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教父-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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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瑟妮没有理睬。
阿西娜兴致勃勃地告诉贝瑟妮,她们将如何一起学习法语,一起去参观博物馆,欣赏所有的名画,还说贝瑟妮可以自己作画,想花多少时间就花多少时问。她还叙说她们将如何到欧洲各地旅行,去西班牙、意大利、德国。
这时,贝瑟妮终于说出了这一天的第一句话。“我要我的拥抱器。”
像往常一样,克罗斯突然产生了一种神圣感。这个美丽的姑娘就像一幅了不起的人物画像,但是缺乏画家的魂灵,仿佛给上帝留下了一个空洞的躯体。
天黑以后,他们才回头往旅馆走去。贝瑟妮夹在他们中间,他们拉起她的手,她给吊起在半空,有一次她就让他们这样提着,事实上好像还很高兴,他们就不停地走过了旅馆。
恰在这时,克罗斯又体会到了那次野餐时的快活感。他们只不过是三个人,手拉手地联结在一起。他对自己的多情善感感到惊异和惊恐。
最后,他们回到了旅馆。阿西娜帮助贝瑟妮上了床,来到套房的起居室,克罗斯在等候她。他们并肩坐在淡紫色的沙发上,手握着手。
“一对情侣在巴黎,”阿西娜说着,对他嫣然一笑,“我们从未在法国的床上一起睡过觉。”
“你担心把贝瑟妮一个人留在这里吗?”克罗斯问。
“不,”阿西娜说,“她不会想念我们的。”
“5年是个漫长的时间,”克罗斯说,“你愿意牺牲5年和你的职业吗?”
阿西娜从沙发上立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她激动地说道:“我为自己不用做戏而感到高兴。我做孩子的时候,曾梦想做一个了不起的女英雄。玛丽·安托瓦内特①走上断头台,圣女贞德②被用火刑处死,玛丽·居里把人类从一种重要的疾病中拯救出来。当然还要不惜牺牲一切赢得一个伟人的爱情,这是最为荒谬的。我梦想过着圣洁高尚的生活,知道自己一定能上天堂。我的身心都是贞洁的。至于做什么有损我人格的事情,特别是为了金钱而去做什么事,我憎恶这样的念头。我打定主意,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决不能伤害他人。人人都会爱我,包括我自己。我知道我很漂亮,谁都说我长得美,事实证明我不仅能干,而且很有天赋。
①玛丽·安托瓦内特(1755…1793):法王路易十六的王后,罗马帝国皇帝弗兰西斯一世之女,因勾结奥地利干涉法国革命,被抓获交付革命法庭审判,处死于断头台。
②贞德(1412…1431):法国民族英雄,百年战争时率军6,000解除英军对奥尔良城之围,后被俘,火刑处死。
“可我都做了些什么?我爱上了博兹·斯坎内特。我跟男人睡觉,不是出于欲望,而是为了促进我的事业。我把自己交给了一个永远不会爱我、也不会爱任何人的男人。后来,我经过巧妙运筹,或者说请求别人杀死了我丈夫。我并非很巧妙地问道:谁来杀死我的这位丈夫,他现在严重地威胁着我。”她握紧了克罗斯的手,“为此我感谢你。”
克罗斯安慰她说:“你没有做任何这样的事。你只是命该如此,正如我家里人常说的。至于斯坎内特,他是你鞋子里的石头,这是我家里人的又一个说法,那你为什么不该除掉他呢?”
阿西娜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嘴唇。“我已经除掉他了,”她说,“我的游侠骑士。唯一的麻烦,你还在不停地杀害恶人。”
“5年以后,如果医生说她好不了,那可怎么办?”克罗斯问。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阿西娜说,“希望总是有的。我后半辈子就陪着她。”
“难道你不怀念你的工作?”克罗斯问。
“当然会怀念,我还会想念你,”阿西娜说,“不过,我终于要做我认准该做的事了,不仅仅是在电影里演女主角。”她的口气有些得意。接着,她以平板的语调说道:“我想让她爱我,这是我全部的希望。”
他们吻了吻互道晚安,随即回到各自的卧室。
第二天早晨,他们把贝瑟妮送到医生的办公室。阿西娜跟女儿告别时可真是费难。她又是拥抱又是流泪,可是贝瑟妮却压根儿不领情。她把母亲推开,并且准备推开克罗斯,不想克罗斯没有走上去拥抱她。
克罗斯一时有些生气,嫌阿西娜对女儿一筹莫展。医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对阿西娜说道:“你回来的时候,需要进行大量的训练,好对付这孩子。”
“我将尽快回来。”阿西娜说。
“你不用着急,”医生说,“她生活在一个没有时间概念的世界里。”
在飞回洛杉矶的飞机上,克罗斯与阿西娜商定,他要直接回拉斯维加斯,不陪阿西娜去马里布了。整个航程中,只有一段时间比较可怕。足有半小时的工夫,阿西娜悲切得都直不起身子,默默无言地哭泣着。后来才平静下来。
临别时,阿西娜对克罗斯说:“真遗憾,我们在巴黎始终没能做爱。”可是克罗斯心里明白,她这是说客气话。在这个当口,一想到做爱,就会引起她的反感。像她女儿一样,她如今也与外界隔绝了。
猎屋的一个战士开着一辆大轿车,到机场迎接克罗斯。利亚·瓦齐坐在后座。利亚拉上了玻璃隔板,不让驾驶员听见他们的谈话。
“洛西侦探又在捣鼓要见我,”他说,“他下次来就要他的命。”
“耐心些。”克罗斯说。
“我会看火候的,相信我好啦,”利亚说,“还有一个情况。布朗克斯聚居区的一伙人驻进了洛杉矶,我不知道是奉谁的命令。我看你需要保镖。”
“尚不需要,”克岁斯说,“你的6人小队集中了吗?”
“是的,”利亚说,“不过,这些人是不会跟克莱里库齐奥家族分庭抗礼的。”
一回到华厦,克罗斯就见到汤姆·波拉德送来的一份备忘录,有关吉姆·洛西的一份完整档案,读起来倒颇为有趣。还有一份情报,可以据此立即采取行动。
克罗斯从赌场出纳室提取了10万美元,全是100美元票面的钞票。他通知利亚,他们要去洛杉矶。利亚给他开车,不要别人跟他们一起去。他把波拉德的备忘录拿给利亚看了。第二天,他们飞到了洛杉矶,租了一辆车开到了圣莫尼卡。
菲尔·夏基正在房前修刈草坪。克罗斯和利亚钻出汽车,自称是波拉德的朋友,想要了解点情况。利亚仔细地端详着夏基的面孔。随后,他回到汽车那里。
菲尔·夏基并不像吉姆·洛西那样威武,不过他看上去也挺强壮。看起来,多年的警察工作似乎也使他对人类失去了信心。他具有最出色的警察所具有的机警多疑、严肃认真。但他显然不是个快活的人。
夏基把克罗斯领进他家里。这可真是一座平房,室内又阴暗又陈旧,一副凄凉的样子,俨然是一个没有女人、没有孩子的寓所。夏基先给波拉德打了个电话,核实一下来人的身份。接着,也不讲究礼貌,既不让座,又不给喝的,便对克罗斯说:“开始问吧。”
克罗斯打开公文包,取出一叠100美元的钞票。“这是1万美元,”他说,“这还只是作为听我讲话的报酬。不过,这还要花费点时问。给一个座位,来一杯啤酒怎么样?”
夏基咧嘴笑了。克罗斯心想,一个出色的警察肯于合作,真是谦和得出奇。
夏基漫不经心地把钱塞进裤子口袋里。“我喜欢你,”夏基说,“你很聪明。你知道能让人开口的是钱,不是废话。”
他们坐在平房后阳台上的一张小圆桌跟前,这里俯瞰着大洋大街,可以望见沙滩和前面的海面。两人喝着从酒瓶里倒出的啤酒。夏基拍了拍口袋,确信钱还装在里面。
克罗斯说:“如果你让我听到正确的回答,事后马上再给你两万美元。还有,如果你对我来过这里保持缄默,我两个月后带着1万美元再来拜会你。”
夏基又咧嘴笑了,不过这一回笑中带有几分狡黠。“两个月后你就不在乎我向谁透露了,是吧?”
“是的。”克罗斯说。
夏基这时一本正经。“我不能向你透露会使任何人受到控告的任何情况。”
“嗨,那你就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人,”克罗斯说,“也许,你最好再给波拉德打个电话。”
夏基唐突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吉姆·洛西对我说,我始终要正确地对待你。自始至终。”接着,他便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态,这是他的职责。
克罗斯说:“最近10年来,你一直和吉姆·洛西合作,两人都捞了不少外快。后来你退休了。我想知道为什么。”
“这么说你是在追究吉姆,”夏基说,“这可是很危险的。他是我所认识的最勇敢、最精明的警察。”
“为人诚实吗?”克罗斯问。
“我们是警察,而且是洛杉矶的警察,”夏基说,“你知道这他妈的意味着什么吗?如果我们老老实实地执行任务,把美籍西班牙人和黑人打得屁滚尿流,我们就会受到起诉,丢掉饭碗。我们所能逮捕而又不至于招来麻烦的,就只有那些有钱的白人笨蛋。哎,我可没有什么偏见,可我为什么偏要把白人投进监狱,而不能把另一种人投进监狱呢?这不对头嘛。”
“可我知道吉姆胸前挂满了奖章,”克罗斯说,“你也得到几枚。”夏基朝他轻蔑地耸了耸肩。“你要是稍微有点胆量的话,你在这座城市就没法不做个英雄警察。有好多家伙就不懂得,他们要是谈吐文雅一些,事情还是好办的。他们有些人是不折不扣的杀手。因此,我们不得不进行自卫,便获得了几枚奖章。请相信我,我们从不寻衅打架。”
克罗斯怀疑夏基说的每一句话。吉姆·洛西尽管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却是个天生喜欢施暴的家伙。
“你们两人什么事都合伙干吗?”克罗斯问,“你对什么情况都了解吗?”
夏基笑了。“吉姆·洛西?他总是头儿。有时候,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们获得多少报酬。这都由吉姆一手包干,他交给我他所说的公平的一份。”他顿了一下,“他有他自己的规矩。”
“那你们是怎么赚钱的?”克罗斯问。
“我们接受几家大赌博辛迪加的赃款,”夏基说,“有时还接受毒品贩子的贿赂。吉姆·洛西一度不肯接受毒品赃款,可是世界上的每一个警察都接受了,所以我们也接受了。”
“你和洛西有没有利用一个姓马洛的黑人小伙子向你们告发贩卖毒品的大亨?”克罗斯问。
“当然有啦,”夏基说,“马洛。一个极其胆小的好小伙子。我们一直在利用他。”
克罗斯问:“所以,当你听说洛西见他抢劫杀人后逃跑把他打死了时,你感到吃惊吧?”
“决不,”夏基说,“都是缉毒科班出身的人。可他们总是吊儿郎当的,总要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吉姆处在那种情况下,从不按照教导发出警告。他只知道开枪。”
“但是他们这样碰到一起,”克罗斯说,“这岂不是奇怪的巧合吗?”
夏基的面孔似乎第一次失去了那坚韧不拔的神情,变得愁眉苦脸。“这事是有些可疑,”他说,“整个事情都很可疑。不过我想,我现在必须给你讲点情况。吉姆·洛西很勇敢,女人都很喜欢他,男人都很敬重他。我是他的伙伴,同样很敬重他。但是,事实上他总是个形迹可疑的人。”
“因此,这可能是一种栽赃。”克罗斯说。
“不,不,”夏基说,“你应该明白。这工作促使你受贿,但是不会使你成为职业杀手。吉姆·洛西决不会干那事儿。我决不相信。”
“那你为什么在那之后就退休了呢?”克罗斯问。
“只是因为吉姆搞得我很紧张。”夏基说。
“几个月前我在马利布见到过洛西,”克罗斯说,“他是一个人。他经常不跟你一起行动吗?”
夏基又咧嘴笑了。“有时候,”他说,“就是他去试女演员的那一次。你会感到惊讶,他在那一件事上经常占大明星的上风。有时他和别人一起吃饭,不想让我在场。”
“还有一件事,”克罗斯说,“吉姆·洛西是个种族主义者吗?他仇恨黑人吗?”
夏基向他投去了顽皮而惊讶的神情。“他当然仇恨。你是一个该死的自由主义者,对吧?你认为那很可怕吗?你出去干一年这差事。你会投票支持把他们全都送进动物园。”
“我还有一个问题,”克罗斯说,“你有没有看见他和一个头戴滑稽帽子的矮个子待在一起?”
“一个意大利人,”夏基说,“我们在一起吃饭,然后吉姆就叫我走开了。一个怪得吓人的家伙。”
克罗斯伸手到公文包里又取出两叠钱。“这是两万美元,”他说,“还要记住,你要是保持缄默,就会再得到5万美元。好吗?”
“我知道你是谁。”夏基说。
“你当然知道,”克罗斯说,“我指示波拉德告诉你我是谁。”
“我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夏基说,咧嘴露出了很有感染力的笑,“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马上要下你整个公文包里的钱。也正因为如此,我将保持缄默两个月。你和洛西两个人,我不知道谁会先杀了我。”
克罗斯·德利纳意识到,他面临严重的问题。他知道吉姆·洛西接受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的贿赂,知道他一年得到5万美元的薪水,执行特殊任务还有额外奖励,但其中并不包括谋杀。克罗斯足以做出最终的判断了。丹特和洛西杀死了他父亲。他很容易做出这一判断,他不受法律证据的约束。他接受的全是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的训练,这就帮助他作出了有罪的裁判。他了解他父亲的能力和个性。哪个行凶抢劫犯也无法接近他。他也了解丹特的个性和能力,知道丹特讨厌他父亲。
主要的问题是:丹特是自行其是,还是唐指挥杀人的?可是克莱里库齐奥家族没有理由呀,他父亲忠心耿耿地干了40多年,为家族的飞黄腾达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他是抗击圣迪奥家族的大功臣。克罗斯并非第一次纳闷:为什么从未有人向他详细叙说这场战争,他父亲没说过,格罗内韦尔特没说过,乔治、佩蒂和文森特也没说过。
克罗斯心里越琢磨,就越确信一桩事:唐没有插手杀害他父亲。唐·多米尼科是个十分保守的生意人。他奖励忠心耿耿为他效劳的人,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