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皇帝-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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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也不辞谢,转身走了。
慈安急忙喊道:“六爷慢走,本宫有话问你——”
但奕䜣头也没回就走开了。
慈安微微叹口气,“尽管有人参劾,但奕䜣毕竟为我朝立下大功,我们也不能过分,否则,众臣不骂咱姐妹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吗?”
慈禧点点头,“妹妹明白,但奕䜣行为太过高傲,做事也越来越武断,不对他敲个警钟,恐怕将来更难驾驭啊!”
慈禧便对几位内阁大臣说道:“蔡寿祺参劾奕䜣的折子你们已经看了,奕䜣刚才对我们姐妹的态度你们也看得一清二楚,当着众大臣的面他尚且如此,在私下奏对之时那骄横的态度可想而知了。你等计议一下,给奕䜣定个罪,重重教训教训他!”
周祖培、瑞常、朱凤标、吴廷栋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先开口讲话。几位大臣没有想到今天让他们留下来是议定这个事的,有点突如其来,他们更觉得进退两难。
这事实在棘手。就个人关系说,太后与恭亲王是叔嫂关系,皇家一姓。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皇室内部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岂是外人说得清断得明的。也许他们今天吵明日就好,谁若是说了一句不适宜的话,这官还做不做?
从政治地位上说,奕䜣是议政王又是亲王,身居要职,位在皇上皇太后之下,而在群臣百姓之上,是满朝文武大臣的首脑,在大清国中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太后要治奕䜣的罪,究竟是要怎么处置,是训导几句,还降级降职,或者其他什么处分。在不明真相的情况怎么能先开口亮出自己的立场呢?
此时此刻沉默是金。政治上就是这样,搞政治权术的人,许多时候沉默是成熟的标志。
慈禧一见这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开口拿个主张,有点恼火了,十分不满地斥道:
“怎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等吃着国家皇粮,拿着国家俸禄,在需要你们为朝廷出力办事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成了哑巴?要你们这些大臣是干什么用的?嗬!你们怕了,怕奕䜣以权大治你们的罪,你们怕奕䜣难道就不怕太后也能治你们的罪吗?如此看来更要将奕䜣治罪!”
大学士周祖培知道再不开口就不行啦,急忙说道:
“请太后息怒,并不是我等害怕奕䜣,故意推脱责任不愿担当责任,老臣是想——要想将奕䜣治罪仅凭蔡寿祺折子上的那几句话不行,必须有确凿的实据,待臣等退下详细查实后再报与太后给奕䜣定罪,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周祖培是嘉庆二十四年进士,河南商城人,道光朝时就官至刑部侍郎,咸丰朝时任刑部尚书、兵部尚书、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如今是体仁阁大学士掌管户部。
周祖培不愧为三朝老臣,老于世故,深黯官场的利害关系,于是来个金蝉脱壳之计,暂且逃过太后的追问,了解两宫太后的真实态度后再作打算。
慈禧一听周祖培讲得也有道理,不好再说什么,便问慈安太后:
“姐姐以为这事应该如何处理呢?”
“让倭仁会同周祖培等人与蔡寿祺当面对质,如果蔡寿祺能够举出真凭实证再讨论给奕䜣定罪之事。”慈安说道。
慈安的意思是你暗中指使,蔡寿祺参劾奕折,如果蔡寿祺能够说出证据来,说明奕䜣确实犯了这几大罪状,理应治罪。慈安觉得奕䜣的权势的确太大,能够分出部分权力出来也好,但她并没有想到要治奕䜣的罪,她希望奕䜣能够有自知之明,主动让出部分大权来。
慈禧回到储秀宫,立即命安德海把蔡寿祺找来,她要当面训导几句。
蔡寿祺来了,一见面,慈禧就夸赞说:
“蔡大人深明大义,能够不畏权势给朝廷着想,上奏参劾奕䜣,这是忠臣之举,本宫与慈安太后对蔡大人的这一做法都十分赞赏,本想立即提升你为御史,又怕在这个节骨眼引起朝臣猜度,因此决定,在这件事结束后再提拔蔡大人为御史。”
蔡寿禧一听太后已经答应给他提升,十分高兴,急忙跪谢说:
“多谢太后提契,卑职一定不辜负太后的厚望,愿为太后效大马之劳。”
慈禧这才说道:“蔡大人,折子虽然上了,但有一件事要提醒你,早早做好思想准备,不能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何事?请太后明示!”
“周祖培说你虽然在折子说奕䜣有四大罪状:纳贿、骄盈、揽权、徇私,但缺少真凭实据,无法给奕䜣定罪,周祖培和倭仁将和你对质,你能够拿出那几大罪状的凭证吗?”
“这——”蔡寿祺挠挠头,“请太后指点?”
“你先回去仔细想,整理一下材料,做到心中有数,今晚我再派安德海给你送去具体的实例,只要你熟记于心,临场不忙,对答如流就足够了。”
“谢太后指点,卑职决不会让太后失望,无论他们问什么,卑职都会给他们从容的答复。”
慈禧点点头,赞赏地说:
“好,本宫就欣赏蔡大人这样的人,干大事就要有胆有识,有魄力有心计才行。只要蔡大人听话,今后会让蔡大人到达满意的位置。”
蔡寿祺会心一笑,又诌媚说:
“卑职能有今天全靠太后栽培,卑职所到达的位置越高,给太后出的力也会越大,这点请太后放心好了。”
慈禧见蔡寿祺官不大,对官场的套数却十分精通,又叮喔几句便放心地让蔡寿祺回府了。
体仁阁。
周祖培和倭仁等内阁大臣正在和蔡寿祺对质。
周祖培先说道:“蔡大人的胆子不小啊,身为七品小官参劾当朝三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议政王,勇气可敬,可敬!”
蔡寿祺有了慈禧给他撑腰,他私毫也不畏惧地说:
“蔡某官不大,但是朝廷所封,职位不高,拿的却是国家俸禄。有句格言: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那七品知县也是小小芝麻官却敢搬动一品诰命夫人,这是公理所在。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无论他是多大的官,只要违背江山社稷利益任何一个有大义之人都有权弹劾,也应该弹劾,我们不能置国家社稷的利益不顾,做一名趋炎附势的小人呀!”
嘿!这话可把周祖培与倭仁气坏了,他们心里道,这话用在你蔡寿祺身上倒十分贴切,却想不到是你指责别人的话语,实在是天大的笑话。
倭仁气哼哼地说道:“蔡大人做了几年翰林院编修,又到过下面军营中锻炼几年,如今当上了日讲起居注官,口才练得不错。蔡大人如此博学多才,如今才当上这么一个小官,实在委屈蔡大人啦。”
蔡寿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笑笑说道:
“倭大人也不容易啊,如今虽然当上了文渊阁学士,可也是脱了几层皮,有几次显些丢了脑袋,就是到了今天这个高位也未必就坐得那么坦然吧?昨天两宫太后还同蔡某提及二位大学士呢?让蔡某向二位大学士多讨教一些,说二位大人都年事已高,新旧交替也是自然规律,自古云‘铁打的衙门纸做的官’,谁又知道自己能为官多久呢?”
蔡寿祺这几句话令周祖培与倭仁暗暗心惊。昨天他们对蔡寿祺上这道参劾折子是否受太后指使尚存疑虑,如今一听这话便什么都明白了。
倭仁看看周祖培,周祖培会意,他心里道:你倭仁刚刚当上大学士几年,年纪还稍轻一些,又深得东太后的信任,还想多干几年,怕得罪两宫太后,我周祖培虽然害怕得罪两宫太后,但和奕䜣交往多年又是好朋友,总不能对之听之任之吧,多少也要为他开脱一些罪责。奕䜣要是倒台了,我们这些他的同党也不会有好日过呀。
周祖培于是问道:“蔡大人,你上奏参劾恭亲王四大罪状:纳贿、骄盈、揽权、徇私,对每一罪状是否有真凭实据?倘若没有凭证,有人指责蔡大人是在诬陷恭亲王可对蔡大人十分不利啊?”
蔡寿祺不慌不忙地说:“卑职如此小官每日只能在宫廷内同皇上和皇太后随便聊聊天,哪有资格和恭亲王一起共事,对于恭亲王的所作所为只是听到种种传说,若让下官对每一罪状都拿出确凿的证据来这实在是为难下官。二位大人请想,恭亲王所做的那些事又怎会随便让外人知道呢?只有他的近臣与家人才一清二楚,二位大人不妨寻问一下他们?”
嗬!这话可把周祖培与倭仁气坏了,你蔡寿祺听风就是雨,凭空上折子,自己又无凭无据却让我们去找证据,哪有这个道理?但周祖培与倭仁又不敢说蔡寿祺是诬陷奕䜣,因为蔡寿祺的折子符合太后打击奕䜣的用意,他们敢说蔡寿祺是诬陷,太后就敢说他们是奕䜣的死党,企图打击忠诚正直的大臣最终倒霉的是他们。
周祖培只好问道:“你风闻到恭亲王做了哪些事够得上四大罪状?”
蔡寿祺这才将那些背得滚瓜烂熟的材料重复一遍:
“卑职听说恭亲王接受李振安的贿银才提升他为午门提督的,其他恭亲王接受贿银的事宫中也传得很多。至于说恭亲王骄盈下官就是不说二位大人也明白,体和殿封赏宴席上恭亲王醉酒失态引起两宫太后不满,储秀宫门前殴打太监安德海,这都是人人共知的事。”
“那么揽权和徇私呢?”倭仁问道。
“恭亲王食双王俸禄,为军机处首揆,又身兼内务府总管,宗人府宗令,弘德殿行走和总理衙门大臣,集军权、政权、财权、族权和外交大权于一身,这怎不叫揽权吗?”
“嘿!蔡寿祺,你也不是不知道,恭亲王的这些大权都是两宫太后加封的,怎能说他是揽权呢?”
“太后加封给他,他应该有自知之明,知难而退,见好就收,难道我朝就没有一人能够担当恭亲王这五大权的其中一职吗?他为何死死抓住不放,让更有才能人掌管一职呢?”
周祖培和倭仁也觉得蔡寿祺言之有礼,至于徇私就不再寻问下去,他们明白,在大清朝的官场上,想找到一个不徇私的官员恐怕都找不到。人们常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话一点也不假。乾隆朝的刘镛一向被认为是青天,都说他一生为官几十年,到头来两袖清风,也只是一个比喻说法。而其实,刘镛的清廉是相对于贪得无厌的和坤讲的,与和坤比起来刘镛算是两袖清风,但他的家产又何止十万雪花银呢?
恭亲王身居要职,虽食双王俸禄,但那点微薄的收入如何够恭王府开支的,接受的贿赂,利用手中大权捞取点个人小利也是可以理解的。他身居高位、亲朋好友偶尔找他行个方便开开后门也是常有的事。
周祖培和倭仁知道想在蔡寿祺身上作文章为奕䜣开脱罪责是不可能的,太后的意志谁敢违抗呢?可是,让他们拿出处罚奕䜣的方案来他们也决不会干的,明哲保身是聪明之举。
等到蔡寿祺走后,周祖培同倭仁商量说:
“倭大人,蔡寿祺是受太后所指使上这一折子是显而易见的,咱们得罪不起太后也得罪不起恭亲王。太后把难题交给我们,要借咱们的手处罚恭亲王,这是拿咱当刀耍咱不能同蔡寿祺一样卑鄙无耻!太后把球踢给咱,咱重新踢回去,至于太后如何惩处恭亲王就与我们不相干了。”
倭仁也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这样,两人又慎重商量一番才上了一个折子:
皇上皇太后启:蔡寿祺参劾恭亲王奕䜣四大罪状:纳贿、骄盈、揽权、徇私,对答中蔡寿祺均系风闻,无确凿证据。蔡虽不能指出实证,恐未必尽出无因,纳贿非外人所能见到,至骄盈、揽权、徇私必于内廷召对时所流露,难逃圣明洞鉴,黜陟大权操之于上,裁减事权以示保全懿亲之处,恭候实断。
慈禧太后接到周祖培与倭仁的折子,气得拍案骂道:
“两个浑蛋真是老奸巨猾!”
慈禧无奈,骂归骂,既然责任又被推了回来,自己不得不主动去做,要么不做,要做就干到底,不把奕䜣推下台决不罢休!
慈禧拿着周祖培与倭仁的折子来到钟粹宫,慈安接过折子一看,这是他早就料到的,慈安说道:
“妹妹,既然蔡寿祺均系风闻,又拿不出真实证据来也就算了,只当作给奕䜣敲个警钟吧,我等几天再召见他一次,训斥他几句,让他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妹妹以为如何?”
慈禧一听可不乐意,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挖空心思就是要惩治一下奕䜣,而慈安仅仅要求训斥几句就算了事哪行?
慈禧建议说:“姐姐请三思,蔡寿祺虽是风闻也是事出有因,纳贿徇私是私下暗中所为如何拿出证据呢?奕䜣还没有傻到接受别人的贿赂四周宣扬的程度吧?这事当然查无实证了。至于骄盈、揽权这就不必说了吧?姐姐不能不当心,奕䜣身居五职,总揽五大权在我朝自开国以来也是罕见。与其将来出现大权旁落的局面,不如防患于未然,先将奕䜣的几大特割减一二,姐姐以为如何呢?”
“这——”慈安仍觉得为难,“妹妹,奕䜣的五大权也是咱姐妹加封的,并不是他自己夺取的,奕䜣虽拥有这几大权,但行为尚且端正,并没有做出什么过份的事来。如今南方长毛刚刚被剿灭,北方捻匪仍然猖獗,立即将有功之人裁撤,会不会今朝臣心寒,认为只能同咱姐妹同苦而不能同乐,将来谁还甘愿为咱姐妹卖命呢?以姐姐之见,暂且把这事压下,等过了一段时间,天下太平后再同奕䜣商量一下,让他主动让出几项大权,总比咱们姐妹刀枪相逼要好吧。”
慈禧有点火了,不耐烦地说道:
“姐姐,你是太仁慈了还是一心只想袒护着奕䜣?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你仍然不愿着实将奕䜣治罪,你居心何在?是不是对奕䜣产生了爱慕之情?或者你们两人背后——”
“住嘴!”
慈安气得面色铁青,嘴唇发抖,大喝一声。
慈禧更加得意了,冷冷一笑,放肆地说道:
“心里无事不怕鬼敲门,为什么我一提起这事你就发火,莫非心里有鬼,背后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现在我才明白,你口口声声为大清国着想,而实际上不过是袒护自己的心上人。”
慈安霍地站了起来,走上前两步,举起巴掌就朝慈禧脸上打去,巴掌举到半空又停了下来,气急败坏地喝道:
“那拉氏,你给我滚,滚!”
慈禧没想到慈安会发这么大的火,也站了起来,连声说道:
“好,我走,我走,无论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