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苍穹-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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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说“停下！”，也没有说“老子不干了！”，他只是说“我要看书！”，于是悬葫老者道：“好，那就看书！”
简青书没有书，但是他有记忆，一个书呆子的记忆，里面全是书。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荒原上，通过大脑高速“翻阅”记忆中的每一本书，他想知道这个世界的人到底有什么不同，他希望在书里面找到答案。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方的黑色巨山上有一片乌云升起、又有一片乌云升起，慢慢地向他们这片荒原飘过来。
那些乌云出现得极为诡异，但简青书没有察觉，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大脑里的书籍之中。
突然，有本书里跳出来一句话，另一本书里又跳出来一句话，两句话连在一起成为一个完整的句子。
这个句子像是惊雷，又像是闪电，一下子刺破了他的心海。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简青书将这个句子默默诵念了一遍，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对悬葫老者既感佩又想要离去，没有离去却又憋闷难当。
这个句子的前半句“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出自儒家圣人曾子之口，意思是士子必须承担责任，有自己的追求和抱负，但实现追求和抱负的道路却很遥远，因此必须具备坚韧的毅力。
曾子与孔子、孟子、颜回、子思合称儒家五大圣人，他十六岁便拜孔子为师，得孔子真传，孔子的孙子、孟子的老师子思就是他的学生。
可以说，曾子是儒家地位最特殊的一位圣人，“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这句话既是他影响最为深远的一句圣言，也是他一生追求、传承、发扬儒家圣道的真实写照。
在这句话中，简青书看到了悬葫老者的影子，他有着自己的追求，无论这个追求是否会被别人理解和接受，无论会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始终如一，既不会解释、更加不会动摇，这就是自己对他既迷惑不解又感动敬佩的原因。
这个句子的后半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则出自先圣姬昌所著的千古奇书《易经》，意思是处世为人，应该像天道运转那样独立刚健、自强不息。
在这半句话中，简青书明白了自己的心结。
正是因为悬葫老者救过自己又身怀神通，让自己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有了坚实的依靠，但自己没有能力帮忙、时常拖累于他，心下歉疚，却又没有敢于独自上路的勇气，这才总是觉得内心憋闷。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我必须找到属于自己的目标与追求！”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必须鼓足勇气，不能再依靠任何人，我必须要离开他，找到自己的追求和道路，只有这样，我才会念头通达，不再郁闷。”
想清此节，简青书陡然觉得身体里充溢着一股浩浩荡荡、无所畏惧的气息，他知道这一刻的明悟来源于悬葫老者周游天下的点化，急忙翻身爬起，向他磕了三个响头。
悬葫老者额首微笑，手中经书像扇子一样不经意地扇了两下，远方黑色巨山上飘起的几朵乌云，受惊一般逃回了黑山。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简青书仰天大喊，想起一路上历经的酸甜苦辣，忍不住嚎啕大哭，泪流满面。
黑山消失了，荒原消失了，悬葫老者消失了，所有一切在这句大喊里全部消失了！
简青书一下子清醒过来。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当简青书大哭着喊出这句话，圣庙之中包括李纲在内的所有人都诧异万分。
按道理，能够在天地棋盘之中口吐圣言，便是真正身有所感、心有所悟，十有八九便能够开窍成功，应该高兴才是，为何简青书的声音听起来竟是十分伤心？
他们想要思考这伤心的来源，但在下一刻，他们连思考的能力也没有了，因为他们都惊呆了。
“铮”的一声，演练场中、假山之旁那架石制巨琴上，一根手臂般粗细的琴弦毫无征兆的突然断掉，叮叮咚咚的琴音停了下来。
随后，笼罩在圣庙上空的金色光球犹如气泡被戳破了一般四散碎裂，点点金光消散于空中。
与此同时，圣殿之内玉壁之上，诸圣坐像、立像、头像好像全都活过来一般，纷纷晃动起来，随后就连整座圣庙都开始晃动。
“啊，快看啊，圣像活过来了。”
“地震，地震了，晃得我头晕，圣庙不会塌了吧？”
“放屁，圣庙有圣力护佑，晃几下而已，岂会坍塌，别大惊小怪。”
“谁摸我？谁摸我的屁股？赶紧把你的脏手拿开！”
殿内的蒙童们乱成了一锅粥，李纲却一点计较的心思也没有。
只见他脸色潮红，嘴里喃喃道：“圣力共振，这是圣力共振！”如果仔细观察，还会发现他双拳紧握、袖口微微打颤。
圣力共振，在有记录可查的蒙童开窍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三次。
第一次圣力共振，圣庙震动之后血光大放，开窍蒙童被圣庙之力击杀当场。随后，该事件在圣道内部引发了一场极大的风波，不少圣道之士因此陨落。
第二次情况与简青书极为相似，开窍蒙童诵念圣言之时放声大哭，随后圣力共振、圣庙震动、开窍成功，那蒙童也不负引发圣力共振之名，三十年便成圣道第一人，但随后叛出人族投效魔族，成为魔族至高无上的“伏地圣”。
第三次圣力共振的引发者，便是当今圣道院掌院谈一笑谈圣人。谈圣人开窍之时，曾经仰天大笑，随后引发圣力共振。
很显然，只有天才才有可能引发圣力共振，从这一点来看，简青书无疑是个天才，但让李纲极度不安的是，近些年魔族势力已然大涨，若是再出一个“伏地圣”，人族必然大乱。
第13章 白日星现
李纲决定将此事第一时间上报圣道院。
他压下心头的不安，轻声念道：“鸿雁于飞，肃肃其羽。”
一只由光影构成却又宛如实质的鸿雁出现在他身前，李纲骈指在空中虚写，写下“圣道院”三个闪闪发光的小字之后，握住那字往鸿雁的额头上一拍，鸿雁便飞出圣庙，往帝都长安的方向飞去，眨眼之间就不见了。
这是圣道神通“鸿雁传书”，当年云汉帝国苏武出使西域遭囚，于北海牧羊时悟出此技，传讯求救，方得逃脱。
因这门神通既不需要太过高深的圣道修为，又不用担心被人截获，甚至还能记录想要让对方知道的场景和事件经过，传递消息堪称完美，后来便得以流传天下。
至于“鸿雁于飞，肃肃其羽”，则出自《诗经·鸿雁》，乃是施展这门神通的秘语。
传书之后，李纲总算稍稍心安了一些，但事情却还没有结束，只听一个蒙童高声叫道：“快看，星星！”
天还没黑，怎么会有星星？
李纲有些诧异，抬头望向殿外，果然有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出现在圣庙上空。
那颗星星看起来比平常的星星大了数十倍，明亮无比璀璨无比，而且还一直闪啊闪啊的，一束星辉从天幕垂落下来，开窍中的简青书正好便在那星辉照拂之中。
像是被那星辉镇住了一般，晃动不止的圣庙、晃动不止圣像玉壁，一下子全都安静下来，“先圣周文王姬昌”立像和“儒家圣人曾子”圣像飞出两道长长的紫光，同时灌入简青书眉心。
“刺啦”一声，李纲脚下的地砖被踩碎了两块，他盯着星辉中的简青书，一脸不敢相信的神色：“先圣开窍！二圣同启！白日星现！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如果说之前的圣力共振只是让他有些担心的话，那么现在则是彻彻底底的将他震惊，或者说是吓住了。
在圣痕大陆，开圣窍既是踏入圣道的第一个关卡，也是对开窍蒙童未来成长潜力的一次评估，评估标准有两个，一是开窍圣言等级的高低，二是圣力认可程度的高低。
开窍圣言可以是半圣、亚圣之言，可以是圣人之言，也可以是先圣、古圣之言。
圣言等级越高，引动的圣力越大，开窍者未来在圣道上获得更高成就的可能性也就越大。由于开窍圣言需要深刻的体悟，因此通常都是一人之言，更多的只是一句话。
至于圣力认可程度，则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共七级，赤色最低紫色最高。
圣力认可程度越高意味着圣窍蒙蔽就会被清洗得越彻底，除了开启圣窍之外，还有可能打通圣窍与眼耳口鼻七个体窍之间的连接，获得天赋异能。
其中，赤色一级、橙色二级表示获得圣力认可，圣窍开启成功，但一般无法打通体窍。
黄色三级、绿色四级、青色五级除了圣窍开启之外，有可能部分或者全部打通体窍。
只有达到蓝色六级和紫色七级，才有可能在打通体窍的基础上获得“独具慧眼”、“耳聪目明”、“食之有味”、“闻香辨气”等天赋异能。
拥有天赋异能，能够更好的分辨天地源力，加快圣道修炼速度，甚至还可以修炼出种种强大的天赋奇技。
比如拥有天赋异能“独具慧眼”，就有可能修炼出“火眼”、“金睛”等天赋奇技。
拥有天赋异能“食之有味”，就有可能修炼出“唇枪”、“舌剑”等天赋奇技。
简青书的开窍之所以会将李纲吓住，首先是圣力共振，但这只是一个前奏，重要的是他是以群经之首《易经》之语、先圣姬昌之言开的圣窍。
据李纲所知，大唐帝国建国至今，还没有出现过以先圣、古圣之言开窍的。
更重要的是，他不仅仅以一位圣人之言开窍，而是两位。
两道奇长的灌顶紫光也意味着先圣姬昌、儒家曾子两位圣人留在世间的圣力，都对他表示了最大程度的认可，这更是李纲从未听闻之事。
当然，如果与白日星现、星辉拂体相比，前面种种便又算不上什么了！
根据史料记载，周文王姬昌出生的时候，金光四射引来凤凰绕屋飞舞，后来又在岐山之上聚集鸣叫，儒家圣人、至圣先师孔子出生之时，“二龙绕室，五星降庭”，圣人孟子出生之时则有五色祥云降临。
“天生异象，必出圣人啊！若他来日成圣，我岂不就是圣人启蒙开窍之师？”李纲的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
虽然有些大不敬，但他私心觉得，就算与姬先圣的凤鸣岐山、孔圣人的二龙绕室、孟圣人的祥云驾临相比，简青书的白日星现也不遑多让，只是三位圣人的异象产生都是在出生的时候，而简青书则是在开窍之时。
这个时候，他早就忘了圣力共振可能会出圣人，也可能会出伏地圣的事！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李纲一直没看到简青书有七窍放光和体窍打通的现象，也没有听到天赋异能的声音出现。
这是一个极为奇怪的地方，从简青书紫光灌顶的情况来看，就算不能获得天赋异能，至少也应该打通几个体窍才是，但是李纲决定不管了，他的思维已经停滞了。
圣力共振！先圣开窍！二圣同启！白日星现！
这些现象集中在一个蒙童身上出现，已经足以让人风中凌乱、羡慕嫉妒恨了，他要赶紧结束这次注定会被写进大唐史书、录入圣道卷宗的开窍仪式，然后在把那个叫做简青书的孩子保护起来的同时，将此事详细报备圣道院。
“简家庄蒙童简青书，以先圣姬昌、儒家圣人曾子之言开启圣窍，圣力认可等级紫色七级，未打通体窍，未获得天赋异能。”李纲宣布道。
话音尚未落下，天空中的那颗星星突然放射出耀眼的光芒，那垂落下来的星辉也骤然明亮，一闪、一闪、再一闪，闪耀三下之后，星辉从天空中消失，星星也从天幕里隐去。
一切重又回归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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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广义上的《易经》，包含《易经》和论文集《易传》两部分。“天行健……”一句出自《易传》，相传为孔子所作，也有说不是孔子所作，但都无法证实。本书为行文方便，统一为文王姬昌所作。
第14章 惊动天下
圣庙之外跪伏在地的人们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纷纷爬起身来。
之前白日星现可把他们吓坏了，那一刻他们以为有妖魔来犯，既担心自己遭遇灭顶之灾，也担心简家庄会从帝国的版图上被抹去。
与此同时，浔阳县县衙。
七品县令宋别径与八品县丞屈通幽，正在协商即将到来的科举县试，案几上的县令官印却突然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剧烈振动起来。
“大人，官印大动干戈，可能有盗匪妖物进入本县，待我鸿雁传书招县尉前来，共商灭敌之计！”屈通幽面色紧张道。
“非也！非也！此番既非大动干戈，也非民心顺逆，而是文华兴盛之兆。”
宋别径提起官印看了一眼，大喜道：“想不到我浔阳县中竟有旷世奇才出世，未来或可成圣！通幽，务必派人查寻此人，找到后以上宾之礼相待，一应需求尽量满足。浔阳县百年未出圣道大才，你我常被他县同僚讥讽，也是该翻身的时候了。”
“是，大人，明日我就安排。”屈通幽抱拳道。
另一个地方，浔州首府江阴城。
四品刺史元知行手提红光闪耀的官印，从府衙之中一掠而出，看着从天幕垂落而下的星辉，极为惊讶：“白日星现？古籍虽有记载，但想不到真有其事。”
说完腾空而起，朝着浔阳县方向飞掠而去，竟然不顾夜幕降临，也不管府衙事务。
同一时刻，遥远的天边，一处荒芜的沙漠之中。
一只黑甲黑麾黑色旌帜，全部以巨型穿山甲为坐骑的部队似乎刚刚结束一场激烈的战斗，狂风呼啸之中，士兵们正在打扫战场、清理战斗痕迹。
一个将军模样的魁梧汉子吐出口中早已咬得稀碎的枯草，遥望着天际那颗陡然明亮的星星，将腰中佩剑解下向后一抛：“萧斥候，如今边患不宁，战事四起，正是军中用人之际，你持我佩剑亲往长安密见兵相，请他挑选一批少年英才入我军中听候调谴。”
说罢，抬手指了指天上的星星，又道：“记住，今日正是国内启蒙开窍的日子，此番异象或许便是其中一位开窍蒙童所引发，如今帝国镇北、镇南、镇西三大边军之中，唯有我镇西军后备人才青黄不接、声名大不如前，无论此子入了圣道哪一家，都必须到镇西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