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画卷-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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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千般滋味上心头,楚红玉咬破红唇,才没有回望。伊一挣红链,借上力道投向了茫茫夜幕。
楚红玉遁走,唐表的一波攻击恰巧完结。
半空依然“杏叶”呼啸,地面闪烁的片状物则像是湖水波光的延伸。
唐表的发力一击不仅掩护了楚红玉,同时也为他撕开了一个包围的缺口。
这是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那些追击不成、反被唐表暗器追击下来的大内高手在失去了楚红玉这个目标后,有些不知所措,暗处仍在潜伏的逆鳞卫还来不及合围,这些侍卫每一个都是一流的高手,其精擅合击之术,联狩敌手。
唐表亟欲把握这个良机,避免陷入苦斗。
青年高高掠起。
唐表的轻功造诣丝毫不逊色暗器手法,他一掠之下势如惊鸿,衣袍盈风,双手幻动,暗器如雨。
围追的逆鳞卫登时领略了唐表为何会有“杏在天”这个绰号。
青年的暗器在空中发来,居高临下,速度更急,威力更大,让人生出无法反击的感觉。那暗器分分合合,变幻莫测,一人痛呼一声,道:“小心,‘三叶虫’!这厮的招牌伎俩。”已是吃了暗亏。
唐表倾力欲制逆鳞卫制于原地,而逆鳞卫的调整也异常之快,其中几名立刻用暗器展开了回击。
几个来回,唐表脱不了身。
脱不了身,亦尽不了全力。
唐表与逆鳞卫缠斗,心神却全在居右禅身上。几次对上那老者的灼灼独目,唐表的心底都会浮上一阵怪悸的波动
这种波动是终于找到敌手的警戒号。
唐表知道今夜不和独眼候斗上一合,是绝对走不脱的。
任何冲出的缺口,都随时会被居右禅封杀。任何露出的破绽,都随时会被居右禅利用。
心念间,唐表的第一跃穷尽。
第二跃再起。
这一跃依然高掠,依旧迅疾。
这一跃如星光倒行逆施,直欲冲破凡间的牢笼。
然而,这一次不等他跃至最高处就有了跌陨之势。
风、风、风、风、风、风!
指风沛然苍广。
指风起自于银海“杏叶”中飘摇不定的老者那轻舒一指!
尾指。
指型微弯的尾指。
居右禅在唐表即将脱出的时候,终于出了指。
身法未尽的唐表急速坠落。
坠落的还有脱袖而出的银色叶海。
逆鳞卫避散。
天上的“杏叶”如同银河迸星,带着死亡的气味袭来,这不是他们能接的下的。
居右禅再度出指。
居右禅身子倾斜,恰恰避开袭来的“杏叶”,斜向出指。
指是食指。
指势偏斜。
一指未消,一指又起,“须弥指”两指叠加,如同五岳沉顶。
唐表只觉轰然的须弥指风如巨手收紧。居右禅没有一指直接攻向唐表,但唐表却有着两指皆中的感觉。
这似乎是一种不能避开的指法!出则必中,攻则必得,“须弥指”的指劲简直是无法理喻的宽广。
闷绝压心头。
唐表怒眉紧锁。
他搜起一口真气,挣动起来,想与指风相抗。
他虽已高飞,却发不出暗器。
与此际,银发独目的老者发出了第三指。
拇指!
指型倒印!
“杏在天”疾陨而落。
居右禅连发三指将唐表从空中截下。
唐表双足重顿于地,两手低垂如伤鸟之翅。
一顿之下,须弥指劲被卸入土中,但唐表起先的伤腿撑不住这种换力、借力的迅猛,伤处瞬间标出了鲜血。
仅凭单脚发力,唐表倏然冲出,其速快如神鹤直向独眼侯。
居右禅的瞳孔急剧收缩。
刹那间,有一种耀动!
唐表右手突现一株事物。
那物招展、延伸,曳起迷人的光华,样状似树。
树?
非也!
暗器!
那是一大蓬、一整束的暗器!
暗器之树!
无比繁多的铁干、金枝、银叶绞合在一起,不发出丁点的声音,呈现着一种寂静流动的形态,它光华琉璃,像是一株供凡人许愿的美丽小树,这“树”或是收了念愿太多,极不稳定,深情到随时要爆炸开来,可是其仍在月光之下疯狂的滋生!
滋生在飞速而来的唐表手上。
这一株“树”寂静、深情、而又疯狂!
居右禅处变不惊的严颜终于变色:
唐门“七宝树”!
这小子,唐霄仪竟把这个也传了他!
居右禅心头百念转动。
(这株“树”倘若炸开……
会如何?
如果用“须弥指”、“芥子掌”与之相较……
孰胜孰败?
在场的人……
能活下几人?
此等杀招若完全爆发……
这竖子竟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
两人擦肩而过,唐表脱出。
唐表手上树状光华瞬时消散、枯萎,其人如同一道快似闪电的暗器穿过月门,与黑暗同一。
居右禅闭阻止了追击的逆鳞卫,喝道:“穷寇莫追。”
一名逆鳞卫轻声急道:“老侯爷为何不留下他。”
“拿下唐表不是此间的头等大事。唐门四大秘,他学得其二,逼他以死相拼,代价……呵呵,你知道是什么代价吗,我们与唐门还没到那个境地,不值得啊……”
居右禅干笑两声,没有说下去。
那人极不情愿的道:“那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居右禅正色道:“你速去府衙知会叶大人。”
第三一章怒放与凋谢(一)
清风高台,月夜牡丹,美景恒在,主人何往。金寒窗对着空荡荡的接星居,有些不知所措。
俄尔,他想及既然未见栾照下山,难道那个管家在撒谎?栾照一行人若早先在这山上聚宴,如今又去了何处?这花榭人去楼空,唯有一桌残席。
栾照宴请的是谁?
不知小六又查到了什么?
陆无归停在殿顶,准确来说是伫立在四起的翘脚之上。陆无归以眺望的姿态面对着深远的栾府,高挑的人影看来像是梵手的指尖。
金寒窗从花榭中走出,焦急奋力的向陆无归挥手。陆无归收回目光,面带一丝惊色飘身而下。
金寒窗期待着从陆无归身上得到线索,迎上问道:“怎么办?人究竟在这吗?”
陆无归点点头,向着两步远的几株牡丹示意。
金寒窗没跟上思维,迷惑道:“什么意思?”
陆无归指着地面的落花,道:“闲来无事,辣手摧花,明白了吗?今夜不光有栾照啊……”
“……”金寒窗低头细看,果见地面落花颇多,这几株盛放牡丹遭人无情摘撷,几乎完全凋零残谢,他疑道:“小六,这些被折断的枝叶,做这事的是刚才?”
陆无归郑重道:“来,那边小殿有点蹊跷。”
供殿是空的。
花榭与供殿,金寒窗一上来就搜过。
供殿只有一张深嵌于地的铁铸香桌,空间一览无遗。金寒窗跟在陆无归身后,他上看梁栋,环看窗阁,搞不明白何处有问题。
“噔噔”声响,陆无归敲起那张铁桌。
金寒窗醒道:“桌子?”
陆无归表情变得十分认真,轻声问道:“你杀栾照只是为小芙一家人昭雪冤屈?”
“当然。”金寒窗的回答不假思索,金玉做声。
陆无归单手在桌上按来按去,盯着金寒窗的眼睛,没有回话。
金寒窗忍不住道:“这桌子有什么?”
陆无归叹气道:“有的时候,真是猜不透你了。”
金寒窗眨眨眼睛,带有几分促狭道:“猜不透,你也不必沮丧,本公子向来高深莫测,你区区一个凡人,竟敢妄测天意?”
见这小子还有开玩笑的心情,陆无归不禁笑了,笑容懒洋洋又暖洋洋的。
金寒窗却急了,催促道:“有话你快说呀。”
陆无归摇摇头,手形一翻,掌心就压在桌角,他一发力,铁铸的桌角骤然歪斜,同时轧动声起,桌下的地面逐渐移出一方洞口,幽暗的阶梯从洞口顺延而下,两人的脚下竟然出现了一条秘道。
金寒窗挥拳叫嚷道:“我早该料到有机关,怎么可能没有这个,这狗贼跑得倒也快,纯是个耗子养的!”
陆无归道:“真要追?”
“要追!当然要追!狗贼十有八九还没有走太远。”金寒窗低头向秘道内里张望,只觉地道漆黯不知所向,茫然道:“好家伙,忒长啊,通向那的?”
陆无归道:“要知道它连着何处,只有走通了才知道,想找栾照还怕这点儿黑?”
金寒窗想及栾照犯下的恶事,怒气就止不住的腾冲,撩了袖袍,便拾阶而下。金寒窗数步跨入秘道,却迟迟不见陆无归跟进。于是,金寒窗在秘道底部回过头来。只见陆无归仍然立在入口,身躯似动非动,看起来有些僵硬,而其目光中闪现的惊疑之色也教金寒窗感受到了几许异样。
“小六?”金寒窗轻呼。
“你小心……”
陆无归长大了口却没有发出声音,那语意完全是金寒窗大约的感觉。陆无归开口留讯,紧接着就迅疾挥手,竟催动了铁桌的机关。
在金寒窗诧异目光中,轧动声起,秘道口开始关合。透过最后的缝隙,金寒窗看见陆无归的手探上了剑柄。
黑暗阻断了金寒窗的思考。
金寒窗闭眼、睁开,举起手、伏身蹲下,缓缓伸手探触。可是四周无尽黑暗,只有鼻际能嗅到潮湿的霉味。
这黑暗是正宗的伸手不见五指。金寒窗仰面倾听地表的动静,但上方传不来任何声音,他无奈呼出一口气,张开双臂,摸索着方向,弓身前行。
来了强敌,所以小六要阻着?
希望小六不要出事。
那么接下来就完全是个人的事情了,没有人可以帮到自己。
对于这一点,金寒窗心绪如冰。
秘道如同世人初降的子宫,金寒窗感觉着敌人留下的痕迹,寻找光明的出口。
他为了杀戮而孤独前行,试图将遗留于青州的种种恩怨画上句点。
秘道封闭。
殿门大开。
一扇门关上,另一扇门就会被打开。
这些生命里的门扉永远在开启,也不断在关闭。
在这循环之中,关键是人的选择。
“你不跟着下去,是清楚我来了?”
陡然的语音传自殿外,刺耳如刀,磨人牙根,短短的一句话被说得上半拉刻薄,下半截阴倨。伴着诡异腔调,一人大步迈入供殿,来者头发花白,身材健硕,头戴正反玄黄三尺长冠,腰缠七彩琉璃玉石宝带,大蓝袍,短马靴,一对金钹系于后背,一双铁手交拢于长袖,冷面寡面,目光寒鸷。
陆无归深吸一口气,握剑的手亦紧了一紧,如临大敌。他虽背对殿门,但已晓得了来者的身份。陆无归的表情有着复杂的变化。交战还是逃遁?两种态度一同闪现。不过,瞬即青年两道剑眉挑起,痛下决心,陆无归一丝不苟地回身,面无表情的言道:“若是宇文总长断后,以您老的英明神武,晚辈实在不能放心。”
那人嘴角微微牵动,阴声道:“嘴很甜,话很直白,性子倒挺讨人喜欢。陆无归,你狼窜豚奔,拼来今天的名声殊为不易,本总管有怜才之心,身边正缺个贴身跑腿的小奴才,姑且就收了你,还铺你个清白前程,如何啊?”
陆无归拔剑出鞘,俊容在幽烁的剑芒中冷笑道:“劝总长认清晚辈面目。”
那人有些意外,却用不屑地语气道:“不识抬举的蚂蚁、渣滓,你以为我是冲着谁的情份儿苦口婆心?本总管之所以给你条明路,那是念在你也算名门出身。眼下青州岂是你们‘蚂蚁窝’搅混水的地方!若和我一起捉了金家那小子,立下大功,你对抗朝廷的诸多罪过俱可既往不究,我亦能导你重回正途。”
陆无归淡淡道:“总管说不计较就不计较?呵呵,我所犯下的那些罪孽,可是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啊。何况蚁窝三章五律,明言王为上。我是不会背叛蚁王,做出对蚁窝不利的事情。”
“哼。”那人转口道:“屈洒让你来的?”
陆无归反诘道:“大司马让总管来的?”
“嘿嘿,无知小辈!本总管原想替你家保留点血脉,看来这想法完全是多余的。”那人不再劝诱,抽出袖中的手掌,摘下了背上的金钹。
这一对金钹一大一小,大的直径约有两尺,小的仅仅七寸,大钹圆润古雅,钹缘上铭着古怪的文字,小钹则残缺了数处,看起来破旧凄怆。两钹边缘俱有穿孔,银色锁链串联其间。
陆无归剑指敌手,充满了斗志。
他必须全力以赴。
他知道敌人手上这件奇门兵器名为“二一天作钹”。
这“二一天作钹”据说隐藏着五种奇技,不过江湖中人只晓得它可发邪声惑敌耳,可飞旋斫敌首,可缠锁夺敌刃。除此之外,这钹还有两种奇技是什么,没有人知晓。
因为逼出那两种奇技的人都已经死了。
死在大内逆鳞卫副总长、宫廷内侍第二号人物宇文商奘的金钹之下。
“外面闹着什么动响啊,姨娘,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救命耶。”
“臭丫头,栾大人府上这种事情多了去呢,大惊小怪!夜了,胡起甚么闲心,睡啦,明儿一早还有大堆的事情忙不过来。”
那丫头嘟嘴翻身躺着,仍是竖着耳朵在听,过了小半会儿,这丫头忽的坐起,叫道:“姨娘,姨娘,刚才真的有人嘶喊啊,姨娘,你听,又有声儿了,松竹堂那面过来的,越来越近了,这声音好吓人,像是瓦片都碎了。”
那妇人亦起了身,惑道:“噫唉,倒真奇怪了,姨娘下去瞅瞅。”
这段对话发生在栾府前院的浣衣居。对话的是浣衣居的两名浣衣娘。
二人本来忙完琐事就欲安寝,却禁不住这反常的骚动,中年妇人披衣起身,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妇人刚推开房门,就有一道黑影窜进了屋内。妇人意识到陌生人的入侵,惊骇失色,而她未来得及作任何反应便觉得胸口闷痛,已遭紧追黑影而来的逆鳞卫一指点倒。
追击黑影的逆鳞卫有三人,领头者见室内丫鬟失声尖叫,又随即禁制了这丫鬟,他观察到后窗完好,室内竟不见追击的人的踪影。
目标不见了踪影!?
然而,不等这逆鳞卫细加思索,遮覆丫鬟的被褥中就刺出一剑。按常理来说,那被褥绝对不可能再掩住一个人的体型,但是那人确实躲了进去并已化成了一道剑光窜出。
偷袭的剑光好似师兄弟间陪练剑招的一次失手,来得和气,半点杀机也没有预泄。
绣花被褥,黄金剑光!
逆鳞卫吸气收腹,肚子仍着了剑刺。负创的逆鳞卫一边倒退一边还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