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皇图-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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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扔的是什么?”
“火流星……”
“这不是神罚吧?……”
“傻瓜……”
她看着李昱身上插着的两枝箭,泪水夺眶而出。
李昱感到眼睛一花,脚下不住的发软,手好象也失去了力气,快要握不住玄铁刀了。
他晕了过去。
他最后听到的,是红莺儿焦急的呼唤声。
夜晚,浩瀚高旷的原野上,一堆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对映着天空中澄澈如水的星光,照亮了周围的营地。
满载货物的大车在周围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捆扎货物的大绳上缠了各色小旗,标明这里是商队的歇脚之地。
这里是漠西平原之东。地势略高,这里只有这一块平原得天独厚,低洼下去,积蓄雨水适合耕种。除此之外大半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大地,种田只产高梁和黄米,放牧更加适宜。
本来这样的地方不该有商队涉足,可是荒原却有特别的出产,这里盛产一种名叫“金丝玉”的宝石,商人们带着大车的货物而来,让那些吃不饱饭的流民去戈壁滩上捡石头,渐渐的采玉成了主业,种田倒是荒疏了。
只要敢冒死深入戈壁滩捡石头,在这里照样可以喝到戎族的美酒,用上成国出产的丝绢。
天色渐晚,客商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一边烤着火,一边谈论着白天的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今天遇上的,铁定不是一般的匪帮,瞧这个训练有素的劲儿,倒象是草原上哪位汗王的家兵……”一位年老的客商小声说道。
“我觉得也很奇怪,这些个匪帮,清一色的快马快刀,还有箭阵,匪帮哪会这些……”一位年轻的行商说道。
“今儿个要不是那位出来,斩了他们的头儿,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有人回头望了望不远处的一辆货车,说道。
“是啊,中了两箭,也不知道现在醒过来没……”
“那个小姑娘,也挺邪性的,竟然会用法术,把那两个匪头儿给烧了……”
“是啊!要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是真的……”
“那小子也很邪,你看那刀法,单手刀几乎让他用绝了……”
“还有同时砍掉匪头儿的那一招,那一刀下去,两个人头啊!知道那是什么么?那叫‘旋风斩’!是逆手刀的杀着!”
凄厉的啸声闪电般的由远及近,众人围绕的篝火中“嘭”的一声,纷纷扬扬的火星腾起。
“啊!”一个年轻人眼睛最尖,首先惨叫了一声。
插在火堆正中的是一枚雕翎长箭,箭羽正毕毕剥剥地燃烧着。
客商们这一次又惊呆了。这不会是自相惊扰,那枚箭的来势贴着那名年轻商人的额角,只要稍微偏差几分,他的颅骨就会被洞穿。客商们一齐拔刀,老头子豺狼一样窜上去飞起一脚就想把火堆踢灭。敌人在暗,他们在明,暴露在箭矢下只有死路一条。
“谁都不准动!”黑暗中传来了低喝。
老头子乖乖地收回了腿。他不是怕那喝令,而是随着喝令,第二箭擦着他的靴子飞射而来,箭镞上的利风似乎都割到了他的腿。火堆旁所有人的身形都凝固了,有的刀半出鞘,有的抱着脑袋四顾张望,有的则是闪身要扑向大车边隐蔽,可一瞬间都成了木偶。
下风的风向,火把一根挨着一根燃起,片刻之后他们就发现自己彻底被包围了。起先不反抗无疑是明智之举,对方的人数至少在五十以上,全部人都乘马。客商们心里都在打着主意,可是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对手是行家,逆风逼近,气味和声音都被风带走,想必马蹄是裹了起来又下马步行,所以全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这样的行家面前,谁也不敢拿命开玩笑。
一面黑色的旗帜从黑暗里浮现,旗上是一只仰天长啸的巨狼,对方散开逼了上来。足有百余骑,人人都披挂着皮甲,他们的衣甲都是黑色,兵器全是长长的弯刀,多数人瘦削精悍,眼神里有一股野兽的味道。领头的武士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马头高过商队的驮马一尺有余,是地道的名种。他嘴里不停地咀嚼着,脸上的线条扭曲着,手里提了张角弓。刚才奇准的两箭便是他射出的。
第27章 狼骑军里的孤独武士
“是‘狼骑军’的大人们?”为首的老客商一颗心落回了原地,谄媚地笑着走上一步。
不是盗匪就好办多了,那面黑色的绣有巨狼图案的大旗是“狼骑军”的标志。
在戎狄汗国的骑兵部队中,这面狼旗还是颇有声望的。狼骑军并非托穆尔大汗的“怯薛”禁卫军队,而是野战军中的侦察部队,有时也负责巡视边疆,因为其多为精锐骑士,战斗力并不比大汗的禁卫军差多少,所以颇受敬重。
“排成一排都站好了!每个人都拿出行牒来!违令者就地格杀!”一位骑士大吼道。
老客商心头一寒,不敢再去讨好。看来这次遇见的是冷狠的人,客商和镖客们小心翼翼地排在一起,武士们聚拢过来,一个一个的检查行牒。武士们查得极其仔细,不但行牒,随身的兵刃和器物都仔细看过。
看到一名武士向李昱和红莺儿所在的货车走去,老客商不由得暗暗担忧。
“他们都是乌勒尔城的行牒,你的为何是巴兰城开具的?”武士死死地盯着红莺儿的脸。
“因为我从伊桑汗国经过,所以自然是它的都城开具的。”红莺儿有些气恼地抬头看着他,“怎么,不好使吗?”
“看你这身装扮?不像行商的。还藏了什么东西,拿出来!”武士伸手一把去抓红莺儿的衣襟,红莺儿侧身闪开。
“慢!”躺在那里的李昱的手闪电般伸出,猛地握住武士的手腕,“要搜她自己可以拿出来,不必军爷动手拉扯。”
“拉扯?怕是有不能见人的东西吧?”武士冷哼了一声,舔了舔嘴唇,看着红莺儿怪笑了起来。
客商们远远的在一旁看着,心底一阵毛骨悚然。倒不是那武士一脸横肉看起来凶横,而是他们竟从武士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淫邪的意思。武士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了李昱的脸,又回头看了看红莺儿,半截舌头伸着,说不出的猥亵。
“看你们也像行商的?倒象城里的姐儿和兔儿相公。”
客商们心里一阵恶寒。不过他们琢磨琢磨,李昱那张清秀文雅的脸,还有那莹白雪净的一双手,除了大些和指头粗些,肌肤细腻半分不让豪门仕女。这等模样不做兔儿相公,似乎也是有些浪费了。
而那个照顾他的小姑娘,更不消说是个难得一见的绝色女子,虽然说年龄小了些。
“噢?”李昱长眉微微一挑,猛地抬头直视那个武士。
也看不出他脸上神情有什么变化,武士却心头一沉,忍不住就要松手。那一抬头一凝眉,目光仿佛刀枪一样直逼到眼前。
“还被这兔儿相公吓着了?”他忍着不肯松手,咬牙一扯,硬声声把李昱的衣襟连着里面的中衣拉开一半。
“啊!”他低呼一声,跌跌撞撞地退了一步。
原来李昱白衣下的胸口并非武士所想的也是白净细腻仿佛凝脂,暴露在火光中的箭伤清晰可见,巨大的暗红的疤痕和白净的肤色对映,让人不敢想象当初受伤的时候,曾有何等可怕的痛苦施加在这个现在看来极为虚弱的人的身上,他又是如何忍受着活下来的。
这支狼骑军的首领被惊动了,策马过来,他首先也是看见了李昱胸口的伤痕,而后是李昱那双看不出喜怒的眼睛。两人对视片刻,首领亲自下马,拾起落地的红莺儿的那张行牒,默默地读过去。他的目光在行牒上停留了很久,最后瞥了红莺儿一眼,将行牒递还给了她。
“你的行牒呢?”他看着李昱,问道。
“这个可以吗?”李昱笑了笑,取出了刚才掉落在身边的晏南天给他的令牌,递了上去。
首领俯身接过令牌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李昱,点了点头,将令牌恭敬地还给了他。
“先生贵姓?来此何干?为何身无行牒?”他问道,“此令牌从何而来?”
“免贵姓李,来此做些珠宝玉石的买卖。”李昱答道,“行牒不慎丢失,此令牌是左庶长晏将军所赠,免我路途不便。”
“李先生,打扰了。”首领点头为礼,转身离去。
李昱也只是点点头,低头喝了一口茶,红莺儿随即侧身坐回了火堆边,再也不看那个武士一眼。
武士不敢再搜李昱,瞥了他和红莺儿一眼,歪了歪嘴,转身带着怒气狠狠地走了。
“你感觉怎么样?”红莺儿关切的问道。
“还是你的药厉害,已经没事了。”李昱不想让他担心,便故作轻松的说着,试着活动了一下臂膀,结果又是一阵剧痛传来,他的嘴难看的咧了起来。红莺儿看到他的表情,先是眉头一皱,把嘴一嘟,接着便笑了起来。
“行了,再好的神药,也不可能让你马上好的。”红莺儿用手摸了摸李昱的额头,发现他没有发烧,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起来走走吧,躺得有些累了。”李昱说道。
红莺儿点了点头,用力将他扶了起来。
李昱在红莺儿的搀扶下,缓缓的站了起来。
红莺儿忽然发现李昱走神了。
她顺着李昱的目光看去,看见了那个铜甲的高个子武士。
第一眼看到这个武士的时候,就觉得他与其他人不同。
红莺儿也说不清那种感觉,这个身材异常高大的武士身上有种异于常人的安静。这群人当中的每一个人都好象野兽,那么这个铜甲的武士,就是一只安静的野兽。他大约二十岁出头,穿着一件久未上油的乌铜鲮甲,稀稀疏疏的胡茬子使他显得比实际年纪大了些,有些颓唐的意味,一张脸白得像是有些缺血。他坐在篝火的对面,缓缓揭开了胸口的甲片,其下的布衣赫然已经被鲜血渗透。他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揭开了黏在伤口上的布料。
红莺儿看见他旁边不远处的两匹马,另外几个武士忙着把马背上的东西卸下来。她大概明白了那个铜甲的年轻武士为何会受伤,两匹马背上的货物是被拦腰砍断的一头巨大的剑齿狼,巨狼的上半截胸口的白毛上插着一柄只见柄的武器。而铜甲武士身上的伤害正像是被狼的利爪当胸抓中的样子,鲮甲本身没有破裂,下面的皮肤却裂了开来。
这里的草原上,经常是有狼的,但这种连金钱豹都害怕的剑齿狼却并不多见。这种巨狼多生活在深山里,是上古洪荒时代巨兽的后代,说它是狼,其实更象是熊。剑齿狼是极其可怕的猛兽,再厉害的猎人和武士,也不会考虑单独去面对它。客商们怕剑齿狼,有时更甚于怕盗贼。红莺儿看着那头巨狼已经断成两截的身子,流下来的血把半截马身子都染得通红,心里一阵哆嗦。不知道这些狼骑军的武士怎么就能把一只如此粗壮的巨狼给硬生生砍开。
“肉片下来洗干净,把胆和心拿出来,找这些人要酒,拿酒泡起来!”这个声音比巨狼的吼声还要粗壮。
出声的人有熊一般的身材。他那身不知多重的锻铁甲随着行走震动,哗哗的响,他脸上的筋肉纠结在一起,凶蛮得令人恐惧。
他似乎在这支部队中的身份不同寻常,武士们不敢违逆他的话,点头应诺了就要去拖狼。铁甲的武士却忽然看见了巨狼胸口的那截刀柄,刀柄上是金色的精致雕刻,刻的是缠枝牡丹,可以想见那是一柄少见的利刃。他挥挥手上去握住了刀柄就要拔出,可是一只手却忽然按在了刀柄上。
铁甲武士猛地抬头就要发怒,怒气却在接触对方目光的时候涩住了。铜甲的武士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身边,默默地将手推在刀柄上,那股大力让他轻易拔不出来。双方僵持了片刻。
“这是我的!”铜甲武士的声音低沉得不合他的年纪。
铁甲武士凶恶的眼神渐渐被收了起来。最后他低低地哼了一声,撒手走了。
不知道是出于畏惧还是什么,正在片割狼肉的武士们都只是回头看了铜甲武士一眼,并不出声,也无人理睬他的伤势。铜甲武士默默地握紧刀柄,缓缓拔出。一道寒光被他握在掌中,那是一柄锐利的短刀,在火光的照耀下尤然带着冷冷的清寒,竟然是一柄罕见的名刃,不像是他这种普通骑兵该有的东西。
不知怎么,这柄短刀让李昱想起了那两柄插在巨人胸口直没至柄的玄铁刀。虽然其中的一把,现在就在他的腰间。
他一直想象不出,这柄刀是怎么刺进巨人的胸膛的。但现在他看到眼前的一幕,竟然依稀有些明白了过来。
铜甲武士胸口的血斑扩大起来,一滴一滴落在干燥的地面上。和铁甲武士悄无声息的角力中,他胸口刚刚结痂的伤口裂开了。他似乎很珍视那件武器,不顾胸口淋漓的血,手指轻轻在刀刃上抚摸,静得让人觉得一股凉意。在这队狼骑军中,他无疑是个不合群的人。
他缓缓地坐回了火堆边,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李昱和红莺儿。他将短刀默默地在火里烤着。对着火焰,红莺儿注意到他的双眸有如老虎的眼睛,在黑暗中随着火焰的跳动熠熠生光。
第28章 虎天雄
“他……”红莺儿忍不住低声惊呼起来。
李昱冲红莺儿摇了摇头,止住了她的惊呼。穿铜鲮甲的武士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他在篝火边静静地把短剑搁在自己的胸肌上,稍微一顿,沿着最深的那道血痕割了进去。虽然额头上豆粒大的汗珠不断地滚落,可是他割得极慢极稳。鲜血很快就将他贴身缠着的腰带整个润湿,他用指尖张开被割开的伤口,小心地以另一只手探进去,猛地把什么东西拔了出来,看也不看地抛进篝火中。那东西敲在木头上,发出一声闷闷的低响。
“是贴身软甲的甲环,”李昱低声道,“看来是那只巨兽拍了他一爪子,贴身的软甲碎了,甲环倒嵌到伤口里去了。”
“那可是剑齿狼啊?被它拍了一爪子?那还有命啊?”红莺儿听得直吐舌头。
“敏捷过人的武士,只要在硬击的时候立刻倒退出去,就可以卸掉大部分力道。我想是他被那只……剑齿狼袭击,用短剑先冲刺扎进剑齿狼的心脏。这时老练的猎人会俯低,可是他若是想退后,就难免被剑齿狼临死前的奋力一爪拍中。看来这一击,离把他打死也差不了多远了。”
“这可是……勇敢啊!”
其实红莺儿本想说“野蛮”二字,怕铜甲武士的耳朵灵敏听见,临时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