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沈栗-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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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这几日一直不乐,如今经沈栗开解,不由大悦道:“原来如此,吾就道从小父皇待吾最好!吾先前只是因苍明智挑唆父皇,不由心下惴惴不安。”
沈栗微笑劝道:“殿下不需忧心圣意,苍明智虽然胆大包天,欲要挑唆陛下,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却忘了一点,陛下不仅仅是威加海内的帝王,也是慈爱怜子的父亲!这才是殿下得以洗脱冤屈的真正依仗!”
太子感动道:“父皇拳拳爱子之心,吾却私下相疑,实在不当人子!吾当向父皇请罪才是!”
门外,骊珠蹑手蹑脚偷偷退下,心下暗喜道:“原还担心太子对此事耿耿于怀,看来倒是老奴杞人忧天了。”
高兴!骊珠连跑带颠地寻邵英私下禀告去了。
邵英表示,看来把沈栗放在太子身边果然没错,“此子言必劝孝,果不负孝悌之名,兼之心怀坦荡,当赏!朕没看错人!”
骊珠笑道:“陛下龙目如炬!”
过了小半个月,沈栗终于从床上爬起来,可以一瘸一拐地走动了。
这回沈栗真是糟了大罪,虽然以前告御状时也挨过板子,那能和苍明智的手段相提并论吗?要不是身上还挂着勋位,苍明智不敢真打残了他,沈栗这会儿估计都能排的上投胎了。
“学生久居乾清宫,虽是皇上隆恩,却也是逾越了,如今诸事已毕,学生也逐渐恢复,该回府去了。”沈栗辞道。
邵英也不留他,到底是臣子,而且沈栗今年也有十六岁,如今能动了,自然不好再留在宫里:“叫骊珠送你回去!”
沈栗想了想,此番自己搅进宫门夜开案,想来礼贤侯府必然受了影响,能有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相送,落在他人眼里,对礼贤侯府也有好处,故而沈栗并不推辞:“多谢陛下恩典,有劳骊珠公公了。”
骊珠笑道:“沈七公子客气了,奴才已吩咐人准备了小轿。”
沈家阖府迎到大门外,沈淳亲自从轿子里把儿子抱出来。
那夜太子宣召沈栗,沈淳头脚把儿子送出去,回头就后悔了。哎呀,事情不对!再去追沈栗,没追着!
第二天礼贤侯府就让人围起来了!
好在沈淳名望高,府里还有位当朝郡主,没得到圣旨,倒也没人敢冲进府内放肆。
阖府聚在何云堂,胆战心惊。
沈淳让沈毅把十二哥儿和沈沃之女沈韵舒换了平民装扮,嘱咐道:“若有不妥,想办法把两个孩子送出去,好歹给沈家留条血脉。”
说是这么说,其实沈淳也没什么把握。谋逆乃不赦之罪,皇帝不把所有流着叛逆之血的人杀光是不算完的,哪怕是懵懂幼儿,也会被锲而不舍地追杀到死。
想了想,沈淳又提笔写下一份切结书,拿去给紫山郡主:“郡主温柔娴淑,慎之能得郡主青睐,实乃三生有幸。无奈夫妻缘浅,大难临头,郡主乃皇家血脉,当得脱罪,如今还请郡主与我和离罢。”
郡主含泪道:“做夫妻本就该同甘共苦,妾身既已嫁给侯爷,自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侯爷若被问罪,妾身也陪着您!”
齐嬷嬷暗地里却有些着急,谋逆之罪可不是小事,郡主留在这里说不定要一起被清算,再说,郡主要是和离了,自己这陪嫁嬷嬷不是也该随着郡主回晋王府吗?总比留在这风雨之地好。
“郡主,何不先回晋王府,请王爷在万岁面前求求情?”齐嬷嬷道。
沈淳叹道:“万事都可求情,唯有此事不可,岳父如去求情,只怕陛下连晋王府都要疑上了。郡主还是快走吧。”
郡主执意不肯,心中悲愤不已,自己刚刚成婚未久,难道就要做寡妇了?
宫氏因沈丹舒婚事本就对沈栗有些不满,此时礼贤侯府又是因为沈栗卷入了谋逆案,不由哭道:“都怪沈栗那个混账!若不是他四处惹祸,咱们礼贤侯府好好的,怎么会有如此无妄之灾!”
田氏皱眉道:“宫氏,嫁到我们沈家连累了你,还真是对不起了!”
宫氏嗫嚅道:“媳妇不是抱怨……”
田氏怒道:“咱们沈家有没有谋反,别人不清楚,你天天住在府里,也不知道么?明知栗儿不可能参与此事,还如此诋毁他,这就是你做婶娘的气度?”
屋里正争执着,沈毅气喘吁吁跑进来道:“好了好了,虚惊一场,太子并没有谋反,外面的兵准备撤了!”
田氏大喜道:“老天保佑!栗儿呢,可曾回来?”
沈毅摇头道:“说是太子昨夜被烧伤了,陛下正令人调查此事。”
沈淳想了想道:“此事尚未了结,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到了中午,众人草草用过饭,田氏觉得聚在这里等也不顶事,正要吩咐众人散了,沈毅又慌慌张张跑来禀告:“不好了,听说东宫出了砒霜,毒死了好多人。”
沈淳惊道:“栗儿呢?他如何了?”
沈梧眼角抽了抽。
沈毅道:“七少爷中毒昏迷了,说是要等上一两天才好。”
田氏松了口气:“活着就好,吉吉,快,准备净室,老身要给我那孙儿祈福。”
沈淳问:“可容咱们家去接回来?”
沈毅摇头道:“奴才问了,说是不成,都要留在东宫。什么时候结案,什么时候让回来。”
沈淳心里不踏实,还是令人偷偷把两个小孩送走了。
沈家人愁眉不展地过了三天。噩耗传来,沈栗竟然下狱了!
礼贤侯府再次被人围起来,这次动手的可不是府军前卫,而是臭名昭著的缁衣卫!
沈淳长叹。
十个进了缁衣卫,九个要“招供”,还有一个死掉的。
沈栗不过十六岁,哪里会是苍明智的对手,沈家算是倒了。
不顾紫山郡主的反对,沈淳强令沈毅带人把郡主连同郡主的嫁妆推出府门。又代沈栗写下切结书,李雁璇与沈栗是未婚夫妻,此时退婚,勉强还说的过去。至于其他,沈淳也束手无策。
沈淳躲进书房,又开始擦拭宝剑,心中暗叹,想当初差点被狄人二王子忽明逼死,还是儿子沈栗救了他,不想,兜兜转转,只怕最后还是由这把剑来结束自己性命。
沈淳打定主意,一旦圣旨下来要抄家问罪,就要痛快了结,以免受胥吏搓磨。时也命也,自己纵横沙场,就是落个马革裹尸也好,怎么总是个自尽的命呢?
礼贤侯府只等着铡刀落下来,没想到,沈栗竟然能翻了案!
逼宫嫌疑,谋逆大罪,震惊朝野的重案,竟然还是没有挡住沈栗!
纵横官场十几年令无数官吏闻风丧胆的的缁衣卫指挥使苍明智,就这么硬生生叫沈栗掀下来!
景阳侧目!
礼贤侯是怎么生儿子的?我们家怎么就没摊上一个呢?
以后要对沈淳尊敬再尊敬,谦恭再谦恭,实在看不顺眼就躲着走!
缁衣卫指挥使都拿人儿子没辙,我……更没辙!万一惹火了,人家一狠心关门放儿子,谁受得了。
一颗心落下来,沈淳可不只是欣喜若狂可以形容。沈栗这一翻案救的可不只是礼贤侯府一家。
打头的就是太子,往下,霍霜和他身后的玉琉公主府,东宫内监总管雅临,郁辰和他身后的玳国公府等等所有当夜牵涉进来的伴读及其家人,都要领沈栗的情!
沈栗能把苍明智掀下来,避免了多少人头落地!这都是沈栗将来的人脉,哪怕沈栗自己还都不认得这些人,哪怕他还未踏入官场。
沈栗如今伤还未养好,行动不便,沈淳就亲自把他自轿中抱出来。然而沈淳没有想到,自己这个表示爱护的行为却挑动了世子沈梧的神经。
第九十一章世子的怨念
沈梧的心情十分复杂。
这个异母弟弟小时候十分顽皮,闯祸是家常便饭,众人都厌恶这个顽劣庶子,那时沈梧还常常感叹有这么个不争气的弟弟实在太丢人,而如今沈栗不顽劣了,沈梧却觉得他还不如以前不争气的时候可爱。
先前沈栗入狱,众人都以为此次他必定祸及家人,沈梧也怕受到牵连,今日沈栗安然无恙回府,阖家都欣喜,唯有沈梧心下郁郁。
沈栗的羽翼越加丰满,沈梧的危机感就越发严重,哪怕沈栗一直对他尊敬有加,哪怕这个弟弟从小到大都没有真正和他起过冲突。
沈梧的脸色隐藏的并不好,起码沈栗一眼就发现了异常,心下一转,自然猜出沈梧的小心思。
饶是沈栗待家人向来宽厚,此时心下也不觉有些愤怒了。
沈栗这次真是从鬼门关前转了一圈,稍有差池便万劫不复,虽然几天前就翻了案,皇帝留他在乾清宫养伤,算是皇恩浩荡,但皇宫里是沈栗能住的舒坦的地方吗,一言一行莫不战战兢兢。好容易今日回复,不求你多欢迎我,可总不能视我为仇寇吧?
三年前李氏逼沈栗在沈、李两府人面前当众承诺绝不与沈梧相争,沈栗虽有些反感,但他本就无意去抢沈梧的世子之位,再者这是李氏临终遗愿,沈栗半点都没迟疑就发了誓。
然而这似乎并没有使沈梧安心,这三年来,随着沈栗越来越受家族重视,沈梧对沈栗的排斥也越加严重。
在此期间,每逢沈淳觉得沈梧过分的时候,便去劝解大儿子要放宽心,沈梧对待沈栗的态度又会神奇地发生改变,因此沈栗时常觉得沈梧待自己冷热相间,阴阳怪气,莫名其妙。
时间长了,佛都忍不得!
沈栗垂目,心里暗暗感慨:以前这大兄还称得上淳厚,如今淳只剩下迂腐,厚变成了小肚鸡肠。
沈淳直接把沈栗抱回观崎院,阖府人都跟去,这可忙坏了观崎院的下人们,又是摆椅子,又是端茶倒水。
沈淳摇手道:“不要忙活了,你们都出去。”
沈栗刚回府,沈淳自然急于要问宫门夜开案的细节,这些都不适于下人们听见。
下人们纷纷退出去,小辈里,二姑娘沈鸾带着六姐儿,八姐儿,十姐儿几个小的也走了,沈梧房里的槐叶左看右看,悄声不语。
大少夫人容蓉的陪嫁丫头幼琴冷笑道:“槐叶姑娘,侯爷的话,你没听见吗?”
槐叶的脸腾地红了,泪眼巴巴地看向沈梧。
沈梧咳了一声,道:“她留下也是无碍的。”
田氏皱眉道:“胡闹!哪来的规矩,叫她出去。”
槐叶现在不过是个通房丫头,连个妾都不算,按着礼法,她和大丫头的地位差不多,虽然在奴仆们里算她是半个主子,但在主人们看来她根本就不能说是沈家人!家族议事,自然不能叫她参与,旁听也不成。田氏又厌她勾引沈梧,自然不肯给她脸面。
沈梧原本是想在大丫头面前给槐叶撑腰,然而他忘了,这不是女人们在他院子里争风吃醋,而是阖家商议沈家的大事。给槐叶求情的话一出口,不但田氏立时驳了他,就连沈淳都皱眉:梧儿的格局越来越小,如今竟被个婢女左右了?
沈梧却未觉出异常,或者说他也觉出自己的言行似有不妥,然而今日在见沈淳亲自去抱沈栗的画面刺激了他,让他觉得必须“维护自己这世子的尊严”,竟然又开口道:“姨娘们都……”
沈梧虽然说的是姨娘“们”,其实在这里的只有沈栗的生母颜氏!
沈栗原本还在装聋作哑,听到这几个字顿时立起了眼睛。
沈淳看沈栗神情异样,心下一咯噔,怒声打断道:“颜氏是栗儿的生母,你的庶母,是上了族谱的庶妻,你那通房丫头算什么!”
沈梧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沈淳这样疾言厉色的对待自己,顿时呆了。
田氏长叹道:“为着一个丫头,梧儿,你就要如此顶撞长辈吗?”
沈梧吓一跳,盛国以孝治天下,顶撞长辈,这不就是不肖吗?还是为了一个丫头,传出去岂不是色令智昏?
“孙儿不敢,孙儿,孙儿方才只是出口无心,如今已知错了,请祖母与父亲担待。”沈梧忙道。
田氏板着脸道:“梧儿,你身为咱们礼贤侯府的世子,将来还是咱们沈家的族长,万事要思虑周全,谨言慎行,以后再不许这样了。”
沈梧低头道:“孙儿谨记祖母教诲。”
嘴上虽然服软,沈梧的心里却愈加愤怒,说我为了一个丫头顶撞长辈,你们不也是为了一个小妾就驳了我的面子?难道说我一个侯府堂堂世子的面子还不如一个小妾!不过是因为她生了沈栗罢了,捧高踩低,不过如此!
沈梧恨的牙齿都要咬得咯咯响,却没注意到沈栗转目间偶尔闪过的锋利眼神。
田氏怒道:“不过是个婢子,竟然敢挑唆世子,吉吉,把她拉出去打!”
容蓉忙道:“祖母且消消气,她算什么,若是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
田氏恨道:“你……你就会装贤良,连自己院子里的人都管不住,叫她蹬鼻子上脸来我们面前撒野,唉!”
容蓉自然不是与槐叶的关系有多好,她恨槐叶勾引了世子还来不及。只是她觉得自己是正妻,该叫世子知道自己贤惠大度,才开口求情,没想到,竟得了太夫人说她装贤良,顿时泪眼欲滴。
幼琴一咬嘴唇,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容蓉:槐叶挨打还不好,怎么还去给她求情,闹得太夫人又来埋怨,主子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太夫人发了话,吉吉拽着槐叶出去打板子。世子一房竟叫田氏训了个遍,沈淳只觉乌云罩顶。
屋里终于消停了,沈栗的大丫鬟青藕有眼色地关上门。
沈淳这才有空来问沈栗道:“只知你在御前翻了案,却不知如今事情到底如何?”
沈淳是问这事儿还有没有后续啊,皇上还会不会折腾咱们礼贤侯府啊,别过了几天再围了府,你老爹的小心脏有点受不了。
沈栗是亲历者,知道的细节不少,但有些事是绝对不能说的,有些事又不能当着阖府的面跟沈淳说,迟疑了一下,含糊道:“父亲放心,皇上已知太子殿下是冤枉的,此案就此了结,不会再有反复了。”
抛却容蓉年纪轻,宫氏、颜氏见识少,田氏、沈淳这两个侯府的重量级人物都是久经政治风雨的,就连六老爷沈沃——虽然一直不肯出仕,每日里呼朋唤友做纨绔,可在纨绔圈里也是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大家都知道关乎谋逆的案子没有所谓细节,因为可以述之于口的东西实在太少,而且有些事情知道的少也有好处。
所以这些人眼巴巴等的也就是沈栗“了结”、“不会再有反复”这几个字,有了这句话,沈家就算熬过来了。
沈沃先松了口气道:“啊也,十里桃花里听曲儿也没这句话动人!”
田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