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之墓-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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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见病人,海伦。”
海伦当然知道,就是她让我进来的。我估摸她的事一定很重要,也许重要到足以取消余下的“治疗”。我这么盼望着,用我那只好手画了个十字。
就算不取消,这个电话也来得正是时候。它消耗掉了在我离开之前的几分钟时间。因为不管我们被打断了多久,彼得森都会准时把我打发走。没什么能破坏他那严谨的时间表。
他又叹了一口气。我不再看书架,书架上的书的书脊都是完好的,反而继续盯着彼得森。他这会儿正蹙着眉头瞧着我。
“我现在不方便说话。我会给他回电话的。”他停顿了一下。我想象得出海伦在电话线那端没完没了地唠叨着,“我知道。”
哇塞,他说起话来恶声恶气。彼得森接着深吸一口气,控制住他的怒火。我对他笑笑。
那只是个假笑。我其实心里很不爽。我做了那么多事,而那个毫无趣味的海伦怎么能一下子激怒他。我做过很多事,就是为了让他与我为敌,可他老用一副冷静的面孔对着我。老天,我甚至打算刺死他呢!
“告诉他……告诉他,等我接待完下一位病人,就打电话给他……对,一点。”他挂了电话,冲我一蹙眉,“对不起,希瑟。”
不不。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对不起。我又拿出了防卫的姿态。立起高墙,提高戒心,竖起耳朵。但我只是在心里这么做。从外表看来,我依然蜷坐在椅子上,耷拉着眼皮,像是无聊到快睡着了,双脚蹭着地毯。我吁出一口气,确保他知道我觉得坐在这里很无聊,而且有失身份。
“给我讲讲石冢的事吧。”在发现我显然不会接受他的道歉的时候,他问道。
我才不要。
我紧紧抿着嘴,盯着他,眼睛连一下都没眨。沉默以对可是我最擅长的事儿;自打我六岁以来,我就这样对我的母亲。我可以坚持很长时间,轻轻松松就能超过这次治疗时间。
“你今天愿意谈谈吗?”
我听得出来,他微微地强调了“今天”这两个字,我知道我们要重温我以前说过的话了。那个时候,我还尝试和他谈,和他解释。那个时候,我觉得他是来帮助我的,我还相信他这个混蛋。
“你还记得告诉过我那个墓地的事吗,希瑟?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你们从石冢里带走了一个东西,就是那个人工制品?”
这不是我的原话,不是,不过我肯定他会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他在办公桌抽屉里翻了翻,找出一个大夹子,里面的纸都快冒出来了。是我的旧档案。疯子希瑟的备份材料。他把文件夹摊在桌上,开始逐页翻看起来。我看不到上面写着什么。不过我能看到一行行尖细的字迹。是彼得森医生的字。都是有关我的。我不想看,倒是很想知道,对于我那“出现妄想”的精神状态,这个人得出了什么样的荒唐结论。
“啊,找到了。你说过,那里面住着一个古代德鲁伊教成员的鬼魂。它被派回来复仇,制造浩劫。你还记得你说过这些吗?”
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这只是一个微妙且最细小的暗示,我知道他是在嘲笑我。他的潜台词是在说,“你还记得你什么时候神志不清吗,希瑟?是不是铃声一响,你就那样了?”
没有,彼得森医生,我不能说我记得对你说过那件事。但我记得我的手臂被人用力向后扯,我还以为我的肩膀会脱臼。我还记得有人把针扎进我的手臂。我记得醒来时头疼欲裂,被恐怖的无助感包围。我被束缚了,遭到了钳制,心中充满恐惧。我怕的不是这个房间,而是一个我永远都无法摆脱的东西。
他等待着,盼着我会突然奇迹般地向他坦白心声。对不起,彼得森医生。今天没有奇迹。他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这一点。
他开始另辟蹊径。
“古代德鲁伊教成员,希瑟。”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超自然。你对这个很感兴趣,对吗?你甚至着迷了?”
我轻蔑地摇摇头,彼得森误以为我这是在否认。
“不是吗?”他扬起眉毛,显然很是惊讶,“不是吗?我去过你家,希瑟。你的一些藏书都很……对于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很不同寻常。”他又开始翻看记录。“啊,在这里,《镰刀和槲寄生:德鲁伊教解密》。这可不是什么休闲读物。还有《血色尘埃:黑暗的人祭仪式》。你为什么会看这些书,希瑟?如果不是喜欢这些神秘的黑魔法,你怎么会对那些东西感兴趣?”
我咬紧牙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不喜欢他去我家,进我的房间。他兴许还和我母亲一块喝了茶,吃了蛋糕,充满同情地握着她的手,向她保证我真的疯了。
那些书没什么可叫我担心的。它们是道奇的,不是我的。那时候我申请了大学考古专业,他就把书借给我,除了这两本外还有很多。都是些初级读物,好让我有个大致了解。但是,我从未听到彼得森提到我的书架上还有《考古学简介》和《不列颠群岛历史》这些书。因为它们不符合他的既定设想。
而他的既定设想就是我发疯了。
“好吧。”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放弃了,把文件夹塞回办公桌。“好吧,还是来试试别的。”
聊什么?电休克治疗?
不,比这更糟。
“来说说你的朋友们吧。就说说马丁。在你一开始给法官的陈述中,你说他消失了——”
“他的确消失了。”我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对于这个话题,我绝不会沉默以对。我甚至都不在乎彼得森在那儿暗爽,庆祝他终于撬开了我的嘴。我绝不允许他们指责我干了那件事,我甚至想都不愿意那么想。
因为我没做过,我——没——有。
第09章曾经
我们返回时见到海滩上空空如也。艾玛和达伦不在,我们的东西就丢在那里,他们也不看着点。我们加快速度,可以说是沿那条狭窄的土路,一路小跑到了沙滩上。我倒是很乐意这么做,因为那条烂鱼还在那儿,散发着臭气。我们快速检查了一遍,发现不缺什么。
“你觉得他们到什么地方去了?”马丁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海滩问,“我觉得他们也远足去了。”
“不是。”我摇摇头,一想到把艾玛和锻炼扯上关系,我就觉得好笑。现在我能正常思考了,所以一想就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我想他们是睡觉去了。”
我打手势强调“睡觉”二字。
“啊!”道奇发出一声很不自在的笑声,接着,他大声喊道,“达伦?”
“怎么了?”达伦的回复有些模糊不清,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尖尖的笑声。
“没什么。就是确认一下你死了没有。”
“离死还远着呢。”又是一阵笑声,这次笑声突然断了。
我扮了个鬼脸,道奇则宽容地摇了摇头,“吃午饭吗?”他问我和马丁。
“午饭?”看来达伦那超级灵敏的听力并不仅限于与酒有关的话题。他走出帐篷。这会儿,他穿戴整齐,见状我真是松了口气。艾玛跟在他后面,有点羞怯,又有些自鸣得意。“我好像听到有人说午饭了?”
我们吃了奶酪、冷熟肉和饼干,带过来的冰块和冰袋化得很快,要是存放在这么热的天气里,至少奶酪会变质。我们步行了这么远,所以胃口很好,我大口大口地把食物塞进嘴里,活像是好几天都没吃过饱饭。
“你们的徒步旅行怎么样?”达伦问,他的嘴里都是吃的,“刺激不?”
艾玛哼笑着喝了一口果汁,我知道,他们之前肯定嘲笑我们来着。不过我才不在乎。事实上,我在心里还偷笑艾玛的膝盖、手臂和鼻子上的红斑呢,她这么躺在外面,已经晒伤,就算她还没觉得奇痒,也快了。
“这一趟真的很酷。”道奇答,没有因为达伦的挖苦而生气,“我们去了我老爸说过的废墟,那里其实是一个石冢。而且,我们找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他从衣兜里拿出圆盘,抚摸起来。达伦敏捷地把它夺了过去,在手里转动着。
“这东西有什么稀奇,我看的《考古小队》可不如你多。”
道奇耸了耸肩。
“不知道。大概是个祭品吧。我要把它拿到海里洗洗。”
“那就去吧。”达伦把圆盘扔给道奇,“我挺好奇的。”
道奇伸手去接圆盘,不过他的手指却从圆盘的边缘擦了过去,结果,圆盘就这么从他身边飞开,正好落在我的腿上。我低头看着它,手指自行抚摸着表面那些诡异的蚀刻图案,在泥土和锈迹的覆盖下,依然很难看得清楚。而且,尽管它一直放在道奇的衣兜里,中午的太阳炙烤着我们,金属圆盘却依然触手冰凉。我感觉指尖微微有些刺痛,连忙把手拿开。是不是有些金属在腐蚀后会释放出有毒的化学物质?这我可说不准。
“给我吧。”道奇伸出手说。
然而,出于某些奇怪的原因,我不愿意把它交出去。和达伦一样,我很好奇,想看看脏东西下面隐藏着什么。
“不要紧。”我笑着对他说,“我去清洗吧。”
我向海边走去,除了我的脚步声之外,还有轻轻的脚步声从我后面传来。我转过身,就见艾玛在我后面。我还在气她和达伦之前那样嘲笑我们,我没说话,只是转过身,继续向海边走。几英尺开外的沙滩都已被压实,也很湿,我脱掉运动鞋和袜子,赤脚走完最后一段路,进入海水中。
“好冷呀!”我情不自禁地大声喊道。
冷这个字还不足以说明。寒意立即穿透我的全身,冻得我的双脚直跳隐隐作痛,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浑身都在颤抖。
“冻死人了。”艾玛突然来到我身边,对我的话深表同意,“真不敢相信达伦昨天晚上竟然走到那么深的海里。”
她边说边叹息,仰慕之情溢于言表。我翻了个白眼,俯下身,要将圆盘放进水里。
艾玛淌着水,走到更深的地方,看来像是要模仿达伦,也来个勇敢者探险。
“我要是你就不会下水。”我提醒她。
“为什么?”她问,不过在海水没过她一半小腿的地方,她就停下了。
“海水是咸的,冲到你身上的晒伤,就会特别疼。”我答,指着她那晒得通红的膝盖。
“啊,哦。”艾玛低头看看晒伤的皮肤,有点惊讶,“老天!谁能想到在苏格兰也需要防晒霜!”
“是呀。”我心不在焉地附和着。此刻我的注意力都在我手中的那个东西上,还有点担心会把它遗失在周围翻涌着的小小浪头中。泥土一下子就洗掉了,不过在我揉搓它的时候,也搓掉了一层层泡状的锈铁,见状我还以为它会在我手里碎成一片片。
“到底是什么呀?”艾玛问道,她站在那边看着我。看到我没回答,她便低头一看。“嘿,它在发光呢!”
的确如此。没有了外面包裹的好几层物质,此时,那块金属闪烁着光华。随着锈迹掉落得越来越多,它的形状渐渐显露出来。它的边缘十分圆滑,表面光滑得如同缎子一般。几乎就跟新的一样。我皱着眉,低头看着它,感觉一头雾水。我不是什么炼金术士,不过我很肯定按常理来说,不该如此。
“这肯定是现代的玩意儿。”我站起来告诉艾玛。那个物体在我手里闪闪发光,看起来非常完美,像是刚从商店里买来的一样。清理干净后,我能看出它到底是什么了——一枚胸针。中央位置的那根线就是别针,用来将它别在织物上。
我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它不是金的,却非常精致。可能是铜的,也不是正圆,更像是马蹄铁形,只是末端连接在一起,形成了圆形。此时蚀刻图案一目了然,我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似乎既有符号也有生物,但都很夸张。很有艺术感。我什么都看不出来。或许道奇能看得出,他学过美术。
“去给男生们看看吧。”我建议道。
只可惜一回到海滩,我就顾不上胸针之谜了。显而易见,在我们走近能听清楚他们说话之前,肯定发生了不愉快的事。达伦和马丁相隔几米面对面站着,道奇站在他们中间,又在充当和事佬。那两个男生并不是在传球,而是在互相责骂。我们先听到的是达伦的声音。
“……自命清高先生。除非爸爸妈妈说好,否则你连一件事都干不成。你为什么长不大呢?你现在可是个大孩子了。”
“长大?你是说和你一样?长成一个大块头,拳头很硬,脑筋却不灵光?类固醇把你仅有的一点理智都融化了吗?”马丁的反击很有力。他站立的姿势不像达伦那样一副要打架的姿态,伸着胳膊,握紧拳头,可他抿着嘴,眼睛闪烁着怒火。
“伙计们——”道奇尝试从中调解,只不过达伦和马丁甚至连看都不看他。
“你不知道怎么才能玩得高兴,这就是你的问题!”达伦愤愤地说。
“玩得高兴?”马丁干笑两声,非常不友善,“弄得满身大汗,把自己变成大傻瓜?我可不认为这有什么好玩的。”
我们在一段距离外停下,来回踱步,他们说的话清晰可闻。我其实不愿意再往前走,不幸的是道奇这时候转过身,用眼角余光看到了我们两个。他明显松了口气。我立即就感觉自己义不容辞,该去帮他解围,只是我心不甘情不愿,下意识舔了舔突然感觉很干的嘴唇。
“出什么事了?”我一边向前走,一边问。
“没什么,挺好的。”道奇说。
“是呀,好得很。”达伦尖锐地说,“只不过有个扫兴鬼想要毁掉这次的派对。”
“达伦——”道奇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
“什么?他来这里,只是因为他希望——”
“闭嘴!”马丁怒道,把我吓了一大跳。
达伦奸诈地笑了,很满意他把他惹火了。
“怎么了,不敢说了?”
“达伦,算了。”道奇现在也生气了,这会儿,他背对着我们,对他怒目而视。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老兄。你们两个真是太可怜了。”达伦不再理会他们两个,在从道奇身边走过时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还恶狠狠地瞪了马丁一眼。快走到男生帐篷的时候,他回过头。“艾玛,你来吗?”
一阵尴尬的静默之后,艾玛忸怩地一路小跑去追达伦。她跑到他身边,愧疚地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可这会儿达伦向啤酒冷藏箱走去,她也跟了过去,如同金属受到了磁铁的吸引。
他们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