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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松林异境三部曲-第25部分

小说: 松林异境三部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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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离去。

停下来了。

他很想很想抬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猜想着那个人是不是正拿着手电筒在照CrownVictoria的内部?

他猜想着透过深色遮阳纸,光线不知能够射进来多少?

如果光线太暗,他不能看得很清楚,他会不会干脆拉开车门?

脚步声继续前进,可是伊森一动也不敢动。他又等了五分钟,直到所有的声音都不见了。

他终于坐直身体,从挡风玻璃看出去。

那些人都不在了。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伊森小心推开车门,贴着地面,趴在岩石上,如果他很注意很专心地听,还是可以听到交谈的声音,不过距离很远,应该是在山洞里的其他区域。

他爬了一百英尺,来到停车厂的边缘。

正前方就是山壁,还有一条足够两辆车并肩齐驶的隧道开口。

伊森站直身子,走向隧道。

隧道很空旷,但有相当足够的照明,从他站的地方以十度到十二度的柏油路斜坡往下相互连结。

拱形的开口上有个绿底白字的大路标,形状、样式和你在每一条美国高速公路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可是它上面的目的地只有一个……

松林镇三又二分之一英里

伊森转头看着那堆汽车,考虑着是否应该借用一辆比较容易接上管线发动的旧型车。

突然间,他瞄到了五十尺外的岩壁有扇玻璃门散发出一股冷冷的蓝光。

脚步声和交谈声又回来了,虽然还有一段距离,应该还在车堆后面。伊森觉得他看到手电筒的光束射向其中一个贮存槽,可是他不确定。

他把身体靠向山洞岩壁。

洞壁的弧度哪好让他沿着它小跑步跑向玻璃门。

他停在离它五英尺处。

门滑开时,他看到玻璃上印了一行字:

中止室

伊森走进去。

门在他身后关上。

里头很冷,温度大约只比冰点高几度。他呼出的气立刻冻成霜。光线是种很淡的蓝色,很像阳光穿透海上浮冰的颜色。空气中有层混浊的灰色浮在离地十英尺处,厚到像一朵云,完全遮住了天花板。可是房间里却有种暴风雨夜过后的清新、干净的气味,纯净无臭。

嘶嘶的气体声和极小的仪器哔哔声打破了沉默。

房间和一家杂货店差不多大,里头放满了一排又一排的炭黑色柜子,数量有好几百个。每一个柜子的大小和饮料机差不多,顶端有烟囱似不断吐出白烟的管子。

伊森顺着第一排柜子走,在其中一个机器前站定。

柜子中间有个两英寸宽的玻璃板,不过后面没有任何东西。

玻璃的左边有一个键盘,上面有好几组不同的监视器和读数,全部的数值都被归零。

玻璃的右边,他看到一个电子名牌:

珍妮·凯瑟琳·帕马

堪萨斯州托皮卡市

中止日期:八二年二月三日

居住期间:十一年五个月九天

伊森听到门滑开的声音,转头去看是谁走进来,可是一波白烟遮蔽了他的视线。他一边往通道更深处走,藏身在雾气里,一边念着每一个经过的机器上的名牌,上头的中止日期全是一九八〇年代。

他听到仪器的哔哔声和排气声让他停下了脚步。

从中间的玻璃板看进去,仿佛机械里装满了黑色的沙子。他勉强可以看见一只惨白的手指头,动也不动,它的指尖就搁在有个指纹印的玻璃板下。

心跳监视器呈现的是一直线,体温读数为摄氏二十一点一一一一度。

名牌上显示着:

布莱恩·蓝尼·罗杰斯

蒙大拿州密苏那市

中止日期:八四年五月五日

整合次数:二次

下一个机器里头是空的,可是伊森认出她的名字,怀疑是否是同一个人:

贝芙莉·俐安·修特

爱达荷州博伊西市

中止日期:八五年十月三日

整合次数:三次

终结

他听到有人很快走向他。他离开贝芙莉的柜子,一边走向通道末端,往下一个通道前进,一边不断地问着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房间里至少有六个人在追捕他,可是他不在乎。

他需要再看一个柜子。

一定要亲眼看见。

终于在第四排过了中间的位子,在追兵接近的脚步声中,他停了下来。

瞪着空空的柜子。

他的空空的柜子。

约翰·伊森·布尔克

华盛顿州西雅图市

中止日期:二〇一二年九月十二日

整合次数:三次

终结进行中

亲眼看到自己的名字却没带来进一步的真实感。

他呆立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资讯。

他试着想将所有的资料汇整出意义。

逃了几乎一世纪那么久,他第一次不想再跑了。

伊森!

他认得这个声音,不过还是想了一下才将它和记忆里的人牵上线。

才将声音的主人找出来。

我们必须谈一谈,伊森!

是的,没错,我们必须谈一谈。

是杰金斯。那个精神科大夫。

伊森开始往前走。

他觉得过去几天他一直在寻求解答,可是现在他就快走到迷宫的尽头,却不禁怀疑当他得到全部的真相时,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伊森,拜托!

他甚至不再读名牌,也不再观察哪个柜子里有人,哪个柜子是空的。

现在最重要的只剩一件事。可怕的猜疑占据了他整个脑袋。

我们不想要伤害你!大家都不准动他!

他已经快要走到房间最里面的角落,走到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柜子,之后他将无处可去。

所有的人都跟着他。

隔着雾气,他可以感觉到他们的逼近。

再也没有机会可以逃脱。不过,似乎也无关紧要了。

他停在最后一个柜子前,将一只手放在玻璃上撑住自己。

一个男人的脸被黑沙围绕,紧贴在正下方的窄小玻璃窗上。

眼睛睁开。

却不眨眼。

玻璃里头没有呼吸造成的水蒸气。

伊森读着它的名牌,上面的中止日期写着二〇三二年。杰金斯医师从雾里走出来时,他正好转身。五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跟在这个瘦小、谦恭的男人身旁。

杰金斯说:请不要逼我们伤害你。

伊森很快扫视过通道,隐约可以看到另外两个黑衣人正在接近。

他已经被包围了。

伊森说:这是什么?

我知道你想知道答案。

你知道吗?

那个精神科医师仔细观察他好一会儿后,说:你看起来真糟,伊森。

所以,我是被怎么了?冷冻吗?

你被『化学中止』了。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简单的说,我们用硫化氢诱发体温下降。一旦你的核心体温降至和周围温度一样低时,我们就将你放进火山砂里,灌入足以杀死所有需氧性细菌的高浓度酸气。然后我们再处理掉厌氧性细菌。基本上,我们去除了所有会让细胞老化的因素。如此一来,你的身体就会进入高效率的生命中止期。

所以你在告诉我,至少有一阵子,我已经死了?

不。死……的定义……应该是无法复生的。在我们的想法,它比较像是暂时将你的开关切掉,等时候到了,我们才能再将你的开关切回来。让你再活起来。你要记得,我现在是为了让你听懂,而将非常精细复杂的过程用最简单的说法表达出来。事实上,我们花了好几十年好不容易才研究成功的。

杰金斯往他靠了几步,态度谨慎小心,仿佛他是一头危险的凶猛动物,他的人马紧跟在旁,也小步小步地往前推进,可是他挥挥手,示意他们后退。他在伊森前两英尺处停下,慢慢地伸出手放在伊森的肩膀上,

我知道一下子要你接受这么多很不容易。我很清楚这一点。你没有疯,伊森。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我没有疯。所以这些,全部,是为了什么?它们有什么意义?

你想要我展示给你看吗?

你觉得呢?

好吧!伊森。好吧!可是我必须先警告你……之后,我们必须条件交换。

什么?

杰金斯没有回答。他只是微笑,碰了碰伊森的恻腰。

伊森听到一声喀!,在他发现自己被暗算之后半秒,事情就发生了,他仿佛跳进了结冰的湖水中,每一条肌肉全卷了起来,膝盖不能动,杰金斯碰他的那一个地方好似有个极烫的火炉在烧。

然后他就倒向地面,全身抖个不停。杰金斯在他身后跪下,膝盖顶在他的下背部。

插进他脖子侧边的针所推进的药阻隔了电击器对肌肉的作用。杰金斯一定做了静脉注射,因为他几乎立刻就感觉不到电击棒带来的痛苦。

一切的痛苦都不见了。

愉悦的浪潮很快地淹没了他,伊森挣扎着想抵抗,想保持理智,至少对即将发生的事感到一点点害怕。

可是药效太强大。

带来的感觉也太美好。

他只能任由它将自己拉进无痛无忧的天堂。

17

沙漏里最后一颗黑沙从上层的漏斗掉下来不到两秒钟,便传来开锁的声音,门被推开了。

满脸笑容的耶许夫站在门口。

这是伊森第一次看见他没戴头巾。伊森很惊讶地发现,他的样子不像是真的会对伊森做出那些他威胁他要做出的残忍行为的人。

他的胡子刮得很干净,只有一点点黑色的胡渣冒出头。

漆黑的头发齐肩,抹了油往后梳。

你的爸爸是白人,还是你的妈妈是白人?伊森问。

我妈妈是英国人。耶许夫走进房间。他站在桌前,低头看着那张白纸。用手指着它。我相信纸的另外一面不会也是空白的吧?他把纸翻面,看了好一会儿,一边摇头,一边看着伊森。你应该要写下一点什么让我开心的东西。你听不懂我的要求吗?

你的英语说得很好。我听得懂。

那么,你是不相信我真的会做那些我说的事罗?

不,我相信。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没写?

可是我写了啊!

用隐形墨水写的吗?

现在,换伊森微笑了,他的双手都在抖,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抑住,不让耶许夫看出来。

他举起左手。

我写了这个。他一边说,一边将他刚才用深蓝色原子笔的笔蕊在左手掌上刺刻的字展示给耶许夫看。血还没干,不停地从伤口渗出来。字很潦草,不过在这种时间限制和恶劣状况下,他最多只能做到这样。他说:我知道,很快的,我就会一直尖叫。承受极大的痛苦。所以每一次当你在怀疑我在想什么时,虽然我没办法回答,你可以直接看我的手掌就好。那就是我要对你说的话。是句美国俚语。不过我相信你应该很清楚那代表的意思吧?

你真是搞不清楚状况。耶许夫轻声回答。伊森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真正的怒火。他心里很害怕,却逼自己为戳破这个怪物的面具感到满意。伊森知道这将会是他在整个野蛮交易里唯一的胜任时刻。

事实上,我还蛮清楚的。伊森说:你会刑求我,打断我的骨头,最后杀了我。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这句话引出了一丝狡猾的笑容。

什么?

不要一直告诉我你有多厉害。你这个小杂种。拿出你的鞭子来,用你的行动来证明。

耶许夫果然用行动证明了一整天。

伊森昏过去几个小时后,又恢复了意识。

耶许夫将一罐飘着臭味的盐罐放在桌上的刀组旁。

欢迎回来!你灵魂出窍时见到自己了吗?他问。

伊森已经失去时间概念,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个没有窗户、充满了死亡和腐臭血腥味的棕墙房间里多久了。

看看你的腿。耶许夫的脸上都是汗。我叫你看着你的腿。

伊森拒绝。耶许夫将他沾血的手指伸进一个土碗里,挖出一手掌的盐。

洒向伊森的腿。

透过口枷球塞的尖叫。

剧痛。

昏迷。

你明白现在你百分之百属于我吗?伊森?你明白我永远都会是你的主人吗?你听到了吗?

很不幸的,他说的都是真的。

伊森将自己放到另一个世界,试着去想像他陪着他太大在医院生下他们第一个孩子的画面,可是肉体的痛不断将他拉回现实的世界。

我可以让你的痛苦停止。耶许夫对着他的耳朵说,我也可以让你生不如死地拖上好几天。我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我知道那很痛。我也知道你现在承受的痛苦比你之前以为人类可以承受的痛苦更深。不过,想一想,目前我还只割了你一条腿。而且,我对这件事很在行的。我不会让你失血而死。只有在我想要你死的时候,你才可以死。

不可否认的,他们两人之间建立起一种怪异的亲密感。

耶许夫割肉。

伊森尖叫。

一开始时,伊森不肯看,可是现在他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耶许夫强迫他喝水,一汤匙、一汤匙地喂他吃温热的炖豆子。整个过程里,耶许夫都以轻松平常的口吻对他说话,仿佛他不过是个正准备要为伊森修剪胡子的理发师。

过了一段时间后,耶许夫坐在角落,一边喝水,一边看着伊森,以混合了愉快和骄傲的眼光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他用手抹抹额头,站起来。伊森的血从他身上的长袍边缘往下滴。

明天早上第一件事,我会阉掉你,然后用火烧你的伤口,再开始料理你的上半身。想一想你早餐想吃什么。

他走出房间,关上了灯。

一整晚,伊森被吊在黑暗之中。

等待。

有时候,他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可是没人开门。

痛苦是如此巨大。但他一心想着他的太太和他将不会有机会见到的孩子,撑了下来。

他在这个地牢里轻声对泰瑞莎倾诉,想着不知道她能不能感应得到。

他呻吟,哭泣。

试着想安慰自己,再过不久,一切应该就会结束了,

即使是好几年后,他做恶梦时,还是会梦到这个时刻。独自被吊在黑暗之中,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疼痛、脑里的思绪和对明天的等待。

一直等待着耶许夫回来。

一直想像着他的儿子或女儿会长得什么模样。

他或她会叫什么名字。

一直想像着没有了他,泰瑞莎要怎么过日子。

四个月后,当他们坐在西雅固家的厨房餐桌旁,听着滂沱大雨时,她选是会对他说:我觉得你的灵魂没有跟着你回家,回到我身边来,伊森。

而他会说:我知道。他一边听着婴儿监视器传出的儿予哭声,一边想着:原来耶许夫伤害的不只是我的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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