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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部分

雅骚-第2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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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雄道:“是是,钟公公请,几位公公请。”

钟太监让韩本用和另几个内侍回宫向太子复命,他与魏进忠跟着朱雄去东华门外,御史刘廷元闻讯赶来,将刺客就近押往光禄寺审问,却不肯让钟本华和魏进忠参与审案,钟太监道:“刘御史,我二人并非参与审案,而是旁听,一有结果即刻还报太子爷。”

出现刺客闯东宫的惊天大案,刘廷元已经感觉形势很不妙,现在情况未明,他自然不想钟、魏两位东宫内官掣肘,当即援引大明律条令,拒绝钟、魏二人旁听,钟太监道:“好,刘御史秉公执法,杂家无话可说,现在这活生生的刺客交给刘御史,可不要审几下就审死了,杂家与大魏就在这光禄寺前等着。”

刘廷元不动声色,让军士押着刺客进去,钟太监和魏进忠就在光禄寺大门前席地而坐,钟太监手臂痛得厉害,魏进忠便去御药房请了两个会医术的内侍来给钟太监治伤,捏拿一番之后,说是小臂骨裂,即给钟太监右小臂上了伤药后用夹板绑定,再用布带把右臂与脖颈吊挂着,钟太监忠心护主形象跃然而出——

刘廷元连夜审讯刺客,至天明时才走出光禄寺,钟太监右臂伤痛,又且一夜未睡,神情萎靡,见刘廷元出来,忙问:“刘御史,刺客招供否?”

刘廷元道:“本官已写好初审奏疏,现在就呈给圣上御览。”

这种发生在宫中的案件,不须经内阁转呈,可直接交到司礼监。

钟太监问:“刘御史,初审是个怎么说法?”

刘廷元却不理睬,径自往东华门去了。

魏进忠恼道:“这真是蔑视我们东宫人啊,钟公公,我们这就回去向小爷复命吧。”钟太监涨红了脸,盯着刘廷元的背影,深感被人轻视的屈辱,心道:“刘廷元,终有一日要你仰视杂家。”

卷二 如今却忆江南乐 第三百九十二章 波澜起

五月十六日辰时初刻,太子朱常洛带着太监王安、钟本华、李鉴三人步行四里路来到西六宫的启祥宫大门外,启祥宫原名未央宫,嘉靖年间改作启祥宫,万历二十五年后,万历皇帝就把启祥宫作为寝宫,启祥宫为两进院,主殿面阔五间,黄琉璃瓦歇山顶,东西配殿有转角游廊相连,万历皇帝一般居住在后殿,朱常洛四人来得早,启祥宫大门都还没开,侧门却是开了,已有内侍去通报,但足足两刻时还未被召见,朱常洛内心愤懑,在宫门柏树下来回踱步,王安跟在身后小声安慰,一边按着自己的胃部,脸有痛楚之色,王安的胃痛之疾又犯了。/雅/骚/吧/更新内容/不喜欢/楼中楼/

正辰时,司礼监掌印太监李恩带着两个内侍匆匆赶来,向太子朱常洛见礼,看到吊着臂膀的钟本华和歪着脖子的李鉴,问:“两位公公都是昨夜受的伤?”

钟本华道:“是被昨夜闯东宫的刺客所伤。”

王安与李恩私交不错,问:“李公公是来向万岁爷奏闻巡城御史审理梃击案结果的吗?”

李恩一面让身边内侍去通报,一面答道:“是,御史刘廷元的初审结果已经出来——”

“那刺客是如何招认的,供词怎么说?”太子朱常洛声音干涩、眼布红丝。

李恩有些为难地看了王安一眼,王安便道:“千岁爷莫急,很快就能见到万岁爷爷了,一切都会水落石出。”7雅7骚7吧7黑黑7爱7调皮7

启祥宫的太监出来了,宣皇太子朱常洛觐见,朱常洛便跟着这太监来到启祥宫后殿的西暖阁向父皇跪拜问安,万历皇帝坐在绣龙交椅上,问:“我儿一早来此有何急事?”

在来启祥宫之前,朱常洛是怒火中烧,对自己的危险处境和多年来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极是愤懑,但这时见到父皇朱翊钧,他的怒气、愤懑瞬间都没有了,只剩下隔膜和惊惧,答道:“父皇,昨夜酉时,有贼人持杖闯入慈庆宫,打伤多名内侍,随后贼人被擒获,交与当值的燕山前卫指挥朱雄,儿子一夜惊恐未眠,故而一早来见父皇,请父皇严查此案,为儿子作主。”

万历皇帝听到竟然有人持杖闯东宫,大吃一惊,问道:“哪里的奸徒敢这般大逆不道,朱雄可有审理结果奏闻?”

朱常洛道:“儿臣方才在宫外候见时,有司礼监掌印李恩随后赶来,正是来向父皇禀报昨夜梃击案审理结果的。”%雅%骚%吧%泫衍%喜%潜水%

万历皇帝即传李恩觐见,李恩入西暖阁,将奏章呈上,跪禀道:“万岁爷,这是巡视皇城御史刘廷元呈上来的梃击案初审笔录,请万岁爷御览。”

万历皇帝本来是想叫人念来听的,想想还是自己过目,看罢刘廷元连夜初审闯宫者的笔录,心下却是松了一口气,对朱常洛道:“哥儿莫惊,案子已查明,犯人名叫张差,蓟州井儿峪人,有疯癫之疾,言语颠三倒四,说甚吃斋讨封、效劳难为我,语无伦次,定是疯子无疑。”

朱常洛见这么大的闯宫梃击案要被定性为疯子胡闹,悲愤含泪,连连叩头:“请父皇作主。”

万历皇帝也觉得这样太儿戏,说道:“这只是初审,犯人到底是不是叫张差,是不是蓟州人还待核实,哥儿莫急,起来说话。”让身边太监把太子扶起来,赐座。

朱常洛道:“父皇,这皇城、宫城警卫森严,一个疯癫之人竟能闯过重垣直抵慈宁宫穿殿,若说其中没有暗中相助之人只怕难以服众,儿子恳请将此案交由三法司审理。”这是在来启祥宫的路上王安建议的。

万历皇帝却不想将这案子闹大,说道:“审理此案的监察御史刘廷元已经亲赴蓟州井儿峪,案犯张差是否疯癫很快就能查明,宫廷案件暂不要交给三法司处置,以免那些官员借此事掀风作浪。”

万历皇帝既这么说,朱常洛不敢再争辩,小坐片刻,便告辞回宫,万历皇帝却又把他叫住,说道:“年前礼科给事中亓诗教上疏为你母亲鸣不平,说什么皇太子母葬已有年而膳田不给、香火不供、坟园荒废——你看看这些言官,什么事都要管,无非是邀名,你母亲的后事朕岂有不放在心上的,过两日就传谕礼部,赐坟户三十名、园地二十五顷以供香火。”

朱常洛赶紧跪谢,然后辞出,闷着头就往慈庆宫方向走,王安、钟本华、李鉴赶紧跟上。#雅#骚#吧#赫赫#能#辩论#

王安问:“千岁爷,那刘廷元审案结果如何?”

朱常洛不答,左右看看钟本华和李鉴,这二人伤势都不轻,说道:“你们两个冤沉海底了,被疯子打了。”

钟本华和李鉴面面相觑。

王安小声问:“刘廷元认为案犯是疯子?”

朱常洛恨恨地“嗯”了一声,离了启祥宫,愤懑又填胸了。

王安问:“那万岁爷又如何说?”

朱常洛压抑着内心的不满,说道:“父皇不肯把案子交给三法司审理,想着大事化小,免得外臣争讦——哦,末了说过几日会传谕礼部赐我母妃坟户三十名、坟园二十五顷。”

王安与钟本华对视一眼,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王安心道:“小爷之母王贵妃坟园冷落,前两年大理寺丞王士昌等官员也曾进谏,万岁爷不闻不问,今日却突然赐坟户、坟园,显然是为了安慰小爷,不想小爷揪住这事,这是小爷从梃击案受益的开始,小爷可以不追究这梃击案,可外臣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对即将掀起的风暴,王安内心也是惊惧不安,但为了太子的安危他又何惜此残躯,梃击案一定要闹大、要借此案彻底扭转小爷对郑贵妃的劣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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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道御史刘廷元在把梃击案犯人张差的供词呈交给司礼监之后,立即返回会极门,在内阁前等方从哲到来,禀明昨夜慈庆宫发生的梃击案,方从哲大惊失色,问:“圣上有何谕旨?”

刘廷元道:“初审结果刚呈上去,皇上应该还没看到,下官这就要赶去蓟州井儿峪调查张差此人身世来历,此案绝不能闹大,这就要方阁老主持大局了。”

刘廷元向方从哲禀明此事后,即领着数十名军士和差役前往蓟州查案,犯人张差依旧关押在光禄寺,在出城之前,刘廷元让心腹家人把连夜写好的两封信送交左军都督府左都督郑国泰和刑部郎中胡士相,请他们务必严密关注此案和朝臣议论,要避免引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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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原于辰时二刻步行来到翰林院时,就见先到的那些翰林侍读、侍讲、修撰、编修和庶吉士们都聚在大门前,望着长安街对面的高高皇墙在议论纷纷,神情严肃、气氛紧张,张原心一悬,上前拱手问:“诸位大人,发生了何事?”

文震孟蹙眉道:“方才皇城中传出消息,昨夜有奸人闯东宫,持梃殴伤数人,现在还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平安。”

张原心道:“梃击案终于发生了。”表面上惊道:“宫城之内竟会发生这等事,凶犯呢,可曾擒获?”

侍读学士郭淐道:“据说已抓获,巡城御史已连夜审讯。”

张原道:“此等大案一个巡城御史如何能独审!”

郭淐道:“按律例是要交给刑部,由大理寺和都察院派官员参与会审,只是现在情况尚不明,唉,只盼东宫无恙就好。”

张原望着不远处的承天门,心想:“言官们应该也知道这事了吧,轩然大波啊,钟公公他们谋定而后动,很好,借此案太子地位应该再难撼动了,晚明三大案,这梃击案是很有必要的,不然难保日后不闹出福王夺嫡的大乱。”

文震孟低声道:“介子,吴阁老又告罪在家了,这是昨日的事,又有奏疏弹劾吴阁老,待傍晚我们与钱抑之一起去看望一下吴老师如何?”

张原心知这极有可能是玉河北桥事件的延续,吴阁老是被他连累了,道:“发生了梃击大案,吴阁老不可能还待在寓所,方阁老也要催他入阁视事,我们暂时似乎不必去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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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原料事极准,内阁直房的方从哲待刘廷元走后,思来想去,梃击案关系重大,他独自一人在阁中处置此事必被外臣非议,还得让吴道南一同来承担责任,当即写了一封书贴,命人即刻送往太仆寺街吴阁老寓所——

吴道南接到方从哲的手书,看罢大惊,这时也顾不得要面子等皇帝下诏抚慰了,即刻乘轿至承天门,步行入皇城,进午门过六科廊时,六科言官们正在激烈议论,户科给事中杨涟今日当值,见吴道南走过,急忙追了出来,大声道:“吴阁老,吴阁老——”

吴道南停下脚步,杨涟追上来拱手道:“吴阁老知道昨夜东宫发生大案否?”

吴道南点头道:“老朽本已待罪在家,正是听说东宫发生了梃击案,方阁老定要老朽入阁视事,老朽只好抱愧而来。”问:“太子无恙否?”

杨涟道:“太子无恙,但东宫几个内侍受龠伤不轻,太子受惊吓亦是难免,那案犯还未交至刑部,吴阁老定要力争啊,我等言官很快就有奏章呈上。”

卷二 如今却忆江南乐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大风圈外

梃击案发生的次日,即五月十六这日,不仅六科廊的给事中们早早获知了消息,翰林院、詹士府的清贵闲官,六部衙门、太常寺、通政司、宗人府、锦衣卫、五军都督府的大大小小官员们也几乎在来到衙门的那一刻就得到了梃击案的传言,一时人人变色,议论蜂起,而且流言如投石击水一圈圈外漾迅即传布开来——且不说北京外城,单是周长四十五里的内城,若有人骑快马沿主要街道大声宣扬刺客闯东宫之事,要在内城各个坊市都通知到的话,只怕一天一夜都跑不过来,但谣言或者流言不仅长脚而且还是飞毛腿,飞毛腿还不够快,应是插翅膀的,就在这日的中午,北京城各个曲巷里坊、茶楼酒肆、商铺客栈、车行驿舍,谈论的都是昨夜的梃击案,一个个唾沫横飞,宛若亲眼所见——这些庶民百姓,既有想象皇帝在金銮殿上左手一根油条、右手一块烧饼的幸福生活,也有按照唐传奇、宋话本,甚至志怪小说里那种英雄好汉、神仙鬼怪来臆测宫廷争斗,他们说,郑贵妃命国舅郑国泰从水泊梁山请来了三十六条好汉从皇城厚载门一路杀进宫城东华门,这些亡命之徒个个形貌怪异,能飞檐走壁,手中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杀得宫城守卫节节败退、尸横遍地,这些郑氏党徒冲进了东宫,幸好东宫太监中也有高人,葵花宝典什么的都练过,而且太子是储君、未来的万民之主,自有天上的南极仙翁、黄巾力士、六丁六甲保护,这才侥幸逃过一劫,但东宫之中血流飘杵,太监、宫娥死了一大半……流言、谣言混杂,各种版本不一,但共同点就是认为闯东宫意图谋害太子的就是郑贵妃一党,郑贵妃欲废太子立福王的传闻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国本之争、三王并封、妖书案到现在的梃击案,谣言滋生的土壤极是肥沃,所以关于梃击案的谣言上午还只在内城传播,下午就扩展到外城,大兴、宛平二县也传得沸沸扬扬,纷纷揣测是郑贵妃在背后捣鬼,儒家正统观念深入人心,长子朱常洛为储君是名正言顺的,郑贵妃、福王妄图篡位是祸国殃民,京城各种风议的矛头都指向郑贵妃和郑国舅,人情汹汹,皆为东宫鸣不平——当然,市井小民的情绪并不能立即影响到万历皇帝对梃击案的态度,关键是各台垣官的奏疏如雪片一般飞往内阁,有好几位给事中、御史一天数道奏疏,力请将闯东宫的人犯交由刑部审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是大明律规定的司法审判部门,这等大案必须由三法司会审才能服众,在对待梃击案这个问题上,大多数京官是倾向于查明真相的,不但东林党力主严查,以亓诗教为首的齐党也要求追究宫卫的责任并给太子以妥善的保卫,至于郑氏一党呢,起先是想不动声色、保持镇定的,但很快发现矛头直指他们,他们很冤啊,也许心里曾想过这么干但毕竟什么也没干,这么个屎盆子突然扣上来,京城中的那些流言蜚语谁受得了啊,所以也要求彻查,自有党争以来,东林和三党从来没有这么一致过。

内阁首辅方从哲和次辅吴道南自然也得顺从众意,把奏疏呈递上去,票拟的处理意见也是要求由三法司会审,万历皇帝能压制太子朱常洛不要追究此案,却无奈台垣官何,又鉴于京中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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