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骚-第3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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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缘搅四耆鈘ì午后,张耀芳、张岱父子,张耀芳的一个妾、张岱的妻子刘氏、妾素芝、李蔻儿,还有婢仆四、五人先到了张原寓所,还没坐定,商周祚夫妇和景兰、景徽姐妹也到了,祁承爜、祁彪佳父子随后到来,四家人一起过年,张原这座小四合院的热闹可想而知——
内院的女眷们在一起闲话、下棋、品茶、饮酒、投壶、念诵守岁诗,吃一种由柿饼、荔枝、圆眼、栗子、熟枣制成的糕饼。还要吃驴头肉。用盒盛装,由于俗称驴为鬼,吃驴肉就是“嚼鬼”。这是祈求家宅安宁,婢女仆妇忙着在房壁贴福禄、虎头、和合诸图,把点燃的灯盏放在床下。这叫“照虚耗”,穆真真不会下棋也不会喝酒,她与同样大肚皮的素芝探讨了一会分娩和育儿,就起身到各房看一看,她担心失火,所以时不时去巡视……
外院大门厅,张原与族叔、族兄、内兄还有祁承爜父子围坐饮酒,都是同乡,又是姻亲。自然是其乐融融,说起家乡除夕往事,有说不完的话……
符叔、姚叔在换桃符、贴门神。武陵、茗烟、白马、薛童这些少年男仆在门前燃放爆竹。奔跑嬉闹,踢石球玩耍。白马和薛童尤为活跃,两个人专往冷街僻巷跑,遇到抱镜听卜的人就用绍兴、金陵土语乱喊一通,喊完就跑,让那听镜的人目瞪口呆、不明所以,北方风俗,除夕夜祷灶请方后抱镜出门,以听到外人的第一句话来占卜吉凶,《聊斋志异》里就有“镜听”一文,励志并且搞笑……
到了子夜时分,皇城中奉天门响起新年鼓声,随即皇城上空就是绚烂烟花腾起,万历四十五年(即1617年)到来了,岁在丁巳,后金奴尔哈赤把这一年称作天命二年——
新年第一天,京中四品以上官员要参加礼部举行的正旦朝会大典,张原是从六品修撰,本来是没有资格与会的,但因为是东宫rì讲官,所以也要参加,丑时初,张耀芳和张岱带着女眷和婢仆先回泡子河畔去了,祁承爜、祁彪佳父子也告辞回兵部廨舍,商周祚一家则留在这边——
张原和内兄商周祚进到内院,傅氏体弱多病,熬不得夜,已经先去商澹然房中歇息了,王微与商景兰在下棋,商澹然和小景徽旁观,周妈抱着小鸿渐也在边上,小景徽不时逗一下小鸿渐,捏一下他脸蛋、做个鬼脸、用发梢撩他,这多笑的孩儿就“格格”直笑——
见商周祚、张原进来,商澹然等人一齐起身向商周祚、张原祝福新年,张原还礼,说了几句祝福话,问澹然:“鸿渐怎么没睡?”
商澹然道:“早睡饱了,刚醒的。”把小鸿渐抱过来柔声道:“鸿渐,向你阿舅祝福新年,向你爹爹祝福新年。”把儿子的两只小手拢在一起,作出作揖的样子。
九个月大的小鸿渐觉得很好玩,又是点头,又是上下摇手,那笑嘻嘻的可爱模样,逗得一室笑声。
商周祚也有些困倦,去张原的书房小睡一会,张原带着王微和景兰、景徽姐妹去垂花门外放烟花,有种名叫“天花喷礡”的烟花是出于内官巧匠之手,燃放时如天女散花,小徽看得拍手欢笑——
张原立在松柏木火堆边,嗅着松脂的香气,道:“我说个笑话,苏州有个商人在金陵过年,见秦淮两岸烟火绚烂,他却向旁人说‘苏州此时即便有灯火也无处放’,人问何故?这人说‘苏州此时天上被烟火挤住,放亦不得上,因为天上没空隙了’。”
王微和景兰、景徽姐妹皆笑,眸光璨璨如星。
不远处的皇城内,各种绚丽的烟火此起彼伏,这一刻,大明的繁华如此实在。
……
辰时初,张原和内兄商周祚一道入承天门,正旦朝会是新年大典,按祖制,皇帝是要亲临皇极殿接受百官和四夷远臣朝拜祝贺的,但万历皇帝已经多年没参加正旦朝会了,今年也不例外,依旧是由礼部、鸿胪寺官员主持,繁文缛节,走走形式而已,张原看到一身官服的秦良玉和朝鲜的四位使臣也在队列中,并有新年贺章呈交给司礼监官员——
朝会散后,众官陆续出皇极门,门边除了羽林卫军士之外,还有两个东宫太监候着,正是钟本华和韩本用,二人奉太子之命请钱龙锡、郭淐、成基命、徐光启、孙承宗、张原、马之骐东宫这七位讲官去文华殿,皇太子朱常洛要在文华殿接见七位东宫讲官,张原等人来到文华正殿,拜见皇太子,皇太子说了一些新年祝福语,并赐新年礼物,众人谢恩,拜谢而出——
张原找了个机会问钟本华:“公公何时会在前海外宅?”
钟本华道:“初五rì杂家会在宫外。”
“好,初五rì午后我来向公公拜年。”
张原拱拱手,快步跟上师兄徐光启出了文华门。
按惯例,东宫讲官还要去内阁直房拜见阁臣,张原也跟着去了,方从哲和吴道南都在,方从哲见到张原,真是羞恼愤恨不已,很想当面将张原递上的拜帖掷还,但转念还是忍了,他是堂堂首辅,必须要显得有容人之雅量,现在掷还拜帖无损张原什么,倒显得他方从哲发泄私愤——
方从哲淡淡含笑,对张原道:“张修撰有海瑞海刚峰之风,刚正不阿,替老夫教训了不成器的犬子,老夫还得谢过张修撰才是,听说张修撰的公子也叫鸿渐,那倒与犬子同名了,真是巧。”
张原心道:“这老家伙话里带刺啊,在大明官场,海瑞是让人敬而远之的人物,说难听点是讨人嫌的人物,方从哲把我捧为海瑞,我怎么敢当。”恭恭敬敬道:“阁老言重了,下官年幼识浅,言行或有不当之处,但忠君爱民之心却是有的,前rì与阁老令郎有些小误会,阁老大度,不归咎下官,下官感激不尽,至于下官的幼子之名与阁老令郎的表字暗合,还真是巧事,下官已决定给小儿改名,以免冒犯。”
方从哲心里冷笑,面上微笑,说道:“岂敢要令郎改名,倒是老夫那不成器的劣子要改名才对。”一笑而罢。
张原与众官出了承天门,拱手四散,除了当值的官员,现在都是假期,要过了元宵才正式坐衙。
徐光启与张原并肩而行,徐光启摇头叹道:“介子,你现在可把方阁老给彻底得罪了,以后你想推行经世济民之策就太难了。”
张原道:“即便没有这事,我也早已把方阁老给得罪了,不差这一回。”
徐光启苦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紫禁城,旭rì初升,承天门黄瓦飞檐的积雪映着rì光也显得大气雍容,好似大明朝的庄严犹在,心道:“君主无为,政令不行,官员们忙于内斗,少有忧国之心,豪强兼并,贫富悬殊,奢侈的锦衣玉食,贫困的不免冻馁……”
徐光启正这么想着,却听张原说道:“徐师兄,我想请求出使朝鲜国。”
“啊。”徐光启吃了一惊,问:“为何?”
张原道:“我是想借机考察辽东边备、探听奴酋情况,再就是设法约束朝鲜国君,不得与奴酋来往。”
徐光启凝思片刻,点头道:“介子不是空谈的书生,为国为民,不惮远险,让愚兄敬佩,只是吴阁老会准许你离京吗,你是吴阁老的得力门生,京察即将开始,这是非常时期。”
张原道:“我会向吴阁老说明的,丁巳京察也不过是一时得失,不必看得太重。”
与徐光启别后,张原先去拜会房师杨涟,说起出使朝鲜之事,杨涟起先是坚决反对,认为京察之重要xìng远远超过出使朝鲜,希望张原留下帮助他和东林诸人,张原道:“学生现在是方阁老的眼中钉,学生若离开一段时间反而更好。”心想:“留在京中勾心斗角还不如做些实地考察,而且这次京察东林是必败的,东林的转机是在朱常洛身上,这只有等待。”
杨涟见张原心意已决,也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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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一段除夕情节,纪念刚刚过去的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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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如今却忆江南乐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东岳庙的恐怖
贺节、交拜、筵席,转眼就是正月初五,这rì未时初,张原去会同馆邀秦民屏一道去十刹海拜会太监钟本华,秦良玉因为是女官,太过引人注目,土官结交内臣恐惹非议,就没有同往,其子马祥麟跟去了。
早几rì就已立chūn,天气开始回暖,经过冰雪沃洗的阳光显得明媚,大明门外的棋盘天街广场上,百戏杂技热闹非凡,扒竿、筋斗、钻圈、叠案、舞狮子、舞龙灯、耍戏法,让人目不暇接——
马祥麟看舞飞叉看得入迷,舞叉的汉子大冷天打赤膊,两柄钢叉雪亮,叉头缠着布条,浸油点火,两柄钢叉两团火,在卖艺汉子的臂、腿、肩、背处飞舞滚动,手臂一振,火叉飞起在半空,急速旋转,好似风火轮,又稳稳接住——
“走吧,这个要夜里才好看。”
秦民屏朝场中丢下几枚铜钱,拉着外甥马祥麟离开舞叉场。
张原今rì带了汪大锤和薛童出来,薛童新年十三岁,马祥麟新年十四岁,二人岁数只相差一岁,但身高足足差了一尺,看着体格悬殊,交情却不错,薛童道:“马少爷,晚边我们到正阳门那边看傀儡戏,更好玩,昨rì我和小武哥还有白马去看了。”
马祥麟道:“我娘夜里不让我出来。”
薛童朝马祥麟眨眼呶嘴,示意马祥麟求张原,马祥麟便道:“介子世叔,你年前说要带我看撮戏法的——”
秦民屏正待瞪眼呵斥,张原笑道:“好,我们等下在钟公公那里用了晚饭,就一路逛到正阳门,再绕回来,如何?”
马祥麟大喜,连声道谢,这牛高马大的土家族少年纯朴稚气。
几个人来到后海的钟太监外宅,钟太监早就等候着了。相互恭贺新年,便即开席饮酒,秦民屏年前来过一次,那次钟太监不在,这回见了当面感谢钟太监当年相助的恩德,钟太监笑呵呵摆手道:“杂家岂敢居功,这都是张修撰热心肠,杂家只是帮点小忙。”
马祥麟好奇地打量钟太监。还点着头说:“果然很相像。”
钟太监笑问:“马公子说什么?”
马祥麟道:“西湖边的木雕菩萨雕刻得很像公公。”
秦民屏赶忙解释。却原来是他们这次入京,特意绕道杭州,拜祭了钟太监的生祠。生祠香火颇盛,据说有助文运、能保佑科举云云。
钟太监听得大悦:“你们有心了,多谢多谢。”
说起张原痛打方阁老儿子的事。钟太监道:“那方世鸿已辞去尚宝司丞之职,方阁老很没面子啊。”
张原问:“公公是不是也认为我行事有些鲁莽?”
钟太监笑道:“若是别人,那肯定是惹祸了,但张修撰从来不是莽撞无谋之人,方阁老只能如当年的胡宗宪一样吃哑巴亏,儿子被白打了,哈哈。”
张原道:“方阁老恨我入骨了。”
钟太监道:“不管暗中怎么恨你,表面上方阁老还得与你笑嘻嘻,显他的宰相度量。而且一般而言方阁老以后反而不会刻意与你为难。”
钟太监看得还是很清楚的,张原道:“那就是口蜜心剑了,我以后更得小心谨慎,不要有把柄落到方阁老手里。”
钟太监知道张原和他一样,都是把宝押到皇太子和皇长孙身上的,笑道:“何足惧,张修撰如rì初升。方阁老已是rì薄西山了,来,杂家敬张修撰一杯。”
这酒一直喝到酉时三刻,天sè暗下来了,张原、秦民屏起身告辞。张原直说要带马祥麟看把戏去,钟太监也就不再留客。送出大门外时拉着张原的手低声道:“张修撰,初八rì是五阎罗诞辰,哥儿要去朝阳门外的东岳庙进香,为其母亲祈福,说顺便想见见张先生——不知那rì你有空暇否?”
张原想着自己也许二月间就要出使朝鲜,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皇长孙朱由校,与小木匠的感情是要经常联络的,点头道:“那我一早就先到东岳庙恭候。”
钟太监微笑道:“不用那么早,哥儿说午后出去可以多游玩一会,张修撰未时初赶到东岳庙即可。”
辞了钟太监,张原主仆与秦民屏、马祥麟舅甥二人沿皇城东侧缓缓而行,年节宵禁解除,夜市繁华,车水马龙,斗九翻牌、舞棍踢球、唱说评话、无论昼夜,马祥麟何曾见过这般盛景,直瞧得眼花缭乱——
从大明门直到正阳门,数里长街,士女倾城,两边店铺灯笼高张,卖艺百戏锣鼓喧天,张原陪着秦民屏、马祥麟看了傀儡戏、看了耍花坛,在正阳门边上的一家客栈看到有隔壁戏表演,张原知道隔壁戏就是口技,林嗣环和蒲松龄分别写过《口技》的名篇,很是jīng彩,几个人便进到店中大厅看戏,表演口技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名叫汪京,坐在屏风后,淝水大战就从这狭小的屏风后演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伤者嚎叫、骏马长嘶,两军交战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神奇得让张原想走到屏风后去看看是不是藏着个电视机或者收录机——
表演完毕,少年汪京出来谢客,一个披发童子托盘请赏,张原赏了五钱银子,汪京凝目看了张原一眼,含笑躬身致谢。
……
初八rì一早,张原陪澹然和小鸿渐到大慈延福宫拜祷三官帝君,中午就在内兄府中用餐,看看已是午时末刻,便带了汪大锤和武陵,由姚叔驾车,出朝阳门往东岳庙而去,庙前有一片松林,绕过松林,只见前来瞻礼的士女熙熙攘攘,化楮钱炉烟熏火燎,火不得熄,可见香火之盛。
张原下了车,四处看了看,皇长孙朱由校应该还没有到,见殿前有三大石碑,就踱到碑前观看,其中一块庙碑赫然是赵孟钏椋笥椅奘拢鸵蛔忠槐氏缚矗谛睦锪倌。氖榉ㄆ酰忧堪。豢楸幕姑豢赐辏淞晖蝗慌芄吹溃骸吧僖曳讲趴吹接懈龊炝澈鹤油罾锶チ耍岵换峋褪桥鎗iān细?”
张原笑道:“你还真是草木皆兵了,哪有这么巧,这年节喜庆rì子喝多了酒红脸膛的人很多,哪能都是女真jiān细。”
——据锦衣卫百户甄紫丹所言,他们追查到那个红脸书生先前是住在棋盘街陆氏饭店,抓到昂阿巴的当rì,那红脸书生和随从就退房离开了,想要陷害朝鲜使臣的jiān计已经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