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江山-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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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绾儿想要开口骂人。但又不愿打破这三天來维持着的这份沉默。一直走到了溪边的拱桥上。苏牧才停了下來。
他微微转身。认真的看着雅绾儿。后者虽然看不见苏牧。却如同感受到他极具侵犯性的目光一般。双手紧紧握住了油纸伞的柄。紧贴在胸口上。以致于伞柄深陷到两团柔软之间。勾勒出勾魂摄魄的惊人弧度。
“你可以走了。”
苏牧的声音其实算温柔悦耳。但雅绾儿却全身一僵。不知是忧伤。还是愤怒。亦或是惊慌。
他们在一起经历了许多。在冰窖里甚至还那样…那样度过了一整夜。而后又一同躲藏在驸马府中。一同在烟雨中逛遍了整座杭州城。此刻他却轻飘飘一句。便结束了两人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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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如果有必要。苏牧杀起人來。绝对眼睛都不眨一下。她是方七佛的义女。哪怕不杀她。留着她。也会拥有极大的利用价值和筹码。
以苏牧这种势利小人的心性。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过自己的。可他为何要让她走。
雅绾儿的心思飞速流转。却乱糟糟如同一团解不开的麻。她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憎恨多一些。还是惊慌多一些。不知道自己心中为何会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解药呢。”她洠氲阶约嚎谑钦庖痪洹U庖痪浯觼矶疾辉谒募苹凇D呐鲁袈钔创颉;蛘呃涑叭确怼R嗷蚴恰嗷蚴俏仕睦镒钕胫赖囊桓鑫暑}。
可她最终开口。还是这一句。因为她知道。如果他有心要放自己走。那么自己便真的可以放心的走。至于以后是否能够再相遇。相遇之后又是什么样的情景。天知道呢。
苏牧微微一笑:“不需要了。”
这一刻。无论是惊慌。还是忧伤。都已经在雅绾儿的心头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愤怒。
“你就是个胆小鬼。”平素里冷若冰霜的雅绾儿。第一次如此女儿态的骂一个男人。眼眶竟然有些水雾。不知是否烟雨太重。让她的心有些难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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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以前的她。按住她肩头的那只手掌。此刻已经落地了。可这一次洠в小
苏牧松开手。走到她的面前。缓缓弯下腰來。油纸伞便随意地夹在脖颈上。而后低头。在她的裙摆上。打了个结。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自然。仿佛在这一刻。他们并不是生死仇敌。而是真正在烟雨中赏游的一对男女。
他缓缓站起來。朝雅绾儿笑。虽然她看不到。
“保重呵。”
说完这句。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撑起伞。率先走下了桥。向东。
她身子轻颤。静静立在雨中。油纸伞偏了。打湿了她的眼睛。打湿了她的脸。
她呆呆地走下桥。往西。她踩过每一个积水的水洼。虽然裙摆被打了结。但还是很快被溅湿。
“有甚么用…有甚么用。”她喃喃自语着。油纸伞已经正回來。遮挡住了雨。她的脸上却仍旧撒落点点玉珠。
苏牧在她的裙摆上打了个结。也给他们之间。打了一个结。
她愤怒。于是一掌拍在了路边的桃树上。树皮翻飞。上面留下一个新鲜的掌印。她的手顿时鲜血淋漓。
是的。她根本就不需要解药。或者说。她需要的。并不是体内奇毒的解药。
体内的奇毒。其实早就解了。她中了另一种奇毒。在心里。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解开。可恨的是。苏牧还打上了一个结。
她失魂落魄的继续走。身后的桃。有一枝。在极其错误的时间。开着一朵成熟而孤单的粉色花。在烟雨中摇摆。不知道最后能否结出果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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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拱桥下來。他很快又在一座小民居的墙角。发现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印记。就像在槐树根上发现的一样。
他迟疑了一下。而后走入那条逼仄的雨巷。
有三五人披蓑衣戴斗笠。拖刀而來。双眸如狼眉如鹰。显然是苏牧这些天如何都摆脱不了的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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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闭上双眸。苏牧收了油纸伞。而后用力将油纸伞往前投掷了出去。很高。很远。
“踏踏踏。”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他穿梭于细雨之中。从背后摸出长短双刃。如同一条黑豹。从那五名死士的间隙之中穿过。真真是见缝插针。
“叮。”
“嗤啦。”
“噗嗤。”
刀剑相击的刺耳金铁之声。在雨水中无法起眼的火星子。锋刃划破皮肉之时。肌肤的嘶叫。短刃捅入心口胸腹的闷响。在雨中交织一曲血腥又唯美的悲歌。
有人挡住了长刀。却被短刃刺破了心脏。有人挡住了短刃。却又被长刀割了脑袋。有人把长刀和短刃都挡了下來。却在与苏牧擦肩而过之时。被他口中叼着的匕首。划破了喉咙。
鲜血混着雨水。在青石露面上流淌。渗入砖缝之中。不知雨停了。能否长出一寸小草儿來。
苏牧穿越这五名死士。头顶上的油纸伞才刚刚落下。他不缓不急地在最后一具仍旧抽搐着的尸首上。将长刀短刃和匕首都擦拭干净。双手变换姿势。唰唰唰将三柄刀都藏了起來。
做完这一切。油纸伞才落入到他的手中。
“咯吱…咯吱…”
他掸了掸身上的水渍。慢慢撑开油纸伞。纸伞的竹骨发出咯吱声。比刚才的声音。悦耳千万倍。
有句诗怎么说來着。
杀人红尘中。脱身白刃里。
嗯。应该是这句了。
苏牧扭头。穿越一地的尸体。遥遥望了一眼。
“可惜了啊…”
“是啊…”他听到熟悉的女声。下意识应了一句。突然发现自己失言了。转过身來。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驱散了烟雨。一如绽放在阳光下的一朵菊。
陆青花看着眼前笑着的男人。感到幸福。又有些心疼他。
苏牧看着陆青花。笑着伸出手來。后者解下斗笠。与苏牧的手紧紧相握。钻入了苏牧的伞下。偎依在他温热的身上。
这才走了两步。苏牧似乎想起什么來。朝后面大声道:“喂。我洠в惺掷病!彼漳辆土街皇帧R恢灰派 R恢磺W怕角嗷ā7路鹪僖踩莶幌抡馐兰淙魏问挛铩
雨幕之中。一身黑衣的美人从屋顶上跳下來。迈着一双大长腿。同样钻入了苏牧的伞盖之下。
“我有哦。”
嘻嘻笑着。杨红莲挽住了苏牧的臂弯。朝陆青花促狭地挤了挤眼睛。后者掩嘴痴痴笑。
“喂。你别装大尾巴狼了。我看那妞儿迟早要进到你碗里。”杨红莲毫不留情面地揶揄道。
苏牧哭笑不得。陆青花却洒脱地接话道:“也不错哦。这样就有人叫我姐姐了。”
她瞥了杨红莲一眼。显然对称呼杨红莲为姐姐多有抱怨。后者倒是洠в兴祷啊V皇俏⑽⑼ζ鹆诵馗
陆青花的气焰顿时萎靡了下來。谁让自己是包子妞呢。别人…别人可是柚子…
苏牧再也忍不住。将油纸伞一丢。双手展开。左右搂住二人的蜂腰。压抑着狂跳的心。道:“我想住店。”
“现在还是白天…”二女如此应道…
第一百八十八章 北玄武
阳光很暖。空气里满是芬芳。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嗡嗡地飞入一朵白兰里。尽情地探索和撷取。而后又飞入邻近的一朵烈焰玫瑰之中。同样沉醉地吸着蜜汁。
白兰变得有些红。玫瑰又转粉。晶莹粘稠的蜜汁从花蕊之中流淌出來。沁人心脾。蜜蜂很满足。但还是有点累。感觉自己的腰。有点不行了。
而暖阳的轻抚之下。两朵娇花却羞臊而满足地低下了头。这便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一件事。
苏牧走出门口。杨红莲和陆青花已经换了男装。身后是客栈的招牌。绣旗在微风中摇曳生姿。倒有几分青楼的旖旎。
“走吧。”
苏牧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着什么。而后左手扶着腰。右手拄着伞。颤巍巍地走了起來。杨红莲和陆青花低头掩嘴。痴笑得直不起腰。
待得三人走远了一些。整理房间的小厮才跑到掌柜这厢來。愤愤道:“这个挨刀的泼才。好好一张床单。硬是剪了两个洞。”
掌柜瞥了一眼。那小厮分明是个雏儿。于是他掳着胡须点头道:“甚么叫爷儿们。这才叫爷儿们。一龙双凤。羡煞旁人也。”
小厮听得一头雾水。却被掌柜一巴掌拍在脑后:“手脚给我麻利些。攒够了钱。爷带你到醉生楼走一遭。也让你开开眼。”
小厮一听醉生楼三个字。顿时想起了那醉生楼上红袖妖娆的姐儿们。顿时明白了些什么。笑容也变得猥琐起來。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哈哈…”掌柜的刚刚笑出声來。后脑勺却挨了一巴掌。
“谁打我。用什么打我。”
他愤然转头。脸色顿时蔫了。痴肥的老板娘柳眉倒竖。一手叉腰。一手抓着船儿大的鞋拔子。
“醉生楼哈。一龙双凤哈。就你这小身板。连老娘都伺候不利索。还学人家比翼双飞。讨打不是。”
鞋拔子无情地落下。老板娘脑子里。却全是昨夜里上等房中。那闹了一夜的痴缠的声音。
“身体真好啊…”她如是想道…
苏牧自然洠в锌吹娇驼焕锏恼庖荒弧K牒炝吐角嗷ㄗ吡艘欢巍6竺烂赖爻粤烁鲈绲恪U獠旁诤炝拇煜隆淼搅顺侵械囊淮Φ拦邸
杨红莲背着长长的大刀匣。陆青花则背着裹枪的布包。虽然遮掩了大半背影。但仍旧能够看出。她们的走姿。有些不太自然。双腿仍旧下意识紧夹着。
苏牧已经将油纸伞收进了背囊。手里提着那管洞箫。第一次看到了这座道观的匾额。
“长生观”。
名字很普通。道观本身也很普通。只是现在却香客绝迹。连里面的道士都已经跑光了。
因为道观山门的两侧。雪白的照壁上。刻满了血红色的名字。
正因为这些名字。在杭州陷落之后。就算有人來拜祭。也只是暗夜里偷偷地來。生怕白日里被人看到了。会被当成细作吊死在城头。
听说昔日的杭州大儒陈公望已经卧病不出。郁郁之中。性命堪忧。而诸多读书人早被方腊的妖言蛊惑了心思。削尖了脑袋都想在永乐朝谋得一官半职。
这样的风气之下。是否还有人记得。杭州为陷落之前。有书生三人。漏夜挑灯。刻着人命的血碑。
兄长苏瑜。赵文裴。刘质。这些人护送诸多贵人离开杭州。眼下又该是怎样的光景。
苏牧收回了心思。与二女拾阶而上。终于推开了蒙尘的山门。
孔子说:我仁;孟子说:我义;庄子说:我逍遥;韩非子说:把他们全抓了;有个老外还说:我们都有罪;有个光头佬说:你下辈子再抓我。道观里的老子说:别。我什么都洠Ц伞
是的。不同于大雄宝殿三重门的忿怒金刚。让你感受到无上尊威和压迫。让你无所遁形。
这道观里清虚缥缈。洠в兴亢裂袒鹌H媚懔闹心且坏愕惴辣浮6妓尚噶讼聛怼
不过苏牧三人可不敢大意。这才刚刚走到偌大的天井。便看到一名美男长身而立。面色不善地盯着苏牧。
他的身后。有两座山。一座是道观中的硕大香炉。一座却是一个披甲的巨人。
燕青已经卸下了生根面皮。一张脸却仍旧白皙如雪。俊俏如美娘。至于是不是他的真实面目。便无从所知了。
据说有一次。玉麒麟卢俊义与梁山诸多好汉弟兄吃酒。也是喝大了舌头。曾无意说起。连他都洠Ъ嗲嗟恼婷婺俊V诮糟と徊灰选
这位千面郎君看着苏牧。看着他身边女扮男装却又掩盖不住初承雨露那美好丰腴身段的女子。发自内心有些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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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年來燕子门雷打不动一脉单传。每代只收一个弟子。这样的规矩却被苏牧硬生生打破了。
他们拥有同样的花绣刺青。甚至继承了师父同样的理念。但无论是苏牧还是燕青。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师父的第一课。也是最后一刻。从來都只有两个字:“去学。”
师父不会教他们什么。却让他们去学。碰到什么学什么。这世界上从來就洠в形抻玫氖忠铡D呐卵巯挛抻谩V沼幸惶臁;蛐砟慊嵊玫米拧R菜挡欢隳苡蒙系氖焙颉1愀蘸媚芄痪饶阋幻
燕青出师早。走南闯北。成为了千面人。学杂百家。比苏牧不知强大多少。算得上苏牧彻头彻尾的大师兄。
可苏牧呢。
在燕青看來。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那便是:“不伦不类。”
苏牧对此并无恶感。因为他理解燕青的心态。因为他两世为人。要比燕青看得更远。
起码有一件事。他比燕青要强。那就是他看得到燕青的命运下场。燕青却对他一无所知。
巨人微闭着双眸。双手还拖着沉重而巨大的铁索。方天定还被丢在身后的大殿之中。他扫视了一眼。目光停留在了杨红莲背后的刀匣上。
燕青暴露了身份。卧底的身份换來太子方天定。这趟买卖也算是赚够了本。但他需要下一步动作。所以他只能來道观这里。因为这里是皇城司大勾当高慕侠的接头地点。
多得巨人相助。他们才从密道逃离了出來。对于这个巨人。他的兴趣越发浓烈。
所以当他察觉到巨人眼中的目光之时。他也下意识朝杨红莲这边看了一眼。
无论是燕青。还是神秘的披甲巨人。都给了苏牧三人足够的压迫感和危机感。
当他们齐齐注目之时。三人都发自本能警惕起來。
巨人承袭一贯的作风。洠в腥魏瓮夏啻_诉诉撕扯糯蟮亍=畔虑嘧┮豢榭樗榱选U拦劬拖窆拿嫔系恼渲橐话悴蹲拧
他夹带山岳般厚重的威势。践踏而來。一手便抓向了杨红莲的刀匣。
不知何时。陆青花已经取下了枪包。双臂一震。布包嗤啦裂开。露出里面的朱红杆长枪。那是陆擒虎送给她的礼物。名唤雏凤枪。
当然了。卖包子老汉是洠в姓獾妊氖直鄣摹U飧藖碜源笄氐墓徘埂W匀皇腔媚Ь堑狼逖瓜涞椎谋ξ铩
苏牧暗扣几个毒粉包。紧握长刀。靴筒里有短刃。袖筒里有匕首。腰间还有一管洞箫。
“拿來。”
巨人沉声一吼。苏牧如清风一般疾行。途中咻咻咻甩出毒粉包。噗噗噗打在巨人的身上。爆开一团团五颜六色的烟雾。
他身上有解药。三人也不需惧怕这些毒烟。但见苏牧撞入烟雾。长刀奋力劈下。
“叮。”
一声脆响。长刀便像嵌入了磐石之中。竟然被巨人二指死死夹住。
接踵而至的陆青花陡然出枪。似那红龙出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