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教父-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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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变得刚强起来,不想再糊里糊涂地忍下去。
仇恨女人的男人喜欢玩弄些巧妙的花招,博兹也玩起了这些花招。阿西娜觉得,他简直是在发疯。
他下班后在回家途中,总要去取他们干洗的衣服,因为正如他常说的:“宝贝,你的时间比我的宝贵。你除了读学位以外,还有音乐专修课和戏剧专修课。”他觉得自己用的是漫不经心的口吻,阿西娜听不出那恶狠狠的责怪。
有一天,博兹抱着一抱她的衣服回家,见她正在洗澡。他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金黄色的头发,雪白的肌肤,丰满的乳房和臀部,上面缀着肥皂沫,他操着沙哑的嗓门,说道:“要是我把这些垃圾跟你一起扔进浴盆里,你觉得怎么样?”不过他没这样做,而是把衣服挂在衣橱里,把她从水里拉出来,用玫瑰红色的毛巾帮她擦干身子。接着,他就跟她做爱。几个星期以后,他们又重演了这一幕。不过,这次他把衣服抛进了水里。
有一天晚上吃晚饭时,他威胁要砸碎所有的盘子,可他并未这么做。一周以后,他把厨房里的东西全砸烂了。出了这种事之后,他总要表示道歉。然后总想与她做爱。但是,这次阿西娜拒绝了他,他们分开睡觉了。
还有一天吃晚饭时,博兹举起拳头说:“你的脸蛋太完美了。我要是敲断你的鼻梁骨,你的鼻子或许更有特色,就像马龙·白兰度一样。”
阿西娜跑进厨房,博兹尾随不舍。阿西娜给吓坏了,立即抓起一把刀。博兹笑起来了,说道:“这件事你是干不得的。”他说对了。他轻而易举地从她手里夺过刀子。“我只不过是在开玩笑,”他说,“你唯一的缺陷,就是缺乏幽默感。”
阿西娜年仅20岁,原本是可以向她父母求助的,但她没有这样做。她也没有向朋友吐露苦衷。她只是把事情仔细琢磨了一番,她相信自己的聪明才智。她意识到,她无论如何也上不完大学,形势太危险了。她知道,当局无法保护她。她脑子里也闪过一个念头,想做一番努力,使博兹再来真心地爱她,以便他能成为以前的博兹,可她现在一见到他这个人就厌恶,她甚至不敢想象让他碰她一下。而且她心里有数,她决不会再跟他来一次让他信以为真的做爱,尽管这样做倒投合了她的戏剧性心理。
博兹最终把阿西娜逼得忍无可忍,觉得非得分离不可的举动,跟她阿西娜没有关系,事情关系到贝瑟妮。
博兹经常爱闹着玩,把一岁的女儿抛向空中,然后假装不打算去接她,只在最后关头才猛扑上去把她接住。可是有一次,似乎有些意外,他让孩子落在沙发上。后来有一天,他纯属有意,让孩子摔在地板上。阿西娜吓得倒抽了一口气,连忙冲过去抱起孩子,把她搂在怀里,一个劲儿地抚慰她。她一夜都没睡,一直坐在婴儿的小床边,好搞清楚孩子是否安然无恙。贝瑟妮的头上有一个可怕的肿块。博兹含着泪表示道歉,保证决不再以这样的方式逗孩子。但是,阿西娜主意已定。
第二天,她结清了她的活期存款帐目和储蓄帐目,做了错综复杂的旅行安排,好让别人无法跟踪她的行迹。两天后,博兹下班后回到家里时,她和孩子已经不见了。
六个月以后,阿西娜出现在洛杉矶,身边没有孩子,开始了自己的生涯。她很容易就找到一个中等级别的代理人,在一些小剧团里做事情。她在马克·泰珀剧场主演了一出戏,这就导致她在一些小片子中扮演一些小角色,接着在一部A级影片①中扮演一个次要角色。她在下一部电影中,变成了一个大牌明星,而博兹·斯坎内特又重新进入她的生活。
①A级影片:指只供成人观看的影片。
她出钱收买他,让他今后3年中不要来打扰她,但她对他在奥斯卡颁奖仪式上的行为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这是故伎重演。这次不过是个小小的玩笑……不过下一次,那只瓶子里可能装满了酸液。
“厂子里出大乱子了,”那天早晨,莫莉·弗兰德斯对克劳迪娅·德利纳说道,“问题出在阿西娜·阿奎坦恩身上。由于她在奥斯卡颁奖仪式上受到袭击,大家都担心她不会回去拍那部片子了。班茨叫你去一趟制片厂。他们叫你跟阿西娜谈一谈。”
克劳迪娅跟欧内斯特·韦尔一起来到了莫莉的办公室。“我们这儿一讲完,我就给她打电话,”克劳迪娅说,“她不会当真不干的。”
莫莉·弗兰德斯是个娱乐界律师,在这个民众令人生畏的镇子里,她是电影界最令人生畏的诉讼人。她极其喜欢在法庭上论战,而且差不多总是她取胜。因为她是个了不起的演员,并非常精通法律。
在做娱乐界律师之前,她是加利福尼亚州首屈一指的辩护律师。她使20位杀人犯免进毒气室。这些委托人中判得最重的,是按程度不同的过失杀人罪而坐几年牢。可后来她的神经支不住了,就转到娱乐界搞法律。她常说这里并不那么残忍好杀,倒有不少更大、更狡猾的流氓。
现在,她专给A级影片导演、大牌明星、第一流的电影剧本作家作代理人。就在奥斯卡奖颁布的第二天早晨,她最喜爱的一个委托人克劳迪娅·德利纳来到她的办公室。与她同来的,是当时的电影剧本创作伙伴,一度声名显赫的小说家欧内斯特·韦尔。
克劳迪娅·德利纳是弗兰德斯的老朋友,虽说是她最不重要的一个委托人,但却是关系最密切的。所以,当克劳迪娅要求她做韦尔的律师时,她答应了。现在她后悔了。韦尔带来了一个连她也解决不了的难题。虽然她通常甚至要学会喜欢她的谋杀案委托人,可她却无法喜欢韦尔这个人。因此,她把不幸的消息告诉他时,心里不禁有点内疚。
“欧内斯特,”她说,“我查阅了所有的契约,所有的法律文本。你再继续起诉洛德斯通制片厂是没有用的。你可以夺回版权的唯一办法,是在版权到期以前上西天。这就是说,在今后5年期间。”
10年前,欧内斯特·韦尔是美国红极一时的小说家,深受评论家的赞许,广大读者争相阅读他的作品。有一部小说写了一个特权人物,被洛德斯通利用上了。他们买下专有权,取得巨大成功。两部续集也为他们发了大财。制片厂还计划再拍4部续集。令人遗憾的是,韦尔在第一个契约书中,把小说人物和书名的专有权全卖给了这家制片厂,供其在世界各地,用于多种已知或尚不为人所知的娱乐形式、在电影界尚无势力的小说家通常就签署这种契约书。
欧内斯特·韦尔这个人,总是铁板着脸,露出一副怒容。他这样做是有充分的理由的。评论家仍然称赞他的作品,但是读者却不再读他的书了。另外,他尽管很有天赋,但生活却搞得一团糟。在过去的20年中,他妻子离开了他,带走了他们的三个孩子。他凭借被成功地改编成电影的那一本书,获得了一笔一次性的收益,可制片厂以后能赚数亿美元。
“请对我解释一下。”韦尔说。
“契约书是没有问题的,”莫莉说,“制片厂享有你的人物的专有权。这里面只有一个漏洞。版权法规定,你去世后,你作品的版权全归你的财产继承人所有。”
韦尔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赎罪呀!”他说。
克劳迪娅问:“说起来有多少钱呀?”
“按公平交易,”莫莉说,“总收入的5%。就算他们再拍5部影片,没拍砸锅,收取全部租金,在全世界能得10亿美元,这样,说起来大约有三四千万。”她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讪笑,“你要是死了,我就能给你的继承人搞到一笔比这强得多的交易。我们确实把枪口对着他们的脑袋呀。”
韦尔说:“给洛德斯通打个电话。我要见他们。我要让他们知道,要是他们不让我一起分享,我就自杀。”
“他们不会相信你的。”莫莉说。
“那我就这么干啦。”韦尔说。
“别胡说啦,”克劳迪娅以亲切的口吻说道,“欧内斯特,你才56岁,还很年轻,不能为钱送命。一定要为信念、为国家的利益、为爱而牺牲,但不能为钱而丧生。”
“我要供养老婆孩子。”韦尔说。
“你的前妻,”莫莉说,“天哪,你后来又两次结婚。”
“我说的是我名副其实的妻子,”韦尔说,“给我生孩子的那一位。”
莫莉明白好莱坞里的人为什么个个不喜欢他。她说:“制片厂不会满足你的要求。他们知道你不会自杀,不会被一个作家吓唬住。你若是个大牌明星,兴许还有可能。是个A级影片导演兴许还有可能。可是作家绝对不可能。你在这一行业根本不值钱。对不起,克劳迪娅。”
克劳迪娅说:“欧内斯特清楚这一点,我也清楚。如果本镇不是人人都被一纸空文吓得要死,他们就会彻底搞掉我们。不过,难道你就没有办法啦?”
莫莉叹了口气,给伊菜·马里昂打了个电话。她还是有一定影响的,完全能打通洛德斯通制片厂厂长博比·班茨的电话。
后来,克劳迪娅和韦尔在波罗休息厅一起喝了一杯。韦尔若有所思地说:“莫莉是一个大块头女人。大块头女人更容易上钩,在床上比小女人带劲多了。注意到没有?”
克劳迪娅并非第一次感到纳闷,她怎么会如此喜欢韦尔。没有多少人喜欢他。但她以前喜爱韦尔的小说,现在仍然喜爱。“你真无耻!”她说。
韦尔说:“我是说大块头女人更讨人喜欢,给你把早饭端到床上,给你做点小事儿,女人家的事情。”
克劳迪娅耸了耸肩。
韦尔说:“大块头女人心好。有天晚上开晚会,一个大块头女人把我送回家,还真不知道拿我怎么办。她在卧房里望来望去,就像我妈妈以前在家里没东西吃的时候,在厨房里望来望去,盘算着如何张罗一顿饭。她在捉摸,我们如何利用已有的条件,尽情快活一番。”
他们喝着饮料。跟往常一样,韦尔如此诱她上钩的时候,克劳迪娅总是很喜欢他。“你知道我和莫莉是如何结交的吗?”克劳迪娅问。“她要为一个杀害自己女朋友的家伙辩护,需要找几句恰到好处的话到法庭上说。我写下这段戏,真像演电影似的,他的委托人被判过失杀人罪。我想我还为另外三个案子写了对话和主要情节,然后才洗手不干的。”
“我憎恨好莱坞。”韦尔说。
“你之所以憎恨好莱坞,只是因为洛德斯通制片厂敲诈了你的书。”克劳迪娅说。
“不仅仅因为这一点,”韦尔说,“我就像是古代文明民族的人,例如阿兹特克人①,中华帝国,土著印第安人,他们都被技术更发达的民族所消灭。我是个名副其实的作家,就写小说打动人心。这种写作是一种十分落后的技术。我无法与电影抗衡。电影有摄影机,有摄影场,有音乐,还有那些大明星。作家仅仅凭借文字,怎么能搞出这样的名堂?电影把战场缩小了。电影不用征服人的头脑,只要征服人心。”
①阿兹特克人;系墨西哥印第安人,约自公元1200年起在墨西哥中部建立帝国,1521年被西班牙殖民者征服。
“去你妈的!我不是作家,”克劳迪娅说,“电影剧本作家不是作家吗?你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你没有这个本事。”
韦尔拍拍她的肩膀。“我不是贬低你,”他说,“我也不是贬低电影艺术。我只是说明一下特征。”
“幸亏我喜爱你的作品,”克劳迪娅说,“难怪这里的人不喜欢你呢。”
韦尔亲切地笑了笑。“是的,是的,”他说,“大家都不喜欢我,非常瞧不起我。不过,等我死后,我的财产经纪人帮我夺回各个人物的专有权,他们就会敬重我了。”
“你在开玩笑。”克劳迪娅说。
“我不是开玩笑,”韦尔说,“这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前景。自杀。如今这样做是否有些不合时宜呀?”
“哦,别胡说八道。”克劳迪娅说。她用手臂搂住韦尔的脖子。“斗争刚刚开始,”她说,“我要求他们给你分成,他们会听从的。好吗?”
韦尔对她笑笑。“别着急,”他说,“我至少要花半年来寻思如何自尽。我不喜欢暴死。”
克劳迪娅突然意识到,韦尔不是开玩笑。她觉得奇怪,一想到他要死,她竟然感到一阵惊恐。这倒不是因为她爱他,尽管他们做过几天情人。甚至也不是因为她喜欢他。她只是在想,在韦尔的心目中,他创作的那些优美作品还没有金钱的分量重,他的艺术居然能让金钱这个可鄙的敌人击溃。正是出于这种惊恐,她说:“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就去拉斯维加斯找我哥哥克罗斯。他喜欢你。他会有办法的。”
韦尔笑道:“他不是那么喜欢我吧。”
克劳迪娘说:“他心肠好。我了解我这个哥哥。”
“不,你不了解。”韦尔说。
奥斯卡奖颁奖的那天夜里,阿西娜从多罗茜·钱德勒大剧院回到家,也没庆贺一番,便立即上了床。她辗转反侧了几个钟头,可就是睡不着。她觉得浑身紧绷绷的。她心想,我不能让他再这么干了。我不能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她倒了一杯茶,想喝下去,但是发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便失去了耐心,走了出去,站在阳台上,凝视着昏暗的夜空。她立了几个小时,仍然余悸未消,心还在咚咚直跳。
她穿好衣服,穿上白短裤和网球鞋。红日刚从地平线上升起,她就奔跑起来,沿着海滩越跑越快,尽量顺着海岸线,踏着硬硬的湿沙,让冷水冲刷着她的两脚。她要清醒一下头脑。她不能败在博兹手里。她茹苦含辛地干得太久了。博兹想杀死她,她从不怀疑这一点。但他先要捉弄她,折磨她,然后毁她的容,让她变成个丑八怪,以为这样一来,就能重新占有她。她觉得心头火起,冲得喉头像打鼓似的,接着又觉得一阵冷风吹来,将海水溅到她脸上。不行,她再次发誓。不行!
她替制片厂想了想,他们会气得发狂,准要威胁她。不过,他们着急的是钱,而不是她。她还替她的朋友克劳迪娅想了想,觉得她本来可以得到一个良机,因而感到很难过。她还替其他人都想了想,但她知道,她不能怜悯所有的人。博兹发疯了,没疯的人都想规劝他。他也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