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语者2-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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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刀快的原因是。”我补充道,“永哥你看,这致命的一刀正好从两根肋骨之间刺入心脏,刀刃的这一面肋骨断了,说明这把刀的锋利程度足以切断肋骨。”
“那其他几处刀伤,为什么没有刺断肋骨?”赵法医问道。
“你仔细看。”我说,“这几刀的方向不对,没有能够对肋骨施加压力,只有其中一处别在了两根肋骨之间,虽然没有进入胸腔,但是肋骨上也有削痕。”
赵法医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心脏确实破裂了,这样的损伤,即便手术,也很难救活,哎。刀歪一点就没事了。”
我们没有再说话,一起打开了死者的颅骨和后背,再也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损伤。同样简单的损伤,男死者的颈部和口唇却没有发现损伤,这是和女死者的损伤有所不同的地方。
默默地缝合,默默地把尸体抬上停尸床,默默地把尸体推进冰箱。赵法医和我一样都在沉默,可能他和我一样,脑子里全是一些细小的线索,我们努力的想把它们串联在一起,给破案带来一丝线索。
脱下解剖服,我和赵法医并排站在盥洗间仔细的洗手。
“这个案子,好像法医起不到什么作用啊。”赵法医先开了口,说,“损伤简单,貌似除了死亡原因、致伤工具,我们没法再肯定些什么线索了。”
“呵呵。”我未置可否,“死亡时间都已经明确了,需要我们解决的就是犯罪分子刻画的问题。他是什么人,他究竟为什么要杀人,他现在应该处于什么状态呢?”
“我们能做的基本都做完了。”赵法医说,“其他的,是不是有些勉强了?勉强的事情不能做啊,推断对了还好,推断错了,案子破不了的责任都推给法医。”
赵法医说的是实情,有的法医会无奈的认为自己是尿壶,需要用的时候拿出来,尿完了放在床底没人过问,如同尿到了床上,人们也通常会怪罪尿壶设计的不合理。
我摇了摇头,说:“不能这样说,为了破案,我们不要害怕失误,不要害怕被批评,我们必须要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
“你是省厅领导。”赵法医耸耸肩,继续发牢骚,“你说错了没事,你应该多说点。”
我们洗完了手,坐在勘察车上,此时天已渐黑,赵法医和驾驶员商量着我们去哪里吃晚饭。
当勘察车点火启动时,我突然灵光一闪,脑子里闪过了一些想法,我闭上眼睛仔细串联了一下,说:“我觉得通过尸检,我们至少可以分析出四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突然打破沉寂,又是如此重要的一句话,惊得赵法医猛然从座位上弹起,撞上了车顶棚。赵法医摸摸脑袋,瞪着眼睛问:“哪四个问题?”
我笑了笑,这些法医都是这样,可以尽情地发牢骚,但是对于破案却依旧不依不饶,牢骚和敬业是不矛盾的。
“首先。”我打开手中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口,说,“凶手来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报复,可能他的初衷并不一定就是杀了他。”
赵法医想了想,说:“嗯,这一点很重要,对于以后的定罪量刑起关键作用。死者身上虽然有好几刀,但是都是在腋下和季肋部,虽然有一定的力量,但是总体的方向不是朝重要脏器去的。”
“可能对定罪量刑作用不大。”我笑着说,“上门杀人,杀了两个,难逃死罪。我说这个,只是想分析一下凶手的心态,下一步更好刻画嫌疑人。”
赵法医点了点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期盼我的下一个分析。
我接着说:“第二点,我觉得你也会同意。我认为凶手是右手持刀,他的右手可能受伤了。”
赵法医在省厅学习过一年,对这一种判断思路并不陌生,他点了点头,说:“同意。死者的损伤位于左侧腹部和左侧腋下,这就提示凶手是右手持刀和他正面接触。如果是左手持刀没法形成这样方向的损伤,也不可能是左手持刀从死者背后袭击。”
我补充道:“六处损伤,三处顶上了肋骨,两处刺断了肋骨,这样的力量很大。刃宽3cm的小刀不会有护手,所以凶手捅人的时候,他的手会向前滑动。之前我也说了,这把刀是很锋利的刀,紧握小刀的手滑动到了刀刃的部位,他的右手就很有可能受伤。”
“嗯。”赵法医说,“这个不用解释了,我赞同,那么第三点呢?”
我清了清嗓子,又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说:“第三点,我认识凶手可能是死者的熟人,或者说就是死者的学生家长。”
“什么?”赵法医一脸惊愕,“这个分析涉及侦查方向,要慎重。”
“永哥别急,你先听我分析的有没有道理再说。”我笑了笑,说道,“之前我和林涛一直在讨论这个问题,就是死者是像他说的那样,在大门口一开门就遭到袭击,还是在沙发附近遭到袭击,这个很重要,但是也很难辨别,因为两处都有血泊和滴落状血迹。”
“那你是怎么判断的呢?”
“从血迹分析来看。”我说,“我和林涛都倾向于是在沙发附近受伤。因为我仔细的观察了血迹的形态。沙发附近的血迹是以一大滴一大滴的滴落血迹为主,血迹周围的毛刺较长,说明受伤部位比较高。大门口的滴落血迹毛刺较短,说明受伤部位比较低。这符合一个受伤后,经过移动,体力急剧下降,蹲下来休息的过程。或者说,他是在门口蹲了一下积攒体力跑出去呼救。”
“你这样说,我也想到一点。”赵法医说,“如果是在大门口,一开门就捅人,男人应该会叫喊吧?邻居能听不见声音吗?”
我点了点头,说:“还有一个最最关键的问题。”
赵法医瞪着眼睛等着我说话,我卖关子似的喝了口水,笑了笑,说:“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男死者身上的损伤有个特别显著的特征。”
赵法医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接着说:“男死者身上六处损伤,三处在季肋部,三处在腋下。都在左边,每两处创口距离不超过20cm。这六处创口,你不觉得太过于集中了吗?”
“明白了!”赵法医豁然开朗似的叫道,“进入现场的大门,就是广阔的客厅。如果凶手这个时候用刀子捅人,那么男死者有充分的空间去躲避,那样就不可能形成密集的创口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补充道,“凶手应该是先刺死者的左侧上腹季肋部,死者反射性的躲避,抱头,才会把左侧的腋下暴露给凶手。这说明死者被捅的时候,根本没有空间去躲避,只有反射性的保护自己。”
赵法医的眼神里闪烁着激动的眼神:“沙发的西侧大片血迹,就是位于沙发和墙壁的夹角,死者在这个位置被刺,就没有空间躲避!”
“如果是在位于客厅里侧,沙发西头被人刺伤,客厅地面又没有打斗的痕迹,那么说明这个凶手是可以和平进入死者家里的人,换句话说,是死者把凶手引入了客厅。”我继续说道:“这样,我们就不得不把案件和沙发上放着的两瓶五粮液联想在一起了。”
“你是说,凶手是来送礼的?”
“是的。”我斩钉截铁的说道,“一般人不会在自己的客厅显眼的位置放着这些高档礼品,尤其是这些看起来清正廉洁、为人师表的老师,如果他收家长的礼品,不会放在大庭广众之下,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刚收到礼品。这样,结合前面的分析,我现在非常怀疑凶手就是来杨风家送礼的学生家长。”
“我还有个问题。”赵法医看来已经基本同意了我的观点,“如果是家长,那么杨风应该认识啊,而且民警询问的时候,他就应该说是学生的家长啊,他为什么说凶手是个自己不认识的痞子?”
我沉思了一下,说:“这个确实不太好解释,但是我分析,可能出于两个原因,第一,老师未必能认全学生的家长,所以可能凶手只是自报家门,说自己是某某的家长,就进入了现场,而杨风确实不认识他。第二,杨风在接受询问的时候,不知道自己的老婆死了,也认为自己是死不了的,所以如果他认为收礼会影响他声誉,或者是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他可能会对这个情节进行隐瞒。”
“哎,他这样隐瞒,可就苦了我们公安。”赵法医说,“你说的这些我都同意,那你说的第四个推断呢?”
“我觉得凶手可能不止一个人。”我说。
“不止一个人?”赵法医说,“怎么可能!死者说了,是个不认识的痞子,说明就一个人啊。而且两名死者身上的刀伤符合一种工具形成,怎么可能会有两个人?”
“死者说一个不认识的痞子,可能说的只是捅他的人,另一个不一定动手。”我说,“后来死者还说了,黑衣服、白衣服,是什么意思?我觉得是在描述一个人穿着黑衣服,一个人穿着白衣服。”
赵法医皱着眉头思考着,并没有被我说服。
我接着说:“我的主要依据是女性死者身上的损伤。女性死者除了右侧腹部的一刀以外,颈部和口腔黏膜都有损伤,尤其是颈部损伤,两侧颈部肌肉都有出血。”
“嗯,那说明什么呢?”
“两侧颈部肌肉都出血,口腔黏膜还有出血,我觉得一只手是完成不了的,必须要有两只手才能完成上述的损伤。”
“哦。”赵法医点点头,说,“你是说,凶手如果用两只手掐扼女死者的颈部和口腔黏膜,那么他就没有第三只手拿刀捅人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赵法医的悟性真的不错,我说:“我怀疑,是凶手在刺伤男死者的时候,女死者从床上惊醒,跑了下来,这个有依据,女死者穿着睡衣,没有穿鞋,这符合紧急情况下床的表现。女死者下床跑到卧室门口的时候,看见男死者受伤,就会叫喊,这个时候另一名凶手就上前捂压她的嘴巴,掐扼她的脖子。一般捂压口部的目的都是防止喊叫嘛。控制住她以后,拿刀的凶手已经刺了男死者六刀,于是跑过来刺了女死者一刀,刺完,两个人迅速离开了现场。”
“你的现场重建,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赵法医说。
“当然,这只是猜测。”我说,“确定两个人,还是没有确切的依据的。”
说完,我和赵法医都沉默了,分别想着刚才的这四点分析,想尽可能的串联起来,发现一些新的线索。
赵法医率先打破沉默,他说:“可是现场勘查提取了现场的几十处血迹,全是男、女死者的血,包括楼道里的滴落血迹都提取了好几处,也没有发现第三人的血迹啊。”
“我倒是有新的想法。”我没有回答赵法医的问题,“我觉得凶手用的,可能是弹簧刀!”
“这个有点玄乎吧?”赵法医说,“作为法医,我们只能说是刃宽3cm左右,长10cm以上的单刃刀具,不能肯定的说是哪一种刀具啊。”
“我有依据啊。”我说,“首先,凶手携带的刀具应该是易于隐藏的,对吧?不然他拿着把刀,死者就不可能让他进入客厅了,凶手敲门的时候,刀应该是藏着的。既然能把那么长的刀藏住,又是夏天衣服口袋不多,说明刀必须是可以折叠的。不能折叠的刀,放裤子口袋里,岂不是会伤到自己?”
赵法医点点头。
我接着说:“第二,这把刀从折叠状态变成伸直状态必须要快。死者的手臂没有抵抗伤,说明被攻击的时候是出其不意的,凶手掏刀、把刀刃伸直必须要在死者没有反应的情况下完成,这一般的折叠水果刀是很难完成的。”
我喝了口水,接着说:“第三,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男死者身上的六处创口,方向都是上锐下钝。也就是说凶手拿刀的时候,刀刃是朝上的,即刀刃是朝虎口部位的,这不符合一般人的拿刀习惯。一般人拿刀,刀刃是朝下,即刀刃朝四指。如果是弹簧刀,按了按钮,刀刃从刀柄里弹出来,必须是从拇指和四指之间弹出,这样握刀,刀刃就是朝上的。”
“有道理!”赵法医说,“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认为是弹簧刀的可能性比较大。刚才我问的那个问题,你怎么看?”
“别急,我接下来就说这个。”我说,“既然是刀刃朝虎口部位,凶手又有可能受伤,那么他受伤的部位应该是虎口。虎口位置血管丰富,一旦受伤,必定有较多的出血量,所以凶手的血肯定会遗留在现场。”
“可是,现场确实没有找到凶手的血啊。”赵法医说。
“我早就说过,前期提取的血远远不够,因为在现场那么多血迹里发现相对少得多的凶手的血,无异于大海捞针,很难。”我说,“我有个办法。凶手杀完人肯定要逃离现场,现场外,则应该会有他的血迹吧。”
“是啊。”赵法医说,“外围搜索以搜索物品为主,还真没下大工夫找细小的血迹。”
“今天天黑了,条件不好。”我说,“明天一早,我俩就去现场外找血。”
回到宾馆,我百无聊赖,好在宾馆和公安局不远,我就和赵法医信步溜达到公安局,找了台公安内网电脑打开,想看看协查的情况。
我一边看着协查的情况,脑子里却想着如果在现场找到了凶手的血迹,下一步该怎么办?很简单,上系统进行串并案,如果能串并上其他的案件,可能就能知道凶手的身份,那么案件也就迎刃而解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那个噩梦,又想起了小姨子林笑笑之死。
我进入了串并案件系统,在受害者姓名栏里填上了“林笑笑”三个字,确定刚刚点下,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居然林笑笑案件和其他三起案件已经串并了。
“串并了这么多?”我非常疑惑,不由自言自语。仔细看去,原来这四起案件串在一起统称为“云泰案”。这个名字好大,直接用地名来命名,可见当初为了这个案子,是下了大工夫的。案件串并倒没有确定性的证据,依靠的是作案手段和侵害对象。四起案件的受害人都是中学生或者大学生,都是在公用厕所附近,死者都是俯卧位,双手都被捆绑在背后,都死于机械性窒息,都有被奸尸的迹象,却没有精斑。
四起案件中,两起发生在云泰市,一起发生在云泰市所辖的云县,另一起发生在云泰市的邻居龙都县。这个“云泰案”看起来确实不那么简单,发了四起都没有破,在命案必破的年代,确实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