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教父-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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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罗内韦尔特说:“我要回到拉斯维加斯。我不想让大家知道我在这儿做客,这不明智。”
唐点了点头,说:“佩蒂,派人开车把格罗内韦尔特先生送到纽约。”
现在,除了唐以外,房里只剩下他的儿子、皮皮·德利纳和弗吉尼奥·巴拉佐。他们看上去多少有些惊愕。唐能够推心置腹的,只有乔治一个人,别人并不了解他的打算。
巴拉佐只比皮皮大几岁,做老板还嫌年轻了些。他掌管着工会、服装业中心、运输和几家毒品业务。唐·克莱里库齐奥告诉他说,今后他可以脱离克莱里库齐奥家族而独立行动。他只需交纳10%的贡金。除此之外,他就百分之百地掌握了自己的行动。
弗吉尼奥·巴拉佐被这番慷慨举动搞得不知所措。他本是个热情洋溢的人,无论表示感谢还是抱怨,总是十分动情,可是这一次,他实在太感激了,居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拥抱了一下唐。
“说到那10%的贡金,5%我给你保存着,以备你晚年或遇到不幸时使用,”唐对巴拉佐说,“请原谅我,不过人是会起变化的,记忆会出偏差,对过去慷慨行为的感激之情会慢慢淡薄。我要提醒你,帐目要搞得确切无误。”他顿了顿,接着说:“我毕竟不是收税的人,不能向你收取那些可怕的利钱和罚金。”
巴拉佐明白了。对于唐·克莱里库齐奥来说,惩罚总是既迅速又明确,连个招呼也不打。而且惩罚总是处死。话又说回来,对待敌人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唐·克莱里库齐奥将巴拉佐打发走了,但是,当他把皮皮送到门口时,他停下来了,然后把皮皮拉到他跟前,凑近他耳朵小声说道:“记住,你我之间有一桩秘密。你要永远保守这桩秘密。我从未给你下过那道命令。”
罗丝·玛丽·克莱里库齐奥待在大宅外面的草坪上,等着跟皮皮·德利纳说话。她是个非常年轻、非常漂亮的寡妇,可她并不适于穿丧服。为丈夫和兄弟服丧,压抑了她那天生的活泼,她那种特有的容颜很需要那种活泼来衬托。她那双棕色的大眼睛显得太暗,那黄褐色的皮肤显得太黄。只有她那刚洗过礼的儿子丹特,佩着蓝缎带躺在她怀里,给她缀上了一抹色彩。整整一天中,她一直躲避着父亲唐·克莱里库齐奥,以及三个兄弟乔治、文森特和佩蒂。可是眼下,她却等着要见皮皮·德利纳。
他们两人是表兄妹,皮皮年长10岁。罗丝十多岁的时候,发疯似地爱上了皮皮。但是皮皮总是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总是那么扫兴。虽说皮皮是个有名的耽于肉欲的男人,但他却一直很谨慎,不敢跟唐的女儿纵欲胡来。
“你好,皮皮,”玛丽说道,“恭喜你。”
皮皮露出了迷人的微笑,使他那粗粝的面容显得十分招人喜欢。他俯下身亲了亲婴儿的前额,惊奇地发现,孩子这么小,头发却这么密,而且还隐约带着教堂里的香火味。
“丹特·克莱里库齐奥,好美的名字!”他说。
这并不是一句真挚的恭维。罗丝·玛丽重新用上了她娘家的姓,她那失去父亲的孩子用的也是这个姓。这本是唐用无懈可击的逻辑劝说她这样做的,可她仍然觉得有些愧疚。
正是出于这种愧疚,罗丝·玛丽说:“你是怎样说服你那位新教徒妻子举行天主教洗礼仪式,并且起了一个如此虔诚的名字的?”
皮皮冲她笑了笑,说:“我妻子爱我,想讨我欢心。”
罗丝·玛丽心想这倒不假。皮皮的妻子爱他,因为她不了解他。她不像她罗丝那样了解他,并且一度爱过他。“你给你的儿子起名克罗西费克西奥,”罗丝·玛丽说,“你本来至少可以起一个美国名字讨她欢心。”
“我给他取了你祖父的名字,以便讨你父亲欢心。”皮皮说。
“我们都得这样做。”罗丝·玛丽说道。不过她的尖刻被她的微笑遮掩了。由于脸型的原因,她脸上自然而然地浮出了一丝微笑,给她带来一种甜美的神态,她再说什么话,也不会刺痛对方。这时她有些犹豫,便顿了一下,说:“谢谢你保了我一条命。”
皮皮朝她茫然地凝视了一下,心里感到惊讶,稍许有点忧虑。随即,他轻声说道:“你从未遇到任何危险。”说罢用手臂搂住了她的肩膀。“请相信我,”他又说,“别去想那些事。忘掉一切。后面还有好日子呢。忘掉过去。”
罗丝·玛丽低头亲了亲她的孩子,其实是不想让皮皮看见她的脸。“我什么都明白,”她说她知道皮皮要把他们的谈话讲给她父亲和她兄弟听,“我已经变得心安理得了。”她要让她家人知道,她仍然爱他们,她感到很满意,她的孩子已被家人所接受,现在又受到圣水的洗礼,从万劫不复的地狱中被拯救出来。
这当儿,弗吉尼奥·巴拉佐喊上罗丝·玛丽和皮皮,把他们带到草坪中央。唐·多米尼科·克莱里库齐奥从大宅里走出来,后面跟着三个儿子。
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的人,男人穿着礼服,女人穿着长袍,婴儿穿着绸缎,围成一个半圆合影。诸位来宾一面鼓掌,一面大声表示祝贺。这是个静谧的时刻,胜利的时刻,情意融融的时刻。这一时刻被摄入了镜头。
后来,照片放大了,装进镜框,挂在唐的书房里,挨着他小儿子西尔维奥的遗像,西尔维奥是在与圣迪奥家族交战中遇难的。
唐从卧室的阳台上观看后来的欢庆场面。
罗丝·玛丽推着婴儿车,从玩地滚球戏的人们旁边走过。皮皮的妻子娜琳长着细细高高的身材,仪态万方地走过来,怀里抱着她的孩子克罗西费克西奥。她把孩子与丹特放在同一辆婴儿车里,两位女人以慈爱的目光向下俯视着。
这两个婴儿会受到妥善的保护,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而决不会知道家人为他们的甜蜜生活付出的代价,唐一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喜悦。
这时,唐看见佩蒂把一只奶瓶伸进婴儿车里,两个婴儿抢着要吃,把大家都逗乐了。罗丝·玛丽把儿子丹特从车里抱起来,唐记起了她几年前的模样,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没有什么比恋爱中的女人更美的,也没有什么比失去丈夫的女人更令人心碎的,唐想起来直有些痛惜不已。
罗丝·玛丽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她本来是那样喜气洋洋,那样光彩照人。可是罗丝·玛丽后来变了。失去兄弟和丈夫的打击太太了,然而,根据唐的体验,真正的恋人总会再度陷入情网的,寡妇会渐渐腻味穿丧服的。如今她又有个婴儿要抚育。
唐回顾自己的一生,他惊讶地意识到,自己居然取得了如此丰硕的成果。诚然,为了获得权力和财富,他作出了不少可怕的决定,但他却无怨无悔。这一切都是必要的,实践证明是正确的。让别人为自己的罪孽痛悔吧!唐·克莱里库齐奥认为自己的罪孽是有价值的,他相信上帝,知道上帝会宽恕他。
这时候,皮皮正在和布朗克斯聚居区的三个战士玩地滚球。他们都比他年纪大些,在聚居区开了几个资金雄厚的商店,不过都有些敬畏皮皮。皮皮像往常一样兴致勃勃,技艺高超,仍然最受人注目。他真够神奇的,曾跟圣迪奥家的人打过地滚球。
皮皮兴高采烈,一见他的球将对方的球从目标球旁边击开,就喜不自禁地大喊大叫。唐心想,皮皮真是个好样的。一个忠诚的战士,热情的伙伴。强健、敏捷、狡黠、克制。
他的好朋友弗吉尼奥·巴拉佐来到球场上,只有他能与皮皮的技艺相匹敌。巴拉佐把球击出以后,做了个手舞足蹈的动作,等球命中目标,场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他得意地朝阳台举起手来,唐为他鼓掌。唐感到很自豪,在他的统领下,这样的人能够施展才华,飞黄腾达,而今天这个棕榈主日聚集在夸格的这些人,个个都是如此。他的远见卓识将保护他们度过以后的艰难岁月。
让唐预见不到的是,在那两个尚未成形的心灵中,已经播下了罪恶的种子。
第01章
博兹·斯坎内特的那头红发辉映在加利福尼亚春天淡黄色的日光里。他抖了抖那肌肉发达的躯体,准备投入一场大搏斗。他整个身心都感到洋洋得意,全世界足有十亿多人将看到他的壮举。
斯坎内特的网球服上扎着一条弹力腰带,腰带上别着一支小手枪,装有拉链的茄克拉到胯部,把手枪掩盖住了。那件白茄克上印着垂直的红色闪电,显得十分耀眼。他的头发上扎着一条带蓝点点的鲜红色大头巾。
他右手拿着一只明晃晃的埃维昂矿泉水瓶。博兹·斯坎内特向他即将闯进的娱乐界呈现了完美的形象。
这个娱乐界像人海似地聚集在洛杉矶多罗茜·钱德勒大剧院前面,等候电影明星们来参加奥斯卡金像奖颁奖仪式。观众待在特意搭起的大看台上,街上到处都是电视摄像机和记者,他们把人们崇拜的偶像形象发到世界各地。今天晚上,人们将见到那些大明星本人,一个个揭掉了那层虚假的神秘外衣,也来尝一尝存在于现实生活中的输与赢。
身着制服的保安人员手持装在皮套里的亮锃锃的棕色警棍,围成一道环形防线,把观众挡住。
博兹·斯坎内特并不担心保安人员。比起那些人来,他块头更大,身体更强壮,行动更敏捷,而且还有出其不意的本能。他要提防的是电视记者和摄影师,他们无所畏惧地划出地界,等着拦截明星。不过,他们主要是想摄像、拍照,而不是阻拦。
一辆白色轿车驶到大剧院门口停住,斯坎内特看见了阿西娜·阿奎坦恩。照各家杂志的说法,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她一走出轿车,人群就朝防线挤去,并呼喊她的名字。她被镜头包围住了,她的美丽丰姿被播放到了世界各地。她挥了挥手。
斯坎内特跃过看台围栏。他左拐右绕地穿过交通卡,看见保安人员的棕色衬衫开始聚拢,这是那种常见的图案。不过他们的角度不对。他轻巧地从他们身边溜过去,就像多年前他在橄榄球场上绕过对方的阻截队员一样轻巧。他分秒不差地及时赶到了。这时阿西娜正在对着麦克风讲话,歪着头把自己的最佳形象显现给摄像机和照相机。三个男子立在她身旁。斯坎内特确信那些镜头把他摄进去了,便忽地把瓶里的液体泼到阿西娜·阿奎坦恩脸上。
他大声喊道:“这是酸液,你这个婊子。”随即,他直冲着镜头望去,面孔沉静、严肃、庄重。“这是她活该!”他说。一帮身穿棕色衬衣、手执警棍的男子蜂拥而上,把他抓住了。他跪倒在地上。
在最后关头,阿西娜·阿奎坦恩瞧见了他的面孔。她听见了他的喊叫,当即把头一扭,那液体便泼在她的面颊和耳朵上。
有10亿电视观众目睹了这一切。阿西娜的漂亮脸蛋,亮晶晶的液体浇在她的面颊上,又是震惊又是恐惧,受害者看见袭击者,认出了他,露出了惊恐万分的神情,顷刻间摧毁了她的绝世美貌。
全球有10亿人眼见着警察把斯坎内特拖走了。他看上去也像个电影明星似的,举起被铐住的双手,做了个获胜的手势,不想一个警官搜出了他腰带上的手枪,盛怒之下,朝他肾部又急又狠地打了一拳,他顿时倒下了。
阿西娜·阿奎坦恩受惊后还在打趔趄,并不由自主地抹掉脸上的液体。她并不觉得发烧。她手上的水滴开始挥发。人们都冲到她周围,保护她,把她架走。
她挣脱了,以镇静的口吻对众人说道:“这只是清水。”为了确证,她用舌头舔去了手上的水滴。随后,她强作笑颜,说道:“只有我丈夫才做得出来。”
阿西娜显示了帮助她名扬四海的巨大勇气,疾步走进了颁奖大剧院。当她获得奥斯卡最佳女演员金像奖时,观众起立,长时间地鼓掌,好像没有完结似的。
在拉斯维加斯华厦赌场大酒店那冰冷的顶层套房里,85岁的业主已是历日无多。但是,在这个春日里,他觉得他能听见16层楼下面传来象牙球嗒嗒地穿过轮盘机的红白相间的洞孔的声音,以及从远处传来掷双骰子的赌徒发出沙哑的呼喊,还有央求嗒嗒翻滚的骰子保佑、数千台吃角子老虎机呼哩哗啦吞噬银币的声音。
人在生命垂危之际,谁也没有艾尔弗雷德·格罗内韦尔特来得快活。将近90年来,他做过骗子、半吊子皮条客、赌徒、杀人帮凶、贿赂政客者,最后当上了华厦赌场大酒店严格而又仁慈的老板。由于怕被人出卖,他从未全心全意地爱过什么人,不过他对许多人都很和善。他感到无怨无悔。现在,他享受着他人生中剩余的小小乐趣,例如午后在赌场兜一圈。克罗西费克西奥·克罗斯·德利纳是他近5年来的得力助手,这时走进卧房说道:“准备好了吗,艾尔弗雷德?”格罗内韦尔特朝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克罗斯把他抱起来,放在轮椅上,护士用毯子把老人裹住,男护理负责推轮椅。护士递给克罗斯一盒药,然后打开了顶层套房的门。她要留下来,在这些午后转悠中,格罗内韦尔特不能容忍她跟着一起去。
轮椅慢悠悠地驶过顶层花园绿色的人造草坪,进入特别直达电梯,下降16层来到赌场。
格罗内韦尔特直挺挺地坐在轮椅里,两眼左张右望。眼瞅着男男女女们与他争斗,优势总在他这一边,这是他的乐趣。轮椅慢慢悠悠地穿过21点和轮盘赌场,巴卡拉纸牌赌台区,双骰子赌台区。赌徒们几乎没注意到老人坐在轮椅里,瞪着机警的眼睛,干瘪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坐轮椅的赌客在拉斯维加斯是很常见的。他们觉得自己既然有这般不幸,命运之神就应该让他们交点好运。
后来,轮椅推进了咖啡馆兼餐厅。男护理把他放在专用隔间里,然后退到另一张桌旁,等候他们示意离开。
格罗内韦尔特透过玻璃壁,能望见偌大的游泳池,池水让内华达的太阳烤得热烘烘的,看上去一片碧蓝,年轻妇女带着儿童,像五彩玩具似地浮在水面上。他突然感到有点得意,这一切都是他开创的。
“艾尔弗雷德,吃点什么吧!”克罗斯·德利纳说。
格罗内韦尔特对他笑笑。他喜欢克罗斯的那副模样,这家伙长得很英俊,对男人女人都有吸引力。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