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皇帝-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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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对文祥的请奏不置可否,他转脸问奕䜣道:
“各处守城将帅是何心思?”
奕䜣立即出来奏道:“回皇上,僧王爷和胜保将军等人也主张皇上留镇京师,御驾亲征,安抚民心,鼓舞斗志。”
咸丰一听,知道这五人已经商定好的,特来请求自己止驾,再问下去也还是一个鼻孔出气,他有点不悦,冷冷地对几人说道:
“肃顺曾为朕提三种应机方案,也都是你们一致同意的,如今朕也正是按照那三个方案行事,你们为何又如此阻挠于朕呢?朕要质问你们,如今大敌当前,你等身为朝廷命官,国家重臣,应当为国家社稷着想才对,出良谋献奇策,能退敌更好,不能退敌就要为朕的安危着想,难道要让朕留在这里被俘受辱不成?”
咸丰这几句话让几位大臣实在不知再如何劝说皇上。众人沉默了片刻,杜翰又出来奏道:
“既然皇上去意已决,也不必这样仓促离去,传扬出去既动摇军心又有失朝廷的尊颜,恐为天下人笑柄,以愚臣之见,皇上可以选派一王公重臣留守京城,与洋人交涉,打打和和,和和打打,相机行事。而皇上及其后宫诸人可以木兰秋作的惯例为借口巡幸热河,即使外人知道皇上离京而去,也无话可说,皇上以为如何?”
对杜翰的这项建议,咸丰还是十分赞同的,但他碍着情面又不好满口应诺,而是反问其他几人?
“你们几位如何!”
翁心存摇头答道:“实在不妥。国难当头,京师可危,皇上理应坐镇京城与洋人抗衡,而以木兰秋为借口外出,让天下百姓听见更会引起大乱。必然认为皇上醉心野趣而贻误朝政。杜大人的建议岂不让皇上背下误国误民的昏君骂名,实在是小儿之见,下策下下策,万万不可!”
咸丰一听火了,一拍御案怒道:
“翁心存,你是年纪太大了,耳聋眼花老糊涂了,可以回常熟老家颐养天年了。”
翁心存心中一酸,知道皇上去意早定,谁出来阻拦也没有用,便横下心说道:
“如果皇上认为老臣的确老糊涂了,臣更无法伴驾离京出走他方,就让臣告老还乡吧?”
咸丰冷冷地说道:“你是该回家了。既然你主动提出辞请,朕也不阻拦,那你就请便吧?”
翁心存一腔委屈的泪水无处流淌,他强忍泪水,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跪下拜了三拜便昂然下殿而去。众人见他白须飘飘,老泪纵横,都想出面去拦,可谁也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
咸丰看见翁心存离去的身影有一丝不忍,但身为一国之君,一言九鼎,岂可出尔反尔。任凭他离去。
众人都默默地坐着。
咸丰见没有人讲话,主动开口说道:
“你们无事可奏那就回吧,朕也要休息了。”
文祥再次出面奏道:“请皇上木兰秋之前先发一道安定军心的谕旨,至少也要让前线守城的将士能够军心稳定,不至于顷刻之间军心涣散,给洋人有机可乘吧?倘若那样,不利于皇上的热河之行。”
咸丰觉得文祥的这点建议有道理,点点头说道:
“朕会处理好这一点的,请文卿放心好了,朕所担忧的是朕离京之后,留谁坐镇京师与洋人交涉最合适?”
匡源出来奏道:“臣以为恭亲王奕䜣最合适,他身为亲王,曾为军机大臣,常和洋人打交道,让他留守京城,能打则打,能和则和,相机而动可,皇上即便巡幸热河也不足让外人说三道四。”
咸丰没有表态,他也深深知道奕䜣是最合适人选,但他也有自己的顾虑。自己三番五次对奕䜣进行打击贬斥,奕䜣早有不满之心,如今在关键时刻起用他,并且让他前线御敌,其中用意奕䜣自然明白,但他作为臣子,心中有苦无法诉说罢了。倘若用他为钦差大臣,留守京师,代朕全权处理与洋人的事务,这是否有隐患呢?万一奕䜣心怀怨恨,产生二心,与洋勾结,在京城自立为王取而代之那后果不堪设想。
咸丰不讲话,众人也知皇上对奕䜣存有疑虑,但谁也不好插嘴说什么,只能等待皇上先发话,然后相机见答。
果然,咸丰见没有人再说什么,主动问道:
“醇王,你以为谁最合适?”
奕䜣小心谨慎地回答道:“臣也认为奕䜣合适,请皇上不必多虑,奕䜣为人忠诚,做事谨慎,在同洋人交往中也摸索出一些经验,皇上可以给他一道谕旨,规定一部分权限,同时多留一些权臣协助他处理留京事务。”
奕䜣当然明白皇上对奕䜣的猜疑,才这么奏说,让皇上留下谕旨表面上是给奕䜣权力,而实际上是限制他的权力。多留权臣协助奕䜣,也是制约他。奕䜣知道,不这样说皇上决不会同意让奕䜣作为全权代表的,除了奕䜣也确实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咸丰稍稍停顿片刻,又问道:
“僧格林沁比起奕䜣是否更合适呢?”
奕䜣急忙摇头说道:“僧王虽是亲王,比其亲远和在国中的位置是无法和奕䜣相比。同时,僧王只是一员武将,领兵打仗尚可,若在谈判对策上比不上奕䜣。更何况,僧王在八里桥之战中率先退却引起王八臣的极为不满,在众人的心目中更是名声扫地,如何能担当大任呢?万一他留守京师时再有八里桥之举岂不误国误民吗!请皇上不必犹豫。”
咸丰知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点点头说道:
“既然众大臣如此相信奕䜣,估计奕䜣不会令朕失望,朕就手谕给他,令奕䜣全权代表朕留守京师吧。”
第二天,咸丰还没起床就被外面的吵声惊醒,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喝问身边的太监,随身太监报告说:
“崔总管从宫中赶来,有要事面见圣上,守卫的将士阻拦不让进。”
咸丰一听,估计宫中又发生了大事,急忙让太监服侍他更衣起床,并传令允许崔长礼进来。
崔长礼进来报告说:“皇上,史杜两人已经押解到此,请皇上候审。”
“昨天你是否已经先行审讯?”
“奴才已经审问了,情况基本上与他们报告给皇上的类似,因为这事关重大,奴才惟恐有误,特请皇上亲自盘问。”
咸丰点点头,“万万不可听信他们一面之词。昨天懿贵妃来哭诉储秀宫遭劫的事,说乘乱抢劫之人就是史平顺和社进忠两人,并说有人认定,杀害储秀宫那名宫女的人也是这两人所为。虽然事情有点奚骁,但也不能不谨慎从事,以防酿成大错,离乱后宫。”
“奴才明白。请皇上先查问一下,奴才再详细询查此事。”
史杜两人被带到凤巢阁,咸丰盯着跪在地的两人问道:
“你二人说朱美人是懿贵妃和安德海所害,是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或者纯粹是信口雌黄污陷他人,你们必须从实招来,不得有半句假话,否则,必将你们两人乱棍打死!”
史平顺看了一眼皇上答道:“奴才虽然没有亲眼所见懿贵妃和安德海如何害死朱妃娘娘,但奴才敢用脑袋担保朱妃娘娘是懿贵妃和安德海所害。”
“混帐!”咸丰一拍御案,“既然不是亲眼所见,为何随意信口开河,污陷后妃娘娘罪该处死,你难道不知道吗?”
“小的知道!”史平顺急忙叩头,“小的虽没亲眼所见,但小的是亲耳所听。”
咸丰沉思一下,问道:“那你就把亲耳所听的经过详细讲一遍,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瞎编乱造!”
“是!皇上。”
史平顺便讲述了他从储秀宫探听的经过。
“奴才是在景仁官服侍云嫔娘娘的,谁也没有想到云嫔娘娘竟为懿贵妃所害被打人冷宫,后来又被她暗中害死。”
“你怎么知道云嫔娘娘是为懿贵妃所害呢?”咸丰问道。
“奴才服侍云嫔娘娘多年,云嫔娘娘是怎样的人小的心中十分清楚。何况大阿哥遭病的那几天云嫔娘娘也正在害病,他怎会会向大阿哥施用什么蛊惑之术呢?小的深得云嫔娘娘信赖,即使云嫔娘娘要蛊惑大阿哥决不会亲自去做,一定会派小人去做。”
史平顺说着,竟然泪流满面。
“奴才敢向皇上保证,云嫔娘娘决没有做那种阴险狠毒的事,她是遭了人的陷害。自从云嫔娘娘死后,奴才十分伤心。云嫔娘娘对待我们这些下人如同兄妹,小的总想设法报答她,对于云嫔娘娘的死,小的总是觉得奚骁。就在云嫔娘娘被害的前两天,我和杜大哥去景祺阁探望她,云嫔娘娘还说自己是遭人所害,她相信皇上一定会查明真相放她出来的。不想,两天后就死了。小的就怀疑云嫔娘娘是被人所杀,便和杜大哥商量,暗中查访杀害云嫔娘娘的凶手是谁,再侍机报仇。”
“你们是如何查访的?访到了没有?”咸丰又问了一句。
“奴才相信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留心查访,一定会找出蛛丝马迹的。但小人查访的方法却是罪该万死,都是触动宫中规矩的,可小人不这样做又实在别无他法。小人就经常夜间到皇后与懿贵妃等人的宫中偷偷打探,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储秀宫听到了懿贵妃和安德海的密谋,才知道云嫔娘娘原来被她们所害。奴才不仅听到这些,还听到她们准备害死朱妃娘娘的密谋。”
咸丰听了心中也是暗暗吃惊,想不到懿贵妃如此心狠手毒。过去,在圆明园时,因为“四春”的事只是怀疑,如今看来,当年的事不会有假。“四春”死在她手中,云嫔为她所害,这朱美人也因她而丧生。懿贵妃不能不除,咸丰暗暗下定了决心。但更让他吃惊的是,皇宫大内有苍蝇也飞不进去之称,史平顺与杜进忠两人竟然能够每晚暗中出人各宫打探消息,可见皇宫守护松驰,实在是外严内松,若有怀着二心的人潜人宫中,后妃的命不说,只怕自己的命也给丢了。
咸丰真的有点胆战心惊,不是亲自听史平顺这么一说,他决不会相信这些事都发生在宫中。
咸丰不动声色地问道:“储秀宫死去的那名宫女也是你杀的吗?”
“这——”史平顺稍一迟疑,便低下头,老老实实交待说,“是小人不得己才那样做的,小人怕暴露了身份被误认为是入宫盗窃财物的人,请皇上明察,奴才只想揭露出那阴险狠毒之人,决没有它意,望皇上看在奴才为云嫔娘娘一片忠心份上饶过小人的那些失误。”
“撤离皇宫那天你趁机到储秀宫抢掠财物了吗?”咸丰又问道。
“回皇上,奴才那天正在宫中帮助收拾东西,忽然想起那天探听到消息,懿贵妃准备派安德海谋害朱妃娘娘,奴才原来准备暗中监视安德海的一举一动,争取当场抓获安德海,就可以向皇上揭露懿贵妃的阴谋,谁知奴才一时匆忙把这事给忘了。等到想起来赶到畅音阁时,恰逢皇上在那里,朱妃娘娘已经死了。奴才只好如实向皇上报告,希望皇上能够严惩懿贵妃。奴才根本没有去储秀宫,怎会趁乱抢掠财物呢?一定是懿贵妃与安德海知道奴才向皇上的报告,才恶人先告状,让皇上处死奴才。奴才的一条小命不如一只苍蝇。皇上处死奴才是小事,冤屈了云嫔娘娘和朱妃娘娘却是大事,请皇上明察!”
咸丰面色一沉,“你既然知道懿贵妃与安德海合谋毒害朱美人,为何不报告给朕,你刚才的那些话分明是杜撰出来哄骗朕的,以此逃脱到储秀宫抢劫财物杀人越货的罪名。来人,给朕把这两人拉下去乱棍打……”
“死”字还没出口,崔长礼急忙出面说道:
“皇上息怒,皇上以大事要紧,万万不可为了两个下人动怒伤了身子。”
咸丰见崔长礼阻止他说下去,转身问道:
“以崔总管之见应如何处理这事?”
“回皇上,依奴才之见先把两人看押起来,如果懿贵妃娘娘问起皇上对抢劫储秀宫的人追查情况如何?皇上也可让他们与懿贵妃娘娘有个对质,皇上以为如何呢?”
咸丰本来想先处死这两人,不把宫中的丑事外扬,然后再侍机废掉懿贵妃。一听崔长礼这样说,也觉得有道理,懿贵妃决不是一般妃子可比,没有充分的证据,废掉她可不容易。他知道崔长礼提出留下这两人与懿贵妃对质的真正含义。
咸丰便命令崔长礼把两人关押起来,然后传唤懿贵妃,审问她为何要陷害云嫔和朱莲芬。
咸丰刚要派人去请懿贵妃,肃顺和信亲王载垣匆忙来见,说通州谈判失败,洋人很快攻下京城,请皇上火速撤离京城到热河行宫避难。
咸丰一听京城危在旦夕,也顾不了一国之主的尊严,即刻吩咐属下宫监火速收拾物什,准备逃难。
咸丰一夜也没睡好,几次从恶梦中醒来。一会儿梦见云嫔哭喊着向他走来,一会儿又梦见朱莲芬向他喊冤,还梦见洋人拿着洋枪向他冲来,高喊着抓皇上。
第二天早晨,咸丰比往常早起了许多,也许是梦做得太多,他觉得头脑昏沉沉的,人也打不起精神。怎么能够高兴起来,这是去热河逃难,可不同于往年的热河木兰秋能够一路上看花赏景,边走边看,这次不同了,为了安全离开京城,必须星夜奔逃。
咸丰刚刚坐了一会儿,正想着心事,崔长礼进来报告说:
“皇上,一切准备齐全,可以随时出发。”
咸丰没精打采地点点头。
“皇上,还有什么吩咐,如果没有,奴才就通知肃大人准备起程了。”
咸丰想了想问道:“朱美人的丧事是否安排妥当?”
“回皇上,奴才已经安排齐全,由于情况急迫,无法大办,奴才已派人为朱妃娘娘发丧了。如果皇上觉得不妥,待洋人退去,重新操办也还可以。”
咸丰叹口气,“非常之时不可讲究太多,草草发丧,也是应该的,总不能让洋人打入城中再惊动死去的人吧。”
过了片刻,咸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那两名了解朱美人之死内幕的太监呢?”
“仍在关押着呢?没有皇上吩咐,奴才不敢将他们放出去。”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两人夜探宫禁又杀害一名宫女,也不是安分守己之辈,还是将他们处死吧,以绝后患。”
崔长礼一怔,又问道:“皇上,那云嫔娘娘之死与朱妃娘娘被害的事——”崔长礼不敢再说下去。
咸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如今不是整顿宫闱的时候,先处死两人,等到以后有机会再废掉那心狠手辣的女人。”
“喳!”
崔长礼只好领命退出来。不多久,崔长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