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死书-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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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砸了下去。布尔坚科在瞄准镜里,看到了这一切,他的心里猛地一颤,依旧
举着狙击步枪,伫立在原地。过了许久,布尔坚科才慢慢放下手中的狙击步枪
,跳上吉普车,像是自我解嘲地对马卡罗夫说道:“这下你该知道我为什么会
来这儿戴罪立功了吧?”
缓过神来的马卡罗夫没说什么,平静地发动吉普车,朝刚才那个中国人倒
地的地方驶去。车缓缓地在那人身边停住。“他死了?”马卡罗夫坐在车上,
冷冷地问道。
布尔坚科率先跳下车,拔出身上的手枪,打开保险,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个
中国人身边。他伸出右脚,踢了一下那人,那人毫无反应。布尔坚科心里一沉
,看不到那人身上有伤口,也看不到流血。他和马卡罗夫费力地把这人翻了过
来,依然没有任何伤口和血迹。布尔坚科再一次仔细打量这个令他惊异的中国
人——一张四方大脸,浓眉大眼,看年龄,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但这张脸上
却写满了和这人年龄不相称的沧桑。
“怎么没有伤口?”马卡罗夫疑惑地问。
“哼!因为他根本没死,他只是因为长时间没休息,没吃东西,身体极度
虚弱,再加上刚才这一路狂奔,累垮了。”布尔坚科解释道。
“可你刚才那一枪……”马卡罗夫问。
“我那一枪并没打中他,却打灭了他最后那一点意志,他知道他再跑下去
也是徒劳,所以就垮了……”
“可你的枪法极好啊,怎么会没打中?”马卡罗夫还在追问。
布尔坚科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摇摇头,没再说什么。“那我们现在怎么
办?”马卡罗夫请教布尔坚科。
布尔坚科皱着眉,说道:“先把这人弄上车,然后再去看看那个死鬼!”
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废了老大劲,才把这人弄上车,然后驱车来到那个已
经奄奄一息的中国人身旁。他们赶到时,一大摊血迹在这荒凉的戈壁滩上恣意
流淌着,那人颈部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全身抽搐不止。但这人还没死,
他那双充血的眼睛正瞪着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像是死不瞑目,又像是在祈求
什么……
布尔坚科慢慢地拔出手枪,打开保险,对准了那个中国人的头部。马卡罗
夫惊异地看着布尔坚科,大声冲他嚷道:“你要干什么?他还没死!”
“让我来帮他减轻痛苦吧!”布尔坚科坚毅地回答。
“不!这不符合人道主义。”马卡罗夫争辩道。
“帮助他减轻痛苦,就是最大的人道主义!他已经没救了!”布尔坚科冲
马卡罗夫大声吼道,同时,扣响了扳机。
那人的身体终于停止了抽搐,然而,那双眼睛依旧不肯闭上。“也许这就
是死不瞑目吧!”马卡罗夫想着,替那人合上了双眼。
回基地的路上,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谁也没说话。马卡罗夫没想到这次看
似不起眼的任务,竟会是这么血腥的一个开局。
回到基地,布尔坚科带着上尉等人拿着工具,又返回那个中国人死亡的地
方,将那人草草埋在戈壁滩上。没有坟墓,没有任何标记,就像那里什么也没
发生过,就像这世上从来就不曾有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
而马卡罗夫感到自己再也没有力量去面对那个亡灵,他留在基地里,将那
个昏迷的中国人抬进一间铁皮屋,交给军医检查。军医的检查结果,和布尔坚
科判断的一样——过度疲劳,遭受惊吓,导致昏迷,需要休养。
马卡罗夫想给他喂些食物,可那人根本无法进食,军医只好给他注射葡萄
糖。整整一晚,马卡罗夫眼前尽是戈壁滩上那个中国人临死前的恐怖画面。他
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入眠。他不知道布尔坚科那样做,是否正确。布尔坚科
最后所开的那一枪,彻底击碎了他几十年来形成的人生观,他有时觉得布尔坚
科是个刽子手,有时又觉得他那么做是正确的。因为他也不知道,在那种情况
下,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挽救那个中国人的生命!
马卡罗夫失眠了,往事一幕一幕又浮现在眼前……黎明时分,外面还是一
片漆黑,他索性起来,走出屋外。荒凉的戈壁滩上起风了,大风卷起大小不等
的碎石和黄沙,横扫一切,打在基地的铁皮屋上,发出了可怕的声响。马卡罗
夫忽然想到昨天关押那两个中国人的铁皮屋去看看,也许那里能发现点什么。
他打开那间没有窗户的铁皮屋,环视屋内。密闭的铁皮屋,当时两人都被粗绳
反绑,他们是怎么逃出去的呢?马卡罗夫开始仔细检查,他发现原来反绑两人
的粗绳,一条完好无损,另一条则被从中间弄断了,从断裂处的情形看,有反
复摩擦坚硬物体的痕迹,是什么?——是铁锹,一把铁锹。马卡罗夫忽然瞥见
,在屋子一角放着一把铁锹,他用手试了一下铁锹口,很一般的铁锹,甚至铁
锹口还有些钝。“难道就是这把铁锹?”马卡罗夫想到这,嘴里喃喃自语道。
“是的,就是这把很普通的铁锹。”马卡罗夫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马卡罗夫猛地回头,只见铁皮屋门口伫立一人,正是布尔坚科。布尔坚科
走过来,拾起半截断裂的绳子,说道:“昨晚,我已经来检查过了。两条绳子
,一条完好,另一条从中间断开,只能说明一种情况,那两个人中,有一人先
弄断了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然后再帮另一人解开了绳子。你想想,他们俩当
中,会是谁先弄断了绳子?”
“我认为是那个身材魁梧的中国人。”马卡罗夫道。
“不错!我的想法和你一样。我昨天审问他俩时,低估了这人的能力。让
我来分析一下这个人。首先,这个人用并不锋利的铁锹磨断粗绳,说明此人有
惊人的毅力,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他也绝不会放过;其次,此人身材魁梧,力
量惊人,你注意到没有,他并不是完全靠铁锹把绳子磨断的,如果完全靠铁锹
磨断绳子,恐怕他磨到现在,也不一定能把绳子磨断,最后弄断绳子的,完全
是靠他的臂力,这说明此人臂力惊人,在双手被反绑的情况下,居然能挣脱;
再有,此人还十分善于伪装,昨天白天,每隔一个小时,卫兵就会进来查看一
番,但他成功逃避了卫兵的查看;最后,这人还是一个开锁高手,他挣脱绳子
后,很快就撬开了屋门。”布尔坚科的分析头头是道。
马卡罗夫倒吸一口凉气,惊道:“难道他真是中国派来的特工?”
布尔坚科摇摇头,“光凭这些,还很难判断。另外,此人还会说一口流利
的俄语,还会驾驶汽车,否则,他不会自不量力地去摆弄我们的吉普。”
马卡罗夫点头道:“看来此人来历不俗啊!”
两人正在屋中分析呢,突然,一个卫兵跑进来,报告道:“那个中国人醒
过来了。”
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听闻,立即赶了过去。这时,那个中国人已经苏醒过
来,不过,看上去依然很虚弱。那人看见马卡罗夫,一改昨天的态度,首先开
口了,还是一口流利的俄语:“请给我吃的。”
这个中国人态度的转变,让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都有些诧异,他俩不禁互
相对视了一眼。
马卡罗夫命人拿来两大块面包,还有一碗牛肉汤。那人真是饿坏了,一阵
风卷残云,将两大块面包和牛肉汤全塞进了肚里。吃饱喝足后,那人往床上一
靠,平静地说:“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布尔坚科厉声问道:“姓名?”
“李国文。”
“年龄?”
“十九岁。”
“在中国,你是什么身份?”
“知青。”
“知青?”布尔坚科显然对知青还不甚了解。
“就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你知道吗?”那个叫李国文的年轻人解释
道。
布尔坚科似乎想起了什么,因为工作关系,他平时是很关注中国动向的,
他曾在克格勃内部订阅的中国报纸上看过关于知青上山下乡的文章。他点了点
头,说道:“我明白,和你一起的那个中国人,叫什么名字?”
李国文忽然一怔,随即反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死了?”
布尔坚科点点头,“是的,他已经死了,算你命大。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
李国文听到同伴死讯后,两滴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他痛苦地闭上
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布尔坚科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李国文又睁开了眼睛,
回答道:“他叫王军。”
“他也是知青?”
“是的,和我一样,都是从北京到内蒙上山下乡的知青。”
“你们是从北京来的?”布尔坚科追问。
“嗯,是的!事已至此,我没什么好隐瞒的。”李国文面色十分平静。
布尔坚科根据他多年做特工的经验,判定李国文应该没有说谎。他点点头
,又问:“那你先说说昨天你们是怎么逃跑的?”
李国文看看布尔坚科,又瞅了瞅马卡罗夫,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然后,长
叹一声,一五一十说出了昨天逃跑的实情。李国文交代的情况,果然和布尔坚
科之前的判断一致。马卡罗夫不禁对眼前这个年轻的中国人刮目相看,同时,
也不得不佩服布尔坚科,毕竟比自己在克格勃多混了几年啊!
布尔坚科听完李国文的叙述,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但是他
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依旧以那样的语气质问李国文:“现在来说说关键的问
题,也是我们最关心的问题,你们为什么要偷越国境?不要再告诉我是什么误
闯,那是骗小孩的鬼话!”
“因为我们的出身不好,因为我们希望尝试另一种生活。”李国文的回答
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出身?”马卡罗夫不太明白。不过,布尔坚科却出人意料地点了点头,
说道:“嗯!我能理解,我对你的回答很满意。”
“谢谢您的理解。”李国文答道。
布尔坚科站起身,对李国文安慰道:“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养好身体。需
要什么,可以对我说。你放心,这里绝对安全,你希望的新生活已经开始了。
”说完,布尔坚科递给马卡罗夫一个眼色,两人一起走出这间铁皮屋。
马卡罗夫不解地问布尔坚科:“你怎么那么容易就相信了那个中国人的话
,你难道已经排除了他是中国特工的可能?”
布尔坚科笑道:“你看他像吗?”
马卡罗夫不解其意。
“你应该多去研究一下中国,中国的历史、中国的现在,还有中国的未来
。当然,你不了解也很正常,莫斯科那帮老爷们儿也不了解,但他们却热衷于
指手画脚。”布尔坚科没头没脑地对马卡罗夫说了这一大通,既而又说了一句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再审他一遍,我想你不会有更多的收获。”
马卡罗夫不放心,和上尉又审了一遍李国文。果然如布尔坚科所说,他没
有任何新的收获。马卡罗夫开始相信这个中国人所说的话,于是,他和布尔坚
科共同撰写了第一份关于此事的报告。很快,他们收到总部的回复。回复只有
这样一句话——全力争取此人,以期为我们服务。
……
马卡罗夫正回忆到这儿,突然,软卧车厢的门猛地被人拉开了,一个身形
瘦小的年轻人探头,往他们的车厢里看了一眼。唐风、韩江、马卡罗夫都很诧
异,倒是徐仁宇马上反问了一句:“你找谁?”
那个年轻人用俄语反问道:“亚历山大不在这里吗?”但是还没等徐仁宇
回答,那个年轻人立即挤出尴尬的笑容,自我解嘲道:“看来我是走错了,对
不起,打扰诸位休息了。”
说完,那个年轻人就退出了车厢,并将门给关上了。唐风、韩江、马卡罗
夫和徐仁宇互相看看,四人都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感到诧异。突然,
马卡罗夫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众人说道:“不对!刚才那人有问题。”
“怎么?”韩江追问。
“我刚才就觉着他的俄语发音很奇怪,这会儿再回想那人的眼神,还有他
冒失的举动……”马卡罗夫说到这里,徐仁宇也惊道:“他的俄语发音是很奇
怪,不是彼得堡口音,也不是莫斯科的,倒像是……像是美国人说俄语的口音
,我一个美国朋友会说俄语,就是那个腔调。”
“美国人说俄语的口音?”韩江听到这儿,立即跳了起来,拉开门就追了
出去,看看走廊两边,那个年轻人早已不见踪迹。他回头对徐仁宇道:“博士
,咱们也如法炮制一番。”
“你是要我也闯进别人的车厢?”
“如果我们附近,确实有位亚历山大,那么那人就没什么问题,否则……
”
徐仁宇点点头,于是两人一连闯进了附近几个车厢,徐仁宇找人,韩江察
言观色。结果,两人忙活一圈,附近几个车厢里,没有一个名叫亚历山大的。
韩江越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于是拉上唐风,两人分别向列车两头寻去。当两
人在餐车碰到时,失望都写在了脸上。两人无奈地坐在餐车里,唐风疑惑地问
韩江:“你怀疑那人是史蒂芬……”
“嘘!——”韩江赶紧对唐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小点声,然后
,他才说道:“我也不能肯定,但是那人举止行为很可疑。”
唐风刚想说什么,突然,坐在唐风对面的韩江眼睛直了。唐风还没明白怎
么回事,韩江猛地站起来,向唐风后面的那节车厢疾步奔去,唐风见状,只得
赶紧跟上。两人疾步如飞,快速穿行在一节节车厢中。车厢的走廊很狭窄,唐
风看不清韩江前面的情形,直到两人来到一扇铁门前,韩江才止住了脚步,他
使劲扳了扳面前这扇铁门,扳不动。
“别扳了,这是最后一节车厢了。”唐风气喘吁吁地说道。
韩江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来到最后一节车厢,他摸了摸身上,身上只有一
把普通的瑞士军刀,其他武器临走时都交给了叶莲娜,现在这是自己身上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