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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清宫梦萦-第16部分

小说: 清宫梦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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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
    “怎么了,没见着我,想我没睡好?我这不是来了。”胤禵心满意足地笑着,戏谑道。
    “你胡说什么呢。”宛琬愕然地扬起螓首。
    胤禵环着她娇小身躯,淡淡的栀子花香在鼻尖萦绕,他想自己一定是被宛琬下蛊了,才会这般着魔似的喜欢她,那片温润朱唇,是他渴望已久的甘醇,他忽就俯下头来,将嘴唇紧压在她唇上。
    宛琬如被火烧到般惊跳,用力推开他,向后撤步,瞪大了杏眼,神情无比肃严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道:“不行,胤禵不行。”
    “宛琬?”胤禵不可置信地低呼。他见宛琬眉黛中凝结着寸寸难懂的烦愁,朱唇紧抿,不发一语。
    胤禵徒然僵直了身子,目光游弋不定,似在捉摸什么,嘻笑神情已完全消失,“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都想起来了吗?”
    “是的,是的,我统统都想起来了,我知道你对我好,知道你从没有对一个人这么好过,可是胤禵,我回报不了你同样的,我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宛琬直直地凝视着他,鼓足勇气一气道。如今她既已决定听从自己的心意,就断不能让他再留有念想。
    他浓眉收拢,一头雾水,迷茫地问:“有人了?是谁?你是不是要拒绝我,才故意这么说的?”
    “不,不,是真的。”宛琬急忙辩解,“可他是谁,那并不重要,不是吗?”
    他再想说的话如鲠在喉,竟无法启唇,拳头紧握。他总是充满阳光笑容的脸霎时阴霾满面,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室内的气息也因他的阴霾而沉重起来。
    许久,“宛琬,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吗?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了你是什么样的人。”他的神色恍惚陷入了回忆,声音渐渐柔和起来,“你象吹过旷野的风那样直来直去,象雪山融化汇成的溪流那样纯朴自然。你不娇柔不做作不故做姿态你是那样的生气勃勃,你眼睛里看出去的世界总是那么干净。你象个孩子一样的天真,只要觉得一个人好,哪怕她是个风尘女子也可以那般没心没肺的付出。我从没见过有人会象你那样傻,还深深地相信这世间最重要的东西是亲情、友情这些看不见,摸不着没什么用的。”
    宛琬眼睛酸涩,抬头看去,他敛眉垂睑,入神得似乎连周遭一切都忘掉了。
    “这世上有那么多家的教坊,你偏偏去了红袖招,偏偏在那刻跌入我的怀里,你不知道那一刻你有多美。佛说要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得今世擦肩而过的缘分。那我前世一定有无数个日子从清晨直至黑夜都在痴痴的看着你,等候着你,从黑发等到白头,从壮年等成一堆荒冢。”
    宛琬压抑着的感激与愧疚如潮水般涌出,眼泪扑地滚落下来。她越是想控制住眼泪,偏就流得更凶。她想要安抚他的悲哀,手却颤抖着无法伸出,掌心传来一阵灼热,才发现胤禵已紧紧抓住了她的双手。
    “你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这是你在为我而掬的清泪吗?”他疯狂地吻去她的眼睛,吻她的泪,语无伦次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一直被皇额娘和大家宠着,从没有得不到的。我太自私,太霸道,太不顾念别人。我总不肯让着你,我不知道如何去爱别人,可这是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你要给我时间去学啊——宛琬,宛琬”
    “胤禵你不要这样!”宛琬低喊着,慌乱地想要挣开他的胳膊,但他死死得拽住她不放。
    宛琬泪如泉涌,布满了她脸上,滑落在俩人身上。她的心痛得被扭成一团,思绪纷乱如麻。她从没想到那样骄傲的他会这样委曲求全的对她说,她更没想到那么豪放不羁,风流倜傥的他对她竟已有了这般强烈的感情,她一直以为他不过是一时新鲜、一时迷恋罢了。她还能说她从没有给过他任何希望,她还能说她从来就没有为他动过心吗?她说不出口,再也说不出口。
    “不!不是你不好!”宛琬哭着低喊:“胤禵,你听我说!我……我……我还可以是你的朋友,是你的知己,一辈子的,永远的朋友。相爱的人都太想占有对方的全部,总会争吵、总会伤害对方,他们不一定能白头到老,相依相爱一生。可朋友却更能体谅对方,更能宽容对方,反而更容易相识相知一辈子,是不是?胤禵是不是?”
    胤禵眼中充血,布满了红丝,盯着她,眼神变得狂躁而危险起来,逼近了她,她一动也不动,眼睛静静地、坦然地看着他。
    胤禵伸出手去摸上她的脖子,抚过那柔滑的肌肤,向上挪,蓦然捏住了她的下巴,不甘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情?这样无动于衷?难道过去的点点滴滴对你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吗?”声音嘶哑得仿佛受了伤的野兽在低咆。
    宛琬突然一惊,抬头望进他眼中,那双眸竟比主人的嗓音更冷。
    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再哭出来,指尖掐进掌心,步步后退,退至墙边。
    胤禵用力钳住她的手猛砸向自己的胸口,“你是不是非要把这里挖出来看一眼才甘心呢?”
    他忽然放松了手,身子紧抵着她,冰凉的嘴唇痛楚而昏乱的压上她的唇。
    宛琬无法动弹,她和他一样痛楚,但她知道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胤禵抬起头,眼眶湿漉漉的,“你再不准用那双眼睛看着我,再不准对着我笑,更不准再对我伸出你的手!”他猛地一拳砸向墙头,鲜血直流,看都没看一眼,收回拳头,挺了挺背脊,似乎努力想找回他的骄傲和自信,转身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许久,许久宛琬慢慢转过身,伸出手指抚过墙上血痕,她终究还是伤害了他。
    天气渐渐热了,炎炎日头照进屋里,耀着少女那颗无措的心,这一刻成了她脑中永远的摺痕,缠绊着她一生的记忆。
第十六章
    这日一早宛琬院里二门上守着的婆子见福晋屋里的紫苑来了,便起身迎她入内。
    紫苑才至堂屋中,半夏从里间走出,见是她来,忙上前来悄声笑道:“格格还未起身呢,你且这屋里略坐坐。”紫苑听了,只得同半夏到东边厢房里去。
    小丫鬟倒了茶来。紫苑问道:“格格这两日身子可好些了吧?”半夏刚要应答,便见小丫鬟跑来说:“爷来了。”说话之间,胤禛已走至堂屋门,身边傅鼐口唤半夏。
    半夏答应着忙迎出去,胤禛已找至这间房内来。他想着宛琬昨答应他日后要早些起身,好跟着府里师傅练练身子,只怕她今早又赖着不起,特早些过来唤她。可虽这样想着,他与婢女们的脚步却都下意识地放轻了,生怕惊扰了宛琬。
    “这两日睡得可安稳些了?”胤禛将半夏叫至一旁轻轻问道。
    “回爷的话,小李大夫给配了些安神丸,格格服了这两日好了许多,夜间也不太出汗了。”半夏恭敬回道。
    “这安神丸的方子可给王太医瞧过?”他再细问道。
    “先就拿给王太医瞧了,他说里面是些柏子仁,香附,酸枣仁,磁石,龙骨,牡蛎、冰片、六神曲,对安神定志,疏肝解郁甚有益处,且与格格还服的其他药也不冲突。”半夏小心应答。
    “那就好,你去额椅殿取些上等的蔓荆子来给宛琬做枕心吧,听人说那物最是养神。再叫他们留心着什么香薷饮等适宜宛琬解暑的也早早备下的好。”胤禛仔细交代了半夏,这才看向侍立一旁的紫苑,随口问了两句便向内室走去。
    窗外竹枝上不知停有多少只雀儿,啾啾唧唧,叫个不住。
    胤禛挂起芙蓉帐,见宛琬双眸炯炯的醒转在那,不由笑道:“既醒了,怎么还不起身?不知昨夜里是谁拉着我咬牙切齿地立誓说今后可都要早起练身了。我听了心想只怕那人日后定会反悔说夏日太热,冬日太冷,秋日风大,天不随人,所以她才难以坚持的,可怎么这一年四季最最好的春天里头她也就起不了身了呢?”
    宛琬闻言将双手遮住眼帘,故做害羞道:“立誓时谁想到春眠一刻值千金呢,胤禛既明‘天不随人’,也该知‘天要诱人’哪,也不提醒人家一下。”
    “这么说来倒还是我的错了。”胤禛见她双臂举着,便去挠她腋下。
    宛琬耐不住痒,翻身坐了起来,胤禛坐在榻沿,他温暖的气息吹至她耳际,厚实温暖的大手捉着她的一双纤手,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暧昧,两人似笼罩在一种解不开的魔咒中般愣住了。宛琬缓过神来撒娇地勾住他脖子,可怜巴巴道:“胤禛的身子也很弱,你不陪我一块练吗?”
    胤禛拍拍她小脑袋瓜歉意道:“怕是不行,这两日都有些事,我答应你早些回来。”
    宛琬突想起若要练身只怕会屏得面红耳赤,混身臭汗,净是些龇牙咧嘴的丑模样,还是不要他瞧见的好,忙嘻笑着推他早去早回。
    胤禛哪知她这般女儿心思,只奇她刚还不依不饶的忽就转了性。“我不在府的时候,那些药也需按时吃了,不然,”他语气肃严。
    “知道了,不然就…打…手…心。”宛琬拉长音调,一副惶恐样,俩人想起那晚齐笑出声。胤禛又立定身子,对她仔细嘱咐了几句这才出了屋里。
    这日午膳后,宛琬看了会子书,闲得发慌,凭着印象练了刻把时辰的瑜珈,练毕倒出了一身汗。她闻闻身上那股汗味,叫半夏焚过香后,让人在房内备水沐浴。
    半夏加了把天竺葵饼入鼎中,命人去抬了两只水桶进来。小丫鬟们将毛巾胰子一一备妥,又托了只盛满各色花瓣的盘子进来,将它撒入桶中,顿时满室香雾氤氲。半夏知宛琬习性,打发了一应人等出去,伺候宛琬宽去外边衣裳,露出湖丝肚兜后,便也去了外室守着。直至宛琬洗过一身,唤她时才又进来,让丫鬟们将新水倒入一旁另只澡桶中,仍铺满花瓣,干净毛巾搁置盆边。
    宛琬待她们全出去跳入新盆后想起前几日胤禛送来那瓶迦毘罗卫国进贡的据说是采自喜马拉雅山南麓的野姜花露,味道很是清香别致,忙唤半夏快去取了过来。
    半夏想那瓶野姜花露收在东屋,不过几步路的事,再说院外都有丫鬟、婆子们守着,便没让人进来替换,直接去了东屋。
    她不曾想偏这片刻工夫胤禛闯了进来,见有丫鬟支吾相拦,更是怕因宛琬有事她们相瞒,一脚踹了近前的丫鬟走了进去。
    宛琬听见脚步以为半夏取了回来,立起身来,招呼她快倒入桶中。一见,俩人俱都一惊,宛琬大叫一声慌忙伏入桶里。
    入夜,书斋。
    胤禛提笔俯案而书。宛琬坐软榻间看了会子闲书,掩了书置一边,托腮目不转睛地瞅着他。
    片刻,胤禛搁下笔如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着宛琬。她猛然醒悟,一脚跳下榻,双手捂住他眼睛,“不准看,快说,你那会看到了多少?”
    “你说的是哪一会,刚刚?”胤禛学她腔调反问道。
    宛琬赶紧腾出一只手来,敲了他下头顶,“坏东西,你知道人家说的是什么,快说,不许再学我样。”
    胤禛侧过身,象是再仔细回想一遍般认真道:“从上到下,全都看到了。”
    “胤禛!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就算是全看见了,你也要说什么都没看见!你难道不知要顾及淑女的面子吗?”宛琬松开了手,跺跺脚,愤愤说道。
    “哦,宛琬是淑女。”胤禛屏住笑意,正色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现在说晚了,你都已经说什么都看见了,我不管,我要你赔。”宛琬抡起粉拳砸向他。
    “那我让你看回?”胤禛佯装要解衣襟,宛琬急忙拉住他手,鼓起腮帮,气呼呼地嚷道:“谁要看了,我只是要你答应我一件事罢了。”
    “行啊。”胤禛见她眼波流转,早有预谋般,赶紧加了一句:“可不能是”
    “知道,知道,决不涉及其他人等。人家不过是想帮你梳个辫子让你今晚睡时别拆了罢。”宛琬怕他起疑赶紧打断说了出来。
    “那好。”胤禛爽快应允,他将案上文集搬至榻上看书,以便宛琬梳辫,宛琬拿了把月牙梳篦,散开他长辩,耍玩了一会才认真梳理起来。
    过了大半个时辰,胤禛看得眼有些倦了,放下书,想伸展下身子,让那辫扯住,“你会不会呀,怎么还没辫好?”
    “快了,快了,马上就好,胤禛,我辛辛苦苦亲手替你打的辫子,今晚你可不要拆散了。”宛琬把玩着发辫,欣赏着她的杰作,兴奋道。
    “好。”胤禛随口道,一摸那辫似有不妥,起身走至镜前才发现宛琬竟然给他后面打了几乎有上百条小辫,张牙舞爪膨胀散开着。
    宛琬笑倒在榻上,“胤禛,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可不能食言而肥。”
    李青在外请示,胤禛习惯性刚要允他入内,猛然想起头顶之事,急忙出声喝止,叫得太急,呛了一下,倒李青吓得不清,也不知爷里面是怎么了,音调如此怪异。
    胤禛哭笑不得,连声差使宛琬去给他换过茶水。
    “宛琬,香快点完了,去换换吧。”
    “哦。”
    “宛琬,墨干了。”
    “哦。”
    “宛琬,茶又没了。”
    “哦。”
    “宛琬,我想吐痰。”
    “哦。”
    “宛琬,去拿柄玉如意来,我背上有些痒。”
    “胤禛,我看你是头皮有些痒吧。”宛琬简直就要抓狂,她每坐下来不过刻把工夫,胤禛必要唤她出去做事,她稍一抱怨,胤禛便指指脑门示意她拆了。宛琬不甘心如此这般让他得逞,只好同泻了气的皮球乖乖任他差遣,恨得她牙根直痒痒。
    胤禛大笑出声,叫她少说废话赶紧去取。宛琬取过如意狠狠替他上下挠着,突地眼睛一亮,见软榻上多了一叠镏金攒盒,“那是什么东西?刚才还没的。”
    “我让人从江南‘广兴堂’购了些果脯蜜饯,你瞧瞧可有欢西的,省得让你喝些药总要杀猪般的惨叫。”胤禛眼底含笑道。
    宛琬高兴地蹦了过来,掀开盒盖,每层八种,总有三、四层,她拣了粒珍珠金枣吃了起来。
    胤禛见西洋鸣钟已快指向亥时,让宛琬去喝了药准备就寝。
    “胤禛,再晚些吧。”宛琬拖着不去。
    “不行,太医说了,一日里最后帖药亥初一定要吃了。”他口气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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