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教父-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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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们听不到‘偷牛贼’的音讯,他们会吓跑的。”皮皮答道。
乔治说:“说得对。”
“很好,”唐说,“我的外孙呢?他干得不坏吧?”
唐的问话似乎很不经意,但皮皮非常了解唐,他明白唐提的问题是很严肃的,便尽量出言谨慎地作了回答,但显然话里有话。
“我让他在拉斯维加斯和洛杉矶行动时不要戴他的帽子。他还是戴了,而且他没有按计划行事。我们本可以通过更多的交谈套出信息,但他想见血,便把那家伙剁成了碎片,割掉了他的yīn茎、睾丸和乳房。这完全没有必要。他喜欢那样做,但对家族很不利。得有人找他谈谈。”
“你得亲自出马,”乔治对唐说,“他不听我的。”
唐·多米尼科沉吟良久。“他还年轻,他会成熟起来的。”
皮皮明白唐不愿意采取什么行动。他便把行动前一天晚上,丹特和电影明星鬼混的轻率行为做了描述。他注意到唐紧缩了一下,而乔治则厌恶地皱着眉头。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皮皮不由得担心,自己的话是不是说得太过火了。
终于,唐摇摇头说道:“皮皮,你的策划总是很出色,这次也是如此,不过你放心好了。你不必再和丹特合作了。但是你得明白,丹特是我女儿的独生子。我和乔治得尽力帮他。他会变聪明的。”
在华厦大酒店里,克罗斯·德利纳坐在他的顶层套房的阳台上,估量着他正在采取的行动会有什么样的危险。他居高临下,能把整个商业街尽收眼底。两旁豪华的赌场酒店鳞次栉比,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他还看到华厦大酒店的高尔夫球场上,赌客们正试图一杆打进洞,迷信地认定,这样到赌桌上就能保准赢。
危险之一:这次对博兹的行动,实际上是并未征得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的同意,而贸然采取的事关重大的一个步骤。的确,他本人是由内华达和加利福尼亚南部组成的西部地区的行政头领。的确,头领们在许多领域都有自主决定权,只要他们向克莱里库齐奥家族交纳一定的收益,家族并不对他们进行严格的控制。但是帮规非常森严。任何头领或老板未经家族许可,都不敢采取如此重大的行动。原因很简单。如果某位头领因此遇到麻烦,他将被剥夺免于诉讼、免于法律惩处的关照。此外,他若与自己地盘内的新锐头目一比高低,便将得不到任何支持;他得不到任何“洗钱”的机会,因而没有了防老养老的钱财。克罗斯清楚,自己应当先征得唐和乔治的许可。
这事办起来十分棘手。而且,他将从格罗内韦尔特留给他的华厦大酒店51%的股份中,拿出一部分投资拍电影。钱确实是他自己的,但是牵涉到克莱里库齐奥家族在酒店暗中享有的利益。何况,这些钱是克莱里库齐奥家族帮他挣的。克莱里库齐奥家族总以为他们对下属的财产拥有所有权,这种想法虽然十分怪诞,但亦是人类的通病。他们会憎恶他不经磋商即用这钱去投资的作法。尽管他们的想法没有法律依据,但与中世纪的一种礼仪非常相似:任何男爵未经国王批准,不得出卖城堡。
还有,这次动用的款项之大也是一个因素。华厦大酒店价值10亿美元,克罗斯继承了格罗内韦尔特的51%的股份。但是他先投入的5,000万美元风险极大,另外又投资5,000万美元,总数达1亿美元。这种经济上的风险非同小可。克莱里库齐奥家族向来以谨慎和保守著称,事实上,他们只有这样做,才能在他们的圈子里生存下来。
克罗斯想起了另一件事。多年以前,那时圣迪奥家族和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的关系非常融洽,两个家族曾插足电影业,但是结果令人失望。在圣迪奥家族被血洗之后,唐·克莱里库齐奥下令中上任何类似的计划。“那些家伙太狡猾,”唐说,“由于收益极高,他们有恃无恐。我们得把他们杀得一个不剩,那样一来,我们就无法掌握经营的诀窍,搞电影比贩毒复杂得多。”
不,克罗斯暗下决心。只要他提出这种要求,肯定会被否决,也就不可能继续干下去。自作主张干了再说,然后再负荆请罪,请克莱里库齐奥家族分享他的收益,成功往往可以为最无耻的罪行开脱。但一旦失败的话,无论是否事先征得同意,他很有可能就此完蛋。这引发出了最终的疑点。
他究竟为什么这样做?他想起了格罗内韦尔特的话:“提防处于困境中的女人。”不错,以前他遇到不少这样的女人,全没有去管她们。拉斯维加斯充斥着处于困境中的女人。
但是克罗斯心里清楚。他痴迷于阿西娜·阿奎坦恩的美貌。不光是她那美丽的脸庞、眼睛、头发、双腿和乳房;克罗斯更渴望从她的眼睛里,从她脸部的骨骼里,从她曲线柔和的嘴唇里,读出她的智慧和热忱。克罗斯打心眼里觉得,假使他能了解阿西娜,假使他和阿西娜朝夕相伴,整个世界便会焕然一新,太阳的光芒便会格外地灿烂。克罗斯眼前浮现出阿西娜身后的那片茫茫的大海,碧波翻涌,白浪叠飞,如同巨大的光环,笼罩着阿西娜的头部。他心念一动,母亲孜孜以求,就是想成为阿西娜这样的女人。
克罗斯不禁心中惶然。与此同时,他感到内心的思念汇聚成一口深井,想见阿西娜,想和她在一起,想听她的声音,想看她的一举一动。克罗斯扪心自问:哦,天哪,这就是我决意做这一切的原因吗?
克罗斯接受这个解释,心中大喜,毕竟弄清楚了真正的原因所在。他的心意更加坚定,头脑不再胡思乱想。眼下主要的问题是采取行动。暂时忘了阿西娜。忘了克莱里库齐奥家族。博兹·斯坎内特是个难题,得尽快解决。
克罗斯清楚自己的处境大暴露,这是个棘手的问题。博兹·斯坎内特一旦出事,再公开做生意就很危险了。
克罗斯选定了三个人,参预这次有计划的行动。首先是安德鲁·波拉德,他是太平洋保安公司的老板,早就牵涉在内了。其二是利亚·瓦齐,在内华达山区为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看管猎屋。利亚手下有一批人,平时做看管人,特殊情况下可以应召执行任务。第三个人是伦纳德·索萨,一个退休的伪造家,受家族雇用,做一些零零碎碎的事。这三个人都接受西部老板克罗斯·德利纳的领导。
两天后,安德鲁·波拉德接到了克罗斯·德利纳打来的电话。“我听说你工作很辛苦,”克罗斯说,“到拉斯维加斯末度假怎么样?食宿和饮料全部免费。把夫人一块带来。玩累了,就到办公室来聊聊天。”
“非常感谢,”波拉德说,“眼下我走不开。下周怎么样?”
“可以,”克罗斯说,“不过下周我不在这里了,我会想你的。”
“那我明天就来。”波拉德说。
“太好了。”克罗斯说完,便挂上了电话。
波拉德身子往后一仰,靠着椅背沉思起来。这个邀请其实是道命令。他得奉命走走钢丝冒冒险了。
伦纳德·索萨享受生活的热情劲儿,只有判了死刑缓期执行的犯人才会这样。他热爱日出和日落,热爱茁壮生长的野草和吃草的奶牛,热爱美丽的女人、自信的年轻人和机灵的儿童,热爱每片面包、每杯葡萄酒、每块奶酪。
20年前,由于为现在已灭亡的圣迪奥家族伪造百元面值的钞票,联邦调查局逮捕了伦纳德。他的同党为了逃避重罚,出卖了他,他认定这辈子只有在监狱里打发了。伪造钞票这项罪行的严重程度大大超过了强奸、凶杀和纵火。这项犯罪直接危及国家机器本身。犯其他的罪行,那无外乎是某个食腐动物在巨兽身上咬了一口,而那巨兽只是构成可消耗的食物链的一环。伦纳德不指望法律能对他从宽处理,事实上也没有。他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
索萨只蹲了一年的监牢。同屋的一个犯人非常钦慕他的技艺,他鼓捣墨水、铅笔、钢笔的天赋,把他招进了克莱里库齐奥家族。
突然之间,他便换了辩护律师;突然之间,他有了一个从未谋面的狱外医生;突然之间,他被宣布大脑思维已下降到幼童的水准,对社会不再构成危害,因此出席了一个赦免听证会;突然之间,他便成了自由人,为克莱里库齐奥家族做事。
克莱里库齐奥家族需要个一流的伪造家。不是伪造货币,他们清楚,在当局眼里这是一项不可饶恕的罪行。他们有更加重要的事需要伪造家去做。乔治得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照管种种国内和国际公司,用莫须有的法人代表的名义签署法律文件,到银行存入及取出巨额现金等等,这些都需要大量的签名和模仿签名。随着时间的推移,伦纳德又被派上了其他的用场。
华厦大酒店依靠伦纳德的手艺获取了丰厚的利润。一个非常富有的玩大赌的赌客去世时,出纳室保留着他的帐单,索萨便会被请来,在总数高达100万美元的帐单上又签了这位赌客的姓名。这些帐单自然无法用这位赌客的遗产来偿还。但是这笔数额就可以作为酒店的损失,而免于交纳所得税。这种情况频频发生,多得有点异常。似乎寻欢作乐的人死亡率很高。同样的手段也被用来对付死不认帐或少付帐的玩大赌的赌客。
为此,伦纳德每年得到10万美元的报酬,但被禁止于其他的事情,尤其是伪造货币。这与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的大方针是一致的。家族明确禁止从事违法活动的家族成员进行伪造货币和绑架活动。这两种案件会使联邦政府的司法部门倾巢出动,简直是得不偿失。
因而,20年里,索萨躲在他的小屋里,逍遥自在地过着艺术家的生活。他的屋子掩映在多潘加峡谷中,离马利布不远。他有一个小花园,还养了一头山羊,一只猫和一头狗。他白天作画,晚上饮酒。峡谷中住着许多同样是画家,逍遥自在的年轻姑娘,她们总是络绎不绝地送上门来。
索萨从未离开过峡谷,除了偶尔去圣莫尼卡采购,或被克莱里库齐奥家族召去工作,一般是每月两次,每次几天。他只按他们的要求干完手中的活,从不多问。他算得上是克莱里库齐奥家族非常器重的战士。
所以,当一辆小轿车被派来接他,司机请他带上工具和几天的换洗衣服时,索萨便把山羊、猫和狗放出去,然后锁上房门。那些小动物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它们毕竟不是孩子。并不是说他不喜爱它们,只是动物的寿命很短,尤其在峡谷这种地方,时不时死掉几只,这在他已经习以为常。一年的监狱生活使他变得很实际,而出乎意料的获释又使他变得很乐观。
利亚·瓦齐,这位克莱库齐奥家族的内华达山区猎屋的看守人,初到美国时已经30岁,是意大利警方千方百计缉拿的罪犯。接下来的10年里,他学会了说英语,几乎不带口音,读写的能力也不错。他出生在西西里一个在学识和权势方面都数一数二的大家庭。
15年前,利亚·瓦齐是巴勒莫黑手党的头目,堪称一流的称职人物。但是他做事太过火。
罗马当局指派一名调查法官,全权负责清查和剿灭西西里岛的黑手党组织。调查法官带着妻子儿女,在军队和一伙警察的护卫下,来到了巴勒莫。他做了一次慷慨激昂的演说,许诺将对那些统治这个宝岛长达几个世纪的罪犯毫不留情。现在已经是实行法治的时候了,应该由意大利民众推选的代表来决定西西里岛的命运,而不是那些冥顽不化的暴徒和他们见不得人的秘密组织。瓦齐觉得他的演说是对他个人极大的侮辱。
调查法官听取证词,签发逮捕令时,身旁时时刻刻警卫森严。他的法庭形同堡垒,他的住所由军队构成一条环形防线。看起来,这位法官似乎是铁甲护身,坚不可摧。但是刚过三个月,瓦齐掌握了他的行动路线。为防突然袭击,法官的行动一直是密不外泄的。
法官将到西西里岛的大城镇搜集证据,签发逮捕令。按计划,他将回到巴勒莫,在那里将为他颁发勋章,表彰他为铲除岛上的黑手党败类做出的巨大贡献。利亚·瓦齐率手下在法官必经的一座小桥下埋下地雷。法官和他的警卫们被炸得血肉横飞,不得不用筛子从水中捞出他们的尸体碎片。震怒之下,罗马当局大肆搜捕嫌疑犯,瓦齐不得不四处躲藏。尽管当局没有掌握证据,但他清楚,与其落入他们手里,还不如死了为好。
克莱里库齐奥家族每年都派皮皮·德利纳到西西里岛招募人才,住在布朗克斯聚居区为家族服务。唐笃信,只有几个世纪以来一直奉行“保密禁规”传统的西西里人,才能担当重任,不会变节。美国的年轻人太软弱,太自负,太轻浮,凶神恶煞的地方检察官轻而易举即可把他们收买,逼他们提供情报,这些检察官们已经把不少的老板投进了监狱。
作为一种行为准则,“保密禁规”是很简单的事。违犯禁规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行,这就是向警方透露任何危害黑手党的情况。即使敌对的黑手党成员当面杀了你的父亲,你也不能报警;即便你自己中弹倒地,奄奄一息,你也不能报警;即便他们偷了你的骡子、山羊、珠宝,你还是不能报警。当局无异于恶魔撒旦,有骨气的西西里人绝不向他们求助,家族和组织将为你报仇雪恨。
10年前,皮皮·德利纳回西西里时,带上了儿子克罗斯,为的是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与其说是招募人才,还不如说是筛选人才,成百上千的有意者都把去美国当成最大的梦想。
皮皮带着克罗斯来到距巴勒莫50英里的一座小城,又来到乡间村落里,这里的房屋都是石头垒砌起来的,装饰着西西里特有的色泽明艳的花朵。他们被直接迎进了镇长的家里。
镇长个子不高,大腹便便,他除了实际情形确实如此以外,还具有这个字眼的引申意义,“大腹便便的人”在西西里方言中指的是黑手党头目。
镇长的府第带有一个漂亮的花园,里面种着无花果、橄榄和柠檬树,皮皮就在这花园里一一接见报名的人。令人奇怪的是花园很像克莱里库齐奥家族在夸格的大宅花园,只是多了五颜六色的鲜花和柠檬树。很显然,镇长是个爱美的男人。因为除此以外,他还有一个长相标致的夫人和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