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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离婚以后-第29部分

小说: 离婚以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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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区是几年前填海填出来的新区,政府有计划把那里规划成无工业、无污染、集娱乐休闲居住于一体的新型商业区。三年前,填海工程竣工,新区建成,政府放出很多优惠政策招商引资,全力发展新区经济。修月属于新区最早的一批投资者,当时新区的地价是两万块钱一亩,集团一次性投资三亿,在沿海半月形地带买了大片土地。作为奖励,政府把新区中心地段的一千亩商用地无偿划归集团名下,作为大额投资的回馈。那一千亩地上现在已经合作耸立起多栋写字楼,名师设计,极具现代感。
    随着越来越多的投资者把目光转向这里,新区的经济已经初具规模。很多企业从寸土寸金的市区迁出,把总部移到这里。中小户型的公寓需求极大增长,地价已飙升到六万块一亩,当年的投资轻轻松松翻了三倍,并且还在持续升温,很多业内人士为此眼红不已。集团在那里投资兴建的临海高档别墅群一期已经竣工,总共三十套,每套售价超过一千万,短短时间全部售罄。很多人已经交了预付款,等待二期工程的投入使用。西区的成功投资让海天集团的股份持续走高,集团总资产今年年初成功突破两百个亿,如此的业绩也让年纪轻轻的集团主席修月成为业内人士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曾提醒修月,集团发展太快不是件好事,枪打出头鸟,你的成变对很多老牌地产公司来说是种无形的侮辱。你别小看他们,他们当中不少都是有背景的,你不能不防。当时他听完后,笑得挺自嘲,跟我说:“如果光处理生意上的事,我一天拿出两个小时足够。”
    去年六月,前任市委书记黄一唯因贪污受贿被“双规”,一份记录着近年来每个大额行贿者资料的名单在抄家时被发现,牵扯面极广,海天集团也未能幸免。当时传言不断,公司人心动荡,股价下跌。黄一唯在监狱里交代了很多情况,咬出不少人。查到海天集团时,矛头焦点直指修月。可不管怎么盘问盘查,黄一唯就是矢口否认,什么也不说。工作组详细调查了公司在那段时间的资金流向,调查了修月个人帐户的进出状况,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三个月后,黄一唯定罪,因贪污受贿罪被判入狱十二年,并没收其全部财产,其他涉案人员也都量刑判罚,唯独那些希望看着修月垮台的人失望了。
    事后,我跟修月说,你的钱已经够多了,别再拿自己开玩笑,我不想去监狱里看你。我记得挺清楚,当时他看着我,眼神空荡荡的,挺无所谓地说:“监狱有什么不好,反正我孤家寡人的,在哪儿不是一样?牢房里人多,没事还有人能陪我聊聊天,多好。”那时候我也没往深处想,反正这厮好跟我扯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后来,我听说黄一唯的老婆没多久就跟他离了婚,带着刚上大学的儿子去了美国。他儿子现在耶鲁大学修经济管理,经常会给修月发邮件,天南地北地扯。
    这件事过去后的某一天,楚尘去外地拍片,我一个人回家吃饭。爸爸随口问了些公司的情况,最后意味深长地跟我说了句:“年轻人,有冲劲儿是好事,可有时候冲得太快,是要摔跟头的。”我心里咯噔一下,忙问我爸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我爸摆摆手,没继续往深里讲。我有点犯嘀咕,总觉得这背后有什么事。临走的时候,我不死心地再次追问,我爸神色微沉,思量了一下,就跟我说了句:“凡事低调点儿,引起上头人的注意,不是件好事。”
我爸这句不明不白的话,成了我心里的一个疙瘩,让我不安了好一阵子。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公司股价慢慢恢复,稳中有升,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得让我感觉不到任何危机。渐渐地,那种不安也就散了,可这会儿看着手里的这份销售情况分析图,那种困扰了我很久的感觉再度袭来。
    正琢磨得出神儿,内线电话响了,我愣了两秒,接起。
    “叶经理,楼下有人找。”
    “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小K。”
    我一听,突然想起昨晚小K在电话里跟我说的事,今天从早忙到晚,我压根儿忘得一干二净,忙说:“让他上来。”
    那晚在小K酒吧带头闹事的人,说起来我还真知道。那人叫梁胜,他的父亲梁有利也是个生意人,表面上搞的是外贸进出口,暗地里那些事就不好说了,反正家财万贯,在D市也算是个人物。
梁胜跟一般有钱人家的二世祖有点不一样,三十来岁的年纪,已经帮他侈把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颇有点青出于蓝的意思。
part58
          知道梁胜纯属偶然,一年多以前,公司开发西郊的一块地,那里原来是片“三不管”地带,龙蛇混杂,棚屋遍地。公司开出的迁居条件很优厚,大多住户都爽快地在合同上签了字,唯独一户姓梁的单身汉,软磨硬泡就是不松口,怎么说都是两个字:不搬!不管我们开出什么条件就是不搬。修月派人打听了一下,这人就是一典型的“三无”人员,游手好闲没个正经劳生,靠着小偷小摸混日子。翻开他祖宗八代的族谱,好像跟梁有利是远亲,不过没什么来往,而且这梁有利也不做地产生意,接说没理由在背后指使他故意跟公司做对。
    事情僵了几天,修月无意中从江帆那儿得知梁有利的儿子梁胜不是个简单人物,表面上帮他爹打理着进出口生意,暗地里却早对地产这行的暴利垂涎不已。修月找人查了查,顺藤摸瓜地揪出了躲在背后搞鬼的幕后黑手。原来梁胜不知通过什么关系攀上了市委副书记的儿子,两人都眼红海天的买卖,想搅黄海天的这笔投资,所以他们想利用关系拿到土地批文取而代之,一举在圈内打出名堂。这种不按套路来的小人最是难缠,利字当头,六亲不认。修月那阵子被梁胜搞得挺头疼。强行拆迁不难,可这样一来正中他们的下怀。舆论总是同情弱者,至于这个弱者究竟是不是真的值得同情,从来不是焦点所在。再加上那阵子省里正在调查黄一唯,修月跟他有些往来,而这个副书记却跟黄一唯素来不和,这块地背后的事就更复杂。本来挺简单的一笔投资,硬是被梁胜搅和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僵持之下,海天这么头疼的钉子户自然引起了媒体的注意,频频见诸报端,外间论调不一,对公司不利的居多。当时我劝修月暂时先放一放,公司肯定有损失,但在是这种微秒的局面下,还是稳妥为上。他嘴上应了,可我知道就凭他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绝不可能轻易地让人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过了没几天,公司派我去香港出差,大概一个礼拜的时间。回来的时候,工地已经开始施工了。我问修月怎么解决的这事,他没说。通常他不告诉我的事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我不知道他又用了什么手段,尽管对付梁胜这种小人确实用什么手段都为过,可我始终觉得修月这样下去早晚得出问题,常在河边走,早晚得湿鞋。我想劝他,可又不知该说什么,那些不太见光的手段是生意场上处理危机的潜规则,我不知该怎么去定义这种游走在是非边缘的灰色地带。可有句话,却渐渐成了我心里的一根刺儿:“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海天就像一张灰色的大网,纵横交错的网线上串着一个又一个利益集团,我不希望看着修月在自己亲手织出的网里越陷越深,直至无法自拔。
    想到这些,我的眼皮不住地跳。我定定神,收回乱飘的思绪,小K的到来,勾起了我对梁胜几乎已经散去的记忆。黄一唯出事后,副书记没能如愿以偿地接替他的空缺,而被平级对调到了其他城市。梁胜的靠山没了,这一年多他除了专心打理家里的生意外,倒也没什么其他动静,若不是小K这次提起,大概这个人真的会就这么消失在我的记忆里……
    小K走后,我看看表,快五点了,时间过得挺快,要下班了,我草草地收拾好东西,赶到拍摄现场。会殿中心门外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大多数人透过玻璃墙不往地向里张望。保安面无表情地维持着秩序。
    我把车停在远处,想了想,没进去,给小白打电话问了问里面的情况。她说已经差不多了,正在补拍最后的几个镜头。
    我开着车在路上溜达,经过医院时,没停。想起修月那番关于一辈子的论调,我心里就莫地烦躁。他来过两次电话,我没接,不想说话,尤其是不想跟他说话。我一直觉得人的内心其实远比自己想象的强大,谁离了谁都照样能活。伤心难过不可避免,可时间会消磨这一切,留下的,不过是一道浅浅的伤,证明这件事曾经发生过,而在记忆中不过是一段微酸微涩的过往,没有谁会为了一段过往搭上自己的一生。
    有些事想明白了,看通透了,结论往往直白得近乎残酷。我原本以为,离开楚尘我都可以重新站起来,大概再没什么事能绊往我的脚步。始料未及的是,我竟因为修月的几句话,在心底生发出难抑的惶恐和不安。与其说我是讨厌他对前途漫不经心的冷调悲观,不如说是我内心深处害怕失去,害怕推动一段我甚至还没有真正得到的感情,害怕失去那个陪了我很多年、已经与我的生命融为一体的男人。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我瞥了眼来电号码,是展阳阳。
    “喂?”
    “我在医院后门等你。”
    我笑,这小孩儿对这顿饭可真执著:“行,我大概十分钟后到。”
    “嗯。”
    “你甭在那儿干等着,帮我去看看修月晚上吃饭了没。”
    “真没劲,你给他打电话问问不就行了。我不去,还得绕老半天,太远。”
    “那算了,一会儿见。”
    接上展阳阳,他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挺招人疼的。六点多正是饭点儿,哪家酒店外面都停满了车,灯红酒绿的,生意很旺。我在心里由衷地感慨,D市的人果然都是美食家。塞车等一等,如此这般地循环了几回,川香苑到了。
    拐进停车场,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个车位。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发现展阳阳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我很纳闷,凑到他跟前,掀起棒球帽,忽闪的大眼睛不见了,小孩儿睡着了。我哭笑不得,伸手戳戳他的脸,挺软的,只见他眉头微皱,偏了偏脑袋,继续睡。
我轻轻拍着他的脸:“阳阳,阳阳,起床了。”
    他不满地嘟囔了两声,没睁眼睛,睡得还挺投入。
    我把他的帽子摘下来丢到一边,揪揪他的小卷毛:“起来了,吃饮饭我送你回家睡觉。”
    终于,他的睫毛抖了抖,眼睛缓缓睁开了。他迷迷糊糊地,还有睡意笼罩:“到了?”
    “傻样儿,早到了,怎么睡得这么沉?”
    “走啦,进去吃饭,饿死了。”
    刚进门,一股热辣的香气扑面而来。大厅里坐满了人,尽管空调开得很足,汗流浃背仍不在少数。因为没提前预订,所有包房都满了,我看看展阳阳,他说大厅好了,无所谓,菜都一样。
服务员引着我们走到比较靠角落的一桌,离空调出风口很近,冷风嗖嗖地吹。我坐定,要了一扎酸梅汤,川菜配酸梅汤,冷热酸甜辣,要的就是这感觉。展阳阳手支下巴,懒懒地撑在桌边,眼睛眨的频率很快,明显又想打盹了。
    “可别在这儿睡,空调吹着小心感冒。”
    “叶南,我很郁闷。”
    “嗯?怎么了?”
    “不知道,反正就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心里烦得要死。”
    “总有个原因吧,基本上只有更年期的妇女才会出现这种毫无理由的烦躁症状。”
    他哼哼两声,坐直身子,扶着受伤的右手腕轻轻晃动:“反正每次展夜心情不好的时候,我的心情就不好,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他那张凡事都无谓的破罐子破摔的脸,一副活腻味了恨不得早死早超生的欠揍样儿!”
    “傻瓜,他心里有他自己的苦处,你不能强求他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为了那么个人,根本不值!”
    “值与不值不是你说了算的,就算那人是个十恶不赦的王八蛋,可你哥身上终归也流着他的血,有些感情是与生俱来的。”
    “少来这套!这种伪善的道理谁都会讲。你根本不知道每次见过那个浑蛋之后,他的情绪有多低落!你知不知道他手腕上的那些伤痕是怎么来的!自残!知道吗!自残!”
    “嘘—”我隔着桌子示意展阳阳不要这么激动,虽然周围人声嘈杂,也难保不会隔墙有耳,从刚进门开始我就发现有人不断往展阳阳身上瞄。    “小点儿声,还有,别提你哥的名字。”
    “算了,你根本不会懂。”他的下巴抵在桌上,像只沮丧的小狗。
    “自残是心理问题,心理问题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你哥跟你不一样,他性格很内向,又很敏感,所以很多事他不说,埋在心里又没办法自我开解,长此以往,变得越来越沮丧,甚至厌世。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不想伤害别人,又不知该怎么排解痛苦,除了伤害自己别无他法。这种事,不是你冲他大吼大叫地发一顿火就能解决的,知道吗?天才。”    “你……”他冲我瞪瞪眼,气鼓鼓地想反驳,想了半天,“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笑:“如果你哥知道你这么关心他,我想他会很安慰。面对困境的时候,他至少不会那么沮丧。”
    “哼,他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儿。”
    “你总是喜欢用大吼大叫、任性别扭的方式来表达你的关怀,对于我们这些不是天才的凡人来说,真的很难理解。”
    “伶牙俐齿。”
    正说着,菜上来了,我招呼展阳阳开吃。
    小孩儿大概在国外待久了,筷子用得很业余,加上右手腕还缠着绷带,夹起菜来别提有多费劲儿了。
    “用勺子。”我友善地建议。
    “不要,我只喜欢吃宫保鸡丁里的鸡肉,其他的不吃。”
    “事儿真多。”我无奈,拿起身边没用过的筷子,把鸡肉挑到他盘子里。他吃得爽快不已,很快,额头就渗出层细细的汗珠。
    他一会儿让我帮他剥掉手剥笋的外皮,一会儿又要吃水煮鱼里的豆芽,总之这顿饭,我一记得没停地忙活,到最后好像还没吃太饱。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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