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小官人-第3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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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程度来说,遗忘,有时候对于李重福来说也是好事。
而很显然的是,李重福现在信心十足,因为他分明感觉到,朝廷的遗忘,当然不是对于一个皇子当真是觉得不痛不痒,这种事换做是哪朝哪代,都不是一件小事,而之所以如此,理由显然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位坐镇洛阳的魏王殿下,实力显然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强一些,以至于朝廷不得不遗忘不可,否则朝廷一旦较真,就可能在秦少游这儿碰到一鼻子的灰,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大失颜面。
既然会大失颜面,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罢。
许多时候,实力的体现,来自于许多方面,而秦少游确实是一棵大树,至少……足以保护自己。
当然……只是单单的保护还不够,李重福需要的是,秦少游能够成为自己的筹码,进一步,则有机会问鼎,即便退一步,也可以独善其身。
这就牵涉到了秦少游的态度问题了,假若这位殿下态度不太好,对自己只是不冷不热,又或者,只是想借着自己的身份投机取巧,那么情况可能很糟糕,因为今日你既可能成为他的棋子,明日,也可能成为一个弃子。
秦少游的热心,终究还是打消了他的念头。
因为几日之后,除了大小的宴会之外,接着秦少游便邀请他动身,前去卫州,校阅三军。
校阅三军……
先是狐疑,之后便是喜出望外的李重福开始期待起来。
自到了洛阳,他没有一日不是快活的,这倒是在情理之中,因为长安那儿,实在憋的厉害,每一日都仿佛透不过气来,每日都是提心吊胆,可是在这里,难得有了轻松。
更何况,秦少游邀请他校阅五军营,总算打消掉了李重福最后的顾虑。
他是皇子,何以秦少游要发出这样的邀请?自然是希望,自己这个皇子的身份,可以提振五军营的士气,既然如此,那么说明自己这个皇族的身份,很是管用,自己……还是颇有分量的。
这和他在长安时完全不同,至少自己是绝不可能接触到任何军马的,任何一点小动作,都可能遭来猜忌,甚至……可能是杀身之祸。
李重福自然知道,军马的重要性,那韦氏掌握了庙堂,不是第一件事,就是将韦家人和自己的亲信安插在军中吗?
在洛阳,他已见识到了许多东西,这里的繁华,确实超出了他的想象。
在几年前,他随着自己的父皇离开洛阳,去了长安,那时候,他在洛阳已经生活了不少年头,可是这一次回来,他却是惊奇的发现,现在的洛阳,早和自己当初所见的全然不同了。
原来的东市和西市,原本只是一些摊贩的交易场所,而如今,却是商行林立,除此之外,还开辟出了一个南市,听伺候自己的宦官说,那儿更热闹,而且买卖做的极大,有的交易,甚至超过了数十万贯之多,城里的百姓,也比从前富庶了许多,各种娱乐都有,一到夜里,丝竹阵阵,从前这只限于内城,可是如今,外城也不遑多让。
甚至还有传言,整个卫州城里,如今已经是一个大军营了,十几万军马盘踞在那儿,到处都是营盘,那五军营很是恢弘。可以容纳许多的军马,大量的军马日夜操练,喊杀声不绝于耳,操练时火炮隆隆,不只是如此,为了供应这些军马,每日来往于运河的粮船以及各种船只宛如河水一样,川流不息。
这里……简直就是一片乐土啊。
李重福显然已经将自己和那位魏王,当成了命运共同体,而魏王的声势越大,对于他来说,显然是乐见其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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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魏王的人便来了,原来是魏王殿下已经先行动身,因为他是轻车从简,所以先行出发,终于李重福,既是皇太子,自然还需要一些排场,因而不必急着走。
对于秦少游这种关怀备至,李重福精神一震,便也不急着赶去卫州,这一路带着随扈慢慢成行,其实现在去卫州极为方便,因为早在数月前,卫州与洛阳的运河已经联通了,全程五百余里,并不算远,若是快舟,三日就可抵达,即便是慢一些的船只,七八日也足够了。
李重福沿途欣赏着美景,尤其是途径到孟津的时候,顿时被这孟津连绵的工坊所震撼,这方圆数百里,居然都是连绵的建筑,无数的码头伸出栈桥,停靠着一艘艘的货船,沿途到处都是人影,那炼铁坊和砖窑坊伸出一个个的烟囱,冒着黑烟,一处处的滚滚黑烟直朝着天际冲去,整个天空,仿佛都灰蒙蒙的。
这样的场景,反而让李重福不禁振奋,虽然空气中的味道,总是带着一丝焦煤的味道,有些刺鼻,可是这一幕幕的场景,却让他感受有些异样,这里固然没有青山绿水,也不见任何绿油油的诗情画意,却给他一种磅礴的感觉,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展现在他的面前。
船是水路巡检的船,在秦少游治下的各个州县,几乎都设有水路巡检,主要是维护运河的安全,以及疏通河道,追查水贼,所以随船来保护李重福的,乃是洛阳水路巡检司的一员副官,这人见李重福对这炼铁坊有兴致,也不禁饶有兴趣的道:“殿下,冒黑烟的是铁坊,那儿是砖窑,还有那里,是烧炭的一处窑炉,现如今,都是用煤炼铁,所以这烟最是刺鼻,而且仿佛漫天都带着一股煤烟味。”这副官一面说,一面轻轻的煽了煽鼻子,继续道:“孟津一带,靠着河西那儿,炼铁坊是最多的,足足有上百家,窑炉都有数百座,每年练出来的钢铁,多达七千万斤,可是哪……即便如此,还是不足,尤其是魏王殿下四处招兵买马,赶制刀枪剑戟,这精铁的需求太旺盛了,现在许多人都在开窑,殿下看到了吗?那一处大窑,就是陈记的铁坊,他们能的炉子能炼出精铁来,是五军营最急需的,至于那些小炉,就不同了,只能打制一些农具,不过现在农具却是极为畅销,殿下有所不知,这儿的农耕和从前不同,从前是一家四五口种二十亩地,而如今,一家人,便有两三个去了城里务工,留守在家的,不过寥寥两人而已,从前是刀耕火种,现在乡下务农的人少了,靠着以前的老办法可不成,所以对农具和畜力的需求极大,否则,这地可就真正荒芜了,现在各家铁坊,都在制造最时新的农具,销量是极好的,还有牛马,都是从大漠里运来的,官府鼓励用畜力代替人力,所以尽力压低了牛马的价格,再者,家里有人在外务工,每月都会寄些钱回去,因而大家也买得起。”
“殿下晓得现在时下最时兴的是什么?”这副官想必是想卖弄,难得能让一个天潢贵胄的皇子对自己有兴趣,所以红光满面,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了:“眼下最时兴的是车马行,代送书信的那种,殿下想想看,现在哪个村,哪个亭,哪个乡的家里没人在外头,因而书信往来最是频繁,也有人托人带东西的,若是逢年过节,在城里的还要置办一些衣衫,或是吃食教人往回带呢,这车马行走一趟,那可是十几大车的书信和托寄的货物呢,都是来回的跑,走村串户的,大的车行,雇佣的伙计有上千人之多,都是往返于各地的,到了某乡,把东西送去之后,还要住两宿,等他们准备好了书信,再往回带,一趟下来,便是几十贯的收益。”
李重福毕竟是年轻人,听得有趣,也不打断。
那副官笑吟吟的道:“这里,和别处就是不同啊,以往的时候呢,这钱比什么都难挣,可是如今呢,却仿佛处处都是商机似得,有时候突发奇想,说不准就是一个买卖,其实别看卑下在这儿这么多年,这许多新奇的东西,没世面啊,还是没有见够,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哈……在水路巡检里当差,比不得那些走街串户的,这辈子啊,怕也指望不上大富大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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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晚上还有一章。
第六百零一章:彪悍民风
李重福短暂的行程,所接受到的信息实在让他惊骇。
他看到的显然是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好坏他无法去评论,不过有一点,他却是明白。
这个世界创造的力量显然要比长安那个世界要大得多。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虽然他不会有什么直观的感受,也不过是管中窥豹,可是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他得到了许多的信息。
原来……人力在这里才是最值钱的,这和从前时全然不一样,至少在那个时候,人是最贱的工具,某种程度,只要遇到了荒年,一两贯就足够买一个人力,而且……为了节省开支,那些舍不得投钱进去做的事,都可以用人力去取代。
譬如耕种,人力显然比畜生要值当的多,毕竟畜生的价格不菲,何况……畜生每日吃的也多,与其养头畜生,分不如人力精细一些。
李重福对于这种模式其实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大致,他却明白了一些关系,无非就是尽力兴修水利和改用畜力,来稳定农业,却使得大量的人力得以解脱出来,解脱出来的人力,再去织布、炼铁、伐木、采煤,最后再制造出无数的货物,这些货物最后又开始流转,譬如农具回到了农人手里,譬如衣衫到了采煤人身上,譬如刀剑则装备了士兵。
又因为大规模的生产,以及据说是技术的改进,于是,生产的数量已经越来越多,从前一百人一天可以织一百匹布,后来却到了一百五十匹,乃至于两百匹的地步,这个时候,据说是出了难题,那就是同样的人,需要的布只有这样多,多余的布留着有什么用?难道那些造布的人囤积在仓库吗?而那些织布的匠人们造出了超过了需求本身的布匹,难道第二年就歇业在家,等到这些布匹完全消化掉吗?
这样显然是不成的,莫说匠人们需要生业,否则就极有可能饿死,便是那些造布的商贾们,也绝不肯停工,唯一的法子,就是想尽法子,把剩余的布匹兜售出去,本地既然已经无法增加消费,那么就销往其他地方,无论是剑南、江南或者是长安,又或者是大漠、渤海、暹罗、百济,乃至于是吐蕃,只要有任何可能,这些人都会一拥而入。
这才是……这里的人与其他地方不同的地方啊。
李重福虽然平时唯唯诺诺,却也是绝顶聪明的人,他很快意识到,为何几乎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博古通今了。
以往的农户或是豪强,他们要管的,只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至多,也就是和官府交涉,而官府呢,一方面盯着朝廷的动向,一方面治理一方也就可以了。
可是在这里,却是行不通,因为这里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要维持他们现在的体面,和自己的优渥,唯一的法子,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去把买卖做到任何有可能做成买卖的地方。
因而……在这里,印刷的书籍之中,关于各地特产以及风土人情的书册是最火热的,关于渤海、暹罗、百济乃至于吐蕃、大食的书册也卖得火热。街头巷尾的人,大多数对于那一亩三分地的事不太热心,甚至连宫闱中的秘闻也不甚有什么兴趣,这里的每一个人,仿佛都心怀着天下一样,便是这个小小巡检司的副官,先是介绍了一些孟津的事,紧接着便是开始滔滔不绝,如数家珍的说近来有倭人来做买卖,却拿不出钱的趣闻。
李重福心里不禁有点儿诧异,似这等心怀天下的事,理应是庙堂诸公们想的事,可是在这里,仿佛每一个人,都是高居庙堂上的宰相尚书,便是一个船夫,也能瞎掰几句南诏国、林邑国和天竺国的事。
李重福开始觉得有趣,后来却不免有点儿后脊发凉。
因为他感觉到了一种很古怪的民心。
譬如有人说起倭国,便不禁会显得义愤填膺,如有商贾在倭国被人杀了,据说就是他们官兵所为,又有说倭人蛮横,做买卖不守规矩。
这其实本来就是情理之中,毕竟双方相隔在千里,又隔着汪洋大海,言语不通不说,各自的风俗又是不同,可是……似乎每一个人,都对此怀有某种怨气,李重福仔细琢磨,却大致明白能明白这种心理了,与倭人的交往,说穿了,就是做买卖,可是这买卖想要做起来,何其难也,自然会有诸多的摩擦,而对于这里的每一个人来说,任何一笔买卖,都和他们息息相关,滞销的货物若是不卖一点是一点,可能许多人都会受到影响。
因此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一种渴望,那便是渴望河南府的商队,到任何一处地方,都可以畅通无阻,唯有如此,方能使许多人富足,这种渴望,不如说是一种YU望,是一种人性的贪婪所驱动,几乎所有的巨贾,似乎都有一种愿望,那便是使天下各处都成为昭义五镇一样,成为他们可以为所欲为的乐园。
这种潜藏在许多人心底深处的心思,使李重福想一想,都觉得有些后怕,要知道,虽然从前自己先祖在的时候,也曾四处大动过干戈,可是无论任何时候,不到迫不得已,朝廷是绝不会下定动兵的决心的,毕竟……隋炀帝的先例就摆在面前,固然天子好大喜功,可是臣民们听到要动兵,却往往谈虎色变,对于大臣们来说,动兵会消耗掉国力,而且风险也是极大,即便是侵占了领土,可是得到了领土却大多得不偿失。而对于百姓来说,动兵就意味着加税,也意味着要征募他们服徭役,许多家中的壮丁,要踏上那千里之外的战场,生死不知。
因此君王们往往以好大喜功的隋炀帝为戒,大臣们尽力的去谈仁义道德,臣民们对于任何事都漠不关心,开疆扩土,除了让王朝得到一点好名声之外,没有任何作用,征伐大漠,难道让人去放牛羊马?征服南诏,那连绵的大山,能开垦出几块有价值的土地?
第六百零二章:落地凤凰不如鸡
在这里的人……李重福的感觉就是好斗。
似乎在他们的骨血里,都有一种竞争上游的东西,甚至从那巡检司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