任太广道时,咱兄妹几人玩得多开心,整日无忧无虑地唱呀跳呀。春日里到郊野放风筝,夏日里到河水中划船,秋天上山采集花果,冬天里滑雪溜冰。自从爹爹丢了官到江苏镇江养病,家道也就败了,姐姐在宁池时学得的江南小曲就再也没唱过。唉,一提起江苏镇江我就心里发酸,爹爹一病不起,后来客死他乡,母亲带着咱们兄妹几人,又背着沉重的债务,那个日子多惨呐,人人瞧不起,谁想到咱姐妹能有今日?”
懿贵妃兰儿说着,辛酸的泪水顺着白净的面颊流了下来。
醇王福晋也一个劲儿擦眼泪。
“咱家能有今天应该算是姐姐你的功劳,如果姐姐不进宫,怎会有今天的显赫家门?爹爹做梦也不会想到咱叶赫那拉氏家族会这么显贵,他在九泉之下如果有灵,也该高兴才对呢?”
兰儿一听妹妹提到了父亲,叹息一声说:
“咱兄妹几人也算大富大贵了,母亲也跟着福如东海,只可怜父亲的尸骨仍在京外,我早想让父亲的尸骨搬运入京,只可惜南方正闹洪匪叛乱,江苏镇江一带正是主战场,等到战乱平息,我再着人去镇江凤凰山搬运父亲尸骨,让他老人家死后也享一享咱兄妹的福气。”
蓉儿一听姐姐提起凤凰山上父亲的尸骨,忽然想了什么似的,突然说道:
“姐姐,你是否记得我们在那凤凰山凤凰寺里避雪时,有一位放任的官员,他帮助咱们安葬了父亲,临行时还慷慨解囊相助。”
“姐姐怎会不记得呢?多年来,姐姐一直挂念着咱家的几位恩人。昔人受人滴水之恩,他年必当以涌泉相报。何况我们有报答恩人的能力了,只可惜打听不出恩人如今所在。”
蓉儿马上接口说道:“凤凰寺里给我们相助的官员我曾在不久前见到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没有直接与那人相见,过后也忘记向醇王打听。”
兰儿一听蓉儿最近见过自己家的恩人,精神一振,追问道:
“你是说,凤凰寺里与我们一同被大雪所阻避难寺院的那位官员吗?”
蓉儿点点头。
“唉,妹妹真是贵人多忘事,竟把自家的恩人名字也忘记得一干二净,无怪乎如今事道人人都不情愿做好人。姐姐却一直没有忘记那位恩人的名字,他叫瑞麟,是从京城放任镇江府赴任途径凤凰山的,也是大雪所困与我们碰巧相遇。妹妹最近见过这人?在哪儿见过的?”
“距离今天约有二十天的光景,就在醇王府的会客厅堂里。那天醇王爷宴会几位在外放任而今返京的官员,我碰巧从厅堂经过,看见一位官员好生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回房后方才想起那人正是自家当年的救命恩人,只是仍记不起名字。恰巧那几天醇王爷有事外出,我也忘记了询问。今天姐姐突然提起旧事,我才想起那恩人。”
懿贵妃一听妹妹说自家恩人瑞麟已经调任回京,十分欣喜地说:
“有恩不报非君子,既然恩人回京了,我们姐妹应当回报一下才是。”
“当年瑞麟慷慨解囊相助一百两银子,如今我们姐妹各赠他一百两黄金行吗?”
兰儿不等妹妹说下去,打断她的话:
“妹妹此话差矣。瑞麟当年解囊相助我们孤儿寡母一百两银子,并不指望我们兄妹今天相赠他几百两黄金,他是看在我们都是叶赫那拉氏同宗同族份上,和父亲也算相识,这才帮助我们。如今再还上几百两银子或金子岂不让人耻笑我们?何况那瑞麟放任几年也未必就缺少钱花?街上不是流行一句顺口溜: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瑞麟是清是贪不关咱们的事,只要对咱们好就是咱家的恩人,是朋友,那宫再清正廉洁,他对咱不好就是敌人。”
蓉儿一听姐姐言之有理,便问道:
“依姐姐之见,怎么报答咱家的恩人瑞麟呢?”
懿贵妃沉思片刻说道:“瑞麟刚刚从江苏放任回京也不知安插在哪个部门?现任何职?我派人打听一下此事,如果他的职位不是太理想,你可请醇亲王举荐瑞麟,我再从中周旋一下请皇上给他官升一级,这样报答恩人总比赠金赠银要合适吧。何况正是用人之际,我姐妹也须在朝中多拉拢一些官员,仅靠哥哥桂祥一人实在不行,他为人迂腐,又不善交际,更缺乏官场处世的灵活与钻营。而这瑞麟和我们是同宗同姓,可借此机会收归咱们所有。皇上给他提了官,既是我们姐妹对他当年相助的报答,也可把他拉到咱们的势力范围内。他瑞麟知道自己提升是咱姐妹出的力,转而会感激我们呢?有皇上和醇王的势力,瑞麟还不死心踏地为咱们服务,这是一举多得的事,为何不做呢?”
懿贵妃又接着略带训斥的口气说:“妹妹如今已是醉王福晋,当朝赫赫有名的王妃,无论做何事再也不能像在娘家一样,一定事事多长个心眼,遇事更要有个分寸,该软的要软,该硬的要硬,该用权的更要用权。人们常说,有权不用过时作废,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权力是靠争得的,你不去争,到手的东西也会丢失,你尽心尽力争取,不是你的也可能变成你的。正像我刚入宫时只是一名人人瞧不上眼的秀女,如果不是我死拼硬打哪会有今天的位置,世上的任何事儿莫不是如此!”
懿贵妃一口气说了许多,见妹妹微笑着脸不吭声,又缓口气温和地说:
“妹妹,你也想想,咱家族仅仅靠哥哥能行吗?不是我多方面从中做工作这朝中怎会有他的位子?你瞧瞧,朝中的哪位官员不比他精明能干,仅让他一人在朝中混世,只怕结局比爹爹当年还惨呢?哥哥不行,咱姐妹再不争取,那后果怎样?还不是人人瞧不起,别看今天的位置坐得稳当当的,说不定明天就会被人挤掉呢?这年头,你不坑人,人家就会坑你,与其让人坑,不如我先下手为强了。”
懿贵妃说到这里,微微叹口气:
“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你明白姐姐的意思就好,姐姐平日里太忙,你也很少入宫,我也没有向你说及这方面的事,今后多来几趟,有什么事咱姐妹多合计合计,三个臭皮匠抵上一个诸葛亮,还怕做不成的事?你今天回去后就央求奕䜣向皇上举荐瑞麟。”
蓉儿抬起头,略有为难地说:
“只怕醇王爷不听我的请求,还是由姐姐来做吧?”
兰儿一听有点火了,很不客气地问道:
“怎么?你真是好疮疤忘了疼,一点也不感恩瑞麟?如今做了王妃只怕有一天连我也不认得呢?”
“姐姐误会了,我是担心醉王爷不会听从我的请求,弄不好反而会破坏咱姐妹的大事呢?”
懿贵妃一愣,“怎么?难道奕䜣对你不好?”
蓉儿委屈地哭了。
兰儿急了,“你哭什么,有话慢慢说,天大的事姐姐给你担待着,看他奕䜣能够怎样?奕䜣再大还能大过皇上?他的王爷封号还是皇上赐的呢?敢对妹妹不好,我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就让奕䜣好看,说不定王爷的封号都给他去掉。”
蓉儿这才止住哭讲出了自己的委屈。
自从蓉儿嫁到醇亲王府,起初的一段时间夫妻感情甚笃,也可能是新婚燕儿彼此都有个新鲜感吧。谁知好景不长,夫妻之间出现不和睦。其原因仍是奕䜣心中仍存有前妻的阴影,他对前妻既恨又爱,惟恐蓉儿也走上同前妻一样的路,不时用前妻的一些过错给蓉儿敲敲警钟。也许奕䜣是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吸取了过去的经验,不准许蓉儿参与他的任何事,更不允许蓉儿同任何来到府上的官员会面,甚至府内男性下等人也不允许接触。奕䜣将府中的后庭人员一律换成女眷,男人不得随便进出。
更让蓉儿不能忍受的,奕䜣旧情不忘,经常面对前妻的遗物发愣发呆,他还经常教训蓉儿在哪些方面不如前妻做得好。
正是这样,他们夫妻两人发生了好几次不大不小的争吵。今天,蓉儿特地来宫中找姐姐诉苦的。
兰儿一听,抿嘴微微一笑:“这么说奕䜣还是个挺重感情的人呢?这还是妹妹的福气呢?”
蓉儿一听,故作生气地说:“妹妹向你诉苦,你不为我出出气,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