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之死-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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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要是没有了女人这一圣地,怎么能承受得起生活中的失败?家庭更是一片乐上,上帝最知道,每当我面对累累债务忧心忡忡,每当我为自己成了一名失败的作家而撕心裂肺,每当我……只要一回到了这片乐土,所有的痛苦都会烟消云散——我可以和最亲的人共进晚餐,可以给孩子们讲自己编写的故事,还可以和妻子造爱,她那份坚贞不渝的爱是我可靠的精神支柱。家庭,在制造着不可思议的奇迹。这个真实的奇迹不仅仅是我和维丽才享有的,所有的男人和他的妻子儿女都可以享有!无数年以后,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假如连这片乐土也消亡,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使人们欢聚一堂的东西了。不负责任的爱情和没有目的的仇恨都是不能够长久的。虽然我终于要告别这个世界,我还是为自己能在世上拥有过这片乐土而无悔。
在赌城维加斯,我把这些故事零零碎碎、断断续续地告诉了朋友们,有时是在客厅喝酒的时候讲,有时是在咖啡馆吃晚餐的时候讲,无论我讲得多么动情,科里都依然穷追不舍:“我们还是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离开妻子?”佐顿则有点不屑一顿地看着我,他早已走过了这些旅程,而且比我走得更远,可算是曾经沧海吧。
“我并没有离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我声明道,“我只不过是溜出来休息一下,我天天给她写信。哪天一觉醒来,我感到需要回家时,去搭飞机就行了。”“就这么简单?”科里问,没一点讥讽的意思,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沉默寡言的戴安妮一向都只是默默地听我讲,这次她却一反常态,热情地拍着我的膝盖说:“我相信你!”
科里问她:“你凭什么来相信一个人?”
“大多数男人都不可信,”戴安妮回答他,“但墨林是个例外,至少他目前是可信的。”
“多谢!”我好不得意。
“你最终也会变得不可信任的!”戴安妮又冷冷地摔过来这么一句预言。
我忍不住向她发难了:“那么佐顿又将会变成什么样呢?”我和科里都知道她爱上了佐顿,佐顿对于此事却既不在乎更不想点穿,听到了我的问题,他把脸客气地转向她,露出疑问的表情,仿佛很想知道她对他的印象。那天晚上他的脸色相当难看,泛着病态的苍白中还混着青黄色,颧骨突出得离奇。
“不,你是例外。”她对他说。佐顿当即把头转向别处,他不想听到这样的回答。
坦率豪爽的科里最后一个讲述自己的故事,他和其他人一样,隐去了最重要的内容。对于这一点,我几年以后才发现。当时他自我描绘的面目,至少那时的我们听起来觉得真实可信。我们都知道他和旅店老板郭鲁尼伏特之间有着神秘的关系,同时他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堕落的赌徒和坏蛋。
佐顿对科里的故事无动于衷,我却不得不承认被深深地吸引住了——我对任何淋漓尽致的描述或尖酸刻薄的讽刺都会着迷,也从不去做道德伦理的判断,而且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反正我只是一个忠实的听众。
教训人和激励人均是科里的拿手好戏,谁都瞒不过他,他却擅长欺骗别人。他那惊人的生存能力和强烈的求生欲望建立在厚颜无耻和完全没有仁义道德的基础上。他给人的印象总是十分可爱,幽默风趣,对什么都很好奇,特别是对女人很有一套。偏偏他那种丝毫不带感情色彩的现实主义的方式,恰恰就是女人们最欣赏的东西!他经常手头拮据,却仍有办法把酒店里的随便哪一个女演员弄上床:用甜言蜜语不奏效时,他就玩弄送皮草之类的骗术,先将她带到大街另一头离赌场很远的皮草店——当然了,她对他将要和店老板联演的双簧戏毫不知情——然后他请店老板把店里所有的皮草都拿出来给她挑选。店老板在表示没有成衣之后,就把一大堆尚未裁剪的原材料都摊在地板上,等科里和女孩子从中挑出最好的一幅,便装模作样地给她量身,还告诉她大概过两个星期就能把大衣做好,接着科里开出一张1000美元的支票作定金,叫老板到时把账单寄给他,又随手把那1000美元的定金收据交给了她。
当晚科里带着这个女孩子出去吃晚饭后,还会让她在轮转盘上赌它几美元,再接下去自然是把她弄进他的房间了。据科里说,她是绝对就范的,因为她的钱包里装着那张1000美元的收据,这张东西表明了他的真心实意,她怎么能不投桃报李呢?这种爱情加皮草的伎俩正如科里解释的那样:把本能加上贪婪做赌注,赢的把握是百分之一百。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女孩子永远都不会得到那件皮草,在为期两个星期的浪漫爱情生活中,科里总会有办法挑起事端,导致他们分手。科里说他从来都不要求女孩子把皮草的订金单据还回给他,因为虽然明知道她会在第一时间内匆匆赶到皮草店,希望把定金或皮草取到手,但他更清楚那位早已拿了回扣的店老板会毫不客气地告诉她,定金已经被科里取回,而且也取消了定货。
科里对合唱队中的暗娼用的是另一种战术。他会连续几个晚上倾听她们诉说烦恼,对她们表示出充分的同情心,而且没有什么非分之求或越轨的行为,直到他认为时机成熟后,就当着她的面拿出100美元放进一个信封里,顺手把信封放进上衣的内袋后,对她说:“我平时都不是这么做的,但我真的很喜欢你,需要你,让我们先上房间里舒服一下,然后你拿它去坐出租车吧。”
这种女孩子一般都会假装不屑拿钱,尽管很想要这100美元,还是不想给人留下当妓女的印象。科里便会娓娓动听地劝说她收下,还说什么:“当你离开这里时,天已很晚了,我怎么放心让你自己走回家呢?这点小意思你就收下吧!我是真心实意喜欢你,你又何妨拿点钱去做车费呢?”接着拿出信封交给她,而她也往往扭扭捏捏地把它放入了钱包,他于是立刻把她带进卧室尽情玩弄数小时后才放她离去。科里得意洋洋地向我们描述他自以为最富于戏剧性的结局:女孩子在电梯里发现只有一张十美元的钞票,因为他在上衣内袋早就准备好了另一个信封!
通常女孩子都会乘电梯回来并拼命敲科里的房门,而他则早已走进了浴室,还让浴缸里的哗哗水声把外面的噪音淹没,自己悠闲地刮着胡子,直到她离去。如果哪个女孩子害羞又没经验,跑到大堂打电话问他是否弄错了,科里就油腔滑调地回答说:“没弄错,车费要得了多少钱呢?两三块就足够了,我是为了预防万一才给你十美元的。”
要是女孩子还天真地继续说:“我看见你是把100美元放进信封的呀!”
科里就马上翻脸斥责她道:“你想要100美元做车费?你究竟是干什么的?难道是妓女不成?我从来都不肯在妓女身上花钱的!我还以为你是个好女人,我也真的是喜欢你才和你寻欢作乐,没想到你却把关系搞僵了,以后再也别给我打电话了!”对某些天真得出奇的女孩子,科里就温柔地解释道:“啊,宝贝!是你搞错了!”他的手段精明到能够使这些女孩子真的以为自己误会了他,有的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妓女和不是为了百元大钞才和他上床,甚至还主动再次约会他。
科里这样做也不是为了省钱。他不在乎钱,还经常把钱胡乱花光。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显示自己的魅力,显示自己有本事吸引并占有漂亮的女人。如果听说某个女人只和她心爱的男人来往,科里那种知难而上,非争夺到手不可的猎奇心理就会恶性膨胀;假如女人主动献身,他反而会退避三舍。他不喜欢那些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的东西,所以碰到这种唾手可得的女人时,往往在矫揉造作赞叹她们的纯洁无瑕中暗示自己的性无能,碰也不碰她们一下就脱身而去。科里最来劲的是遇上识破他的诡计,怎么都不让他上身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他会独出心裁地拽来一个在赌场上认识的朋友,然后向女人大肆簧鼓,瞎编胡诌这位富裕的朋友是多么忠诚豪气,肯为落难的友人照顾妻子,而且从不与她们见面,又是如何的侠义柔情,经常舍命当护花英雄等等。科里的骗术炉火纯青,他的那些天方夜谭总是能把女人说服去和他的朋友共进晚餐,而他的这些赌友也是些风度翩翩的风月老手,十分乐意扮演科里编导的骑士角色,总会兴趣盎然地花上几百块钱请这些女孩子大吃一顿和买一些精致的礼物送给她们,还慷慨地许诺给她们买皮草、汽车、大钻戒等,到了把她们弄上床销魂够本之后,这些富翁也就杳如黄鹤了。女人们或是为了回家的车费,或是为了寻找意中人,或是为了情感的慰藉,最终都会投入科里的怀抱。
铁石心肠的科里认为未婚女人全是暗娼,都在千方百计地勾引男人,欺骗男人的感情,所以男人也同样有权利回敬她们。只是对那些被玩弄之后默默离去的女人,他才会表现出一点点的同情心。他知道这些女人因为单纯幼稚而上当受骗并受到污辱,偶然,他甚至突发奇想,去找她们,要是发现她们需要钱交房租或维持当月的生活,他还会塞上一两百美元给她们,并请她们原谅自己以前对她们的胡作非为。即使这样,这一切对于科里来说,依然只是闹着玩的,仅是一些他可以用作向同伙中的贼、嫖客和赌棍们吹嘘的笑料而已。每次他们都听得开怀大笑,还祝贺他财色兼收。这些嫖客均是下意识地视女人为天敌,认为女人天生就垄断了男人生活中最重要的必需品,要想得到这些必需品,就只好付出金钱、时间和感情。他们需要女人的性陪伴以及女人的温柔和女人的抚慰,所以他们就算花几千美元从维加斯带上女人飞去伦敦玩也不心痛,当然挣这笔钱的女人必须言听计从,最重要的是必须随时满足他们的性欲,包括午饭前而且是没有抚爱之类的调情阶段,特别是不允许有稍微的抗拒。她们的任务就是竭尽全力服侍好男人,尽可能使他满足,只要他需要,全套快速一流的性服务就必须马上开始,可谓刻不容缓,什么先吃饭,先游览……都滚到一边去吧,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在我看来,科里的寻花问柳极其恶劣,但使人大惑不解的是,他在女人之中受欢迎的程度超过了任何男人!她们似乎很理解他,尽管看透了他的鬼把戏,仍然趋之若鹜,一些被他欺骗过的女人居然还成了他的密友,只要他需要,随时愿意为他献身。有一次,他病了,成群花枝招展的夜莺聚集在他的房间里精心护理他,为他抹身、喂饭,力求他能全身得到放松,睡个好觉。科里极少对女人发脾气,对她们总是表示绝对的同情与尊敬,实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充其量也仅仅是轻蔑地吼一声:“去散步吧!”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对他的女人们来说却威力无比,即使在场的女人明明知道是他理亏,看到他一反常态地吼叫,就还是战战兢兢地认错。科里每当无计可施的时候,就这么残忍地来一声怒吼,把女人吓得心惊肉跳。
虽然他劣迹斑斑,佐顿的死还是引起了他的不安。他非常生佐顿的气,认为自杀是一种个人冒犯。他破口大骂自己怎么那么笨,怎么就没有收下那两万块美金。我知道他是在以骂来渲泄,并不是真正在乎这笔钱。几天后,我看到他为赌场做庄赌21点,原来他在赌场找到了一份职业,自己却从此戒赌了。实在难以相信嗜赌如命的科里的的确确戒了赌。在我的心目中,他这回可真的改邪归正了。
第07章
佐顿死后一周,我离开赌城维加斯,返回纽约,当时我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再来了。
科里送我到机场,陪我在候机大楼里喝咖啡。他在认识我后第一次真情流露,舍不得我离去。“你会回来的,”他看着咖啡杯说:“人人都会回到拉斯维加斯来!我永远留在这里,会玩得很痛快!”
我把话岔开,说:“佐顿真可怜。”
“是的,”科里答道,“我一辈子也不可能弄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他自杀?他到底为什么要自杀?”
我看着他说:“他一直都显得闷闷不乐,没有幸福感。”
当机场广播我搭乘的航班开始上机时,我和科里握手道别。“如果你在家里碰到不顺心的事,给我打电话!我们是好朋友,我会帮助你!”他边说边拥抱了我。“你是一只好斗的公鸡,”科里抓紧我登机前的最后几分钟说,“你将会因为先动手而惹麻烦,到时候就给我打电话!”
我对这些临别赠言并不很在乎,尤其是出自玩世不恭的科里之口,没想到,四年后科里飞黄腾达,而我却要面对大陪审团的裁决,他接到我的电话后,马上就亲自飞到了纽约来帮助我。
第08章
告别了西部的阳光,巨型喷气机很快就投进了东部时区的夜幕。当飞机即将着陆的时候,我突然心头一阵惶惑——害怕见到开车来机场接我的阿迪,更怕见到正在布朗斯住宅区的家中等待着我的妻子和孩子们。尽管我给他们买了不少礼物,其中包括孩子们早就想得到的小型自动玩具售货机,以及给维丽的镶有珍珠的金戒指——这只原来摆在桑那都大酒店礼品柜台上标价500美元的戒指非常漂亮,维丽一定会爱不释手。当时售货小姐口气很硬,我怎么杀价她都分文不让,好在科里出面,一下子就打了个大折扣,只花了200美元。就算是捧回再多的礼物,我对家人还是有种负罪感,简直不敢想象当我走进家门时会出现什么样的场面,不敢想象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我。既然不敢想就不如不想,我还是干脆让脑子不断地回忆自己在维加斯的所作所为和所见所闻吧。
我想到了佐顿,他的死没有使我沮丧,起码现在没有。毕竟我们才认识了三个星期,彼此还来不及真正了解,但他的死却使我莫名地陷入了一种深沉的忧伤中,而且那是一种我从未感受过的,希望永远也不会再感受到的忧伤。他是一个扑朔迷离的人,我甚至还把他当做一盘棋那样研究过。据他说,他曾经活得一帆风顺,有过幸福的童年,美满的婚姻,富裕的生活,一切都称心如意,直列出了问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