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衣-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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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阿明妈妈说,“阿明住院了,我来给他送饭。”
“阿明,住院?”丁当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还不知道吧,阿明得了重病,住院都一个多月了。”
“他不在北京?”
“研究生毕业后他就回来了,还不是为了照顾我,我在北京呆不惯,一个人在这里,他又老是不放心,所以就回来工作,谁知道……”阿明妈妈开始抹眼泪。
“阿明到底是什么病?”
“胃癌。”阿明妈妈说,“他从小吃饭就不定时,唉。”
丁当靠在墙上,不做声,也做不了声。
她终于又见到他,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
他躺在床上,冲她微笑。
她走上前,流着泪,揉了揉他变得稀少的头发说:“阿明,我来看你了。”
“丁当。”他唤她,“是你吗?”
“嗯。”丁当把两个手指捏起来,举得高高的,啪的一下放开说:“嘻,一个汤匙啪的一下掉进了碗里。”
“丁当。”他说,“我一直在找你。自从我知道自己生病以后。”
“是吗?”丁当俯身问,“你找我干什么呢?”
“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阿明说。
丁当捂住他的嘴:“不许说,永远都不许说对不起。”
“那我换三个字,”阿明说,“好不好?”
丁当缓缓地松开她的手。
阿明缓缓地说:“我爱你。”
丁当的泪猝不及防地流了下来。阿明继续说:“那年,从你离开北京后,我就发现我爱上了你,那个在小时候借给我一条红裙子的小姑娘,那个坐在高高的楼顶上奋不顾身要往下跳的小姑娘,那个在我做了混账事后不声不息消失的小姑娘,我刚打算要给她幸福,却又迟了,你说,这该有多遗憾?”
“不迟不迟。”丁当摇着头说,“你一定会好起来,一定会。幸福一直都离我们那么远,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
阿明伸出手来,把丁当的头搂到他的胸前。他的心跳如那夜一样清晰,丁当死死地抓住衣服,不肯放手。
刚刚装修好的新房宽大的客厅里,胡一同和丁当面对面地坐着。丁当有些艰难地说:“我打算跟他结婚。对不起,因为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整整十年。”
“我早就猜到。”胡一同说,“我一直担惊受怕,没想到只差五天,我还是没能得到你。”
“对不起。”丁当说。
“我要听的不是这三个字。”胡一同站起身来,背着丁当挥挥手说,“你走吧,你本来
就是自由的,不用给我说理由。“
“一同。”
“走吧。”
丁当转身,推开门,离去。
“恭喜你。”丁当对阿明说,“主治大夫说,你有完全治愈的可能。”
阿明很高兴。
“我们结婚吧。”丁当对阿明说,“就下个月,好不好?”
“等我好了,我一定娶你过门。”阿明伸出手,揉了揉丁当的头发。
“可是,”丁当撒娇地说,“人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嘛。”
“不知羞!”阿明刮她的鼻子。
“等你病好了,追你的女孩一大串,哪里还轮得到我。”丁当把嘴嘟起来。
阿明把头仰起来,像是在思索。丁当啪的打他一下说:“拜托,女生倒过来求婚,你还那么转啊,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丁当的样子很可爱,阿明忍不住咧嘴笑起来。病房外,阿明的妈妈靠在门边,偷偷在哭泣。
春天来了。
广州的春天来得比任何地方都早,花裙飞满了每条街。
若麦一早来到店里开门,就看到了蹲在门外的丁当。她惊喜地拉她起来说:“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早打个电话?”
若麦的肚子已经高高地隆起。丁当兴奋地敲一敲说:“坏若麦,隐瞒军情。”
“你不是新婚吗,我可不敢打扰你。”
“我们没有结婚。”丁当说。
“啊?”
“医生说,他应该还有半年的时间。我瞒着他的病情,求了他好久,他才答应和我结婚。可是没想到,就结婚的前一晚,他死掉了。”丁当说,“只差这一晚,我终于还是没能如愿。”
若麦拥抱丁当,在她耳边叹息:“丁当,你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丁当说。
“总会过去的。”若麦安慰她。
“我相信。”丁当说着,眼角扫到桌上的一本书,笑着拿到手里说:“还是那么喜欢看书?”
“店里多点书好,顾客做头发,有时候要好长时间,看爱情小说,最能打磨时间。”若麦微笑,“这本不错的,你看了准哭。”
那本小说名叫《糖衣》,封面有行小小的字:爱似糖衣,我囫囵吞下,享受刹那甜蜜的错觉。
丁当把书捧在怀里,埋下头,忽然很大声很大声地哭了起来。
第二部分 临暗。1
序
“你必须听!”她站在他面前,口气不容置疑。
她把她的IPOD的耳塞塞到他的耳朵里,他歪了一下头,始终是没能躲开。耳朵里传来的音乐是奇怪的,吉他的前奏,完全听不懂的歌词。她站在他面前,一脸严肃的表情。
他把耳塞取下来,扔到沙发上。人站起来,走到窗前,点燃一根烟。
她站在他身后,背对着他,眼泪掉下来。
一分钟后,她拿起他的烟盒,用他的打火机,也点燃了一根烟。
她坐到沙发上,盘着腿,一面流泪一面抽烟,样子很有些滑稽。这是这个月来他和她之间的第N次冷战,一个月前,他们互相称对方“宝贝”,用同一双筷子吃同一个碗里的面条。一个月前,他信誓旦旦地对她说:小爱,我会爱你一万年。
这就是爱情。
他终于拉开门走了。她被香烟呛得七荤八素却坚持着没有昏过去。她近乎于倔傲的把香烟再次送到唇边,继续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眼角的余光掠到放在门边的一双大大的拖鞋。一只朝南,一只向北。
这就是爱情。
一夜
二十四小时后,小爱站在了丽江古城的街头。
这时是黄昏。
不过丽江是没有黄昏的,不管天是什么样的颜色,这里永远都有来来往往的人群。小爱拿着手里的纸条询问客栈的所在地,客栈是走前在网上查到的,有个奇怪的名字,叫“一夜”。小爱穿了非常招摇的花裙,厚厚的红唇,背着个大大的花包,招摇地走过丽江才下过雨的小街。两边都是小店,卖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过这些对于她都没有兴趣。话又说回来了,对于一个失恋的女子,要让她对什么别的东西感兴趣,是一件比较难的事。
站在“一夜”门边的时候,小爱看到了她。短发,短裙,乱七八糟的服饰,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正在跟服务员吵架。
“床上有蚂蚁,怎么不能打折?我还没跟你要医药费呢!”她的声音又脆又响,把胳膊举得高高的,非要让服务员看。
“红点,红点,都是红点点,你说疼不疼,咬你一下啦。哼哼。”
女服务员吓得把身子往后仰过去,再仰过去。
小爱走过去,轻声问:“还有房吗?”
“有预订吗?”
“没有。”
“去别家吧。”服务员说,“这里早满了。”
小爱背着包往外走,还没到门口,被她一把拉住了:“喂,跟我住啦,房费各一半。”
小爱回过头,她正冲她眨眼睛。
“放心,我睡觉不打呼噜。”她说。
小爱还在犹豫,她已经拉着她往里走:“走啦,我那间房不错的,在二楼,光线又好,可以看到半个丽江城呢。走啦,走啦,有缘千里来相会嘛,晚上我们去泡吧,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哦。”
小爱就这样被她拖拖拽拽地拖进了房间。一间很小的房,有两张床,一个小小的卫生间。两张床上都摆满了她的东西,她把其中一张床上的衣服一把收起来,抱在怀里,冲着小爱点头说:“你睡这里。”
小爱把行李放下来,问她:“我应该给你多少钱?”
她伸出手来:“一天二十,你交我也行,交总台也行。”
小爱不信:“这么便宜?”
“你以为这是在巴黎?”她眼睛一瞪。
“我还是……喜欢一个人住。”小爱把包背起来说,“要不,我去找找别的地方。”
“不要不要。”她忽然挡住门口,很怕小爱离去的样子。
“不要。”她说,“这里真的很好的,要不,我可以不收你的钱。这还不行吗?”
小爱奇怪地盯着她。
“叫我离离。分离的离。”她咬着下唇说,“我失恋了,我一个人住会害怕。”她看着小爱,眼睛又大又亮,有些湿湿的。
小爱的心忽然就软了,她把行李放下来,书上说得一点儿也没错,丽江是一个很戏剧的地方。
除了离离,或许小爱应该还可以偶遇一个帅哥,当然,这是后面的事。
两个人
没答案,没答案,真爱在哪儿。
用力想,用力想,难道是他?
…………
进酒吧一小时了,离离一直在唱歌。一开始是跟三个小姑娘唱,她给了她们三十块钱,可以得到三支玫瑰和六首歌。小姑娘们扯着嗓子唱了半天的“阿哥阿妹”,捏着三十块钱心满意足成群结队地走了。离离就开始一个人唱,唱着唱着不过瘾,她就跑到酒吧的台子上去扭着身子跳舞,没有人关心她,在丽江,在丽江的酒吧,没有人会用奇怪的眼光看离离。
离离冲小爱眨了眨眼,大声说:“来啊,一起跳。”
小爱喝着一杯啤酒冲离离摆摆手。
离离笑,声音低下去,但嘴型很夸张,小爱知道她在说:“放不开!”
离离扭着身子,像蛇一样地从台子上滑下来,趴在小爱的桌上,低下来喝了一口她的啤酒,然后说:“忘了自己,就可以忘掉失恋啦哦。”
小爱瞪着离离。
离离说:“你别告诉我你没失恋,好孩子都不许撒谎。”
说到这儿,离离的手机忽然响了。诺基亚很清脆的铃声,离离眯起眼睛来看了一下号码,把手机忽然伸到小爱面前说:“你替我接!”
小爱躲开。
诺基亚不折不挠地响着。
离离不折不挠地说:“接嘛,替我接嘛,求你啦。”
手机贴近小爱的耳朵,小爱听到那边传来一个特别好听的男声:“离离,你在哪里?”
“我……”小爱指着离离,“她……”
离离朝小爱做鬼脸。
“她……”小爱结结巴巴地说,“她,她上洗手间去了。”
“噢,你不是她。”对方说,“谢谢你,等离离回来,你转告她,让她来官房大酒店708房间找我,我来丽江了。”
“哦。”小爱说。
对方把电话挂了。
“什么?”离离瞪大了眼睛问,“他说什么?”
小爱把手机塞回离离手里:“他说他在什么官房大酒店等你,让你去。”
“官房?”离离尖叫起来,“他在丽江?啊啊啊!”
“你怎么了?”小爱问。
“我没什么。”离离说,“亲爱的小爱,你是否愿意陪我去一下官房大酒店呢?我介绍一帅哥给你认识。”
“不去!”小爱干脆地说。
“可是你不去,如果他杀了我,谁来救我呢?”离离说。
“那我更不能去了。”小爱说,“我还要留着一条命去爬玉龙雪山呢。”
“走嘛,好小爱。”离离说,“你陪我去见他一面,我们今晚还是回客栈住,明天我陪你去爬雪山,还不行吗?”
“离离。”小爱说,“要知道我们并不熟。我来这里是度假的,希望你不要干扰我,行不行?”
离离松开小爱。
她的眼泪忽然从大眼睛里流了出来。
小爱吓了很大的一跳。
“喂。”小爱慌里慌张地递过纸巾说,“喂,你不要这样啊。你到底怎么了?”
离离继续哭,无声的,大滴大滴的眼泪。
“哭吧。”小爱说,“伤心总是难免的。”
离离却忽然不哭了,扑上来要抱小爱的样子,小爱躲开了,拿着自己的包往门外匆匆走去。
初遇
很累,小爱回到客栈就睡了。
睡以前,真是有些想他,手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最终没有给他发短消息。就这样捏着手机睡着了。
半夜醒来的时候,她感觉到有个滚烫的东西靠着自己。清醒过来后,发现是离离。离离全身烫得要命,爬到她床上来,抱着她,嘴里在哼哼。
“你怎么了?”小爱爬起来,开了灯,看到脸色绯红的离离,用力拍她的脸说:“你没事吧,离离,你是不是在发烧。”
“我要死了。”离离气若游丝地说,“你们都不管我,我要死了。”
“你得去医院。”小爱穿上衣服,把离离扶起来说,“你先喝点水,我带你去医院。”
“让我死了算了。”离离说。
小爱把矿泉水硬灌到离离的嘴里。水流下来,把离离的衣服弄湿了。她没换睡衣,穿一条在丽江才买的花裙,人软软地塌在那里,烧得不行了,脸上却好像在笑。
喝完水,离离倒到床上。
“你起来,”小爱说,“我们去医院。”
离离不理她,好像睡去了。
小爱急得有些手足无措,又去弄了冷毛巾来替她盖到额头上,再到服务台去找药,睡得蒙蒙眬眬的服务员朝小爱摆手说:“没有,没有。”
小爱跑回房间,离离的烧依然没退,她开始说胡话,喊一个人的英文名:Tony,Tony。
小爱忽然想起什么,她在离离的包里找到离离的手机,手机关了,小爱打开来,找到那个“已接电话”,拨过去。
凌晨四点,那个电话并没有关机。
还是那个很好听的男声:“离离?”
“不是。”小爱说,“我是离离的朋友,她发高烧了。”
“噢。”那边说,“你们在哪里,我这就赶来。”
小爱报出地址。
“谢谢你替我照顾她。我带着药,尽快赶到。”
“没事。”小爱说。
挂了电话,小爱坐在床头看着离离,她忽然发现离离看上去真的很小,好像就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只是服装和化妆让她显得老气而已。再又想,自己跟离离的命运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