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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部分

大明王朝1566-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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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言,天子一怒流血千里,今夜突然出了这么一件捅天的事,王爷告诉奴才,奴才该怎么做?”

裕王慢慢望向了他。

陈洪:“奴才能做的,第一件便是替皇上消气,一切事都要让皇上消了气,才不至于不可收拾。”

“把满朝大臣都关起来就能让皇上消气?”裕王的语气已经有些柔和了。

陈洪:“消了气才能慢慢释去皇上的疑心。奴才伺候皇上三十年了,也算是知道皇上的人。皇上一旦起了疑心,岂止是大臣们中有许多人要受牵连,王爷也会受到牵连。奴才这样做也是为了慢慢消去皇上的疑心。王爷请想,奴才为什么要怂恿皇上让赵贞吉去审海瑞?赵贞吉是徐阁老的学生,徐阁老又是王爷的师傅,那海瑞偏又是赵贞吉的属下。赵贞吉不卸去嫌疑,所有的人便都有嫌疑。奴才这点苦心,王爷难道不能明察!”

这番话打动了裕王的心,他又开始重新审视跪在面前这个人来。

陈洪又抹了一把泪:“王爷说奴才将满朝大臣禁闭在西苑,奴才算个什么东西,就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有这个胆也没这个本事敢跟我大明朝满朝的大臣为敌。这个时候只能让他们在值房坐着,同时奴才已经将海瑞进京后所有的行状从司礼监调了出来呈交皇上御览。海瑞进京后的情形奴才早就问过了,除了跟都察院御史王用汲还有镇抚司的齐大柱有些往来,跟朝中其他任何大臣都没有往来。皇上看了那些呈报,自然便释去了对群臣的疑心,明天一早也就会让徐阁老他们回部衙理事。王爷,您给奴才一个明示,奴才除了这样做,还能怎样做?奴才做的这些是想亡我大明的天下吗!”说完又趴了下去,大哭起来。

裕王看着陈洪,沉默了。

第三十六章

明朝帝王的驭臣之术,其中最为厉害的便是缇骑四出,暗探遍布,时刻侦知那些握有重权大臣的动向。偶有例外,便是对一些有异常举动的中下层官员,也派人布控。海瑞只是户部的一个六品主事,本不在侦控之范围,皆因他一进京便在六必居惹了事,引起了嘉靖的注意,因此几月来他的行状提刑司镇抚司都有记录。现在正如陈洪所言,海瑞的记录已经火速调来一张张摆在了嘉靖的御案上,嘉靖这时一个人站在御案前,手擎着灯,眼映着光,在一张张仔细看着。

其中几页的记录将嘉靖的目光吸住了。

“嘉靖四十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未时,都察院御史王用汲派家人送年货至海瑞家被退回。”

“嘉靖四十四年十二月二十七日辰时,镇抚司千户齐大柱派妻送年货至海瑞家被闭门不纳。午时,海瑞归,遣走齐妻,接受鸡蛋四枚。未时,海瑞携家织布一匹至前门外大街瑞兴布庄卖得铜钱十五吊,买鸡一只,鱼一条,米十五斤返家。”

嘉靖眼中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接着往下看去。

“申时,海瑞接户部急报,赴通州军粮库解粮;二十八日辰时押粮至大兴赈灾。”

“嘉靖四十四年十二月二十九日除夕至嘉靖四十五年正月初五海瑞家皆大门禁闭,其母其妻未出门一步。初五申时末海瑞自大兴回,突发大病。海瑞妻求邻家唤王用汲和李时珍至,医病至子时。子时,王用汲接都察院急报回部院写贺表。是夜,李时珍留宿海家。”

嘉靖抬起了头默默地想着,想了片刻又接着往下看去。

“嘉靖四十五年二月初七运河开航,海瑞送其母其妻搭乘李时珍客船南下。”

“自嘉靖四十四年七月至今,海瑞除赴吏部至大兴当差未到任何官员家造访;官员中除王用汲、齐大柱外亦无任何他人至海瑞家造访。”

看完了最后一页,嘉靖的手擎着灯愣在那里,眼中的光也虚了。

远处传来了鸡鸣声,南窗已经有了一丝亮白。

“启奏主子万岁爷,提刑司奴才王五一奉旨陪户部尚书赵贞吉审海瑞回了。”大殿外传来了那个提刑太监的头的声音。

“过场走得快嘛!”嘉靖的目光想闪一下,却已经不亮了,“进来吧。”

提刑太监的头手捧着薄薄的一张审案记录低头哈腰碎步走了进来,赵贞吉跟着他走到了精舍门口。

赵贞吉跪下了,提刑太监的头捧着那一纸薄薄的审案记录进到精舍跪下双手高举上去。

赵贞吉头低着,却在感受着嘉靖的动态。

“扔在那里,朕不看。”嘉靖的声音既冷且虚。

“是。”提刑太监的头将审案记录摆在了御案上,低头哈腰又退了出去。

“内阁和六部九卿那些人的辩状也该敷衍完了吧?”嘉靖这话显然是在问赵贞吉。

赵贞吉深埋着头:“圣上是否叫臣去催拿?”

嘉靖:“来吧,都来吧,把他们都叫来吧。”

赵贞吉愣了一下,只好答道:“臣遵旨。”磕了个头爬起来向殿门退去。

嘉靖这才拿起了提刑太监的头送来的那张薄薄的审案记录看了起来,看着目光更虚了,又望向了精舍外的南窗。

远远近近已经鸡鸣不已,朝暾满窗。

“奴才陈洪给主子万岁爷复旨来了!”殿外又传来了陈洪的声音!

嘉靖将手中那张纸往御案上一扔,闭上了眼:“进来吧。”

陈洪带着风尘轻步进来了,嘉靖睁开眼望着他,却见他两手空空,立刻那目光便射出了疑询:“裕王没有写什么东西来吗?”

陈洪:“回主子,当然写了。”

嘉靖:“在哪里?”

陈洪跪下了:“主子万岁爷恕罪,裕王爷将写的请罪本章交给了李王妃和世子爷,让他们亲自带来了,要面呈主子。”

嘉靖的脸色立刻掠过了一道凄然,沉默了少顷:“叫他们进来吧。”

“是。”陈洪爬了起来飞快地走了出去。

嘉靖走回到蒲团前坐下了。

陈洪领着李妃和世子在精舍门外出现了。

李妃拉着世子在门外就跪了下来:“臣妾李氏领世子朱翊钧叩见父皇皇爷爷!”

“进来。”嘉靖的目光望向了孙子。

“是。”李妃领着世子磕了个头,拉他站起来走进了精舍。

进来后李妃又要领着世子跪下,嘉靖立刻说道:“罢了。陈洪,赐座。”

“是呢。”陈洪答着连忙搬过一只绣墩摆在蒲团前的左侧,李妃只好深福了福挨着绣墩的边沿低头坐下了。

世子就站在母亲的身前,嘉靖望向了他:“过来。”

世子慢慢走了过去,嘉靖拉着他想把他抱到膝上,突然觉得没有了那个力气。

陈洪眼尖,几步跨了过去抱起了世子放在了嘉靖的膝上。

从昨夜震怒以来,嘉靖第一次有了慈容:“几个月不见,朕的孙子竟重了许多。”

李妃眼中闪出了泪花,却强装着笑容,提着裙裾在绣墩前又跪下了:“臣媳李氏带来了裕王的请罪本章,敬呈父皇御览。”

嘉靖只望着她,望着她手中的那道本章,没有吭声。

陈洪紧张地低头站在那里。

嘉靖:“陈洪。”

“奴才在。”陈洪慌忙答道。

嘉靖:“到门外看看朕的那些忠臣们都来了没有。”

陈洪:“是。”

门外已经传来了徐阶的声音:“罪臣徐阶等敬候圣命!”

陈洪:“回主子,已经来了。”

嘉靖:“有请!”

陈洪又怔了一下,对殿外呼道:“徐阶诸臣见驾!”

折腾了一个晚上,徐阶的眼圈已经有些黑了,紧跟在后面的李春芳、高拱和六部九卿那些堂官一个个眼睛都是绿的,这时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连夜写好的辩状,双手捧着走到了精舍门外,跪了一地。

嘉靖望向了他们:“都拿了些什么?”

徐阶:“罪臣徐阶等奉旨写的辩状。”

嘉靖:“辩的什么?”

徐阶:“罪臣等与海瑞有无关联。”

嘉靖的目光望了一眼陈洪,示意他收上来。

陈洪连忙走到门口,将徐阶等人手中的辩状一一收了,走回到嘉靖面前,捧在那里。

嘉靖的目光这时望向了仍然跪在面前的李妃和她依然举着的裕王那份请罪本章。

世子这时还坐在他的腿上,被他搂在胸前,嘉靖竟对世子问道:“朱翊钧,你知道你父王还有门口那些大臣送来的都是什么吗?”

世子怯怯地答道:“回皇爷爷的话,都是让皇爷爷不高兴的东西。”

跪在精舍门外的徐阶等人这才微抬起了头,看见了世子竟坐在皇上的身上,一只只发绿的眼中似乎又见到了什么希望。

嘉靖依然问世子:“还是朕的孙子知道皇爷爷的心思。朕再问你,既然是皇爷爷不高兴的东西,咱们看还是不看?”

世子突然冒出一句惊人之语:“烧了它!”

“准旨!”嘉靖大声赞道,“陈洪,把他们写的这些东西还有裕王的请罪本章都给朕烧了。朕一个字也不看。”

“主子万岁爷圣明!”陈洪大声答道,紧接着从李妃手里把那份本章也拿了,然后走到一座香炉前,揭开了香炉盖,将那些本章辩状一份份放了进去。

香炉里立刻燃起了明火。

“圣上如天之仁,臣等感愧莫名!”徐阶代表众臣呼出了这激动的一声。

所有的人都趴了下去。

李妃在精舍内也趴了下去。

嘉靖:“海瑞那个畜生在奏疏里将朕骂得一无是处,他想做比干,无奈朕不是纣王!他想青史留名,乱的却是朕的江山!朕也想清楚了,朕不上他的当!现在你们就把他写的那个东西拿去看了。看完了该怎么办你们去商量!陈洪。”

陈洪立刻将手中剩下的辩状都扔进火里,连忙回过头来:“主子,奴才在。”

嘉靖:“将那个畜生写的东西给徐阁老,发内阁六部九卿堂官通阅!”

由内阁阁员会同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正副堂官会同审讯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这在大明朝还没有先例。

辰时初阁员们和三法司的正副堂官们就都到齐了,徐阶、李春芳、高拱、赵贞吉四位阁员还是坐在正中的大案前,三法司的正堂官坐在左侧的大案前,副堂官则坐在右侧的大案前。

有旨意,三法司的正副堂官每人面前都摆着纸笔墨砚,同时记录,审完后六份记录要同时上呈皇上比对审看。

由于依然带着脚镣手铐,海瑞特许用囚车从诏狱直接送来以免耽误时辰。

囚车直接辗到了值房的门口停下了。

还是那个提刑太监的头,又加了镇抚司一个千户,两人走进了值房,在门口站定,向徐阶诸大臣一拱:“禀徐阁老众位大人,海瑞押到。”

众人都下意识地对望了一眼。

徐阶:“押进来吧。”

囚车车尾的门开了锁,打开了,两个锦衣卫在车尾旁站着,两个提刑太监各伸进手去将海瑞从囚车内提了下来。

海瑞站在地上,先抬起头望了一眼从东边刚刚升起的太阳,日光照在他的脸上,满脸闪光。

一个提刑太监:“进去吧!”

海瑞这才转过头又望向了值房门上那块斗方,斗方上写着两个颜体大字:“内阁”!

值房大门是洞开着,里面的大臣们都望向了一步一步慢慢挪向石阶的海瑞。

海瑞走到值房门口的石阶前又站住了,石阶虽然不高,但仍然无法提腿登上去。

提刑司镇抚司那些人都知道皇上这时痛恨着这个人,因此没有一个人敢给他解了锁链,也没有一个人伸出手帮他登上石阶。

以往被审的官员也有这样的难题,一个个都是跪下来一步步爬上石阶。这时所有的目光都望向海瑞,想象这个有泼天大胆的人是怎样跪下来怎样爬上石阶。

所有的目光都紧盯着他。

但见海瑞身子费劲地往第一级石阶一坐,坐下了,双目微闭,坐在那里竟不动了。

大案前赵贞吉抓起惊堂木一拍:“海瑞!到了这里你还是这般冥顽不灵吗?上堂来受审!”

海瑞依然坐在石阶上:“请问各位大人,是否已经给我定罪?”

赵贞吉在案前大声答道:“今天就是来给你定罪!”

海瑞:“大人并没有回卑职的话,到底是定了罪还是没有定罪?”

赵贞吉又举起了惊堂木,高拱乜了赵贞吉一眼,接言了:“海瑞,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海瑞答道:“据《大明律》,现任官员定罪之前审讯期间一律去掉刑具,接受审讯。”

高拱望了一眼所有的官员:“这是《大明律》载有明文的,应该去掉刑具。”

所有的官员却没有一个人接他的言。

高拱站起来了,对提刑太监的头大声说道:“解了镣铐!”

提刑太监的头还没有接言,赵贞吉忍不住了,也望向了提刑太监的头:“给不给海瑞去掉刑具,上面打没打招呼?”

提刑太监的头立刻答话了:“回赵大人,上面打了招呼,这个海瑞的镣铐不能解。”

高拱:“谁打的招呼?”

提刑太监的头:“陈公公。”

高拱:“是陈公公自己的意思,还是他奉皇上的旨意?”

提刑太监的头:“这个属下不敢妄说。”

高拱:“既然皇上没有旨意,那就该《大明律》办,官员在定罪以前,审讯时一律不戴镣铐,立刻解了。”

提刑太监的头依然不动,而且不看高拱只望向赵贞吉:“那属下得请示陈公公。”

赵贞吉望向了高拱:“海瑞的罪非以往任何罪官可比,在《大明律》中也无任何条文比对。高大人,今天这个案子就应该按司礼监的意思办。让他戴着镣铐受审。”

高拱昨夜对赵贞吉殿中那番奏对本还心存好感,这时蓦地明白了,此人貌似忠勇,内实奸猾,所有的心计都是在揣摩顺应圣意,不禁一阵深恶涌上心头:“赵大人,这可不像你昨天奏对时说的话。旨意是叫我们来论海瑞的罪,现在他的罪还没有论,赵大人就先意把罪定了。是不是我们可以不论了?”

赵贞吉脸一红:“我何时把他的罪定了?”

高拱:“你刚才说他的罪非以往任何罪官可比,现在就不认了?”

赵贞吉:“我这样说也不是定罪。”

高拱:“既未定罪,就得解开镣铐。”说到这里他又望向了提刑太监的头:“现在是我们在会审。我们得按《大明律》办。你立刻将镣铐解了!”

提刑太监的头望向了徐阶。

徐阶静坐不语。

高拱动气了:“你们既然不按《大明律》办,那我们退场,叫陈公公来审!”

徐阶这才开口了,望向了赵贞吉:“按《大明律》办总错不到哪儿去,孟静,不用争了,叫他们解下锁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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